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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巡在准备出发前往机场的路上,助理得到通知,飞机在上一个停落点发生了故障,并因当地恶劣的天气不得不延误,具体要晚点多长时间,还要等航空公司另行通知。
最近汪巡总觉得诸事不顺,闻讯更是心生烦躁,只想找个地方喝一杯。恰好黄缔打来了电话,再次提起“贵族之夜”,问他怎么还没有过去。
自从将黄尚开发的游戏资料交给黄缔后,二人始终没有见面。反正现下无事,汪巡索性便让司机调头往上城区的地下俱乐部开去,打算喝两杯酒,顺便问问黄缔事情的进展如何。
他在路上进了一家高档品牌的中世纪复古店,置办了一身行头,抵达俱乐部后,门口的侍应生请他出示邀请函。
那张邀请函早就扔了,汪巡自然没有。他不动声色,就那么站在那里,强大的威压令侍应生出了一头冷汗,意识到这可能是个不好惹的主,赶忙叫来了经理。
经理身经百战,堪称“城中富豪刷脸机”,早在送出邀请函之前,他便已经通过照片记下了所有邀请客人的脸。
像汪巡这样出众的长相,经理一眼就认了出来,当下便斥责了无辜的侍应生,汪先生去哪里只需要刷脸即可,要什么邀请函!
随后经理立刻递上了面具,汪巡看了一眼,面具的左右两边十分对称的镶嵌着翡翠般的装饰品,按理来说,这很符合他的胃口。
然而在苦寻“小酒窝”无果后,汪巡心中的怒意和失望与日俱增,在每天把手底下的人骂的狗血临头的同时,对自己无可救药的对称强迫症感到深恶痛绝。
于是他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以后再也不要看到任何对称性的东西,他要戒掉这个毛病。
从那一刻开始,无论什么东西,他都选择非对称的、只有唯一性的。虽然心里十分别扭难受,但也像自虐的苦行僧一般严苛要求自己。
汪巡忍着内心强烈的渴求,让经理给他换一副面具。但换来换去都是类似的外形,直到经理无可奈何的拿出了海盗的眼罩。
看到那个东西的时候,汪巡一张俊美的脸孔几乎要扭曲——还有比这更不对称的东西吗!
海盗眼罩不仅自己不对称,一旦戴上遮住一只眼睛,露在外面的那一只也不对称了!
好痛苦……汪巡抓过眼罩——就是它了!
明明在看到之前那些面具的时候,汪先生的眼中流露出了几分迷恋,而在看到眼罩时显然十分反感。然而他最终竟然还是选择了眼罩。经理面上没有表示,心中却大为震惊,高冷总裁的世界果然是凡人无法理解的。
汪巡强忍着内心的折磨和煎熬,戴上了海盗眼罩,走进了俱乐部大门。
性感艳丽的女侍应生立刻托着餐盘走了过来,向这个行走的荷尔蒙抛了个媚眼,试图用事业线引起男人的注意。
男人对此丝毫不感兴趣,目不斜视的拿了一杯酒,径直走开了。
不少与他相识的人也纷纷向他打招呼,但一只眼令他心不在焉。最后他看到了站在舞台前的黄缔,正在与人聊天。
黄缔身着欧洲宫廷礼服和半肩披风,衬得他气质更加优雅高贵。平日他在黄缎面前总是装作稳重内敛,为了维护自己的声誉和形象,几乎不会参与任何纨绔子弟的聚会。
但今天不同,这次复古的贵族之夜,实际上是个慈善晚宴,盛装出席的客人在享受视觉盛宴、体会欧洲中世纪风情的同时,还可以竞拍真正的欧洲宫廷服装和饰品。竞拍所得的全部款项,都将用来做慈善事业。
黄缔从不错过这种机会,他言笑晏晏,举止得体,给周围的人都留下了很好的印象。虽然迎面走来的一对绅士和淑女他并不认识,但依旧露出热诚的笑容,微微颔首致敬。
佟凛冲他微微一笑,“作为一个私生子,你的表现真好,有时候我都想给你鼓鼓掌。”
“私生子”三个字戳到了黄缔的痛处。“没有父亲”这件事自幼起便是他的心结,顽劣的孩子不懂何为同情,总是拍着手叫他“私生子”、“小杂种”。
为此黄缔的童年几乎都是在打架中度过,每天回家的时候身上都带着大大小小的伤口和血痕。面对母亲的质问,他只是顽固的低下头一声不吭。
自从回到黄家,进入皇室娱乐,黄缔证明了自己的实力,再也没有人敢用这三个字称呼他,无论人前还是背后。
敢这么叫他,并当面挑衅的,只有一个人——他的便宜弟弟。
黄缔微微眯起眼睛,掩饰着眸光中闪动的憎恨和戾气,装作什么都没听见一样,略带惊讶的说:“黄尚?一段时间没见,你变化真大。”
这倒不是故意作假,即便佟凛没有戴着夸张的面具,黄缔也很难一眼认出他。
自那日跟黄家父子吃完饭,佟凛便直奔理发店把头发弄成了人样,经过一段时间的修养和锻炼,他的脸色和体能都恢复了不少。加上他内在的气质,令这个*的壳子如获新生一般。
黄缔心中有些疑惑,他那个夜夜笙歌如同瘾君子一般的弟弟,怎么突然焕然一新,从头到脚都与过去不同了?难不成想要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他反复打量着佟凛,好一会儿才注意到他身边气质出众的女伴,便笑道:“这位是?”
