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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军中大帐,宇文纯在主位上坐了下来。宇文静坐在了右手边第一个位置。曾大人带着陆离穆翎和谢安澜在左手边依次坐了下来。宇文纯也不客气,直接了当的问道:“今天的事情,不知道东陵准备如何解决?”
曾大人干笑一声,道:“此时本官也略微听说过一些。因为是因为我过参与过打擂的高手,被胤安人袭击才引起的。关于这一点,却不知道贵国打算如何与我东陵交代?”
宇文纯含笑道:“曾大人这话只怕是有些不妥。大人说是我胤安人袭击了贵国的高手,请问证据何在,犯人可抓到了,还是说有什么物证?”
曾大人眼眸微沉,这些东西他们确实是没有。宇文纯见状脸上的笑意跟盛了几分。曾大人道:“所有被袭击重伤的都是参与过贵国打擂的高手,此事三皇子总不能否认吧?”
宇文纯抬手道:“这也有可能是贵国自己的人心生嫉妒所致啊,无凭无据的,大人可不好冤枉人。”
穆翎道:“据我说知道,是有受伤的高手指认是胤安人所为吧?难道是那受伤的人撒谎?他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他不想为自己报仇?”
宇文纯笑道:“这个问题…就要问那受伤的人了。我们怎么会知道呢?”
曾大人淡淡道:“事情的真相如何,我们自然会查清楚。既然三皇子也对此存疑,此事暂且罢了。三皇子请说说,眼下的事情打算如何解决吧?摄政王派三皇子来,总是有交代过该如何办的吧?三皇子尽管说,能否接受咱们再议就是了。”
宇文纯脸上的笑容有片刻的僵硬,曾大人这话里的意思让他心中多少有些不舒服。很显然这些东陵人是将他当成了宇文策的傀儡,虽然现在出面办事的人是他,但是幕后掌控的人还是宇文策。毕竟,不仅仅是他一个三皇子,整个胤安皇室都是宇文策手中的傀儡不是么?
这点不自在只是一刹那的,在距离他最近的宇文静都还没来得及发现的时候宇文纯就已经恢复了正常。含笑道:“既然曾大人如此爽快,本皇子也不是那小气的人。贵国的人意图攻击我胤安使臣驻扎的营地,若是就这么算了我胤安的脸面往哪儿搁?我摄政王伯父的威严又何在?”
“所以?”曾大人问道。
宇文策道:“今天闹事的这些人,家中的掌事者必须亲自上门向我们致歉。另外,所有产于了这些事情的人,在我们留在东陵的这段时间内,都必须去做苦力。以示惩罚。”
曾大人微微蹙眉,道:“这个……”
宇文纯道:“本皇子并未欺骗大人,这是我们胤安最后的底线,绝不能改变。”
曾大人却在心中暗暗摇头,他是了解这些东陵世家权贵的行事作风的。比起一两个不成器的纨绔,他们更在意的是自己的面子。除了那些在家中极其受宠的几个意外,别的想要家主亲自登门道歉,就别幻想了。反正东陵人又不可能杀了他们。
曾大人沉吟了片刻道:“送去受罚不成问题,但是第一个条件,三皇子当真无法让步么?”即便是道歉的赔礼多给一些都不成问题,另外…“此事只怕还需要确定这两天的事情确实与胤安无关才行。”
说到底,曾大人还是怀疑胤安人。如果事情真的和胤安有关,那么东陵这些纨绔就算是行事太过冲动,也是有情可原的了。
宇文纯脸色微沉,道:“曾大人这是不相信我们?”
曾大人含笑道:“三皇子多虑了,但是既然有这样的传闻,咱们还是查清楚的好。三皇子和摄政王殿下来者是客,还是不要在心里留下个疙瘩膈应彼此的好,三皇子说是不是?”
宇文纯轻哼一声道:“也罢,但是第一个条件我胤安不会让步,大人也不必再多说什么。”
曾大人也不动怒,笑眯眯的点头道:“也罢,只是此时本官实在是做不了主,只怕这些人要在贵营中叨扰一段时间了。希望将来他们回来的时候,都还是完整无缺的,三皇子你说呢?”
宇文纯道:“我胤安自然不会做那样的鬼祟之事。”
曾大人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坐在一边的宇文静没有说话,意思却是显而易见。宇文纯和宇文静脸色都有一瞬间的难看。
曾大人站起身来,道:“既然如此,我等就相信告辞了。这些人还要劳烦三皇子看顾几天。这些小子平时都是娇生惯养的,若有什么失礼之处,也请三皇子海涵。”
宇文纯点头道:“曾大人尽管放心,本皇子一定会让人…好好招待诸位公子。”
曾大人似乎满意了,再一次告辞之后直接带着人走了,半句废话也没有。
身后的大帐里,宇文纯看向下手的宇文静问道:“堂妹,这姓曾的是什么意思?他就当真不管这些人了?”
宇文静并不意外,道:“这些东陵的世家大族将面子看的比什么都重要,怎么会为了区区几个纨绔就亲自上门道歉,对胤安人俯首。曾大人若是真的答应了我们的要求,不仅逃不了那些人的欢喜,只怕还要得罪人。这件事以他的身份确实做不了主,他这般反应也不奇怪。”
宇文纯脸色微沉,道:“东陵人只怕没说假话,看来有人在暗中算计我们。会不会是…睿王?”睿王肯定比喜欢他们胤安和东陵帝结盟,所以很有可能是睿王的人在暗地里挑拨两国的关系。
宇文静犹豫了片刻,还是摇摇头道:“应该不是。”
“哦?”宇文纯挑眉。
宇文静道:“我虽然未曾见过东方明烈,不过就我们得到的消息来看,东方明烈并不是那种鬼蜮小人。以他的脾气,就算想要破坏父王和东陵帝直接的结盟,应该也不会对东陵的高手动手,更不会挑拨这些纨绔子弟来闹事。毕竟,这样做无论如何消耗的也都是东陵的实力。擂台比武能够打的四五关的应该都算得上是高手了吧?”
宇文纯点点头,一时也有些感叹道:“东陵到不愧是传说这的富庶繁华人杰地灵。原本以为东陵人并不尚武,没想到擂台一摆出来,高手竟然还不好。”
宇文静同样也有些惊讶,点头道:“不错,而且…还都是一些无名的高手。”无名,也就是说这些人之前一直都是默默无闻的。至少胤安的细作就从来没有注意到过他们,所以这些人突然冒出来,他们一时间竟然连这些人的底细都查不清楚。
“那些人怎么办?”宇文静问道。
宇文纯耸耸肩道:“还能怎么办?先扣下来再说。伯父既然这么吩咐,想必是有他的用意,咱们照办便是了。”
宇文静点点头,看着宇文纯的眼眸中却带着几分探究和打量。身为胤安皇室的三皇子,胤安帝的嫡子,宇文纯真的甘心就这样被父王当成傀儡一般的操纵么?就算是将来运气好登基为帝,只要父王一天不死宇文纯就跟他的父皇一样只能守着宫里的那一亩三分地过锦衣玉食的富贵日子。如今还这般年轻的宇文纯真的能甘心?
似乎察觉了宇文静打探的目光,宇文纯含笑看向她面色从容自若。
谢安澜等人出了大帐就往外面走去,见状那些纨绔们立刻大惊失色。
“无衣公子!”高小胖连忙惊慌的叫道。
谢安澜有些歉意地看着他道:“你先在这里待两天吧,回头我告诉你哥,让他想办法来接你?”
高小胖立刻哭丧着脸,“能不这样么?”
谢安澜很是遗憾的摇了摇头道:“恐怕是不能。”
想起自家大哥揍人的时候的模样,高小胖欲哭无泪。谢安澜轻叹了口气,吩咐道:“在这里好好待着,别闹事,说不定很快就可以出去。”
顶着高小胖哀怨无比的眼神,谢安澜淡定的跟着曾大人走了。她对当俘虏没有兴趣,对做苦力更没有兴趣。
一进城,谢安澜和陆离连告别都来不及,陆离就被曾大人给拉走了。一大群权贵子弟被胤安人抓了,这自然是一件大事,曾大人哪里敢耽搁立刻就要进宫去向昭平帝禀告。被抛下的谢安澜和穆翎对视一眼,无奈的苦笑。谢安澜道:“我去一趟高府,穆兄你呢?”
穆翎道:“有几家跟我们穆家关系不错,我也去跑一趟吧。”
于是两人便分道扬镳各自办事去了。
高裴正好在家,听说谢无衣求见立刻让人将他请到了大厅。谢安澜坐在大厅里喝着茶,高府依然一如往常的宁静肃穆,并没有因为之前的流言以及高裴即将定亲而有什么改变。
看到高裴从门口进来,谢安澜也不废话直接将今天的事情跟高裴讲了一遍。高裴听完面上虽然没有什么怒色但是肃然的神色却也让人感觉到他压抑的怒火。高裴深吸了一口气,对谢安澜拱手道:“舍弟胡闹,多谢无衣公子前来传信。”
谢安澜摇摇头道:“就算我不来,过一会儿高将军应该也能听到消息。高将军想必还有事要忙,我就不打扰了。”
高小胖出了这样的事情高裴自然不可能不管不顾,所以他也确实是没有什么功夫招呼谢安澜,便也点了点头亲自送了谢安澜出门。等到谢安澜离开,高裴的脸色立刻跟沉了几分,沉声道:“这个混账小子!”
跟在身边的人都被高裴的脸色吓了一跳,心中暗暗替二公子祈祷。看大公子这样的脸色,二公子最好还是先别回来比较好啊。若是今天回来了,绝对逃不了一顿板子,不大的十天半个月下不了床才怪。
高裴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转身换了身衣服还是匆匆出门了。
谢安澜出了高府,转身直接去了城西的笑意楼。薛铁衣看到谢安澜的到来颇有几分意外,直接让人将谢安澜请上了顶楼方才笑道:“没想到陆夫人竟然这么快就来找我了,不是夫人是否已经考虑好了?”
谢安澜有些歉意地笑笑,摇头道:“那倒不是,我是另有别的事情,才来打扰薛楼主的。”
薛铁衣有些不解,“别的事情?”
谢安澜点点头,“不知楼主听说没有…”谢安澜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听完之后薛铁衣微微蹙眉道:“竟然还有此事?最近我们在忙一些别的事情,倒是没有注意这个。而且,之前莫七也去了,事后并没有遇到袭击,想来陆夫人应该也是没有?”
谢安澜点点头道:“不错,莫七先生神出鬼没,对方找不到人也是可能的。但是我,穆翎,苏梦寒还有柳浮云这些人都不难找,我们也没有遇到任何事情。”
薛铁衣笑道:“应该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各位的身份都不凡,下手的人显然都是知道的。对方只对没有任何背景身份的普通人下手。”
谢安澜问道:“薛楼主认为,此时跟胤安人有关系么?”
薛铁衣笑得有些意味深长,“夫人为何不认为,此事与在下有关呢?”
谢安澜笑了笑,道:“如果薛楼主是这样的人,我便不会来了。不过…若真的是我看走眼了,也只能算我倒霉。”
薛铁衣朗声笑道:“好,跟夫人说话果然是痛快。既然夫人如此信任在下,在下也撂下实话,此事确实不是我笑意楼所为。在下若是真的做出这种事情,那位…也不会饶了我。”
谢安澜浅浅一笑,看着薛铁衣认真的神色,心中倒是对那位尚未蒙面的睿王更多了几分好感。
薛铁衣请谢安澜坐了下来,方才道:“以我只见,这事应该不是宇文策所为。这种事情瞒不住,宇文策就算真的有心废了东陵的高手也不会现在就动手。如果我是他,至少也要等个十天八天才会动手。这两天一共出来的高手又能有多少?如果一切顺利的话,过两天才会是高手涌现的日子,许多人接到消息才开始往京城感呢,这两天出来的都是那些本就在京城的人,这样的人愿意出来打擂的毕竟不多。”
谢安澜点点头,既然有真本事却一直默默无闻,这些人多半是有心隐藏根本就不图名利的人。既然如此,自然也不会对胤安的擂台有多大的兴趣了。
谢安澜问道:“那薛楼主觉得,此事是什么人所为?”
