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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个世界过的第一次新年,谢安澜的情绪并没有受到昨天去陆家被冷遇的影响。早几天老元等人就已经在准备着过年的事物了,这些事情倒也不需要谢安澜和陆离亲自去操持。大年三十,整个宅子就已经张灯结彩布置的喜气腾腾了。一大早芸萝就带着几个丫头下人忙里忙外的张罗,引得一直很是安静的西西也带着谢啸月跟在芸萝身后跑前跑后。
谢安澜也发现,虽然换了一个世界,但是还是有许多东西和前世是一样的。比如说大部分的传统节日都是差不多的。不过东陵的地域和前世略有些不同,特别是上雍这地方倒是没有想象中那么冷。所以若不是周围的人提起,谢安澜只怕也意识不到已经过年了。莫说是下雪了,她甚至都没有感觉到太多的寒意。问了陆离才知道,东陵的绝大部分地方基本上都是不下雪的。冬天真正比较寒冷的地方只有如今睿王镇守的西北祁州和建州等地。再往西北就是西戎和胤安的地方了,那边据说倒是一年有大半时候都是冰雪天。
悠然地坐在屋檐下笑看着在院子里忙来忙去的芸萝等人,谢安澜面上也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这只怕是他们过得唯一也是最后一个轻松自在的年了。等到明年开始陆离入仕,以后的事情和应酬就会越来越多了。
“西西,灰毛,过来。”看到谢灰毛开始折腾着去扯小丫头的裙角,谢安澜好心地抬手召唤。两小只听到她的声音立刻齐刷刷转身欢快地朝着谢安澜奔了过来。西西…被陆离改名为陆景曦,小名依然还叫西西。谢安澜表示这个名字比商晞好听,宜男宜女都很合适。
看着两个小家伙都睁着水汪汪地大眼睛望着自己,谢安澜忍不住好笑。先伸手捏捏西西的小脸,又低头挠了挠谢灰毛的脖子,“过年了,西西想要什么礼物?”
“礼物?”西西眼睛明亮,从来没有人过年送过他礼物。以往舅舅虽然经常让人带很多名贵的东西给他,但是因为见不到人小孩子总是很难产生收到礼物的感觉。
谢安澜笑道:“是呀,新年礼物,西西喜欢什么?”
西西低头思索着,谢啸月不甘示弱的低声呜呜。谢安澜笑道:“当然也不会忘了灰毛啦。”也不管谢灰毛到底能不能听懂,谢安澜思索着道:“明天多给你加一块肉好了。”被挠脖子顺毛顺得很舒服的谢啸月满意地趴在了她的脚下。
西西抬头看看谢安澜,有些羞涩地道:“西西想要无衣哥哥的刀刀。”
“刀?”谢安澜一怔,想起他好像只有那次救下西西时用过刀,但是她以为但是西西吓坏了没注意到才对,原来竟然还记得么?
“西西为什么要刀啊?”谢安澜问道。
西西小脸肃然,“西西要学武功,保护无衣哥哥和姐姐,还有舅舅!”
