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贰拾伍:沅芷幽兰】

南山兮若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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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不是我把江南搬来的,搬来的,是兮若。”我拉他到了白瓷敞口瓶边,又教他往里看,荷叶略小,依稀见得水下锦鲤嬉戏游玩,又轻轻碰了碰白瓷缸边沿,鱼儿吃惊似的躲到了荷叶下面,却也好玩儿的紧。

    他的眸子里没有一丝特殊颜色,笑了笑,道:“哪有你这样子贪玩的,我可算瞧着了。”又刮了刮我的鼻尖,一副宠溺的神态。

    “都说兮若的插花功夫在府里是顶尖的,我看果然名副其实。”我细细打量着他的神色,又见他说:“兮若的确有双巧手。”于是顺了他的话:“可不是,你可别教人家明珠暗投,快快娶了才好。”他愣了一愣,将我一把揽在怀里,“这便吃醋了,我还当是你不会吃醋呢。”我作势要挣开他,“你便是嫌弃了我罢。快快去找你的兮若姑娘去。”

    他不放手,反而抱得更紧一些,我心里偷偷笑着,却依旧不肯依他。

    有凉凉的风吹过来,把鬓角的细碎发丝吹到脸上,一阵一阵的痒。他将手压在我的手上,又将我的手放在他的心上,朗声道:“灵儿吃醋的样子也可爱,可我若对兮若有意,早就娶了,何必还要等你。”他的胸膛有一点点暖,隔着衣物也能感觉得出来。我不愿缩手,脸上飞上点点酡红,烫的像是要烧起来。低头隐约看见腰间的宫绦,闲时做得的小物。极浅的烟霞色夹金丝线,我用手挽了同心结的样子,又觉得颜色单调,在编好的同心结上悄悄绣了珩、灵两个字,下面穿上细小的银珠,又加了穗子,款步行走时银珠相扣,却觉得像是春日雪水初化的泠泠声响。

    我的心思飞得远,他拉我进一步时又没有感觉,竟是微微倾了下去。我觉得窘迫,忙把手收了回来,只觉得掌心腻腻的湿气化不开。又将脸颊深深地埋下去,胸口稀疏的海棠花刺绣弄得下巴微微的痒。却不敢抬头看他。他袖口的金线翠竹依旧苍劲挺拔,蓦然揽上我的腰,将我一把打横抱起,我惊讶地出声,本能的伸出双手抱着他,待我看上他的眸子时,他笑道:“方才看你没力气,那便不要费力气了。”

    我在他的眼睛里看见自己的影子,那一双瞳仁清冽的很,又映出背后的荷花来,我心中小鹿乱转,只觉得那荷花的粉色一直开到了酡红的双颊上来,轻声道:“你如今怎么这样无赖。”

    他唇角向上扬了扬,笑意更加深一些:“珩心疼自己的心上人,怎么叫做无赖呢。”又闪出一丝促狭的笑意:“反正这也不是我第一次抱你了。”

    我羞得不愿再和他打嘴仗,只是听话的在他怀里,任由他抱着我。我和他的距离这样近,紧贴着他的胸口时,他的心跳也传过来,有些清浅的快。他的身上隐约浮着栀子的香气,像是从骨子里氤氲出来,虽然淡薄,却教人闻得舒服。他一身宽衽儒袖的白色金线绣袍,我着的水碧色襦裙被他行走时带的风微微吹起来,裙上水碧色宫绦柔柔的一搭一搭吹在他的身上,被他看了去,又道:“你有这样好的同心结,怎的少了我的。”

    我笑笑将腰上的同心结拿下来给他。道:“我本就做了两个。”

    就这样便也是一夜过去。

    第二日下午,兮若拿了谱好的谱子来给我看。我一首首看下去,却没有一首特别合心意,这下便又犯了难。我虽然懂得哼几首曲子,却对谱曲填韵一事无甚造诣。

    芸儿拿着新的荷花进来时,看着我的身边摆着许多曲谱,又看我面上并没有什么喜色,大约也猜到了一二,一边摆弄着新荷,一边问我道:“姐姐还是没有遇着合心意的吗?”

    我摇摇头,又拿了剩下的谱子看。芸儿瞧我这样也不敢打扰,乖乖到妆台那边打理我的妆奁去了。珠花整理好欲放入妆奁时,看到先前依兰送的青玉兰花簪的盒子,随口道:“先前兰姐姐的琴音也很是好听呢。”

    “依兰。”我口中喃喃她的名字,想起这些日子我再没有见到她,不晓得她是不是也以为柳浥尘已经死了,又是否会为我伤心难过,“芸儿。”我唤她。

    “怎么,姐姐?”

    我把谱子放下来,“你兰姐姐可会谱谱子吗?”我想着,我应该再见她一面,让她知晓我还活着。一见如故的情意,我还记着。“我先前听阁里的姐姐说,倚芳阁里的姑娘们通音律,善歌舞是最基础的东西,梅兰竹菊四位姐姐各自把一项才艺发挥到了极致,兰姐姐该是最通音律的。”

    如此想着,便教芸儿去唤了兮若来。我并不知晓我请依兰上门来是否会给他造成不便,若是不得,便是换了男装去倚芳阁看她也是好的,又想着从前子珩从倚芳阁把我救了出去,又是和君夫人有交情的,大约此事并不麻烦。不消一会儿兮若便到了,我和她说了我的想法。她凝神想了想,又道:“姑娘还是和公子说一声。”我点点头。

    下午他来时,我正翻着书细细看着,也不知晓他来了。他到我身边来,问我看的什么。我拿了书放到他眼前,他见是李白的《赠汪伦》,又道:“好好的怎么看到这里来了?”我在窗下坐着,闻着窗外杏子新熟时郁郁的香,有些黯然道:“想到从前的人事,觉得挂心。”他在我身边坐下,道:“念着故人了吗?”

    “是,前些时候我在倚芳阁,没有什么人肯厚待我,只有一个叫依兰的,送了我青玉兰花簪,还事事知道叮嘱我一声好自保。我走了之后也不见她,不晓得她好不好,是不是也为了柳浥尘的事情挂心。”窗外暮霭沉沉,烛光下的我又分外凄凉些,我是真的念着依兰,他大约也看出我的认真来,思忖了一会儿,说:“你想见着她吗?”

    “可我不知道我见着她,对你好不好。”我脸上有委屈神色,搅着衣角,不知道如何是好。他拉过我的手,看着我的眸子,有些舒朗的神色:“你想见她,也不是难事,我明天让兮若安排让她过来。”我抬头看他,见他笑的云淡风轻。“真的不妨事吗?”我又轻声问。

    “不碍事的。”他的声音在暮霭里明明灭灭的散开来。这天的傍晚很安静,我让芸儿和兮若都去了别处,小案上的烛火明明的照着我和他的脸颊。初秋的风带着涩涩的杏子味道飘过来,掺着他身上独有的栀子香味,竟让我觉得这个夜晚,有一种莫名的诗意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