薛铁衣摇摇头道:“那就多了。西戎,莫罗,或者别的什么国家不希望东陵和胤安和谈的细作,也有可能是东陵本身的哪一方同样势力。也有可能根本就不是为了和谈的事情,干脆就是为了别的什么事情下的手,只是想要让胤安人背黑锅罢了。不过既然夫人说有人挑唆那些纨绔子弟闹事,八成还是冲着和谈来的。”
谢安澜觉得头疼,不过说到底还是这些家伙自己耳根子软禁不起别人挑唆。这次吃点苦头说不定还是一件好事。
薛铁衣有些好奇地看着谢安澜道:“陆夫人何以对此时如此感兴趣?难不成这是最后要落到陆公子身上?”
谢安澜摇摇头道:“应该不会,陆离的品级毕竟不高。不过是闲着没事顺口一问罢了。”
薛铁衣笑道:“陆夫人有那个闲工夫还不如多提升一下实力?”
谢安澜顿时囧然,这家伙是在说她实力不行还喜欢多管闲事吗?提升实力她已经很努力了啊,但是有的事情并不是陆离就可以一蹴而就的。太过于求成反倒是可能会损害自身。谢安澜摊手,无奈地道:“不是我不肯努力,而是已经尽力了啊。”
薛铁衣点点头若有所思,“也是,夫人习武也不过才不到一年时间,有如此成就薛某实在不该再奢求更多。不过…”
薛铁衣的手在轮椅的扶手上轻轻按了一下,扶手下方就慢慢弹出了一个小抽屉模样的东西,薛铁衣从里面取出一个小小的册子道:“我看夫人的内力已经入门,若是有兴趣不妨练练这个。”谢安澜接过来翻开一看,是一本内功心法。但是既没有名字也没有出处,就这么一本孤零零的册子,若是没学过武功的人只怕就直接当成不值钱的东西给扔了。
薛铁衣也不解释,只是坐在轮椅里笑吟吟的看着她,等她做出决定。
好一会儿,谢安澜方才收起了册子点头道:“多谢薛楼主厚赐。只是,薛楼主就不担心最后结果不尽如人意么?”薛铁衣摇头笑道:“不过是一本内功心法而已。若是夫人自己不愿上进,便是答应了在下又能如何?最后也不过是枉送性命罢了。薛某虽然不是什么好人,却也不会做这种送人入必死之地的事情。”
谢安澜再次谢过了薛铁衣,这才告辞离去。
等到谢安澜离开,莫七才从后面走了出来,皱眉道:“你怎么现在就将心法给她可?”
薛铁衣不在意地道:“给都给了有什么关系?”
莫七微微点头道:“也是,就算王爷不满意她,你自己也可以收下她。至少,她的资质还是十分不错的。”薛铁衣给出去的并不是什么寻常货色,而是睿王府代代流传下来的内功心法,就是比起讯多江湖中所谓的名门大派也是不遑多让。不然睿王府怎么会有培养出那么多的高手来?这些心法,除了传给历代的王府嫡子以外,就是传给各自的心腹亲卫了。这些亲卫也可以收徒再传授下去,这些人便是王府的下一代亲卫。不过,薛铁衣等人的得到的内功心法并不完整,倒不是睿王府藏私,亲卫对睿王府忠心耿耿,这么多代也就出过苏绛云这么一个叛逃之人罢了。
只是每个人练武的资质都不一样,睿王府的心法这么多代练到最高层次的亲卫也不过两个。他们这一代,最厉害的原本应该是薛铁衣,可惜他双腿残疾之后也半途而废了。而睿王府最高的心法并非是以书籍文字的方式传承的。而是在睿王府的一处隐秘之地,只有武功到了一个境界才能进去,然后学习上面的内容。如果能力不够强行练习,只会落得个经脉尽断的下场。这一代睿王东方明烈是个绝世天才,年方十六的时候就可以进入家族秘地。不到二十五,就已经将内功心法练到了最顶层,当世罕有敌手。若不是因此,这么多年东方明烈也没那么容易在西北站稳了脚跟。
薛铁衣给谢安澜的就是这一半的内功心法。正如莫七所言,谢安澜确实是个天才。即便是最后谢安澜没有答应,睿王殿下没有收下她,薛铁衣自己也可以指点。已经将近不惑之年,收一个徒弟也没什么不好。如今睿王府还没有后人,将来也不知道会如此,短时间内睿王府倒是不需要什么亲卫了,但是睿王府的武功却需要有人传承下去。
薛铁衣靠着椅背,挑眉笑道:“我觉得王爷应该会喜欢她。”
莫七摇头道:“我不这么觉得。”
薛铁衣道:“你除了打打杀杀,还能觉得什么?你不觉得这姑娘有些向郡主少年时候么?”
莫七翻了个白眼,他眼睛又不瞎,这个谢安澜哪里像郡主了?根本就是长得完全不像好吗?简直是天差地别!
薛铁衣叹了口气,无奈地道:“我说的不是相貌。”
莫七更加不以为然了,看人不看相貌,那要看什么?
薛铁衣郁闷的等了他一眼,没好气地挥手道:“行了行了,这事儿不用你管。王爷就快到了,你还是赶紧去办你的事儿吧!”
莫七点点头,道:“我才不想管你的事情,我只是有点好奇,等王爷回来发现你替他收了个徒弟还是个女的,会是个什么表情?”
“……”
昭平帝觉得自己快要被烦死了,原本好好的一个下午,先是承天府尹急匆匆的进宫来禀告出事了。事情才刚刚听明白,就是一大群朝中权贵哭天抢地的跑到御书房来诉苦。昭平帝相信,如果不是有资格随时进宫的官员不多,他见到的绝对不会只有眼前的这些。
片刻也不停地哭泣声吵得他脑仁隐隐作痛,昭平帝终于忍不住没好气地道:“行了!都给朕闭嘴!吵什么吵?朕还没驾崩呢!”
原本哭泣的人们窒了窒,连忙跪地请罪,“臣等不敢。”
昭平帝冷哼一声道:“不敢?朕看你们倒是敢的很!你们都看看,你们养的都是些什么东西?没三分本事,竟然就敢去挑衅胤安使臣驻扎的大营!来者是客他们懂不懂?”
众人连忙以额头触地,头也不敢抬的听着昭平帝的怒斥。
等到昭平帝终于骂畅快了,才停了下来。众人也暗暗松了口气。陛下的怒气发出来,后面也就没有什么大事儿了。
昭平帝坐在御案后面,神色淡漠地扫了一眼跪了一地的勋贵们,道:“现在你们说说吧,这事儿应该怎么办?”这话虽然问的是那些跪在地上的勋贵,但是昭平帝的目光却落在了旁边站着的几个人身上。
曾大人,陆离,柳浮云,百里胤。
曾大人和陆离是进宫来奏事的,而百里胤和柳浮云纯属倒霉。曾大人和陆离来的时候他们俩正在御书房里跟昭平帝说话。原本还是和风细雨的气氛,昭平帝心情也不错,没想到下一刻就是狂风暴雨电闪雷鸣。但是这个时候再想要推出去却已经晚了。
曾大人犹豫着不想开口,但是他的品级最高,他不开口剩下的那三个都不会开口。所以曾大人只得无奈的顶着压力道:“陛下,微臣以为那胤安人想要咱们抱歉是假,只怕是想要借此向咱们讨要好处才是真的。”
昭平帝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这么简单的道理谁不明白?还需要人特意说明么?
“你们三个怎么看?”
陆离三人对视了一眼,最后还是柳浮云开口道:“微臣以为,此事确实是我们理亏,不过……”
御书房外面,柳贵妃带着人悠然的漫步而来。御书房前的侍卫连忙俯身行礼。虽然陛下并没有如所有人猜想的一般急着册立柳贵妃为后。但是对柳贵妃的宠爱却越加的厚重起来。最近更是将近半个月的时间一直都宿在凤台宫中。倒是隐隐有了今年年初之前那三千宠爱在一身的架势。不少人都在暗暗猜测,陛下之所以不现在立柳贵妃为后,应该是为了与胤安的和谈,等到和谈结束送走了胤安摄政王,只怕就该办封后大典了。
“见过贵妃娘娘。”
柳贵妃微微点头道:“陛下在忙什么呢?”
侍卫道:“回娘娘,有许多勋贵大人们入宫求见陛下。属下这就去为娘娘禀告。”
柳贵妃眼眸微转,淡淡道:“既然陛下在忙,那就不必了。晚些等陛下忙过了本宫再过来吧。”
“是,恭送娘娘。”
柳贵妃轻嗯了一声,便带着身后的一群内侍宫女转身又朝着来的方向漫步而去。
柳贵妃一路走向内宫,在御花园中的时候正好看到不远处的凉亭上一个红衣女子正慵懒的趴在凉亭的栏杆上望着天空发呆。那女子身姿窈窕,容颜妩媚清丽,一身艳红的衣衫更是映得人艳如桃花。柳贵妃知道,即便是自己最年轻貌美的时候只怕也没有这般风姿。
“娘娘,那是薛修容。”身边的宫女低声道。
柳贵妃扫了她一眼,宫女立刻低下了头。
柳贵妃心中暗道,她当然知道那是薛棠儿,这宫里除了她还有谁如此胆大?
薛棠儿早就发现了不远处的看着自己的一群人,见对方好一会儿既不过来也不离开,才慢悠悠坐起身来看向目光的来处。嫣然一笑道:“贵妃娘娘这是打哪儿来?”
柳贵妃漫步走过去,道:“薛修容倒是悠然自在。”
薛棠儿笑道:“日子无聊闲散,我不过随意给自己早些乐子罢了。让娘娘见笑了。”
柳贵妃冷笑一声道:“薛修容本事不凡,竟然还会觉得无聊?”
薛棠儿心中微动,面上却是没有丝毫改变依然笑容如花,“娘娘过奖了,妾身不过是个小女子罢了,哪儿谈得上什么本事?若是要论本事,还是娘娘的本事让妾身羡慕的很呢。”
柳贵妃轻哼一声,“伶牙俐齿。”
薛棠儿垂眸道:“娘娘谬赞了。”
柳贵妃不再言语,只是定定的望着薛棠儿。薛棠儿原本还警惕的戒备着等着柳贵妃接下来的后招。没想到柳贵妃看了她一会儿竟然就转身走了。等到薛棠儿抬起头来,只看到她的背影已经距离自己十步远了。
看着柳贵妃离开的方向,薛棠儿一只手漫不经心的扯着身边的花树若有所思,“看起来,确实是变了很多啊,竟然就这么算了?”
薛棠儿回到自己永春殿,直接挥退了身边伺候的宫女内侍走进了内室。在门口停留了片刻,方才走了进去沉声道:“出来吧。”
一个人影闪过,叶盛阳已经出现在了房间里。薛棠儿有些好奇地道:“不是说最近不进宫来了么?”
叶盛阳沉声道:“永春殿附近监视的人已经摸清楚了,不必担心我避开他们了。”
薛棠儿皱眉道:“到底是什么人?宫中怎么会突然多出来这样一股势力?”