看着眼前宛若女童的孩子,谢安澜有些心疼的在心中暗暗叹了口气,轻声道:“刀姐姐可以送给你,不过学武功的话,要等你满七岁了之后。”其实谢安澜倾向于让西西再长大一些,虽然无论是哪个世界大多数人都认为小孩子越早打基础越好,但是谢安澜觉得太早习武对小孩子的身子骨并不好,很容易伤到。不过稍加锻炼,提高身体素质是还是可以的。
西西稍微有些失望,却还是乖巧地点了点头。
谢安澜抬手揉揉他的发丝,柔声道:“别怕,姐姐和哥哥都会保护西西的。”
“嗯。西西不怕。”西西点头道。
陆离站在走廊的转角处望着不远处屋檐下的两人一狼。穿着银红色衣衫的绝艳女子蹲在地上含笑望着跟前的女童,神色和目光都是从未有过的温柔和怜爱。一只大半的小狼趴在地上慵懒地甩着尾巴眯着眼睛嗮太阳。冬日淡淡的暖阳早在屋檐下,让她美丽的面容仿佛泛起了一圈淡淡的柔光。
这却是陆离从未见过的谢安澜,往常的谢安澜不是神采飞扬如火一般的绝艳,就是慵懒仿佛没有骨头一般的软趴趴的。再不然就是没有半点正经,比登徒子还登徒子每每想让人怀疑她的性别,但是无论是什么样的谢安澜,美丽的眼眸中都带着七分的狡黠和三分的妩媚。如现在这样纯然的温柔无害却是少见的。
陆离心中突然升起一丝淡淡的不悦。这样美丽的可以入画的场景却让他觉得自己仿佛被排斥在外一般。
谢安澜侧首朝他的方向望了过去,不远处一个人站了那么久谢安澜当然不可能没有察觉。
见她望过来,陆离便也走了过来。
“陆先生。”西西规规矩矩地叫道。虽然跟谢安澜很亲近,但是西西对陆离却一直有些畏惧。即便是知道陆离并不会伤害自己,但是显然陆离也不是一个能让小孩子觉得和蔼可亲的人。
陆离微微点了下头,走到谢安澜身边。
“怎么来这儿了?”谢安澜回头笑问道。
陆离道:“闲来无事出来走走。”
谢安澜站起身来笑道:“大年三十呢,你就算有什么百年大计也可以先放一放回头再想。过了今年以后可以就没有这种清闲日子了。”
本以为陆离会反对,没想到他低头思索了片刻竟然点头道:“夫人说得是。”
谢安澜眨眨眼睛,伸手在陆离跟前挥了挥。陆离抬手拉下她的手,以眼神示意她这是何意?
谢安澜干笑一声,总不能说她在怀疑眼前的陆离到底是不是本人吧?陆离少年不是应该对她这种生活态度嗤之以鼻,并且谆谆教诲一寸光阴一寸金么?
“今天城中颇为热闹,夫人可要出去走走?”
“唉?”谢安澜有些惊讶。
陆离微微蹙眉,“不去?”
“当然去。”
谢安澜打算将西西一起带着也算是全家出游,不过被陆离否决了。让谢安澜忧心的是西西自己对出门也没有什么兴趣,仿佛这小小的院子对他来说是最安全的地方一般。外面的世界会让他感到惊惶。他宁愿抱着谢啸月玩儿也不愿意走出大门一步。但是西西毕竟是个男孩子,不可能真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养在深闺中。谢安澜决定回头要好好跟西西还有他那位舅舅谈谈。
对此陆离倒是不以为然,“既然知道他是男孩子,他自然不愿意穿着女孩子的衣衫出门。”
但是男装出去很危险啊。柳贵妃一心一意想要弄死西西,绝不可能这么几天风头就能过得去的。陆离明年要科举身份也瞒不住不可能说西西是他们的孩子,既然如此,一个来历不明的男孩子实在是很招人怀疑。
今天上雍城里果然很热闹,他们所住的地方本就外城最繁华的地段之一,出门不久就陷入了人潮中。陆离伸手拉住了谢安澜的手,突然被他微凉的手握住,谢安澜不由得怔了一下。侧首看过去,陆离淡淡道:“人多,不要走散了。”
谢安澜嫣然一笑,任由他拉着往前走去。
人们似乎都在朝着同一个方向走去,谢安澜有些好奇地问道:“这是去干什么的?”
陆离道:“从年三十到元夕,上雍城中都有大型的庙会。今天是第一天,难免人多一些。”
谢安澜了然,喜欢凑热闹是人类本性嘛。
牵着手,一边往前走陆离一边道:“城南的甘露山上有灵武寺,同是东陵四大佛寺之一。每年这个时候寺里的大师都会开门施粥,许多信众不远百里赶来。许多年下来才在山脚下形成了一个极大的庙会。”
谢安澜有些意兴阑珊,“逛寺庙啊?”