“我女朋友,纪嫣然。”佟凛冲纪嫣然露出近乎宠溺般温润的笑容,是个明眼人都能看出这是陷入爱河中的男人独有的眼神。
听到这个名字,黄缔心中一动,放在佟凛身上的注意力终于转移到了女人身上。
虽然面具遮住了她半张脸,但露在外面的轮廓还是很吸引人。尤其是眼波流转的时候,有一种令人心动的脆弱,一般的男人很难抵抗这种迷离的气质。
黄缔的脑海里依稀又出现了童年玩伴的身影,无论自己是何等不堪时,都陪伴在自己身边那个穿着白色小裙子的女孩儿,仿佛跟眼前的人重合了。
他不禁有些激动,又不敢确信眼前的女人就是当年情窦初开时喜欢的人,只能暂时按捺住内心的波动。
兄弟二人本就没什么话好说,加上拍卖已经开始,宾客纷纷落座。佟凛带着纪嫣然坐在右半席的前排,而黄缔则跟汪巡坐在左半席。
拍卖师走到台上,说了一些调节气氛的话,拍卖便开始了。身材高挑的女侍应生将第一件拍卖品送到台上,简短介绍后,拍卖师示意客人可以出价了。
黄缔凑到汪巡耳边道:“帮我一个忙,待会儿把他支走,我有事要问他旁边那个女人。”说着用眼神示意汪巡看另一边坐着的佟凛。
大厅光线昏暗,只有舞台上打着追光,汪巡潦草的瞥了一眼,根本没认出对方是谁,斜睨着黄缔道:“黄先生,你是不是搞错了,我既不是你的朋友,也不是你的下属,你还没有资格支使我。”
黄缔愣了一下,不免十分尴尬。他攥紧了拳头将身体坐正,眼睛虽然看着拍卖师,心里却在想纪嫣然的事情。
看起来黄尚是真的坠入爱河,找到真命天女了,一定是因为这样,才会收心养性,变得一本正经起来。如果这个纪嫣然不是儿时的初恋,黄缔也要私下里跟她谈谈。
黄缎虽然对黄尚是怒其不争,恨铁不成钢,但内心深处多少还是顾念父子之情,遗产必然有他一份。如果黄尚从现在开始振作,即便努力一番没有大的成绩,黄缎也难免会对他刮目相看,甚至出手相助。
黄缔绝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必须把黄尚意图改变命运的苗头趁早扼杀。
如果这个纪嫣然就是当年那个她,黄缔更要将她抢过来。想到黄尚抢走了本应属于他的父爱,本应属于他的无忧无虑的童年,现在又可能抢走了本应属于自己的女人,黄缔几乎快要沉不住气了。
就在这时,佟凛举牌了。
舞台上正在展示的拍卖品,是一条项链,以红宝石为主石,钻石为点缀,强烈的几何特征轮廓彰显欧洲传统的古典主义风格,炽烈的红宝石在闪亮的钻石衬托下,仿佛是在燃烧的血液一般灼眼。
佟凛侧头在纪嫣然耳旁道:“喜欢吗?”