叶盛阳道:“这些人并不是单单监视你一个人的,宫里很多地方都有他们的人,所以应该不是针对你的。不过…公子说宫中情况有些不对,让你准备一下,看准机会准备撤退吧。”
薛棠儿有些意外,“但是…我好像什么都没有做。他…”她到不是因为没帮到陆离什么事情而觉得愧疚,而是她担心陆离那混蛋会因为这个理由而拒绝给他赤血琉璃玉。
叶盛阳递给他一张折叠密封的纸笺,道:“公子说,让你照着这张图去图上标注的地方找到上面说得东西带出宫去,你需要的东西他自然会给你,绝不是失言。”
薛棠儿忍不住咬牙切齿,这家伙还真是物尽其用!
见她收起了纸笺,叶盛阳也不再多说。只是道:“五天后我会再来,如果你拿到东西了就准备好我带你出宫。”
薛棠儿点点头,虽然有些愤愤不平但是心中到底还是多了几分欢喜。原本她都以为陆离的事情要办完至少要耗上几年时间,如今才不过大半年就可以功成身退了,对她来说自然是一件好事。
“我知道了,辛苦叶先生了。”
叶盛阳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转身一闪而出消失在了门外。
另一边的凤台宫中,柳贵妃同样独自一人坐在内殿。回想起方才在御花园中见到薛棠儿的情形,柳贵妃却觉得自己心中并没有那么多的怨恨和愤怒。当然她还是一样的讨厌薛棠儿那样的女人,但是那种恨不得杀之而后快的冲动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消失了。
浮云总说她被仇恨和陛下的宠爱冲昏了头脑,现在看来倒是真话了。许多事情看开了之后,那些原本恨不得撕碎了吃掉的贱人似乎也就那个样了。她还是讨厌他们,还是想要让他们死,但是没有那种急躁疯狂的想法了,也就不会再有那些疯狂的举动和念头了。
无意识的轻抚着自己的腹部,那里什么都没有。
她为了那个男人失去了四个孩子,最后却什么都没有得到。他最爱的从来都不是她,他只是想要利用她罢了!既然如此…陛下,就别怪臣妾心狠了。
一个黑衣人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她身后,柳贵妃却并没有被吓到的模样,只是淡淡的回头看了那人一眼。那人声音沙哑而诡异,让人几乎都听不出那到底是是男是女。他的身形并不高大,但是也不想女子一般纤细柔弱。柳贵妃只觉得应该是一个长得并不高大的男子罢了。
黑衣人看着柳贵妃嘿嘿一笑,“看来,贵妃娘娘已经想明白了?”
柳贵妃冷声道:“你们想要什么?”
黑衣人道:“我们的目的,其实跟贵妃娘娘是一样的。”
柳贵妃道:“你以为我会相信么?”
黑衣人道:“至少,一部分的目的是一样的。不是么?娘娘想要报复陛下的薄情,想要让柳家更上一层楼,甚至想要那高高在上的后位乃至于太后之位,这些…我们都可以替你办到。”
柳贵妃道:“那么,你们又能得到什么?”
黑衣人的笑声诡异道:“让昭平帝生不如死,这就是我们的目的。”
柳贵妃心中并不完全相信黑衣人的话,但是她并不在乎。只要能够使达成她自己的目的,这些黑衣人到底想要干什么她都不在乎?后位?如果不是他亲自给她的,她要来又有什么用处?
“说罢,你们想要我干什么?”
黑衣人低声的笑了几声,声音更低了几分,道:“很简单,这次只需要娘娘在昭平帝面前说几句话便是了。”
柳贵妃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道:“本宫知道了。”
黑衣人满意的一笑,很快消失在了殿中。
柳贵妃坐在殿中出了一会儿神,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听到殿外有人通禀“陛下驾到”的声音,这才回过神来。唇边够了起一抹极淡的冷笑,柳贵妃起身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衫,快步走了出去。
昭平帝已经快步走了进来,脸上依然还带着尚未消退的怒火。柳贵妃快步迎了上去,笑道:“陛下这是怎么了?满身的怒气。是谁这么不长眼惹陛下动怒了?”
昭平帝看到柳贵妃,脸上的神色稍缓,搂过柳贵妃往殿中的诸位走去,一边轻哼一声道:“还能有什么人?还不是那些…哼,朕懒得说他们,还是爱妃最让人舒心。”
两人在软榻上坐了下来,柳贵妃一边轻柔的替昭平帝揉着额边的穴位,一边轻声问道:“方才臣妾去御书房,侍卫说陛下在议事呢。可是朝政上有什么事情惹陛下不高兴了?”
昭平帝闭着眼睛享受着柳贵妃的服侍,脸上露出了一丝惬意的表情。好一会儿才含糊的应了一声,没好气地道:“那些人,整天除了跟朕哭穷哭他们官位不够大,还会做什么?哪里有爱妃这般贴心。”
柳贵妃仿佛好奇地道:“这些人到底是怎么惹怒陛下了?”
昭平帝叹了口气道:“那些权贵世家的纨绔子弟,平日里胡作非为也就罢了,横竖也不是什么大事。这次倒是好,竟然敢成群结队的去闯胤安人的驻扎的军营。现在全部被人给扣下来了,要他们家里道歉才肯放人。这些人丢不下这个颜面,就到朕跟前来哭!”
柳贵妃道:“原来是这事儿啊,陛下何必为了这些不争气的纨绔子弟生气。让他们家里操心就罢了。对了…这事儿,柳家没有人掺和吧?”
昭平帝睁开眼看了她一眼,道:“爱妃放心,柳家这回倒是省心,并没有人跟着闹事。”
“那就好。”柳贵妃松了口气地道。
昭平帝重新闭上眼睛,继续道:“哪里有那么容易?这才刚提了这事儿呢,那些老家伙就一个个都跑进宫里来哭得呼天抢地,好像天要塌下来了。还不是自己拉不下脸面,想要朕替他们摆平?感情在他们心里,他们的脸面比朕的脸面还金贵?”
柳贵妃轻笑道:“他们怎么敢有如此大逆不道的想法,不过是倚老卖老罢了。臣妾看胤安也未必就是朕的想要那些人道歉,不过是想要借故谈些什么条件。现在这般不过是端着姿态拿乔罢了?说什么不肯让步,还不是想要陛下去对他们低头,这胤安人的胃口也未免太大了一些。”
这话却是深的昭平帝的心,他跟宇文策合作是将自己放在跟胤安平等甚至是主导的位置上的。但是跟宇文策几次接触下来,却总是隐隐有一种自己落了下方的感觉。这种感觉让昭平帝非常的不舒服,现在再让他去为了那些纨绔子弟去跟宇文策低头那就更不可能了。昭平帝恨不得那些丢人现眼的家伙干脆死在外面算了。
“爱妃言之有理。还是爱妃最了解朕啊。”昭平帝轻叹了口气道。
柳贵妃含笑道:“臣妾不过是个妇道人家,也没有什么见识。臣妾只希望陛下能够平平顺顺的万事如意,臣妾也就满足了。那些让陛下不高兴的人和事,臣妾自然也是讨厌的。”
昭平帝有些动情的握着柳贵妃的手,“是朕有夫妻,今生才能有爱妃相伴。”
柳贵妃垂眸,柔声道:“能够遇到陛下,才是臣妾几生几世修来的福分。”
晚些时候,承天府接到了昭平帝令人传来的旨意,此事由闹事的纨绔家中自己解决,昭平帝不予干涉。接到这个消息,曾大人无奈的叹了口气,看着坐在一边的陆离嘴里有些发苦,叹了口气道:“陛下看来没打算采用浮云公子的意见。”
陆离微微点头,也不太想说话。他是心计颇多不错,但是那并不代表他就很喜欢应付一些意料之外的麻烦和事情。特别是这种一看就非常麻烦的事情。一个不小心得罪了胤安人不要紧,得罪了上雍皇城里的那些权贵才是大麻烦。
过了好一会儿,曾大人又叹了口气道:“总算,陛下还让浮云公子和百里大人来帮咱们的忙。现在少雍你打算怎么办?”
陆离想了想道:“先将消息传给那些被扣押的人家里吧?”
“然后呢?”曾大人问道。
陆离抬头看看外面的天色道:“天色不早,该回家了。”
“……”
昭平帝直接将此时给退回来的决定果然让京城的权贵们始料未及。但是让他们堂堂家主亲自跑去给人道歉,又实在是有些拿不下面子。如果是为了多么重要攸关家族兴衰的大事也就罢了,他们还能称得上是忍辱负重。但是为了一个不成器的纨绔儿孙?他们会成为整个京城的笑话。
于是,还没到承天府衙门关门落锁的时间,承天府就被各家上门打探消息的人堵住了,来不及撤退的曾大人只能忍着满腔的郁闷应付这些他惹不起也不想惹的人。而先一步逃出生天的陆离已经带着如往日一般的从容淡定下班回家去了。
回到家中,谢安澜正坐在房间的床上静坐冥想一般。陆离也见过不少武功高强的人,自然知道她是在练功。目光落到放在不远处桌上的小册子上,陆离皱了皱眉悄无声息的走到桌边坐下,翻开那小小的册子认真的看了起来。
一直到天色已经暗了下去,谢安澜才睁开了眼睛。便看到陆离已经靠着窗口的软榻上睡着了。只是手里还握着那本她从笑意楼拿回来的册子。谢安澜起身下床,向陆离走了过去。刚走到他面前,陆离便慢慢睁开了眼睛。
谢安澜轻声笑道:“怎么在这儿睡着了?”
陆离摇摇头,揉了揉眉心道:“没事儿,今天事情多,有点累。”
谢安澜想起今天的事情,关心的问道:“事情解决了么?”
陆离将她拉下来坐在自己身边,摇摇头道:“哪儿有那么容易?”
谢安澜笑道:“反正胤安人也不可能真的杀了他们,你也不用着急。”
陆离道:“我是不着急,着急的另有其人。”也不知道曾大人这回事儿从各家来打探消息,施压的人中脱身了没有。
陆离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小册子,问道:“夫人已经决定了么?”
谢安澜沉默了片刻,道:“还没有恢复薛楼主,不过…如果没有意外的话,我想我会答应。”其实从她接过这本小册子的时候开始,彼此就都心知肚明,她基本上已经等于答应了薛铁衣的请求。只是还有些事情不是薛铁衣能够做主的罢了。终究还是要等东方明烈回来,才能做最后的决定。
陆离点点头,抬手轻轻拍了怕她的背心,道:“既然夫人决定了,那就这样吧。需要什么一定要告诉我。”
谢安澜看着他,道:“你真的不介意?”
陆离道:“到时候为夫会陪着夫人一起去的。”
谢安澜微微蹙眉,那是一年后的事情,那时候陆离在哪儿都还不少说呢。现在就说这个…
没有等谢安澜说话,陆离声音坚定地道:“我知道,夫人为什么要答应薛铁衣的请求。无论夫人做出什么决定,我都相信你是经过了谨慎的思考的。所以,为夫都会支持夫人的。”
谢安澜无声的伸手搂住他,轻声道:“谢谢你,陆离。”
陆离并没有说什么让人感动的热泪盈眶的话,只是伸手将她揽入怀中,淡笑不语。
高府
高夫人皱着眉担忧的望着大厅门外好一会儿,叹了口气换来了府中的管事问道:“世子和二公子还没回来?”