她对寺庙兴趣寥寥。进门不拜似乎无礼,但是既然不信却去拜又是不诚了。
陆离道:“你不是喜欢凑热闹么?灵武寺的素斋很不错。”
谢安澜这才有了点兴致,“横竖大家都没什么事,那就去看看吧。”
陆离看着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提醒道:“去了之后你最好安分一点灵武寺和灵岩寺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谢安澜眨巴着眼睛好奇道。
陆离淡淡道:“灵武寺曾经助东陵高祖开国有功,虽然没有国寺之名,但是每一代的方丈却有国师之实。而且,东陵历代天子大多笃信佛法。”
“来头果然很大。”谢安澜做恍然大悟状。
陆离继续道:“最重要的是,灵武寺中有八百武僧。”
“呃…这个好像有点厉害了。”谢安澜道,不是好像是真的有点厉害。要知道在东陵国,即使是亲王所能拥有的护卫也不超过三百人。陆离点头道:“所以,别惹事。”
谢安澜不满,“别说的我好像整天惹事好么?”
陆离道:“我只是提醒你,若是你在灵武寺惹了什么麻烦,我可没法子救你。”
谢安澜不满地轻哼,“指望你,我骨头都要碎成渣了。”
陆离淡淡的瞥了她一眼。
越往城南走果然人就越多,不仅有穿着寻常粗布衣衫的寻常百姓,还有不少坐着轿子的达官贵人。如果不是皇城之内不许纵马,只怕还会有不少人策马而来了。原本就不算宽阔的道路,因为一顶顶轿子加入其中显得越发拥挤起来。不过人们似乎也早就习惯了,并没有人因此而露出不耐烦的神色。或者是…没人敢。
好不容易走到甘露山下,地方顿时宽阔了起来。灵武寺绝对是上雍城中富得流油的存在,因为整座甘露山,包括甘露山的大片地方都是属于他们的。据说这是东陵开国的时候开国皇帝赐予的。灵武寺中显然也不乏有经济意识的能人,山下的有一条街全是铺面,通往山上的路口有大片的空地,因为灵武寺香火鼎盛,这里也俨然形成了一个集市。特别是每月初一十五,更是人满为患。今天虽然还不是初一,但是人却比往常只多不少。
“好多人啊。”站在街边看着川流不息的人群,谢安澜忍不住感叹。她当然不是真的觉得人太多了,而是想说太拥挤了,上雍皇城的基础设施有待改善啊。虽然还在山脚下,就已经能够闻到一股浓浓的香火味儿了。谢安澜还看到竟然还有人从山脚下开始就三步九叩地往山上的灵武寺而去,其虔诚的姿态实在是令人叹服。
无论是谢安澜还是陆离都没有去朝拜的意思,谢安澜是完全不懂,而陆离虽然对佛法有些研究,但是显然是道不同不相为谋。于是两人就一路姿态悠闲的在山下的集会闲逛,打算掐着点儿去灵武寺吃素斋。
“这位公子,夫人,贫道看两位将有血光之灾啊。”路边,一个声音突然传来。谢安澜愣了一声才反应过来这话是对着自己和陆离说的。好奇的侧过头去看向说话的人,却是一个穿着藏青色道袍的中年男子正看着他们,颇有些道骨仙风之感。
谢安澜挑眉,问道:“道长…是在跟我们说话?”
那位道长点头道:“自然是。”
谢安澜兴致勃勃地拉了拉陆离,将他一起拉到路边那道长的摊位前,问道:“道长怎么看出我们有血光之灾的?”
那道长仰头道:“我看这位公子印堂发黑,一月之内必有血光之灾。夫人寻常还需谨慎一些,莫要被他牵连了。”
果然是高人啊。谢安澜在心中叹道,陆离这随时随地一副欠揍的模样,确实很可能被人打闷棍什么的。
“多谢道长提醒,我记住了。”谢安澜笑容浅浅。那道长更多了几分底气道:“两位不如来算一卦可好?”