大部分女人都无法抗拒珠宝的魅力,纪嫣然也不例外。只是她作为一朵单纯不做作的白莲花,必然不会轻易在诱惑前动摇,厚着脸皮承认内心的渴望。
她手摇蕾丝香扇,微微掩住面庞,轻描淡写道:“倒是很漂亮。”
佟凛微微一笑,一边举起出价牌,一边道:“如果戴在你修长白皙的颈子上,一定更漂亮。”
黄缔赌气一般开始跟佟凛较劲,每次佟凛刚刚举起牌子,他便立刻出更高的价格。随着红宝石项链的价格被兄弟二人越抬越高,其他客人纷纷退出这场角逐,只余下他们二人进入了白热化般的烧钱挥金比拼中。
汪巡看出了一些端倪,冷哼一声提醒道:“你要扮演的,不是谦谦君子吗?难道想让人说你跟人抢女人吗。”
黄缔一惊,这才醒悟过来,自己刚才实在太冲动了,此事如果传出去,恐怕又要被有心人在“皇室兄弟不合”上大作文章了,实在不利于他在黄缎面前伪装出的温和忍让的形象。
还是再忍一忍吧,在给黄尚最后一击之前,黄缔决定还是扮演好自己的角色为好。他深吸了一口气,终于放下了出价牌,听到拍卖师倒数落锤的一击,他对黄尚的憎恨也更深了一分。
佟凛心说这位大哥还真是能忍,也难怪能够骗过历经商海沉浮、阅人无数的黄缎,最终取得了皇室娱乐的掌控权。
既然黄缔连一件小事都要装作不争不抢的样子,佟凛也便不打算让他有任何好过的时候了。
佟凛微微探出头,冲他的大哥露出笑容,用口型无声的说:承让。
黄缔怒火中烧,却还要保持斌彬彬有礼的微笑,手中出价牌的手柄直接被他捏断了。
就在佟凛收回视线的时候,心口突然窜过一道激流,令他的心脏停跳了一秒,他眼前一黑,下意识紧紧的抓住了扶手,呼吸顿时急促起来。好在光线暗沉,掩饰了他脸上的失措。
新系统机械的声音在他识海中如同浸在冰冷海底的一块石头,又冷又硬:“我一再告诫你按照计划行事,可你擅作主张,不但跟纪嫣然距离过近,还不断挑衅黄缔,跟黄缎的父子关系也没有缓和。刚才不过是小小的惩戒,如果以后你还是一意孤行,我就真的要采取措施了。”
措施你大爷!佟凛心中暗骂。按照新系统的要求,他的重点应该放在目前公司的游戏开发上,抢在黄缔之前发布新游戏,与此同时抱住老爹大腿。
即便第一次反击失败,也可以得到黄缎的支持。等到根基稳固,实力强大,到时候再办掉黄缔和纪嫣然不迟。否则激怒黄缔,令他提前采取行动,可能对事态不利。
就算新系统执行过无数次的a级以上任务,自信能够通过更稳妥的方法完成任务,但它对宿主的干涉也太多了。
佟凛从来没有向什么人低过头,更别说只是一个系统。只是刚才那一下,滋味还真是酸爽,瞬间让他体会了一下死亡的快感。
佟凛还真不想来第二次。但他有自己的想法和处理事情的方式,让他受制于新系统,他怎么可能心甘情愿?
他心里琢磨着狗屁新系统,手一动,在腿上摸到了一张纸条,借着微弱的光线看到上面写着“请速到花园来”。他环顾四周,只看到了侍应生,并没有人正在关注他。
这张纸可能是在他刚才“断电”的时候,有人丢到他腿上的,所以他才没有注意到。他对纪嫣然道:“刚才有什么人经过吗?”
纪嫣然还在对红宝石项链的天价感到惊讶,闻言茫然的摇头道:“好像有几个侍应生端着酒走过去,我没太留意。”
佟凛在她手臂上轻轻按了一下道:“我走开一下,等我回来。”
说着他起身系上扣子,离开大厅往花园走去。
适才佟凛的笑容让黄缔怒意攒动的时候,汪巡蹭的站了起来,激动的掀起盖在眼睛上的眼罩丢到一旁。
他之前正面无表情的看着舞台,余光瞥见过道另一端有人动了一下。他下意识的转头看了一眼,顿时惊呆了——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他苦寻无果的“小酒窝”,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汪巡有一瞬间还以为自己太过想要见到小酒窝而产生了错觉,几番呼吸起落后才确认对面那个笑容不是自己意淫的幻影。
之前的颓靡一扫而空,汪巡甚至庆幸航班延误了,再往深处一想,冥冥之中仿佛老天爷都在帮他。如果这都不算是命中注定,那他真不知道什么叫缘分了。
果然还是对称最好了!