管事摇摇头,道:“回夫人,还没有回来。”高夫人无奈的叹了口气,皱眉道:“这两个孩子,怎么越大越胡闹,这么晚了都还不着家?裴儿也就罢了,齐儿这…”长子高裴做事素来都极有分寸,高夫人到不怕他在外面闯什么祸。但是次子高齐就不好说,总是让高夫人无比的担忧。高夫人也不是没有懊悔过自己太过宠溺将这个儿子给养成了个纨绔。但是想到丈夫和长子这么多年出生入死,一年在家里待得日子还不到十天,高夫人就怎么也不忍心将小儿子也送上战场了。虽然小儿子没什么能耐,性子也有些天真,但是到底没有做过什么大奸大恶的事情。只是好玩爱胡闹罢了,这么些年来也没有什么出格的事情,高夫人每每想要管教,最后却还是心有不忍的作罢了。
管事有些犹豫地看着高夫人,正盘算这要不要将自己刚听到的消息告诉夫人,就听到门外有丫头道:“大公子回来了。”
高夫人立刻松了口气,“裴儿回来了?”
高裴果然从外面走了进来,穿着一身黑衣的高裴踏着夜色归来,身上更多了几分冷肃之意。
高夫人连忙起身迎了上去,“裴儿,可是军中有事今天怎么这么万才回来?你弟弟也没有回来,这孩子…”
高裴扶着母亲坐了回去,道:“母亲怎么还没休息?”
高夫人摇摇头,轻叹了口气道:“娘睡不着,今儿一天都没看到齐儿了。这孩子到底跑到品哪儿去瞎折腾了?竟然连家都不回了,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高裴沉吟了片刻,看着母亲担忧的神色还是决定实话实说。高小胖一时半刻只怕是出不来了,与其躲躲藏藏的让母亲担忧,还不如直接解释清楚也好让母亲安心。
“母亲,二弟在胤安人手里。”
“什么?!”高夫人顿时大惊,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她甚至根本没想要高裴回答她,不过是习惯的抱怨几句罢了,毕竟高裴从前也是有过在朋友家里留宿的经历的。这偌大的京城,也没有几个人敢对高价二公子怎么样。
“怎么会这样?齐儿…”公夫人脸色一白,定远侯府跟胤安人的交情可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交情。死在高裴和定远侯手中的胤安人绝对不在少数。而高家同样也有人因为跟胤安人打仗而死在战场上的。如今高齐落到了胤安人手中…
“母亲。”高裴握住高夫人的手臂沉声道:“母亲不用担心。”
“裴儿…”高夫人颤声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高裴将今天的事情讲了一遍,最后道:“我已经让人设法让人去看过二弟了,他现在没什么事。母亲放心,我会找人看着他的,他绝对不会又是的。现下除非是跟东陵完全死皮脸皮准备开战,否则那些胤安人是不会真的伤害那些人的。”
高夫人也定了定神,镇定了下来。只是依然有些担忧地道:“话虽如此,但是若是他们对齐儿做什么……”
高裴道:“母亲放心,我有分寸。而且…高齐也该受些教训了。”免得下次再不长脑子闹出这些事情。
高夫人叹了口气,道:“都是娘太过溺爱齐儿了,才让他闯下这样的祸事。”
高裴摇摇头,现在说这些也为时已晚。不过母亲能够认识到这一点,以后不再拦着他管教高齐总归是一件好事。高齐在胤安人手里也没收什么伤害,只是受点累什么的是免不了的,那也没什么就让高齐在里面多待几天说不定还是件好事。
小儿子落到了胤安人手里,虽然那是他自己作的,但是高夫人还是有些担忧,一时间也没有心思睡觉,干脆拉着长子继续说话了。
“裴儿,定亲的事情,娘已经选好了日子,你看看如何?”高夫人道。
高裴并不怎么在意,只是点点头道:“母亲决定就是了。”
高夫人叹气道:“娘知道你不满意这婚事,但是既然你答应下来了,以后便好好过吧。你放心,等那楚姑娘过了门,娘自然会好好教导她的,若那楚小姐是个好的,你也不要对她有什么成见。”
高裴点头,表示自己听进去了。
高夫人道,“下午出嫁的人来说,那姑娘已经醒了。我想着虽然定亲并不需要姑娘家如何出面,但是总归还是身体养好一些再说。日子就定在一一个月后吧。你什么时候有空,就去瞧瞧她吧。”
高裴再一次点头,上次陛下将他留下便问了他的婚事。话语中虽然都是安抚,但是高裴也不傻自然听得出陛下对这门婚事的满意和看重。显然,陛下很满意高家选择了这么一桩婚事,而不是去选择那些掌握着实权的高官之女或者什么声望极好的清流之后。景宁侯府虽然爵位不低,但其实除了爵位什么都没有。而陛下满意的除了对跟柳贵妃的关系,想来也就是楚家什么都没有这一点了。
高裴心中有些阴郁,并不是因为流言的事情,而是因为昭平帝。
陛下果然对于手握重兵的人防备的很紧,想到还在边关的父亲和高家麾下的那些将士,高裴也只得在心中轻叹了口气。其实高家应该庆幸有睿王的存在,如果不是有睿王挡在他们前面,或许昭平帝现在想要下手的对象就是他们了。
此时的景宁侯府也并不平静,静宁侯府也有有位小公子跟着去闹事被胤安人扣押了。当然这并不是最重要的事情,毕竟只是两个旁支的庶子而已,景宁侯也未必就放在心上。让他为了两个根本不亲近也不是自己儿子的人上门去道歉,更是不可能的事情。
现在景宁侯府的事情是楚秋霜,之前自尽被救下来的楚秋霜昏迷了数日之后,终于醒了过来。
醒过来的楚秋霜听什么的丫头欢喜的说了自己与定远侯府的婚事之后,并没有如丫头所以为的欣喜若狂。看着坐在床上默默垂泪的楚秋霜,小丫头不解地道:“小姐,你这是怎么了?这不是好事么?”
楚秋霜看着眼前这跟了自己好几年的小丫头。这小丫头并不是她原本的贴身丫头,却一直安分守己忠心耿耿。之前外城外出了事,她身边的贴身大丫头弃她而去,事后被家里人发卖了才提上来的。不过这小丫头原本虽然不是楚秋霜的心腹,但是对楚秋霜心悦高少将军的事情却是一清二楚的。所以见小姐醒过来之后不仅没有高兴,反倒是难过起来很是不解。
难道…小姐又不喜欢高少将军了么?
楚秋霜抱膝坐在床上,看着眼前丫头茫然不解的眼神,心中无奈的苦笑。
这丫头只知道她可以遂了心愿嫁如定远侯府,却不知道…因为这样的事情嫁入定远侯府…
想起之前兄长告诉自己的父兄还有母亲一起找上门去找高家讨要公道的事情,楚秋霜忍不住想要用双手捂住脸从此再也不用见人,一种羞愧的无地自容的感觉让她无所适从不知道自己到底应该怎么办。
明明是她…是她自己生了私心,最后的后果却反倒是让高家人来承担。高家人厚道并没有多说什么,反倒是应下了这桩婚事,就更加让楚秋霜为自己和楚家人的作为感到羞愧了。但是父兄母亲都是为了自己好,说到底,这还是自己的错。
那日高裴救了她,她心中感激不已的同时也更多了几分心动过得感觉到。如果说之前她倾慕高裴是因为前段日子相见的时候的好印象,和高少将军的英名的话。高裴救了她之后那种轻微的心动就变成了真切的对男子的倾慕。但是她知道,高裴对她其实并不满意,所以自从上次见过之后高家也再也没有了别的后续动作。她想要多一点的时间跟高裴相处,想要为自己争取一丝机会。
但是高裴的表现却让她彻底绝望了,因为她真的看出来高裴丝毫没有将她放在心上。伤心之下她浑浑噩噩的回到了府中,伏在自己的床上痛哭了一场。
若是如此,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这上雍皇城里优秀的男子只有那么几个,倾慕他们的闺秀贵女何止上百。难道那些没能成功嫁给心上人的闺秀都去死么?还不是过些日子伤心过了,听从家里的安排安安分分的嫁人。然后生儿育女管理后宅,过个十多年再见,说不定早已经忘记了当时的心动和难过,只会觉得好笑罢了。但是让楚秋霜没想到的是,才到了晚间她跟高裴的流言就已经传的满城风雨了。
其实她跟高裴总共也不过见了两面,一次就是那次跟母亲一起与高夫人还有高裴见面。还有就是那天高裴救了他。这中间能有多少事情可说?但是那些传言,好听一些的传的暧昧旖旎一些罢了。难听一些的却传的极为不堪。不止是外面,甚至连景宁侯府里面都有传说。楚秋霜之所以自杀,就是因为她听到府里的两个下人在暗地里讨论她跟高裴那样事情。言语间极其不堪还笑得十分暧昧。楚秋霜当时听了就忍不住隐隐作呕。
只有又被母亲训斥了一顿,楚秋霜独自一人在房间里越想越难看,越想越害怕。根本不敢想象自己以后出去要面对什么样的眼光。再想到母亲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她就是一通训斥,楚秋霜终于一狠心在自己放心上吊了。若不是景宁侯夫人训斥了女儿之后有些后悔,专程带着亲手炖好了补品过来想要好好劝慰女儿一番,说不定要等到第二天早上楚秋霜才会被人发现,那可就真的死透了。
已经昏迷了好几天,再醒过来楚秋霜喉咙上的伤倒是好多了。对着小丫头摇摇头道:“你不明白。”
小丫头眨了眨眼睛,她确实是不明白。高少将军可是京城里多少大家闺秀都倾慕的对象啊,小姐自己也喜欢他啊。而且,以小姐现在的名声,不嫁给高少将军又还能嫁给谁呢?
“霜儿。”景宁侯夫人从外面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一盅刚炖好的补汤。看着女儿坐在床上,不由得瞪了丫头一眼道:“怎么回事,小姐才刚醒怎么不让她好好躺着?”
楚秋霜摇摇头,声音还稍微有些低哑,“母亲,是我自己躺累了。”
景宁侯夫人笑道:“也是,都躺了这么多天了,起来坐坐也好,娘给你炖了你最喜欢的燕窝银耳汤,快来尝尝。”
楚秋霜摇摇头,道:“女儿没什么胃口,一会儿再喝吧,谢谢娘。”
景宁侯夫人也不勉强,在床边坐了下来看着女儿苍白的脸色脸上闪过一丝愧疚,还有一丝责怪,“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想不开呢?你若真的出了什么事,你让你可怎么活啊。”
从楚秋霜自尽,景宁侯夫人心中就觉得是自己的话说得太重了才将女儿逼上了绝路。在高家表现的那么激烈,其实未尝没有想要减轻自己的负罪感的想法,将错误都推到高家身上,万一女儿真的救不回来,也不必自己承担逼死了女儿的愧疚感。这并非是因为景宁侯夫人不疼爱女儿,不过是人的本能反应罢了,有些自私,但是却是有不少人就是这样。而另外一些人则是习惯将所有的错误都揽到自己身上。很难说到底是哪一个更好一些。
楚秋霜垂眸,低声道:“是女儿的错。”
景宁侯夫人轻轻拍拍她的手背道:“好好养着,现在都好了。等你身体好了咱们就跟高家定亲。只要订了亲,安歇流言蜚语慢慢的也就散了,时间久了谁还记得这些,那些人只会羡慕你有了一个好夫婿。”
楚秋霜的手颤了颤,低声道:“母亲,和高家的婚事…就算了吧。”
景宁侯夫人手一顿,看着女儿皱起了眉头,那神色倒像是在问女儿是不是睡坏了脑子,“你怎么会这么想?霜儿,之前咱们两家只是暗地里相看了一下,看不中也就算了。但是你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情,除了高裴谁还愿意娶你?你不是也中意高裴么?你若是不想嫁给了,之前你怎么不知道避嫌呢?”
楚秋霜动了动嘴唇没有说话,景宁侯夫人道:“你年纪还小,不要意气用事。既然事情已经这样了,高家也同意了不是两全其美么?”
