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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寄真抱拳而应,朝着叶世则道:“叶少主,请赐教!”
“不敢,阮少侠,请。”
二人客套一番,复又入席。
把酒言欢直至月上中天,大家都兴冲冲地跟着阮寄真、叶世则出去,找个合适比武的好地方。源阳地形高低不平,想找个开阔的地方不易,最后来到了最高处。那是座佛庵,架了一口大钟。
阮寄真与叶世则互道一声请,足尖用力,分别站在了屋顶的两角。圆月清辉之下,剑不曾出鞘便已感受到了那无尚剑意。
浮云游动,影子随着月光的变化而改变形状。众人只觉眼前一闪,阮寄真已然拔剑欺身而上,两柄神兵碰撞,发出清冽的鸣叫。
叶世则本道自己大上几岁,该是让上几招。可这一剑接来,他就知道自己想错了。若是自己抱着这样的想法与这云极传人比武,是不尊对手,也是不尊自己。这少年的剑法,完全不需要他来多做虚伪的谦让。
如此想来,叶世则手腕用力,划剑而行。两种力量碰撞,二人又一次分开。就在弹开的一刹那,两个人同时挥出一剑。锋利的剑尖在二人喉头堪堪擦过,留出一道恰当的生机。
叶家逐一剑法走实派一路,招招不见多余,看准杀机,一击毙命。而云踪剑法的变化多端,则注定了每一个使用它的人都能走出不同的剑路。
阮寄真的剑风大开大合,与逐一剑法的干净利落拼杀在一处,无一处是花哨冗杂,无比赏心悦目。映以明月凉意,只见无数光影挥舞在二人周身,碰撞,分裂。
更妙的是,每一招皆是有收有放,你来我往,自成一方天地。两个人的眼睛因为这剑冲杀伐的意气而发亮。
这般顶尖高手的对战实在难得,下方观战的人看得几乎是呆了。方无应是在场唯一能看清二人出招的人。他十分满意阮寄真的应对,攻守兼备,毫不怯场。而那叶家少爷竟也不差,逐一剑法他参悟得极透,倒也不辱没叶家的名声。
最后一击,二人又再次分开,站到了两端。各自回味了一番刚才的过招,只觉不过瘾,但又颇是满足。各道了一声承认,翻身落下。
“怎么样,怎么样,是谁赢了?”姚成碧跟不上二人的速度,只觉得眼花缭乱而已。他很关心结果,想知道是不是姐夫赢了,又觉得阮寄真很厉害,不舍得他输。
姚遇苍拍了弟弟一下,显摆道:“这你就不懂了吧,切磋,讲究的是点到为止!不分输赢的。”
其实他也看不清,个人意愿上他更希望阮寄真赢。他对这个娶走自己的姐姐的姐夫一点好感也没有。虽然嘴上这么说,但还是瞧着阮寄真,希望他说是自己赢了。
可惜,阮寄真没察觉到姚家公子殷切的目光,只走到谢灵均旁边。谢灵均借着光看到师兄脑门上一层薄汗,便知他今天是活动开手脚了。要知道,阮寄真下山动手这么多次,几乎都不曾出过汗了。
他本想拿帕子替师兄擦一擦,手指动了动又觉得不妥。只好把帕子塞进师兄的手里,轻声叫他擦一擦。秋夜风凉,莫要染了风寒。
见到另一边,姚青端正举着手给夫君擦汗,阮寄真眼里明暗,接过师弟的帕子自己默默地擦着。谢灵均自然看到了师兄眼里的情绪,安抚道:“别羡慕啦。”
阮寄真否认:“没有。”
谢灵均不拆穿他,只是笑。
方无应走过来,拍了拍弟子的肩膀,赞扬道:“不错,出剑可以再果决一些,不必收敛你的剑气。”
云极首徒一抱拳,“是,师父!”