“不必。”陆离淡淡道。
道长一副恨铁不成钢地模样看着陆离道:“公子莫要不信,道家卜算之术源远流长,高深莫测……”看到陆离明显不耐烦地模样,谢安澜轻咳了两声低声道:“那个,道长……”
“夫人来?”道长笑道。
谢安澜摇摇头,指了指身后的甘露山问道:“道长,你在佛门的地盘儿摆摊儿算卦,真的没问题么?”看起来不像是新来的,这么久还没有被人掀了摊子,显然是不准的。
“……”道长哑口无言,最后只得连连摇头叹道:“上雍百姓多笃信佛教,哪里明白我道家清净修真的妙处啊。”显然也是将两人当成了虔诚的佛家信众了。
看着道长嘟嘟哝哝的收拾起摊位离开,谢安澜忍不住靠在陆离肩膀上闷笑起来。陆离不解,“不过是个骗子,有什么好笑的?”
谢安澜摇头道:“我瞧这道长的生意不太好,在灵武寺下面摆摊算命都不知道剃个头,这道长是缺心眼么?”
陆离无语,“在灵武寺下面冒充和尚,更缺心眼儿吧?”
“好像…也对。”
灵武寺在甘露山的半山腰,所幸这座位于上雍皇城中的山并不高也不险要。灵武寺原本就有数百年历史,到了东陵朝有了堪比国寺的地位自然更加了得。从山脚到山上都铺出了一条宽阔平坦的石路。让许多达官贵人的轿子可以直接抬到半山腰的灵武寺门外,倒是方便了许多。若是没有这样便利的交通,只怕灵武寺也不会有这样的香火鼎盛,毕竟不是每个权贵都有那个力气独自爬上半座山去朝拜的。
两人自然没有坐轿子,而是不紧不慢地跟着人流一步一步地走上山去。沿途果然看到许多各式各样各种规格的轿子从往山上走去。每到这个时候,路上的行人们总是避到一边让轿子先过。
“听说理王妃和理王殿下也亲自来了。”行人中,有人低声议论道。
谢安澜有些惊讶地挑眉,竖起耳朵继续听。
“理王殿下和王妃成婚已经八年,鹣鲽情深可惜王妃膝下只有一女,理王殿下和王妃是来求子的吧。”另一人道。
“有道理,灵武寺的送子观音可灵了。听说郑国公府的少夫人成婚五年也不得有孕,在灵武寺求了菩萨之后,不到一年就生下了一对双胞胎。”
“可不是么,今儿有不少女眷前来,不都是为了那灵岩寺的第一碗素粥。听说抢到灵岩寺的第一碗素粥,便能心想事成…”
“如此,那咱们可得快些!”
谢安澜若有所思,“原来还有这种说法?”
陆离不以为然,“以讹传讹罢了。”
谢安澜道:“陆四爷不是喜欢力争上游么?不如咱们也去试试?”
陆离兴趣了了,“去抢一碗粥?我做点什么不好?就算你抢到了,比起其他的粥最多让你不那么容易肚子疼而已。”冬天吃冷粥确实是挺伤身的,所以抢第一碗粥吃也是有道理的。
“……”
一路说笑,不知不觉间两人已经站在了灵武寺的山门前。山门前的空地上果然香火缭绕热闹非凡,许多人都在门外等着,就是为了灵武寺那据说有神效的素粥。山门两侧的施粥的棚子里已经有年轻的僧人在做准备了。陆离和谢安澜都对这个没兴趣,自然也就不去凑热闹了,两人直接从山门进去。进入山门之后,宽阔的院子里道路两边四个空荡荡的水池。这里面原本是种满了荷花的莲池,只是这个时节莲池里自然是没有莲花的。倒是几个莲池周围都有不少人,特别是女眷纷纷在朝着莲池里投掷铜钱。
陆离尽责地充当解说,“这是个莲池中分别有四方神兽镇池,据说分别代表着金钱,权势,子女,长寿,若能将铜钱抛入池中神兽的身上,就能得到相应的福报。”
谢安澜有些怀疑,“这个…拿钱砸神兽,真的没有问题?”
陆离道:“牵强附会而已,何必当真。”
谢安澜耸肩道,“我是在怀疑相信这个说法的人到底是怎么想的。”那可是高高在上的神兽啊,你拿钱砸人家还指望人家给你福报。真当神兽没脾气啊?