一滴眼泪从楚秋霜眼角划落,楚秋霜双手抓着身前的锦被道:“娘,我这样嫁入高家有什么意思?这样靠算计得来的婚姻…高将军只会在心中看不起我罢了。我只是想要跟他说几句话…为什么会这样?祖母说得对…女子真的不能做逾越本分的事情。娘,现在这一切都是女儿自己的错,女儿自己承担。”
景宁侯夫人脸色一白,听到最后一句立刻高声道:“自己承担?你想怎么承担?!”
楚秋霜道:“我去家庙为景宁侯府祈福,终身不嫁!”楚秋霜年纪小的时候是跟着自己的祖母跟前长大的,老太太总喜欢在楚秋霜面前唠叨什么女子本分,三从四德,女戒女则之类的东西。以至于楚秋霜虽然是景宁侯府唯一的嫡女,生母又是柳贵妃的亲侄女,柳侯亲生女儿,但是她的性格却半点也没有柳家人的跋扈骄纵和侯府小姐的傲气。这辈子唯一做过的出格的事情大概就是拖延了高裴送她回去的时间,想要跟高裴私下说几句话。但是这后果却实在是惨烈。
或许祖母当初教导的那些真的是对的,女子就该安分守己,不要妄想那些不该想的东西。现在她既然已经遭了报应,就不要再拖别人下水了。她也不希望自己在高裴眼中留下一个工于心计的印象。
“胡闹!”景宁侯夫人怒道,“这种话你也说得出口?终身不嫁?你要让你爹,让景宁侯府的颜面往往哪里搁?这婚事已经定下了,过几天高家就会来下定,你也别折腾了,娘还不是为了你好?”
楚秋霜道:“高家怎么会愿意娶我这样的女子,母亲,高裴救了女儿的命!我们不能…不能反过来害他。”
景宁侯夫人道:“你既然不想害他,当初为何要拉着他说话还被人看见?现在已经这样了,说什么也没用。霜儿,你急着,这桩婚事已经定了,无论如何你也得嫁过去。”
见楚秋霜惊愕地望着自己,景宁侯府不由得有些心软,到底是自己的女儿。轻叹了口气,道:“霜儿,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还有咱们出嫁和柳家。娘也是为了你好,娘不是不知道你的想法,但是…你既然不想让高裴恨你,当初怎么不小心一点呢?”
“楚家和柳家?”楚秋霜怔怔道,突然仿佛回过神来,一把抓住景宁侯夫人的衣袖焦急地道:“娘,这是是有人故意闹大的对不对?是…是我爹?不,是柳家的人,是外公是不是?”
景宁侯夫人有些黯然,却没有反驳女儿的话。
“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害我?他是我的亲外公啊。”楚秋霜忍不住道。
景宁侯夫人轻叹了口气,伸手轻抚了一下女儿有些凌乱的发丝,“你外公…高裴是个很好的夫婿人选,嫁给他你不会受苦的。”
楚秋霜看着她,轻声道:“娘亲,那如果我真的死了,没有醒过来呢?”
景宁侯夫人脸色微变,片刻后方才道:“那楚家会将你的牌位嫁入高家。你知道的,未出嫁而夭折的女子,是不能葬入娘家祖坟的。”楚秋霜终于呆住了,似乎从来不知道一直温柔慈爱的母亲会给她如此无情的答案。如果能够可以,她当然愿意嫁给高裴。但是俗话说强扭的瓜不甜,以这样的方式嫁进高家,她实在是不知道该用什么脸面来面对高家的人。
景宁侯夫人见她沉默不语,拍拍她的手背慈爱的道:“好孩子,你爹,你外公不会害你的。高家的人品还是不错的,他们既然愿意娶你,以后进了门定然不会让你受苦的。”
楚秋霜抬起头来,沉声道:“母亲,外祖父放出那样的流言,从头到尾就是想要和高家攀上关系吧?”
景宁侯夫人不语,楚秋霜苦笑道:“既然这样,为什么不找柳家的那些表妹和姨母们,论关系他们还更近一些吧?外祖父就不怕我嫁过去之后胳膊肘往外拐么?”
景宁侯夫人没好气地道:“你以为你外祖父没想过?若不是你七妹不在京城,八妹九妹又不堪造就,哪里有你的份儿?你以为高裴那么好算计么?若不是…”
楚秋霜脸色突然一白,定定地望着景宁侯夫人,颤声道:“母亲…难道,难道那天在城外的事情也是……”
景宁侯夫人有些懊恼的皱了皱眉头,看着女儿刹那间如死灰一般的脸色,怜惜道:“霜儿,听娘的话别想那么多。”
楚秋霜摇摇头,抓着景宁侯夫人的手问道:“父亲和大哥,事先知不知道这件事?”
景宁侯夫人一愣,看着女儿眼中闪动着一种怪异地道光芒。就仿佛是…想要抓住什么能够救命的东西,却又畏惧那救命的绳子可能是一条会咬人的蛇一般。景宁侯夫人有些回不过神来,只是本能地轻声道:“不,你父亲不知道。”
楚秋霜身子一软,仿佛用关了全身的力气的一般倒进了身后的靠枕里。
“你这孩子,到底是怎么了?”景宁侯夫人焦急的道。
楚秋霜含泪道:“父亲不知道…但是大哥是知道的吧?好好地,外祖父怎么会关心我什么时候出城去还愿?如果…如果那天出了意外,高少将军没有救我,他们是不是就看着我……”那天他是真的吓到了,她也是侯门贵女,从小跟着景宁侯府老夫人跟前长大的,并不是什么一点心计都不懂的小姑娘。那天那些人是真的对她怀着恶意的,也是因此她对在那个时候出现救了她的高裴感激涕零,一往情深。高裴救得不仅仅是她的人,更是她的命啊。如果那天真的出了什么事,她的名声绝对不会比现在好上多少。那些人不会同情她的遭遇,只会嘲笑她,指责她,编出无数不堪的段子来当成是无聊时候的话题笑叹。
楚秋霜望着景宁侯夫人,喃喃道:“高将军救了我的命啊,母亲,我们景宁侯府真的是惯会忘恩负义,恩将仇报么?”
景宁侯府脸色一变,原本温柔的面容突然有些僵硬而扭曲。厉声道:“谁教你说得这些混账话的?!”
楚秋霜心中一颤,连忙低头道:“没…我胡说的。母亲,我口不择言,您别生气。”
过了好一会儿,景宁侯夫人方才道:“罢了,你是个大家闺秀,要懂得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免得以后被人嗤笑,好好休息吧。原本我想着等你身体好些了让高将军来看看你,既然你还是不舒服,那就罢了。我先回去休息了。”
楚秋霜目送景宁侯夫人离开,她清楚的感觉到母亲对她冷淡了许多。
其实,这些话并不是她口不择言的胡说八道。小时候祖母就不太喜欢她接近母亲。她才小小年纪刚开始识字,祖母就天天让丫头给她念书,念得都是写三从四德之类的东西。祖母还时常私下里念叨母亲,说她忘恩负义云云。楚秋霜也知道,母亲只是父亲说得继室,甚至她的兄长原本也是景宁侯府的庶子。母亲虽然如今看着出身显赫,贵妃侄女,柳侯长女,但是二十多年前柳家却并不显赫。如今独宠后宫的柳贵妃在当时的王府里连个侧妃都不是不过是个侍妾罢了。
当时柳家才刚刚起来一些,但是在上雍皇城却算不得什么。柳家子嗣极多,一个女儿根本就不受重视。一次柳家在外面得罪了一个极有权势的权贵,当时的昭平帝正在韬光养晦根本不敢得罪那些先帝信任的重臣。最后只能将才年方十二的柳氏送给人家当侍妾做赔礼。柳氏自然百般不愿,被狠狠地打了一顿却还是逃跑了出去。奄奄一息的时候被外出游玩的安德郡主救了回去。当时安德郡主尚未及笄,心底仁善。柳氏不愿意再回柳家,便留在安德郡主身边做了丫头。最后甚至跟着安德郡主陪嫁到了景宁侯府。
谁也想到,安德郡主嫁入景宁侯府还不到一年,柳氏竟然就跟景宁侯发生了私情。当时的侯府老夫人险些要打死柳氏,却没想到柳氏竟然又跟柳家恢复了关系。彼时昭平帝已经登基,柳贵妃正风光得意。柳家立即向景宁侯府施压,景宁侯本人也护着柳氏,景宁侯府老夫人只得作罢。但是即便是如此,碍于睿王府的关系,昭平帝也没能下令让景宁侯纳了柳氏做正式的侧室。说是侧室不过是个侍妾罢了。
不久之后,前代睿王病逝,又过了一两年安德郡主病故。至此柳氏才有了光明正大的身份,成为了景宁侯府的夫人。但是景宁侯府那位拗不过儿子的老夫人,终其一生也没有跟这个儿媳妇说过一句话。一直到七八年前老夫人病故,楚秋霜才回到了景宁侯夫人身边。
楚秋霜记得祖母身前总是念叨安德郡主是如何端庄美丽,高贵娴雅容光照人,又是如何的孝顺能干,是景宁侯府天大的福气才求来的好媳妇。如果不是当年老景宁侯跟前代睿王打小的交情和战场上同生共死的情谊,睿王府根本不可能将安德郡主下嫁。如果景宁侯跟安德郡主夫妻和睦,景宁侯府必然会光耀门楣,威风赫赫。而不是娶了一个身份低微,以色媚主的女人,一辈子蜗居在京城里虚度年华。就因为这个心结,老景宁侯夫人到死都没有原谅儿子和儿媳妇。
小时候老是听这些,楚秋霜是有些烦的。不管怎么说,母亲总是她母亲,别人再好她也是向着自己的母亲的。更何况母亲温柔娴静,她们侯府也是一家子和睦温馨,从来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总是听祖母骂自己的生母,她怎么会高兴了。知道现在楚秋霜才知道,祖母的那些话,她还是听进去了的。所以才会在这个时候出口伤人,戳到了母亲最不愿意让人提起的心事。
提起母亲难堪的过往让母亲伤心,楚秋霜心中很是愧疚。但是在心中也忍不住有些苦涩地笑道:“也许祖母说的没错,我也是一个忘恩负义的人。”但是…她不想那样做啊。那天从茶楼跑出来哭了一场,其实她就已经绝了想要嫁给高裴的心思了。至于自己的那点思慕,谁在乎呢?过个几年大概也就忘了。但是现在……
“来人。”
门外的小丫头听到她的声音,立刻走了进来,“小姐,你有什么吩咐吗?”
楚秋霜沉吟了片刻道:“你让人去悄悄去暗地里送个信,就说…我想见十三舅舅。”说这话的时候,楚秋霜有些忐忑。其实,她跟柳浮云根本不熟。小时候她从来没有跟柳家人来往过,祖母过世之后她的性格跟柳家的姑娘也玩不到一起去。女子尚且如此,就更不用说柳浮云这个跟她母亲根本不是一个娘生的舅舅了。
小丫头有些为难,“小姐,夫人刚刚吩咐让您好好养病。定亲之前哪儿也不许去,也不许见任何人。”
楚秋霜心中一沉,果然是知女莫若母。身为母亲的景宁侯夫人自然清楚自己的女儿的性格。看似温婉和顺,但是下定了决心做什么事情却不会轻易放弃。若是真的和顺,她又怎么会想要亲自去向高裴表白?
楚秋霜皱眉,沉吟了片刻方才轻叹了口气道:“算了,你想下去吧。”
“是,小姐。”
高小胖忧伤的望着眼前眼前重重的一筐碎石发呆。他们现在正在京城附近的一个采石场里,而任务就是将那些废弃的石料砸成碎石运出去。胤安人不肯放了他们,自然也不会好吃好喝的白养着他们。特别是这群少爷还格外挑食的情况下,被惹急了胤安护卫统领原本是打算将他们扔去挑夜香。最后还是承天府的人好说歹说,才换了一个比较干净体面的工作。
干净体面个屁!
