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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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举,神举,你在想什么呢?很少看到你走神。”宇文邕在帐篷里,一边看着洛阳的地势图,一边询问神举的意见。神举论亲疏关系,他是父皇的族子,本就是自己的堂兄弟。加上他善于辞令,博览经史,且精于骑射,勇敢而有谋略。是个难得的可用之人,皇兄在位之时,便委以重任。现在,他又和自己站在同一线,共同对抗宇文护,对自己又是非常忠心。总的来说,宇文邕对宇文神举是非常信任的。

    “皇上?”宇文神举此时的表情,有些惊愕,好像发生什么奇怪的事一般。

    “怎么了?你是不是最近太累了?”宇文邕关心的问道,神举可是他的左膀右臂,要是身体不好什么的,虽然是武将,还是需要重视的。

    “微臣没事。请皇上恕罪。”真的是皇上,武帝宇文邕。宇文神举确定,自己没有看错,也没有再做梦。

    “欸,你我不必如此介怀。要是真的太累了,等洛阳大战后,朕给你放几天假可好”宇文邕倒是不在意这些。将手搭在宇文神举的肩上,说道。

    此时,外边的侍卫回禀:“皇上,皇后娘娘求见。”

    皇后娘娘?宇文神举此时,脑海中一闪而过最后定格的那个身影,那个一直在哭,但是却又比任何人都要坚强的女子。她享尽世间荣华,却又是世界上最寂寞孤独的女人。虽然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到现在也还没有搞清楚,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上一秒他被扣押在隋朝的大牢,下一秒却好似回到了过去。因为一切都变得熟悉,除了,皇后娘娘。记忆中,他和皇上应该是在筹备攻打洛阳的前不久,但是,为什么皇后娘娘也会在呢?

    “臣妾参见皇上。”阿史那端着燕窝粥,原想命翠竹送过来的。但是有担心皇上忙于考虑战局,无暇吃饭,只好自己过来了。好歹让皇上吃上两口:“臣妾听闻皇上今夜并没有用过膳,甚是担忧。所以命人特意煮了点燕窝粥,皇上,国事重要,也请你重视一下自己的身体。”

    “好了,朕知道。”宇文邕放下地图,朝阿史那走去,然后接过她手里的燕窝粥,开始喝了几口。

    “微臣先告退了。”宇文神举不想打扰皇上与皇后的相处,提前告退。走出帐篷,手中握着佩剑,更加用力的一分。没有人知道,他此刻的心情是多么的激动。

    是她,是她,那个浴火重生后的皇后娘娘,皇太后,太皇太后。她的眼神,那般熟悉,绝对没有错。

    记得上一世,皇上为了天女杨雪舞丧命。死前,他唯一嘱托自己的就是帮他照顾好他的皇后,因为愧疚。自己也为了执行皇上最后的遗旨,开始留在皇后身边,保护她的安全。那时候,她已经是皇太后了。

    神举永远都难以忘记,那一夜,他走近许久没有人出入的凤仪殿,将皇上的死讯告诉皇后。她哭了,哭了一夜,同时也一夜白头。乌丝瞬间变的银白色,他才明白,皇后对皇上用情至深,完全超过了所有人的想象,包括已经驾崩的皇上。有时候,神举总会想,皇后漂亮是毫无置疑的,她其实也很优秀,为什么皇上当初偏偏爱上了天女呢?要是让皇上心动的是皇后,说不定,他就不会这么早就驾崩,那么,大周也不会因为宇文赟的荒淫无道,日渐衰弱,皇权旁落。

    因为李皇后的事,新皇对皇太后,也就是原来的皇后阿史那,心里总有隔膜。虽然尊她为皇太后,但是关系非常的冷淡。皇太后劝说他好几次,要求新皇勤于朝政,不要过于沉迷于女色。但是,都没有结果。宇文赟登基一年多,就禅位了。皇位交给了年仅7岁的小皇帝,宇文阐。从此宣帝便不理朝政,整日与各地进献上来的美女做荒淫之事。