瞄了一眼不远处据说代表这金钱的朱雀神兽,也不跟人凑热闹挤过去。从荷包中取出一个铜板在手里掂了掂,随手抛了出去。铜钱划出一个优美的抛物线正好落入了莲池中心立着的朱雀石雕的背上。让一众努力多时却无可奈何的人们忍不住发出惊叹。纷纷转身去招铜钱的主人却发现身边的人都和自己一个表情,根本不知道是谁抛的。
往四个莲池分别抛了一枚铜钱,谢安澜心满意足的拉着陆离抛下一众寻找高人的信众走了。
穿过莲池后面的钟鼓楼,大雄宝殿就在眼前。
谢安澜有些感叹,东陵四大佛寺果然不同于泉州灵岩寺那样的地方。只说这大雄宝殿就比灵岩寺宏伟壮阔了好几倍不止。
佛殿中的梵音在香火中传遍整个灵武寺,让人犹如置身佛国。
虽然不信佛,但是到了这样的地方谢安澜也不由得收起了平时的笑闹不羁。看着跪在大殿外祈祷着什么的信众们,有达官贵人也有平民百姓,所有人的表情带着十万分的庄重和虔诚。
两人并没有加入其中,站在屋檐下看着这些人,谢安澜侧首轻声道:“其实这样也挺不错的不是么?”
陆离有些诧异地看了谢安澜一眼,以他这些日子对谢安澜的了解,她是对这种执迷的笃信那些虚幻神佛的人嗤之以鼻的。此时听到她这么说倒是有些意外了。谢安澜笑道:“寻常人哪儿能想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吃饱不饿,穿好不冷就好了。有个信仰,有个希望什么的有什么不好?”特别是在这样的一个世道,只是依然有许多人太过清醒,无论是佛家还是道家或者别的什么都无法让他们深信不疑,所以他们只能靠自己。其中绝大部分人痛苦一生依然碌碌无为还不如寻常百姓过得快活,却也有一些最终能够走出属于自己的道路。
“你信什么?”陆离问道。
谢安澜偏着头笑道:“信我自己啊。”看着他蹙眉的模样,不由莞尔一笑,“说不定…有一天我也会相信你呢。”
陆离微微抿唇,似乎对她的答案很是不满。谢安澜伸手戳了戳他道:“别得寸进尺啊,你相信我吗?”
陆离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道:“我不会留不信任的人在身边。”
谢安澜点头道:“啊,我记得嘛。听话的人和不听话的人,这么说我算是听话的人了?”
“你太高看自己了。”陆离瞥了他一眼转身走了。
看着他明显带着怒气离开的背影,谢安澜一脸茫然。
“搞什么啊突然生气?难不成这么早就更年期了?”
被突然更年期发作的人抛下,谢安澜也没那么好的耐性去追人。傲娇的男人绝对不能惯,轻哼一声谢安澜扭身往另一边走去了。
陆离路过一段路停下来,转身发现身后的女人早就不见了踪影,原本有些冷的俊脸顿时阴沉了下来。好半天方才慢慢的缓和了一些,轻哼一声转身继续往前走去。
灵武寺的面积非常大,景色也相当的不错。谢安澜溜溜达达地在寺中逛了一圈,还没有逛完就觉得肚子已经有些饿了。原本那点儿跟陆离置气的郁闷也已经消散了,想了想还是回头去找寺庙的斋房用膳比较重要。能让陆离都十分推崇的素斋,味道肯定不会差。
转好好大一圈,又抓着几个洒扫的小沙弥问过之后谢安澜才终于找到了斋房的位置。灵武寺光是武僧就要八百,加上寺中其他的僧众据说总共不下三千人。幸好甘露山够大,出了灵武寺整个山上还分布着不少单独的殿阁。这样的地方斋房自然也不会小,整整两个相连的院子,面积就已经不比他们在城里租下的小院小多少了。