才赶了不到半个时辰,就有人的手磨出了血泡。穿着粗布短打的衣服早就被汗水浸湿了,一股怪异的汗臭味。在这些平时你熏香尚且觉得不够的纨绔世家公子们眼中,这种味道也不见得比夜香好多少。更不用说什么腰酸腿疼,肩痛手痛之类的,总之是没有一处舒服的。
再有就是吃饭的问题,在军营中这不吃那不吃的少爷们这次终于不挑食了。因为他们没得挑,这里只有粗粮做得大馒头和连油星都看不到菜,以及跟盐水差不多只飘着几根青菜叶子的汤。不吃也没关系,活必须照常干。敢蹲在地上耍赖偷懒什么的,胤安人倒是也不会打他们,就是饿肚子。饿上几顿就老实了。
在这里蹲了两三天之后,高小胖忍不住有些绝望的想:是不是大哥终于嫌弃他,再也受不了他,所以决定将他扔在这里自生自灭了?
“做什么呢?还不走。”颜锦庭从他身边路过,伸手推了他一下道。
高小胖幽幽地望了他一眼,道:“兄弟,我对不起你。”
颜锦庭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道:“脑子晒出问题了还是被山上绷下来的石头打了?”
高小胖叹了口气,忍不住捂住咕咕叫的肚子道:“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颜锦庭想了想道:“胤安人总是要走的,他们总不敢杀了我们,或者把我们抓走。”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高小胖连忙抬起装满了碎石的筐子往外走,一边道:“难道他们真的不管我们了?”
颜锦庭耸耸肩道:“谁知道呢。不然你现在有什么办法?”
高小胖四下看看,低声道:“要不,咱逃走吧?”
颜锦庭斜睨了他一眼,道:“带着你?你知道昨晚逃走被抓回来的人是什么下场么?”
闻言,高小胖不由得抖了抖,看了一眼不远处站着建工的几个胤安士兵,连忙低头干活。
昨晚有几个自恃艺高人胆大的家伙意图逃跑,被抓回来之后直接被扔进了猪窝里,早上出来的时候浑身上下臭气难闻不说,还没有衣服换,没有饭吃,活儿照干。
据说,下一次若是再被抓到,就不是扔进猪窝那么简单了。
虽然没说具体会有什么惩罚,但是高小胖觉得自己并不想要尝试。
费力的将一筐碎石倒进了运碎石的马车里,高小胖抬头看到远处有人过来。而且,好像不是胤安人。
顿时兴奋起来,“颜老三,有人来了!是不是来救我们的?”
颜锦庭抬眼望过去,微微皱眉道:“承天府的人,还有…你大哥。”
高小胖眯着眼睛仔细看,果然在那群人中看到了他大哥。
高小胖感动的泪流满面,“我从来没有觉得大哥的身影竟然是如此的高大威武,玉树临风过。”
颜锦庭抽抽了嘴角,难得理会他抽风的行为。
很快,那群人已经策马到了跟前。
“大哥,救命啊。”高小胖叫着就想要往正在下马的高裴扑过去。两把交叉挡在了他面前。
高裴皱着眉打量了弟弟一番,四肢俱全,活蹦乱跳,很好。
跟高裴一起来的还有陆离,百里胤和跟来凑热闹的谢安澜。
旁边还站着宇文纯和不知道是不是来看热闹的兰阳郡主。
看来双方的大佬都已经达成了一致意见,不出面。事情让年轻人来解决,只是最后会怎么解决就要看情况了。宇文纯含笑对陆离等人道:“高将军,两位大人,你们也看到了,我们并没有恶意伤害各位少爷。只是略施薄惩而已。”
百里胤道:“什么条件,三皇子才肯放人?”
宇文纯笑容纯善,“条件我们已经开出来了。”
百里胤道:“那就是没得谈了,如此的话这些人还要劳烦贵国照看一段时间。我们会每天派人来查看他们是否安然无恙的。毕竟他们纵然胡闹却没有伤到贵国一个人,如果他们在贵国手上出了什么意外……”
宇文纯道:“百里大人尽管放心,我国就算真的要铲除异己,也不会选这些人的。”
这种站在这里被人讨论自己的命运的感觉真讨厌!高小胖在心中默默问候了宇文纯的祖宗十八代之后,扭头就走。既然不是来就他的,爷还是回去努力干活吧。高小胖在心中哀怨地道。
宇文纯含笑瞥了他一眼,对众人道:“几位想必也没有来过这种地方,不如进去见识一下?”
“……”见识你胤安怎么折磨我东陵这些不成器的纨绔么?
一行人进了采石场,这个地方自然不会只有这些纨绔子弟,更多的还是真正的才是工人。只是双方一看就知道截然不同。虽然现在都传的差不多,但是这些纨绔一个个细皮嫩肉的。胤安人也怕真的将他们弄死了几个不好交代,所以只让他们做一些没什么危险的诸如砸碎石和搬运碎石这样的简单工作。但是即便是如此,也将这些人折磨的不轻。
谢安澜没有去掺和陆离和百里胤与宇文纯打机锋的过程,而是好奇的参观这些公子哥儿们的惨状。这些公子哥儿在自己如此凄惨落魄的时候看到一个白衣翩翩玉树临风的少年站在那里悠然的看着他们,心中顿时升起十二万分的嫉妒和仇恨。
其中一个甚至还往谢安澜的脚下扔石子,意图让她能够当众摔个四脚朝天。
谢安澜淡定地将石子踩在脚下,挑眉看着那一群蹲在地上的年轻人。都这样了,还不安分,到也算得上是勇气可嘉。
高小胖鬼鬼祟祟的凑过来,小声道:“你怎么来了?”
谢安澜笑眯眯地道:“来看看你们啊,这两天过得好不好?”高小胖顿时垂头丧气,没好气地低下了头道:“你看我像是很好么?”
谢安澜道:“我之前开给你的减肥药方好像一直没有效果,不过你要是能在这里待满两个月,我估计能有奇效。”
高小胖恨恨的等着她,谢安澜摸摸鼻子道:“我是认真的。”
高小胖痛苦的揉着肚子,“我好饿,你带吃的了没?”
谢安澜犹豫了一下,从袖中掏出来一包干肉脯,“要么?”
若是往日,高小胖连看都不会看这玩意儿一眼,但是在已经两三天没有沾到一丝荤腥的现在,高小胖的眼睛立刻就绿了。哧溜了一下口水,也顾不得自己手上满是灰尘,高小胖抓过来就往嘴里塞,还不忘警惕的看看四周。发现他们是背对着外面,而那些守卫也没有注意着这边,才松了口气吃的更加凶猛了。
谢安澜有些同情的看着这孩子,“你也别怪你哥不救你,胤安人咬死了要家主亲自道歉。哦,意思就是…你们家至少得是你爹亲自上门道歉才行。”
高小胖呆了,“我爹?”他爹远在边关啊,怎么可能为了这点事情回来?就算回来,他爹要做的第一件事肯定也不是道歉,而是狠狠地抽他一顿。
“那…那我该怎么办?颜老三怎么办?”颜锦庭没爹,他自己就是家主。不知道他自己道歉有没有用?
谢安澜道:“颜锦庭其实现在就可以出去,不过他好像没这个打算。你之前还老骂人家,现在看看,人家还肯陪你在这里做苦力,算是很够义气了。”高小胖翻着白眼道:“够不够义气我不知道,但是想要颜老三向胤安人低头,还是别想了。”
嗖地一声,一道破空的风声朝着高小胖袭来。谢安澜一抬手,手中的匕首极快的斩下。一声轻响之后,一颗碎石头被打落到了地上。高小胖愤怒地四下张望,“谁!谁敢偷袭小爷!”
“让你们在这里是干活的,不是聊天的!”兰阳郡主站在不远处,冷眼看着他们。
高小胖轻哼一声道:“本公子说几句话怎么了?监工的都没管你多管什么闲适?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你说什么?!”兰阳郡主大怒。
高小胖抬头挺胸,傲然道:“本公子这么大声音你都听不见了,是不是年纪打了耳鸣啊。你脾气这么暴躁,该不会是年纪大了嫁不出去吧?老女人1”
“放肆!”兰阳郡主手中鞭子一展,朝着高小胖抽了过来。其实兰阳郡主年纪并不大,只是长相比较成熟而已,而且她的肤色还没有完全恢复,看上去自然比实际年纪要大一些。但是对女人来说,无论多年轻的女人都不能容忍别人说她老!
高小胖连忙后退,“老女人!被本公子说中你就恼羞成怒了是不是?”
“胆大!”兰阳郡主怒不可遏,“本郡主非要好好教训你不可!”
高小胖怎么可能束手就擒,抓过身边走过的人筐中的碎石就往兰阳郡主身上砸。兰阳郡主挥动着鞭子将那些石子挡开,不想却搏击了旁边经过的行人。这些公子少爷们早就被这些繁重的劳作折腾的肝火旺盛了,再被石子打到顿时火冒三丈。
抄起地上的石子就往来处砸了过去。
“混蛋!竟然敢打本少爷!本少爷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啊!”
“老女人!仗着身份在爷的地头上撒野,也不看看你小爷我是谁!”
看着眼前乱七八糟的一幕,谢安澜也忍不住有些傻眼了。
兰阳郡主连续被袭击,虽然她武功不错也被弄得手忙脚乱。所幸这些人也还有分寸,用的力气都不算大,选的暗器也都不大。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你们在干什么?住手!”不远处终于有人发现了这边的情况,立刻厉声叫道。
“风紧,扯呼!”不知道是谁叫了一声,原本还在扔东西的人立刻作鸟兽散。
谢安澜忍不住抽了抽嘴角,还扯呼,就这么一点破地方,想扯到哪儿去啊。
宇文纯等人闻讯也立刻赶了过来,就看到一群纨绔正无比乖巧的蹲在地上敲石子的敲石子,搬运的搬运干的不亦乐乎。只有兰阳郡主一身狼狈,脸色铁青的站在一边气得发抖。
宇文纯皱眉道:“这是怎么回事?”
众人低头,继续专心致志的干活。
兰阳郡主怒道,“堂兄,这些混蛋太过分了!不能就这么轻易放过他们。”
宇文纯道:“谁干的,站出来。”
众人低头,继续专心致志的干活。
“……”
“有他!”兰阳郡主一指高小胖,道。
高小胖翻着白眼,没好气地道:“你别血口喷人,就算本公子说你是老女人,你也不能诬陷本公子啊。谁看见本公子砸你了?好好地,本公子砸你干嘛!?”兰阳郡主愤怒的用手中长鞭一指众人,“你们说!”
众人依然低头,十分专心致志地道干活。仿佛他们砸的不是碎石头,而是里面藏着宝玉的原石一般细致。
兰阳郡主恨恨的跺脚,指着谢安澜道:“你…你说!”
谢安澜摸摸鼻子,抬起头来叹息道:“啊,我方才好像看到一只五彩的鸟儿从天上飞过去了,怎么这么快就不见了。百里公子,你看见了么?”
百里胤忍着笑,道:“在下好像看到了一点,可惜只是惊鸿一瞥没能看到那鸟儿长什么模样。”
谢安澜惋惜地道:“那真是太可惜了。”
“可不是么。”百里胤煞有介事的点头道。
兰阳郡主气得愤怒的尖叫起来,谢安澜淡定的往一边挪了挪。暗地里高小胖对他呲牙一笑,谢安澜无语。要得意你也等一会儿在得意,你当这么多人都没长眼睛么?