    静帝宇文阐倒是非常孝顺太皇太后,只是他毕竟年幼,朝堂的大权渐渐被杨坚夺去。无奈之下,太皇太后不得不参与朝政,进入她一直逃避不愿接触的政治漩涡,与各方势力虚与委蛇。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保住宇文氏的皇权。

    杨坚想要谋权篡位之心路人皆知,大周灭亡是迟早的事。无论她和自己做再多的努力,都无济于事。

    终于那一天来临了,杨坚篡位,改国号为隋,自称为文帝。太皇太后明着仍然被尊封了,实际上却是被软禁起来,没过1年就去世了。至于神举自己,宇文氏的嫡系被赶尽杀绝,他是旁系,常年被扣押在大隋的天牢等死。

    天牢终日不见天日,神举在阴湿的牢房,美美想起已逝的阿史那,那张坚毅忍耐的脸。眼泪,对她来说不是软弱,而是宣泄。因为哭过之后,她还是那个叱咤风云的太皇太后。可惜,这一世,他终究还是没能护她周全。

    长安的冬天,异常的寒冷。因为常年受牢狱地湿气,关节早已被侵蚀,饶是意志顽强的宇文神举,此刻疼的也是说不出话。皎洁的月光,透过狭小的窗,照进脏兮兮的牢房。神举坐在满是稻草的地上,紧闭着双眼,咽下最后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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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是月光下,宇文神举站在月光下面,闭着眼睛,有多久没有享受自由了?此刻,他确定自己是重生了。他也怀疑,现在的皇后娘娘也是重生的。因为根据他得知的信息,很多事都已经和记忆中的不一样了。一定是有谁改变了这一切,皇后娘娘,这一世,神举会尽全力护你周全。

    “将军,昨日您派出去调查的大牛回来了。”

    “让他过来吧,”恢复正常,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神举以一贯的语调说话。

    “是。”那士兵没有察觉到什么不对,离开叫大牛

    没多久,大牛便过来了。看样子,是刚刚赶到就来回报了,气喘吁吁的下跪行礼。

    “末将参见将军。”

    “起来吧。怎么样,我让你查的人可查到了?”神举还纳闷着,这个穆夜,上辈子应该是没有这个人才对,但是怎么看都是一个普通的百姓,也不知为何,皇后娘娘需要调查她。

    “是。末将按着吩咐潜入齐国,赶去太兴山区,终于找到了将军说的那个村子。经过调查,发现该村却是有一女子名叫穆夜,长相也与将军所描述的相似。听村子的乡亲说,她自幼丧母与父亲相依为命,一年前父亲得病去世,她便出山离开了村子,说是去邺城找她的未婚夫。此后便再无音讯。”

    “好了。你下去休息吧。”神举听着信息,眼神闪着莫名的光,似乎想到了什么。让士兵下去后,他便去了皇后娘娘的帐篷外边等待,希望第一时间将消息告诉皇后。那个穆夜,倒是个聪明人,说话半真半假,让人找不出错,但是一个去邺城寻找未婚夫的人,怎么会忽然出现在洛阳,又恰巧遇到赶路的皇后娘娘呢?无论如有,只要是个有疑问的人,就不能放在皇后身边,威胁到她的安全。而且,邺城,不得不让人多想的词啊。

    等神举到达皇后帐外的时候,正巧碰到皇后与她贴身侍婢的对话——

    “娘娘,穆夜方才出去,将昨夜偷得的百步散的解药交给了一个年轻的男子。那男子好像往齐国方向去了,要派人将人截下来吗?”