还没到开饭的时候,院子里有不少僧人在忙碌着。还有人正抬着巨大的铁锅往外走去。虽然扣着盖子,却也能闻到锅里那浓郁的勾人食欲的香味了。
谢安澜的注意力很快就被从粥上引开了,因为她闻到了更加诱人的味道。遁着香味一路找过去,却是在斋房后面一个偏僻的小房子离,原来是一个小厨房。一个胡须花白满脸皱纹地僧人正在做菜。跟灵武寺别的庄严的僧人不一样,这位老僧面带笑容慈眉善目,如果不是那一身装扮只怕就要当他是个普通的大厨了。
“小姑娘,既然来了就进来吧。”厨房里,老和尚抬头看向外面笑眯眯地道。
虽然没有刻意掩饰行踪,但是对着人家的饭菜想入非非被人当场捉包,谢安澜还是有点不好意思的。想了想还是走了进去,果然看到一边简陋的木桌上已经摆放了好几样素斋。都是很普通的菜色,甚至没有入许多酒楼或者权贵之家的饭菜刻意摆出精致漂亮的模样,但是不知怎么的就是感觉很好吃的样子。
“打扰大师了。”谢安澜有些歉意地笑道。
老和尚摆摆手道:“打扰倒是没有,不过你这丫头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谢安澜指了指桌上的菜道:“大师的菜很香啊。”
老和尚笑道:“我是说,你是怎么进来的。一般人就算闻到香味,也找不到路进来。”虽然与斋房只是一墙之隔,但是却没有相通的门。想要进来就需要先出了斋房,再绕到后院出了灵武寺,再从外面一个偏僻的小门进来。一般人早就被绕晕了,更何况素斋的香味并不浓郁,能隔着院墙闻到就说明眼前的女子嗅觉着实不错。
谢安澜含笑指了指高高的院墙,不好意思地道:“我翻墙。”
“哈哈。”老和尚抚掌大笑,“有趣,这年头还有人敢翻灵武寺的墙。没被人发现么?小心灵武寺的棍子可不轻呢。”
谢安澜道:“我运气好。”
老和尚也不在意,将最后一道菜出锅端了过来,道:“既然来了就是有缘,坐下吃饭。”
“打扰大师了。”谢安澜道。
老和尚道:“平常我也不做这么多菜,今天你来了可见是缘分。我今儿得了一坛好酒。”
谢安澜略有些愕然,原来…和尚是可以喝酒的啊。
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老和尚一脸的高僧莫测,“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
谢安澜眨眨眼睛,竖起大拇指赞道:“大师高见!”
老和尚很是满意,道:“小姑娘很不错,以后有空再来,老和尚再给你做菜吃。”复又感叹,“可惜这世上,跟你这样想得明白的人太少了。”
要是全天下的和尚都喝酒吃肉了,不知道还有几个能将佛祖留在心里啊。谢安澜心中暗道。
老和尚走到房间的一角翻出一个小酒坛子,叹气道:“酒是好酒,就是太少了。那小子真是小气的很,小姑娘先吃吧,那小子去找他媳妇儿了,你多吃一些给他们留点残羹剩饭就行了。”
谢安澜正要推辞,那老和尚已经扒开了酒坛的盖子,谢安澜的话立刻就吞回去了。
难怪她觉得这小酒坛子有点眼熟呢,这特么不是醉欢楼的梨花醉么?今天出门没看到陆离带东西啊?
犹豫了一下,谢安澜问道:“大师,你说的那小子…是不是姓陆?”
老和尚心满意足地直接抱着坛子喝了一口啧啧称赞好酒,听了谢安澜的话微微眯眼打量着她,“你认识?”
谢安澜笑容可掬地指了指自己,“我就是他媳妇儿。”
这话音未落,陆离就从外面走了进来。看到谢安澜坐在桌边先是挑了下轩眉,道:“你怎么来这儿了?”
谢安澜耸耸肩道:“随便走走就到了啊,你出去找我了?”