这一场切磋的确不分胜负,二人更享受两种独一无二的剑法对撞时,迸发出的玄妙剑意。此才是最为难得的。
可知,有人一生都在追求极致。在他们的剑意之中,有二人一生秉持的原则与剑道,无需口中诉说,凭剑便可表述清楚。
一想到几十年前,叶家祖辈和姬云海在七剑峰上以剑为言,诉说自己的剑道。之后,才有了逐一剑法和云踪剑法的成形。这两种剑法的传人内心都激荡不已。再开□□谈时,都不由将彼此引做了好友知己。
这样的机会太难得了,二人都有些意犹未尽,姚家兄弟也还想再看他们打一场。可是姚夫人不买账,她可不喜欢这般打打杀杀的。嗓子一开,所有人都举手投降,乖乖地踩着月光回到了姚家大宅。进了门该是各自回房,可谢灵均和姚家大小姐却被姚夫人给叫走了。
谢灵均冲着一直看着自己的师兄眨眨眼,说自己一会儿就回来了。姚夫人挥着帕子,说这二人的师兄弟感情真是好得不得了。姚青端垂眼一笑,也对丈夫挥挥手,随着母亲进了房门。
姚夫人乃是想请谢灵均给女儿做做诊断,想知道女儿成婚后为何迟迟不曾有孕。本以为这件事很难成型,不想这么巧竟就见到了。喜得姚夫人直说谢灵均和阮寄真是福星,走到哪儿,哪儿就有好消息。
谢灵均吃不住姚夫人一大箩筐的夸,忙请姚家大小姐伸出手来。姚青端也知自己母亲的唠叨能力的,也赶快坐到椅子上,伸出手来。
把着脉细细一诊,又叫姚姑娘张嘴来看。多种手段走了一遍,谢灵均笑言姚家小姐的身体可一点儿问题都没有。
姚夫人可急了,说没有问题怎么两年都不曾怀孩子呢!莫非是叶世则不行?
这不经脑的话一出,在场两个年轻都脸红了。谢灵均望着天默念自己是大夫,对这些话不要怂,要正视才对。最后是姚青端听不下去,拉着自己的娘亲,叫她快些别说了。然后在母亲的瞪视下,喏喏说出真相。
谢灵均一听这话头不对,立刻不脸红了。这小夫妻生活的事儿,他还是少听为妙,忙起身告辞。姚家母女知这小大夫脸薄,还没成亲呢,有些话还是当不得他面说的。千谢万谢地把人给送走了。
下仆引着灯,将谢灵均送回小院。一抬头就见师兄站在自己房门门口。阮寄真看到他,抬了抬手中的东西,说自己是过来还东西的。看到他手里的帕子,谢灵均心中笑他呆,何必这般一本正经地还。
虽这般想着,谢灵均还是打开房门,请了师兄进去。阮寄真一踏入房门,也不点灯,徘徊一会儿方开了口:“方才,姚夫人叫你去……是为了何事?”
提到刚才的事,谢灵均还有些不好意思。这一点羞涩被阮寄真看在眼里,便想错了,忍不住上前一步。可又怕吓到心上人,只好在身后握住了拳头。谢灵均没注意到师兄的多思,只走近在阮寄真耳边略说了一说,当然姚夫人那句过于奔放的话他可是隐去了。
阮寄真此时才想到,自己师弟是个大夫,碰到这事丝毫不奇怪。方才真是他想的太多,生怕姚夫人在师弟身上起了做媒的心思。
谢灵均不知道师兄的胡思乱想,但见他脸色有异,忙问:“你这是怎么了?这看着,可不像是来给我还帕子的。”
难不成要告诉师弟,还帕子不过是自己找来,想见一见他的借口?阮寄真转过身,当做没听到师弟的问,嘴里只道他看错了。
谢灵均哪这么容易就放过他,跳到师兄面前,“我才不会看错,说,有什么瞒着我的?”
阮寄真几乎是狼狈地躲开了师弟的逼视,慌慌慌张张的,“真没有……”
“不说就不说。”
谢灵均一耸肩,坐到椅子上,给自己倒了杯茶水,把师兄当摆设。他觉得师兄今天有点怪,特别是看到叶家夫妇后,总是对自己流露出一些依恋。这可是奇了,这种情绪竟然会出现在了素来稳当成熟的大师兄身上。
谢灵均只喝茶不说话,眼神中含着趣味打量起阮寄真的表情。大师兄被师弟盯得心头翻滚,只觉得今日月色下的师弟依旧是好看得不行。
阮寄真今日见了叶家夫妇,确有一两分羡慕。那种可以表现于众的恩爱,这是他和师弟难以触摸的,亦或者说是他暂时不能给谢灵均的。这便叫他有些失落,看向谢灵均比之往日曾更加缱绻。
师弟依旧在打趣般看着他,眼里皆是他爱的灵动。这样好的一个人,若不好好守在身边,如何说的过去。
阮寄真忍了又忍,最终还是没忍住。走到师弟身边,弯下腰,轻轻吻在师弟的额头上。
“真没什么,只是怕你被拐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