就在他惊喜交加之际,“小酒窝”竟然离开了大厅。汪巡是个行动派,怎么会眼睁睁的看着机会从眼前溜走,他把酒杯往黄缔手里一塞,就好像黄缔是个跟班或者侍应生一样,一句话都没说便赶紧跟了上去。
为了避免有头有脸的客人在寻欢作乐的时候碰到熟人,这种地下俱乐部的内部构造往往十分复杂,一个又一个“香槟房”之间隔着弯弯绕绕的通道,仿佛地下迷宫一般令人头晕目眩。
身着欧洲中世纪复古服装的汪巡,就如同信奉爱情至上的浪漫贵族,在迷宫中追逐寻找与自己偷情幽会的心上人。每一次小酒窝的背影消失在转角处,汪巡的心跳都如同磕了加速剂一样,恨不得挣脱身体飞到那个人身边去才好。
然而爱情就好像捉迷藏,当你想要找到对方的时候,总是无处寻觅,好像对方就躲在一个看得到你,而你又找不到的地方。
当汪巡第三次又回到原地的时候,他不得不找了个侍应生带他从七拐八绕、岔路繁多的走廊里穿了出去。当他踏入花园,第一眼便看到了那个令他心跳加快的身影。
佟凛凭借着原主无数次出入俱乐部的记忆很快便来到了花园里。
茂密的树荫和草丛里并没有藏着什么神秘人物,除了一轮圆月下立在墙头的一只猫,花园里一片静谧,无声无息。
联想到上次黑进他笔记本留言的那个人,佟凛不禁皱起了眉头。
这次也是同一个人吗?此人一次又一次的向他发出邀请,却又不曾露面,只是单纯的耍弄他吗?
如果这人的目的并不单纯,而是调虎离山之计,这一次可能是为了把自己从纪嫣然身边引开,那么上一次呢?
佟凛陷入沉思之中,冷不防墙头的猫叫了一声。
他循声望去,总觉得这只虎皮纹猫有点眼熟。不过这种猫很普通,随处可见,也许是在路上遇到过相似的也说不定。
随着他把注意力转开,猫又叫了一声:“喵嗷!”并向他伸出了一只毛绒绒的爪子。
佟凛对猫没什么兴趣,专心的想神秘人的事情。
猫干脆从墙上跳了下来,蹿到佟凛脚边,用脑袋在他脚踝上拼命的蹭。
这场景也有些眼熟,佟凛心说原主的壳子是不是招猫,怎么是个猫都爱凑上来蹭。
他甩了甩腿,试图赶走猫。
猫往旁边跳了一下,又不甘心般用后脚撑着身体站了起来,两只前爪扒住了佟凛的裤子,尖利的爪子穿过布料,陷进了佟凛的肉里。
“我操!”佟凛低叫一声,怒视小猫,一把抓着它的后颈将它提了起来,道,“老子上辈子是咸鱼吗,你怎么就缠上我了?”
小猫急的爪子乱挥,一双金色的眸子闪动着激动的光芒。
激动?佟凛觉得自己好像有点想多了,一只猫有什么可激动的。他捏了捏猫的肉垫,伸手在它湿润的鼻尖上点了点道:“别再跟着我了,明白吗?”
说着他便要放开手,猫突然冲他的脸虚抓了一把。
“差点破相……”佟凛话说了一半,突然失去了意识,身体僵直的朝后倒了下去。
就在他要重重拍在地上的时候,一双有力的手将他抱住了。
汪巡远远的看着佟凛跟虎皮纹猫之间的互动,心潮涌动,春意泛滥——脸上带着迷人酒窝的男人和毛绒绒的小动物,在他眼里简直是无敌有爱的组合。
就在他一颗心软的要化成一滩水时,他的梦中情人仿佛中了巫女的睡梦诅咒一般无力的向后倒去。
他眸光一凛,电速冲过看似不可能及时赶到的距离,接住了小酒窝。
他凝视着那张仿佛沉睡中安静的脸庞,既因那个心心念念的人此刻就躺在自己怀里而激动,又因为担心他的状况而感到紧张。
“喂,小……那个你没事吧?”汪巡拍了拍佟凛的脸,动作轻柔的像是怕弄坏了他一样。
虎皮纹小猫立在佟凛旁边,也用爪子推了推佟凛的脸。
然而佟凛毫无反应,双眸紧闭,好像对外界的一切都失去了感知。
汪巡长眉紧拧,有些不安的探了探佟凛的鼻息,惊愕的发觉怀里的人竟然已经停止了呼吸。
这怎么可能?上一秒他还在逗猫,下一秒就猝死了?
汪巡无法相信这个事实,心痛得几乎要崩溃。他兜兜转转寻寻觅觅,终于找到了魂牵梦萦的小酒窝,却只能看着他死去。难道老天爷为他制造的机会,就是让他眼看着心上人死在自己怀里吗?
不可以,绝对不行。汪巡一边将佟凛放平在地上,一边怒不可遏道:“我不许你死,听到没有!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能死!”
说着他一手放在佟凛的额头上向下按,另一手托起佟凛的下巴往上抬迫使他张口。随后捏紧佟凛的鼻子,对着那张渐无血色、无比柔软的嘴唇,吻了下去。
猫:“喵喵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