“好了,兰阳。”宇文纯皱了皱眉,沉声道:“你也没有受伤,这事儿便罢了。”
兰阳郡主怒道:“休想!我要抽死这些混蛋!”
陆离淡淡开口道:“三皇子,若是我国的人在贵国手中出了什么意外,到时候只怕要请摄政王给我们一个交代了。三皇子可是保证过他们的安危的。这次是他们做错了事情,陛下将他们交给贵国处置。但是他们罪不至死。还望三皇子莫要让我东陵上下以为胤安皇室的威严和承诺只是一句空话。”
宇文纯神色微变,沉声道:“陆大人尽管放心。本皇子承诺了的事情绝不会失言,兰阳,你先回去。”
“我凭什么听你的?”兰阳郡主不屑地道。
宇文纯道:“还是你希望我去跟伯父说?”
提起宇文策,兰阳郡主立刻安静了许多。只是恨恨地瞪了众人一眼,拎起鞭子转身要走。只是刚转身却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鞭子朝着高小胖抽了过去。眼前黑影一闪,一个人影挡在了高小胖前面。高裴一只手抓着鞭子,淡淡道:“兰阳郡主,舍弟若是有什么不是,自有高某教导,还请郡主自重。”
兰阳郡主轻哼一声,抽回了鞭子愤然而去。
看着兰阳郡主愤然而去,宇文纯沉声道:“各位,咱们还是出去说罢。”
其他人自然也不在意,高裴拍拍高小胖的脑袋示意他安分一旦,也跟着走了出去。走在最后的谢安澜朝着高小胖挑了挑眉,高小胖咧嘴一笑抱拳感谢谢安澜仗义出手。
谢安澜笑看了这些年轻人一眼,转身跟了上去。
出了采石场,宇文纯才开口道:“陆大人,你们的提议本皇子可以代替摄政王伯父答应下来。不过,。你们真的能做主?”
陆离淡定地道:“既然我等来了,自然可以做主。陛下不会管此事,曾大人吩咐了,此事一切由我全权处理。”
宇文纯道:“取消各家家主亲自出面道歉的条件可以,但是如果两国比武之前贵方做不到承诺上的事情……”
陆离道:“所有被抓的人没加赔偿贵国五万两白银,承天府府库再出一百万两,作为对贵国的赔偿。另外,两国比武,我东陵第一局放弃认输。”
宇文纯笑道:“这个条件倒是十分不错,想来摄政王皇伯父也能够接受。”前面赔偿多少银子不是重点,最后一条才是真正的好处。
陆离道:“那么,按照约定…也请贵国先将这些人放出来。”
宇文纯挑眉,百里胤补充道:“三皇子放心,两国比武之前,这些人绝对不会出现在京城的任何大街小巷。我们不需要的人选,会暂时将他们扣押在承天府大牢,如何?”
宇文纯沉吟了片刻,终于点头道:“一言为定。”
宇文纯竟然这么爽快答应了陆离等人提出的条件,谢安澜稍微有些惊讶。不过很快有明白过来,让出一场比武的输赢这个条件真的是非常的优厚,即便是宇文策亲自跟昭平帝谈,也未必能有如此优厚的条件。毕竟,有的时候一场的胜负就可能关系道全局的输赢。另外,胤安人应该也是对自己十分有信心,才会这么容易答应下来。
既然已经达成了协议,宇文纯也不啰嗦直接带着胤安人都走了。
过了一会儿,一群穿着布衣狼狈不堪的纨绔从采石场里面争先恐后的奔了出来。原本以为等待他们的将会是苦尽甘来,然而……
踏出大门的那一刻,众人看到的却是不远处严阵以待的巡防营官兵,以及他们手中寒光熠熠的弓箭。
高裴站在一边,神色冷漠地看着他们道:“给你们一个机会,跑到最后十名的人…”高裴一抬手,嗖嗖嗖,几十支羽箭齐刷刷的射了过来,最近的一支竟然刚好射到某人的鞋尖上,差一点就要射到脚上了。
原本闹哄哄的门口一片安静,片刻后终于有人反应过来尖叫一声,朝着门外的大道狂奔而去。
后面的巡防营的官兵毫不犹豫地跟了上去。
谢安澜好笑的看着不远处那些跑得跌跌撞撞的倒霉蛋,突然想起了曾经的青葱岁月。
“高将军,高小胖不会…”直接跑断气吧?
高裴道:“无妨。”
好吧,你是大哥你说了算。
百里胤有些担心,“陆兄,这行么?”万一到时候真的还没打就输出去一场比赛而导致最后东陵输了。就算他出身不凡,百里胤也觉得自己没什么活路了。
陆离漫不经心地道:“应该没问题吧。”
“应该?”
陆离道:“我有什么办法,上面不想办的事情随手往下面一扔。陛下扔给曾大人,曾大人扔给我。”
谢安澜十分同情陆离和百里胤,并且对他们的遭遇感同身受。上面的人一句话,下面的人跑断腿啊。前世她们也不是没遇到过那种上面的人乱指挥的事情,不过狐狸窝的后台还是比较硬的,这种情况也就比较少见。一些倒霉一点的同行,因此全军覆没也不是没有的。
谢安澜道:“其实…就拖到胤安人离开也无所谓吧?”安歇纨绔子弟多吃点苦真的不是坏事。
百里胤苦笑道:“他们到时候未必就真的会遵守承诺放人。万一再在那些人身上做点手脚什么的…还有那些权贵,现在嘴里说着不肯低头,真到出了事之后……”到时候肯定是要有人背锅的,那些人大概不敢埋怨昭平帝,但是别的跟这件事有关的人就不好说了。
谢安澜点点头,表示明白了。
百里胤拱手道:“高将军,无衣公子,这段时间就麻烦你们了。”
高裴点头道:“分内之事。”
谢安澜悠然的摆摆手道:“我就是凑个热闹。”
高裴看了一眼谢安澜道:“无衣公子能力卓绝,不必妄自菲薄。”
谢安澜嘿嘿一笑,摸摸鼻子道:“人都跑远了,咱们该追上去了。”
高裴点点头,翻身上了停在一边的骏马。谢安澜也跟着跃上另一匹马,对两人挥挥手笑道:“两位,回头见。”
百里胤点头道:“两位慢走。”
京城郊外的宽大的官道上,一大群狼狈不堪的人被后面骑着马的军人追的仓皇奔逃。原本这些从来不知道守规矩为何物的纨绔们还想要玩一点花样,但是当他们发现一旦他们停下来或者跑出了预定的路线的时候,跟在后面的人手中的羽箭就会毫不留情的射向他们。虽然不会射到他们身上,但是羽箭迎面射来,擦过脸颊或者落在腿间某处之类的感觉也一点儿也不好受啊。
于是,一群人继在采石场被累的气喘吁吁之后,又开始了多路狂奔几乎要跑断自己的气的旅程。
“这…呼呼,特么的还不如待在采石场呢。”高小胖喘着粗气,一边艰难的移动着步子,一边对身边的人道。
“闭上嘴吧你。”颜锦庭没好气地道。
高小胖摇头道:“不…不行,不说点什么,我就…我就想要躺下去了。”
“…。”一边说一边跑,你更费劲。
一群人被引着沿着官道往前奔跑,最后跑到了一座山背后的空地上。显然,他们的目的地就在那山脚下的地方。好不容易到达目的地,高小胖立刻趴倒在地上不肯起来了,“终于…到了…”
谢安澜翻身下马,让人将躺在地上不起来的人全部拉起来。走到高小胖身边抬脚踢了踢他,道:“起来。”
“不起。”高小胖坚定的道。
谢安澜朝他冷笑一声,手中的匕首寒光一闪,毫不留情的朝着他心口刺了下去。高小胖大叫一声,胖乎乎的身体竟然出乎意料的灵活,就地一个翻身爬了起来,“你干什么?”
谢安澜挑眉笑道:“看起来还不累嘛。”
高小胖愤怒地瞪着谢安澜,瞬间忘记了方才并肩作战的友谊。
高裴坐在马背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们,等到他们安静下来了方才道:“跑到最后的十个人出来。”
十个人犹犹豫豫的走了出来,有些畏惧的看着高裴。一来高裴在这些年轻人心中本就有些威严,二来他们现在也明白了,高裴支配者他们近段时间的命运。
高裴道:“替你差成这样,你们该回去补补了。”
众人脸红耳赤,羞愧的低下了头。
高裴继续道:“所以,你们可以休息了。”
唉?
众人全部愣住了,这不公平啊。为什么没用的人反而能休息。排的快的反倒是没有奖励?
“承天府大牢,带走!”
于是在众人目瞪口呆的茫然中,跑到最后的十个人被人压倒承天府大牢里去了。剩下的大约还有三十来人,高小胖和颜锦庭正好都在其中。这些人这会让正交头接耳的小声议论着,时不时还小心翼翼的偷窥高裴一眼。
高裴神色淡漠,似乎丝毫没察觉他们探究的目光。淡淡道:“陆大人和百里大人跟胤安三皇子谈了一个条件,将你们暂时放了出来。在两国比武之前,你们将会和与你们同等数量的胤安士兵进行一次对抗。如果你们输了,东陵将会无条件输给胤安一场比赛。所以,你们知道你们输了的后果么?”
高裴的声音十分平静,半点也没有慷慨激昂或者愤怒之类的情绪。但是却让在场所有人都清楚的感觉到一个信息——如果输了,他们会很惨。比在采石场做一年的苦力还惨。
“我们怎么可能打得过那些人?”有人不服气地道。
高裴淡淡瞥了那人一眼,“哦?原来你们知道你们打不过那些人?”
说话的人立刻低下了头,在采石场干了两天,再多了热血上头也该冷下来了。
高裴道:“我和无衣公子答应了承天府的曾大人,教导你们怎么尽量赢过那些胤安士兵。所以,这段时间,这里就是你们暂住的地方了。”
“我们不干!”有人叫道,“这根本不可能!谁答应的谁去!”
高裴冷冷的瞥了他一眼,道:“行,只要你们能自己走出这里方圆五里,你就可以自己回家去,此事不再追究。后面的事情由我自己负责。”
“这话当真?”
“当真。”
众人恍惚一声,飞快的四散而去。
看着那些年轻人远去的背影,谢安澜笑道:“看不出来,这些纨绔还有点头脑啊。”至少知道不能往一个方向跑,容易被人一锅端了。
高裴没说话,谢安澜好奇地看向留下来的几个人,“你们怎么不跑?”
高小胖忧郁地道:“我跑不动了。”
颜锦庭道:“本侯没打算跑!”
其他几个谢安澜也眼熟,小心翼翼地看了高裴一眼没说话,谢安澜了然。这是被高裴吓得根本不敢跑了。
说话间,方信带着宁疏从山上走了下来,手里还拎着两支野兔和一支山鸡。方信一只手不方便,打猎还能有如此战绩,可算是十分的不容易了。看到白衣如雪的美人儿,几个纨绔顿时瞪大了眼睛。
宁疏走到谢安澜跟前,原本清冷的容颜也露出了一丝笑容,“公子,我打到了一个猎物。”宁疏手里也拎着一个东西,是一只灰扑扑的野兔。谢安澜有些惊讶,“看来这座山上的猎物不少啊。”
方信道:“现在才刚入秋,猎物确实是不少。”
宁疏笑道:“公子,我去生活,你尝尝我猎的猎物。”
谢安澜点点头,看着宁疏和方信往不远处的河边走去。
“怎么觉得这姑娘有点眼熟?”高小胖忍不住低声道。
旁边是跟高小胖关系不错的工部侍郎家公子王小五,和武略将军家的长子小罗子。两人都好奇的看向高小胖,“你认识那个白衣美人儿?”高小胖摸摸脑袋,“眼熟,不应该啊。这么漂亮,白衣翩翩的美人儿,我怎么会记不清楚呢?”
