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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廷轲面色冷寒,垂着的眸子看不清神色,他还未开口,水萝已经跨前一步,对着宇文弦恳求说道:“烦请宇文公子带我们去医仙谷找主子,若是宇文公子多有不便,恳请公子指路。”
虽然主子和水东莱现在是以兄妹相称,但是他们的主子只有一个,那就是主子,即使称呼他一声公子,他也不可能成为他们的主子。
水东莱这人心机重,总觉得像是在打什么主意似的,主子不在,她可不信赖他,况且这里人生地不熟,主子叮嘱过这里人情世故复杂,让她们跟紧她。
人生地不熟他们不怕,人情世故复杂他们可以不管,但是却不能罔顾主子的安危,若是没了主子,他们一路从东蓬岛踏足到这里就没了意义。
亏得主子还说那位医仙谷的少谷主不是坏人,现在居然做出掳走他们主子这种事来,真的是太没良心,也怪他们太掉以轻心了。
水东莱轻抬眼皮,目光在水萝身上掠过,转而注目看向宇文弦,“宇文公子,劳烦了,虽然宋公子说不会伤害舍妹,但是在下多有担忧,在下只有这么一个相依为命的妹妹,望请宇文公子帮忙,我们要前往医仙谷。”
其余人同样跟着应和,他们是跟着主子的,主子被人掳走了,他们怎么能够安居一隅,主子在什么地方,他们就在什么地方。
龙廷轲垂在袖子中的手倏然握紧,骨节分明,没有了苏烟染,这些人对他的态度就毫无掩饰了,他们眼中只有苏烟染这个主子,丝毫没有他这个人的存在。
为什么?当初东蓬岛的事情他亦是出了不少力,为什么他们对苏烟染如此忠心却对他如此?如此的差别待遇?
宇文弦想起他昨日才给小师叔传了信说明了行踪,现在要临时改道,莫名觉得有些不妥,可是他这次回京城就是为了将她带过去,如果没有能够带她回去,他还回京城做什么,当即应了下来。
不过宋承逸此举,宇文弦在心中给他记了一笔黑账,用迷药迷晕他们,而且是全部,这要是有人在这段时间有人想要对他们不利甚至想要杀他们都是轻而易举的事……
想到这些,宇文弦倒是就有点后怕的打了个冷颤,吩咐人收拾东西,而他将这里的发生的事情写了下来,飞鸽传书送信回去。
苏烟染醒过来是在午后接近傍晚的时刻,此时他们还在马车里,宋承逸因为成功掳走苏烟染,这几天的抑郁一扫而空,正百无聊赖的睁着眼睛看着苏烟染,看到她突然睁开眼睛,吓的整个人从座位上摔了下去,一屁股坐在了马车板上。
马车一个震动,哐的一声大响,外面的人莫安等人亦是一个惊吓,刚想询问,就听传来宋承逸既是经验又是恐慌,甚至有点打哆嗦的声音。
“你……你怎么醒了?”
她怎么可能这么快就醒了?那么重剂量的醉秋波怎么可能一夜加上一个白天的时间不到就醒了?
众人一听瞬间明白了马车里发生的事情,都有一瞬间的僵硬,这可是可以迷晕半城人的量,用迷晕半城人的量来迷晕一个人,少说也得睡上个十天半个月吧,他们还担心她会醒不过来,这才多大会儿,她就醒了?