陆离淡定地道:“不是说好了,带你来吃素斋么。”
“我以为你指的是……”指了指隔壁斋房的方向,老和尚嗤之以鼻,“他们会做什么菜啊,简直是糟蹋粮食。京城里那些没见识的还一个个都捧上天去了。”
谢安澜笑道:“大师的手艺当然不是常人能比的。”
陆离坐下来,拿起筷子替她夹了一些菜到碗里,道:“吃吧。”
谢安澜点点头低头尝了一口,让陆离如此推崇的菜品果然不同凡响。看着都是最普通的食材和菜色,但是吃入口中却让人觉得回味无穷。比起前些日子在醉欢楼吃到的菜,竟然毫不逊色。甚至更多了几分清淡的食材本身的味道。谢安澜并不是一个特别喜欢清淡口味的人,但是她觉得如果是这个菜的话,让她天天吃素也甘之如饴。
老和尚似乎对桌上的美食并不感兴趣,只是抱着酒坛慢悠悠地喝着。看着两人不紧不慢的吃着饭菜,还有谢安澜脸上欢欣的神色似乎就足够让他高兴了。
又喝了一口酒,老和尚看看陆离道:“小子,你真的不打算告诉老和尚这酒是哪儿来的?”
知道了酒的出处他就可以自己去买了,不用再被这小子要挟来做菜。虽然他老人家平时没事也天天做菜,但是自己做和被人抓着把柄要求做感觉还是很不同的。
陆离抬眼看了他一眼道:“你最好还是不要知道。”
“这是为何?”老和尚不满,“这种法子下次可就不灵了。哼!老和尚想要的话什么样的美酒没有!”
陆离真诚地问道:“这酒是从醉欢楼拿来的,大师打算亲自去买么?”
“醉欢楼?”老和尚不解,“这是什么地方?”京城以及京城附近好像没有叫这个名字的酒楼啊。
陆离也不隐瞒,“是在嘉州的一处青楼,会写诗词,能让花魁看得顺眼就能进去。进去了你就可以求她送你一坛梨花醉。”
老和尚回过神来,顿时气的老脸通红。
虽然说是酒肉穿肠过吧,虽然说空即是色,色即是空吧,但是让一个和尚还是他这样德高望重的大师去逛青楼是不是太过分了?!特别是…嘉州很远的好不好!
“混账东西!”老和尚大怒。
陆离也不在意,看向谢安澜问道:“味道如何?”
谢安澜点头,一边竖起大拇指表示味道好极了。
陆离道:“老和尚连半篇经文都不会念,而且很爱喝酒,但是他没钱。所以,以后想吃只需要带两坛酒给他就行了。”
老和尚老脸通红,只是这次不知道是被气的还是被陆离揭穿了老底羞得。
“谁说我不会念经?!”
陆离淡淡问道:“地藏菩萨本愿经有多少字?你会背诵几句?”
“呃……”老和尚语塞。
谢安澜惊叹不已,堂堂大灵武寺竟然还隐藏着这样一个奇葩,竟然没有被灵武寺的方丈扫地出门,不得不说这也是一个奇迹啊。
看看眼前的美味佳肴,写谢安澜眼珠子一转,十分殷切地问道:“大师,收徒么?”
老和尚斜眼看谢安澜,“收徒?你么?你资质不行,不收。”
谢安澜狂汗,“您从哪儿看出我资质不行的?”
老和尚道:“我一看就知道你这丫头只会吃不会做。做菜是一门高深的学问,你以为随随便便就能学会么?”
谢安澜耸肩,能有多难?好吧,她自己也确实没有打算学什么高深的厨艺。
“你帮我教两个人出来,我一个月给你五坛美酒怎么样?”谢安澜笑眯眯地问道。
“美酒?”老和尚犹豫,看看手中小巧的坛子,“梨花醉?”
谢安澜道:“就算不是梨花醉,也是跟梨花醉不相上下的好酒。”
老和尚怀疑地看着她,“就凭你有这个本事?”
谢安澜道:“能用钱解决的事儿都不是事儿,我有钱,你没有。所以,我有美酒,你没有。”
“……”老和尚一脸被打击的模样,半晌才道:“十坛。”
“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