    “跟踪那人,但是不要抓他。只要确认解药的去向就好。”

    “是。”

    神举站在远处,但是常年的练武,使他的耳力优于常人。所以,皇后娘娘不是怀疑穆夜,而是一开始就知道她接近这里是有目的的,而且极有可能是齐国的奸细?为什么还要将那个女人放在身边?撇开这个疑问,现在,他非常确认一件事情——皇后,现在的皇后就是那个经过淬炼,经历3朝的皇后。他熟悉的,发誓要守护的皇后。

    “皇后娘娘,调查穆夜身世的探子已经回来了。的确是如她本人所说的,从小在洛阳城外的山区,和阿爹相依为命。但是,她父亲1年前就死了。”皇后已经发现他了,神举只好走过去,向她禀报穆夜的身世调查,他疑惑,但是也相信皇后娘娘自有自己的打算。

    “是吗?刚才的话,你听到了?”皇后一脸戒备的问到。

    “是。”

    “你没什么要说的吗?说不定那份解药就是要送去给兰陵王的。”

    “微臣相信娘娘会有自己的打算。而且,就算是救活了兰陵王,他手里头只剩下200骑兵,难不成还想成功突围我国10万大军,解围洛阳不成?”神举想起了上一世,要不是宇文护截住尉迟迥手里的大军,加上天女发明的那个火树银花,洛阳之战,那里会有那种转变。需要想什么办法提醒皇上提前做好准备,拦截宇文护的书信才行。

    “你说的对。那兰陵王虽号称是战神,终归只是一个凡人罢了。”听到皇后如此说,看来,他们又想到一块去了。“神举,本宫怎么觉得今日,你似乎有些不太一样?”

    “微臣一直如此,是娘娘多虑了。”低下头,尽量保持平静,向皇后解释。其实此刻,宇文神举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向皇后隐瞒自己是重生的事实。他很确定那是他熟悉的那个皇后,但是他不希望皇后知道他也是重生的。他只希望,自己能够默默的在皇后的身边守护她。至于那份永远都不能说出来的感情,就让他一个人保存着,直到他再次变成一抔黄土。

    “是吗,那没什么事了。你去吧,皇上说不定正想找你商讨战事呢。”

    “微臣告退。”

    皇后娘娘的帐外,虽然有侍婢在,但是为了她的声誉,神举不便多做停留。汇报完皇后要的信息,他自然是应该离开。皇上此刻,怕是又在看洛阳的地形图,思考战略了吧。想着,神举便想宇文邕的大帐篷走去。关于拦截传达宇文护口信的任务,他必须提前告知皇上。就算自己是禁卫军统领,这件事还是需要皇上决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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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微臣参见皇上。”

    “神举回来了?坐。”宇文邕坐在书桌的正中见,看着地图,想象几日后大战的各种可能。

    “是。”

    坐下下方,神举静静的缩小自己的存在感,他从来都是这样,只要皇上不问,他就不会说话。但是现在有事要提出,皇上又只顾看地形图,神举就有些为难了。

    “神举,你觉得,朕这样部署可还有什么纰漏?”宇文邕早就适应神举沉默寡言了,其实他也喜欢这样的人才,知道做事比知道说话重要的人,用起来更加称心。

    神举看来一下部署,大致和上辈子没有什么出路。基本上可以说是完美了,但是上辈子,他和皇上想尽了战场的各种可能,唯独没有想过,本国的大军会因为宇文护的一句话,停止进攻。完全打乱了他们原来的预想。“微臣以为军事部署上没有问题,但是——”

    “但是什么,但说无妨。”

    “微臣怕,皇上攻打洛阳如此重大的事,怕是长安那边是瞒不住了。若是大冢宰派人拦截我周国大军,禁止他们配合皇上,那——”

    “他敢!”宇文邕愤怒地站起来,一拍桌子。“这是朕的军队,难道他们当真一个个都效忠宇文护那个老匹夫了不成!”

    神举站在一旁不说话,他知道皇上只是需要宣泄。武皇宇文邕是个难得有才华有野心的皇帝,这点事情他不会看不明白。

    冷静下来之后,宇文邕才开口对神举吩咐道:“你说得对,神举。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立刻派人在长安感到洛阳必经的路上等待,若发现宇文护的人,一定要尽力拦截。”

    “是,微臣尊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