苏烟染睁开眼睛看到放大版的宋承逸的脸部也是吃惊万分,不过更乱的是她的脑子,全是晏霖呜呜咽咽的哭诉声,一刻不消停。
“你醒了,你终于醒了呀,你可算是醒了,你再不醒我都要以为你死了……幸亏你的心还在跳……”晏霖语无伦次“呜呜……晏霖不是没用,烟染……我叫你了,好久你都没有醒过来……”
“闭嘴,怎么回事?”苏烟染皱者眉头询问道,被晏霖吵的头都昏了,直觉她应该是昏迷了,而这很可能和眼前的宋承逸有关。
苏烟染醒了,只是眼睛盯着宋承逸看,看得宋承逸心里发毛,就在他心虚心惊的要流冷汗的时候就见着苏烟染皱了眉头,然后看他的眼神……好凶狠……
苏烟染听着晏霖说的,目光越发冷厉的看着宋承逸,果然是和他有关,见她不答应去医仙谷就掳了她,倒是不知道这二货居然还有这种心思,而她这一次中招了……
唉,就说这里人心复杂了,唉,一山还有一山高啊,唉,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苏烟染现在是躺着,要仰着脖子才能看到跌坐在地的宋承逸,真是太难受了,脖子难受,她想要坐起来,可是手一动,她的脸色瞬间僵硬下来,她手上没力,而且好像被绑着。
低头一看,苏烟染整个人都不好了,他是想把她包成粽子吗?裹着被子,外面缠绕了一圈又一圈的绳子,简直就是把她弄成了一个蚕蛹……
宋承逸看到苏烟染不能动,吐了口气,刚才被她醒过来吓了一跳,他怎么忘记了他所做的另外两手准备,软筋散外加绑绳子,她是逃不了也靠近不了他的。
“宋承逸,你当我是什么?甲级重犯吗!”苏烟染吼道,又是软筋散又是绳子,就算是杀人犯也不见着要弄成这个样子。
众人非常庆幸现在是在荒郊野外,而不是什么城镇集市,不然肯定会引起骚动,他们也是极其不认同少谷主的做法的,怎么可以这样对待一个姑娘,不过他们现在不禁有些庆幸,听这口气,是杀了少谷主的心都有了……
因为苏烟染现在对他毫无威胁力,所以宋承逸不怕了,还有点洋洋得意的味道,爬了起来,拍了拍衣服坐到了旁边的位置上,居高临下的看着苏烟染,勾了勾唇,笑道:“我把水姑娘当成座上宾。”
“去你的座上宾!你们医仙谷就是这样对待座上宾的?下药掳人绑成人肉粽子!医仙谷怎么没被‘座上宾’端掉!”
苏烟染何时被人如此对待过,她可以受伤亦或者被杀,但是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对待,没想到她竟然在宋承逸的手中栽了个跟头,还是这么大个跟头。
她真的很生气,非常的生气,生自己的气,她居然信了这二货是真二货,落得了如此“下场”。
“……”宋承逸无言以对,他不能说是因为她的不配合以及自己怕她才这样吧……
没了苏烟染的大部队,宋承逸这一队人就是轻装出发,行路的速度非常快,半个月的时间就绕道到了北陵靠近蛟子国的边关,马上就要到蛟子国了。
医仙谷位于蛟子国,现在蛟子国正是和云苍国两军对峙时期,所以到了傍晚时分就不能再入城了,他们肯定是来不及了,所以就在北陵的边关停留了一天再出发。
在苏烟染的强烈“建议”下,宋承逸解开了苏烟染身上的绳子,毕竟他们一群男子带着她一个姑娘确实是多有不便,一路上他们不知后悔多少次没带个女子一同出门,下次出门一定要带上个女子云云的。
虽然没有绳子,但是却还是被点了穴道,封了内力,点了穴道的同时还是少不了软筋散,苏烟染觉得宋承逸真是玩的一手好囚禁,这简直就是要把人给逼疯的节奏啊。
没有内力穴道她也能解开,但是软筋散她却是无能为力,她百宝袋没有带上,看来以后得把这袋子揣身上睡了,但是这样要怎样睡?咯得慌呀……她现在好生想要玄幻小说中的储物戒和空间……
“晏霖你有没有芥子空间啥的可以放东西的地方,但是一般人都看不到的?”苏烟染把主意打到了晏霖身上。
晏霖这几天又缠绕在苏烟染的手臂上,因为现在苏烟染受制于人,他连晚上的玩耍时间都没了,可以陪他一起玩的小龟也没了,他很无聊,此时很是无精打采。
“有,但是现在打不开……”
“果然是一条没用的龙。”苏烟染捣了两下碗里的饭,凉凉的说道。
晏霖哼了一声,“烟染也没用……”盘紧身子勒苏烟染的手臂,又说他没用,这都不知道是这几天来第几个没用了,一人一龙的对话不欢而散。
“小心你的爪子,我的肚子上的伤痕才好没几天。”苏烟染警告道,她确实也没用,被点了哑穴,还好有条晏霖可以说话,可是两人的对话多是以互讽结束,如此憋屈,心里郁闷不爽,苏烟染又大力捣弄了碗里的饭。
坐在旁边的宋承逸感觉到身边一股强大的怨念,看苏烟染一个劲儿的戳饭,低声问道:“你不吃?你不是很能吃的吗?最近吃的都好少啊,不会是病了吧……”
宋承逸说着,放下了手中的筷子,动手就去拉苏烟染的左手,晏霖猝不及防的被捏了下尾巴,差点要炸起,立即抽出尾巴,它立即向上游了游。
刚才的那一瞬间,他好像碰到了什么,有什么东西从他的手中溜走。
苏烟染不能说话,只是翻转着手挣扎,力气绵软,用眼神控诉。
宋承逸掀开苏烟染的袖子,只有一截皓腕,还有小半只镯子,什么都没有,是他想多了吧,什么都没有,察觉到苏烟染的反抗,他也不当一回事,因为她奈何不了他,可是他忘了有种东西叫做“秋后算账”。
给她把了脉,脉象强而有力,很健康,估计现在很生气,火气有点大,放开了她的手。
“没事啊,没生病,是不是不好吃?”宋承逸在苏烟染的瞪视下自言自语道:“没有啊,我尝着很好吃,我都是挑的最好的客栈了,厨艺很是不错,还是不合你的胃口,我尝着和之前你吃的味道上也没有多大区别,味道差不多呀,菜我也是特意点你之前点过的那几道常菜,怎么你都不吃呢?你要吃什么写下来,这就让人去做?你我们估摸着再有半个多月就能到地方了,我们那儿的伙食还不错,你应该会喜欢的……”
苏烟染不想瞪宋承逸了,连他都不想看到了,聒噪话唠发作,无人能阻止他自说自话,而他那么多的猜测怎么就没设身处地的想想他如果被像她现在这样一般对待,是不是还吃得下饭,她又不是饭桶,而且她哪里有吃很多,明明就很少,真不知道他们眼睛都长哪里的,一个两个都说她吃的多……
苏烟染不知道他们见多了的是麻雀胃口的大家闺秀小家碧玉,这么一比,她的食量都和一个男子差不多了……凡事一对比就有了差别……
宋承逸还在自说自话,说着医仙谷里有哪些菜好吃,怎么做的,说了好久,不见苏烟染有反应,他咽了口唾沫,因为说话时间太长了的缘故,“你怎么不说话?”
苏烟染一个眼刀子飞了过去,手中的碗扣到了宋承逸的脸上,怎么不说话还不是拜他所赐,她也要说得出话来,她能动之后绝对让他一年都不能开口说话!
苏烟染的手上没力,所以饭碗是被她甩出去的,又因为刚才她把饭粒戳的一粒粒的,所以现在宋承逸落了一身的饭粒,而本来要砸到他脸的饭碗被他躲过了,哐的一下掉在了地上。
莫安在一旁看着,默默低头,少谷主真是找的一手好死,他可以预见水姑娘绝对不会轻易放过少谷主的,而他们他觉得很有危险,要不要到了医仙谷就逃出谷来?毕竟师祖说的是“请”而不是“抓”,师祖应该挺重视她的……
入了蛟子国,边关处虽不至于满目疮痍,但是因为最靠近战场所以被战争影响的程度最深,断壁残垣,流离失所而面黄肌瘦的百姓,看起来颓败。
苏烟染只是看了两眼,没有多大的感触,战争本就残酷,而这并不是她造成的,而她也没有多大的悲天悯人的情怀,毕竟她只是一个蝼蚁一般的生命,曾经就那样被无辜的牵连进蛟子国的内斗,差点就挂掉了……
医仙谷虽为医者有行医救世之情怀,但是医仙谷不问世事,对救世没多大感触,就平常求着救人都很少应的,为了这事医仙谷可以说是风评好坏参半,就算被说的不堪,亦是改变不了医仙谷的行为准则。
宋承逸的心里只有研究医术,疑难杂症什么的他还可能会有兴趣给研究个,但是这种随便来个大夫就能给治的,抱歉,他没兴趣,也没有那个功夫,他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回谷。
一路走过边关,景色从颓败到繁华,越远离战场,百姓越安居乐业,俨然仿佛是两个世界一般。
她兜兜转转,最想回的云苍国没有摸到边,却是从北陵兜了个圈到了蛟子国,和云苍国本来拉近的距离骤然越变越远……
“你们听说了没?有人看到公子宁出现了?”
马车停在客栈门口,准备要出发,苏烟染坐在马车里,斜靠着车厢,听到公子宁三个字,半阖着的眼睛陡然睁开,挑开车帘。
客栈对面是一家茶馆,此时正有几个喝早茶的人坐在那里,看起来有些像是江湖人士,他们说的“公子宁”是不是小宁子?
“是那个公子宁?天下第一公子,公子宁?”
有人问出了苏烟染的疑问,她焦急的想要知道答案。
“正是,就是那位公子宁,销声匿迹了五年的公子宁?”
“真的是他?我还以为他死了,不是说他为了那个娈童殉情了吗?”
“谁知道啊,你知道的,他销声匿迹之后谣言到处飞,谁知道哪个是真哪个是假,咦……我可没骗你,我说的可是千真万确的,虽然他消失了五年,但是江湖上认识他的人还是有人在的,而且见到的可不是一个人,现在整个江湖都在传这件事……”
“我们怎么都没有听到过,要是真的是公子宁,这一次重出江湖是为了什么事情?难道是为了那一年没有能够参加武林大会得到武林盟主的位置?可是现在也不到武林大会啊,还有两年的时间才到下一届武林大会,他上一届怎么不出现……”
“谁知道啊,反正现在又开始围着这话题绕着转了,公子宁本就神神秘秘的,消失的莫名其妙,现在出来的也莫名其妙……”
马车突然一沉,宋承逸掀开帘子见苏烟染正一脸激动的看着马车外,奇怪的问:“你在看什么?外面有什么好看的?”
他刚才在外面没有发觉有什么奇怪的呀,而且苏烟染从被他带来脸上从来就没露出过这种神情来,就算是之前和宇文弦他们一道也没见过。
苏烟染放下帘子,收敛起神情,“没看什么……”
她知道当年小宁子在平川城呆了一年找她,后来回了云苍国的京城,没有再以公子宁的身份行走江湖,所以江湖上的传言纷起。
她现在收不到手下的消息,不知道外边的情况,现在公子宁出现,他要做什么?
外边的谈话围绕着各种谣言在说着,马车开始走动,外边的话语声越来越远。
苏烟染支棱着耳朵,运转了恢复的几分内力,想要听的更加清楚点,只是越离越远,都没听懂啊他们说上一句实质的话语。
苏烟染暗恨,恨不得现在冲过去将几人抓过来好好的询问一下具体情况,就在她要收回内力的时候,突听一人说道:“你快点取个媳妇回家,可是有人说他来了蛟子国了,不然要是让这里的女子……”
后面的话苏烟染不再听,手在袖子中微微拢着,心仿佛要跳出来口来,小宁子真的在蛟子国吗?他怎么会突然来了蛟子国?他们现在在一个国家,他们的距离好近……
宋承逸觉得今天的苏烟染很不正常,情绪明显不对劲,这一点连一直蜗居在袖子中的晏霖都察觉到了,晏霖现在练出一套从苏烟染的脉搏看她心情的好本事,向来很准。
“公子宁是谁?烟染,你这么激动做什么?”他可是听到了,她是听到这句话才兴奋激动的,“他是你老公?”
次奥,晏霖你真相了……苏烟染陡然一惊,晏霖居然这么精准的猜出来了。
“你怎么知道?”苏烟染问出了一个傻问题。
咦,它猜对了吗?晏霖也兴奋了,他其实就随口一说,谁让她老是提前见老公,不过……“烟染,老公是什么东西?”
“……”好吧,她还是高估了晏霖的智商……
正常的苏烟染都不能惹,何况不正常的,宋承逸坐远了点,虽然被他封了内力喂了软筋散的她还是很有杀伤力的,他不想再被扣饭碗……点了哑穴没有毒舌攻击但是有眼神凌迟……
苏烟染接下来的几天都仔细听周围的谈话,想要多听到些关于公子宁的消息,具体的事情她没听到,但是可以肯定一点,那就是公子宁真的来了蛟子国,可是苏烟染想了n种想法,连小宁子也被苏烟火的女主光芒所笼罩这可能性都想了,都没想出他会来蛟子国的原因。
“再有两天我们就能到医仙谷了,”宋承逸扶着苏烟染下了马车,笑着说道,他的心情甚好,到了医仙谷,他就可以解脱了,有什么事都让师祖给担着,“这里周边的环境我可熟悉了,倒是有几处好玩的地方,到时候师祖的事结了,我就让人带你出来游玩一下……”
为什么不是他?他怕被宰呀……真的不是他胆小,而是她太恐怖,要不是师祖要见她,而且无冤无仇的,他都想趁现在做了她了……
“我和你说啊,冬天梅云山的梅花……”宋承逸刚开始想要新一轮的景点解说,可是身边的苏烟染却是突然停住了脚步,目光呆愣的看着前方。
宋承逸随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只见一抹烟紫色颀长身影正从客栈跨出来,离他们三步之隔。
陡然抬眼间,苏烟染感觉天一下子都昏暗了,唯有眼前的一抹身影散发着光芒,那么的清晰,时隔六年,他没有多大的变化,依然那般容颜妖孽,俊逸非常,而更显沉稳的气质让他显得成熟,更添得几分魅力,只是嘴角不再有那云淡风轻的淡笑,取而代之的淡淡的哀愁。
他缓步的走着,她想要开口唤他,可是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似的,发不出一个音节。
他就近在眼前,可是他没有看她一眼,一步,两步,三步,从她的身边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