谢安澜手中的小土粒咚地砸在高小胖的脑袋上,“人后不要论人是非。”
“我没论人是非!”高小胖愤怒的叫嚣。
谢安澜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高小胖委屈的后退了两步,不说花了。
火很快就升起来了,几只猎物被处理的干干净净之后架在火上烤的喷香流油。他们只有四个人,也吃不了这么几只肥硕的野味。宁疏十分贴心的还捡回了不少野果,还有从小溪里抓的鱼熬成的鱼汤。于是谢安澜十分大方的让那几个人也过来吃一点,还有请提供了一人一个大白馒头。
等到那些跑出去的人被抓回来之后,就看到一群人欢快的围着篝火吃烤肉。但是却没有人招呼他们过去吃,于是只得一边咽着口水暗暗懊悔不已。
等到谢安澜等人吃完了午饭,又在河边洗干净了手收拾停当,那些跑出去的人也全部都被陆陆续续的抓来了回来。谢安澜看向高裴,高裴也看向他,示意有她来。
谢安澜也知道高裴并不爱废话,便也不推辞。漫步跺到那些已经饿的咕咕叫的纨绔们跟前,笑容灿烂,“各位,还跑么?”
人群中,一片寂静无声。
谢安澜道:“当然,你们还是可以继续跑的。听说胤安人对付逃跑的人是扔进猪窝,你们放心,我是绝对不会将人扔进猪窝的。”
众人暗暗松了口气,谢安澜冷森森的一笑道:“我如果不高兴的话,喜欢把人直接扔进粪坑里泡着。”
“……”长相俊秀,白衣如雪的少年嘴里说出这种粪坑这种话,真的是让人觉得好违和啊。不…是觉得这个小子真的是格外的嚣张和凶残啊。
好想揍他!
好像打不过,高裴在那里。
以后有的是机会!
笑看着一众纨绔们各异的脸色,谢安澜满意的拍拍手笑道:“好啦,只要你们乖乖听话,完成任务。本公子一直都是一个亲切和蔼,平易近人的人。但是,若是有人想不开想要找事儿,本公子绝对会让你们后悔从采石场里出来。”
众人默然,我们已经开始后悔了好么。
谢安澜只当没看到众人脸上明显的吐槽,道:“现在已经过了午时了,由于你们之前逃跑的行为耽误了午膳时间,所以本公子宣布,你们今天的午膳没有了。然后来说一说你们今天要做的事情。今天下午,所有人围着这座山,跑三圈,就算结束了。然后你们可以自由自在的山上打猎,下水摸鱼来填饱自己的肚子。然后…睡觉。”
众人都是一怔,听起来似乎格外的简单。但是…有头脑清醒的人很快就察觉了其中的不对劲。
眼前这家伙的意思是他们今天要做得事情就是跑三圈,找吃的,然后睡觉。却完全没有提时间。如果只需要一个时辰,那么小半个下午和晚上的时间都是可以休息的。但是如果需要四五个时辰,那么他们到晚上都不一定能吃上饭。但是看着谢无衣那笑得不怀好意的模样,怎么看也不像是前者。
谢安澜拍拍手道:“还不动身干什么呢?难道你们觉得自己时间太充裕了么?那也没关系,我可以再多加…”
“跑!”人群中有人叫了一声,所有不管反应过来还是没反应过来的人都立刻狂奔而起,给谢安澜留下了一地的灰尘。
谢安澜无语地看着绝尘而去的众人,无奈地叹了口气,“这些人的性子也太急了一些。”
身后宁疏笑道:“公子,这座山可不小呢,以他们的脚程跑完一圈儿至少也得一个时辰。”这还是比较快的,再慢一些的人,还有身体弱一些的,能不能跑完一圈儿都不好说呢。
谢安澜道:“这些公子哥儿平时太养尊处优了,这种人,看到一个我就想虐一个。”
宁疏不解,“公子你跟公子哥儿有仇么?”
谢安澜撑着下巴道:“这个么?大概是羡慕嫉妒恨吧,谁让我小时候日子过得不开心,心理扭曲呢。”
三人齐齐看向她,这种满脸笑容的说过得不开心,看起来心理确实是挺扭曲的。
高裴道:“胤安人在上雍的时间应该不会超过两个月,陆大人说可以将比武的时间往后延期,但是我们的时间应该也不会超过一个月。无衣公子真的觉得这些人能行?”
谢安澜摇摇头道:“没觉得。”
高裴挑眉,这个建议最开始虽然是陆离提出来,但是谢无衣可是最先赞成的。原来竟然也没有把握嘛?
谢安澜笑容可掬地道:“高将军,你是在战场上滚过的人,应该知道这世上并不是所有的事情都是有把握才才做的。有时候逼不得已…也不得不为。”
高裴道:“但是,我们现在并没有到逼不得已的地步。我相信陆大人和百里大人应该还有别的法子解决的。”
谢安澜笑道:“高将军不觉得胤安人太嚣张了,需要一点教训么?如果三十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只训练了一个月,就将三十个胤安的精兵给灭掉了。高将军觉得胤安人什么表情?”
高裴挑眉,“原来无衣公子是这么想的?”
谢安澜笑道:“少年意气,连累高将军了。”我年级小啊,你就别跟我计较了。
高裴道:“怎会?高某也有许多日子没有做过什么只得高兴的事情了。”谢无衣是年纪小,但是陆离和百里胤可不能用年纪小来形容了。即便是他们的年纪真的都不大,但是既然身入官场,就不能再用不懂事来形容了。陆离和百里胤都是年轻一代中的俊杰,他们做得每一个决定高裴都相信绝对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高裴沉吟了片刻,道:“不如这次,就以无衣公子为主吧。”
“嗯?”谢安澜惊诧的看着高裴,这分明是高裴的活儿,她才是来凑热闹打下手的那一个啊。
高裴以为她是担心最后的结果,道:“无衣公子不用担心,最后无论是什么结果,高某都一起承担。只是…高某其实并不太擅长训练士兵,看起来无衣公子倒是有些心得,所以……”平时军中的训练除了高裴刚从军的时候以及自己的一部分亲兵以外,并不需要高裴亲自训练。而东陵的讲将士日常训练其实都是有常理的,根本不需要太多的费神。高裴也确实是没有做过这种在极短时间内将人一群纨绔变成高手的事情。
不过,虽然没做过高裴却并不介意跟谢安澜取取经。至少以他的办法来训练,他并没有实打实地道把握能让这些人取胜,那么何不试试别的办法呢。
谢安澜不由一笑道:“在下并非这个意思。只是…”高裴道:“那就请无衣公子让高某跟着蹭一份功劳吧。”
谢安澜明白,其实高裴说蹭功劳是假,想要看看她的训练方法倒是真的。
不过其实谢安澜也有些为难,一个月的时间太短了,就算是将一般的战士训练一个月也够呛更何况是一群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纨绔。想当年,她们这些人还都是各有天赋能力不凡的人呢。比如她自己,十几岁打架斗殴就能差点能称霸黑街的水平,就这样还训练了许久,被整的死去活来。真正能单独执行任务也差不多是一年多两年后了。一个月要将这些家伙训练出来,真的够呛。
不过,平生第一次当教官,谢安澜还是忍不住有些跃跃欲试之感。
虐人和别虐,一个是享受,一个是让别人享受。
等到跑在第一队跑完三圈的人回到营地的时候,原本空荡荡的营地边上已经多了一顶大帐篷。此时天色已经有些暗了,这些公子哥儿即便是有些武功在身的也没有那个胆子自己上山去打猎了。毕竟这时节山上有的可不止是野兔,山鸡,还有蛇虫鼠蚁,财狼虎豹。于是只能跳下河里抓鱼充饥。但是就凭他们的本事,连抓鱼都有些困难。在水里扑腾了大半天,累的气喘吁吁也没能抓到几个鱼上来。看着坐在不远处帐篷前面的篝火边吃着香喷喷的烤肉的几个人,都忍不住在心里骂娘。
高裴一边靠着肉,一边问道:“这样有意义么?我们只需要他们在一个月后打赢那些胤安士兵。他们会不会抓鱼打猎,并不重要。”
谢安澜沉吟了片刻,点点头道:“有道理,这次过后他们中间真的会上战场的只怕也没有两个,会不会这些也不重要。不过,今天太晚了,抓不到就饿一顿吧。回头我让人告诉巡防营的人,每顿送一百个馒头过来。”
高裴挑眉,谢安澜微笑道:“我只保证他们饿不死,想要吃得好,自己想办法。”这可比她们当年仁慈多了。他们当年是一人一把匕首直接扔进原始深林,想吃饭自己想办法。
宁疏道:“总觉得,这次过后他们会恨死公子。”
谢安澜摆摆手道:“哦,反正都要被他们记恨的,那我还不如多折腾一下够本。”
高小胖等人走在中间靠后,回来的时候已经天色已经差不多全黑下来了。不过让谢安澜有些意外的事,高小胖手里竟然拽着一只看不太清楚是什么的鸟类。旁边的颜小侯爷毫无形象的脖子上挂着一串野果子。就连王小五和小罗子,一个人手里拽着一大把野菜,小罗子手里竟然还有一窝不知道哪儿掏来的鸟蛋。
谢安澜扬眉道:“这几个人,有意思。”
高裴倒是不太意外,道:“颜锦庭也是将门之后,虽然他父亲过世的早,但是这些年该学的还是都学了的。”
跟他们一样带着事物回来的人也不是没有,不过大多是沿途捡到或者是碰巧遇到的。这几个明显是专门去找的。
看了一眼高小胖往这边瞟的小眼神,高裴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尘转身进帐篷去了。
宁疏不解地看着吃了一半的烤肉,“高将军怎么走了?”
方信淡定地道:“是看不得高二公子的惨状吧。都说高家高夫人溺爱,高将军做哥哥的倒是十分严厉,现在看来,高将军也是个心软的。”
谢安澜朝着高小胖一笑,朝他招了招手。高小胖立刻屁颠颠的奔了过来,“无衣公子,我哥怎么走了?”
谢安澜道:“他累了休息去了。”
“哦。”高小胖有些失望地道,望着火堆上的烤肉直流口水。
谢安澜笑道:“小胖,饿不饿?”
高小胖饿昏了头,也不在意谢安澜叫他小胖了。点点头可怜巴巴地看着她。谢安澜直接将高裴吃剩下一般的烤肉给他,“饿了就吃吧。”
高小胖欢喜若狂,正想要开咬,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小声道:“我去那边吃。”说着便起身朝着颜锦庭等那边奔去了。
“都说这位高小公子是个纨绔,现在看来…本性倒是不坏。”宁疏道。娇惯了一些是真的,不过自己饿着肚子的时候还能想到一块烤肉跟朋友一起分享。多半坏不到哪里去。
方信若有所思地道:“公子这样做,只怕会给高小公子找麻烦。”
谢安澜躲着下巴,笑容可掬地道:“他可以选择不吃啊,做什么不需要付出代价呢?”
宁疏想了想,摇头道:“其实…无论如何高小公子都会有麻烦吧?”训练的人一个是高小胖的亲大哥,一个是跟高小胖熟悉的人。那些纨绔吃了苦头,既不敢找高裴麻烦,有打不过谢无衣,不找高小胖撒气才怪。
谢安澜拍拍手上的灰尘,道:“本公子好不容易训一次人,总不能到最后一个能看的都没有吧?”
刚站起身来,却听到不远处传来一声嗷呜的狼啸。原本还在努力摆弄自己的食物的众人立刻警惕起来、有人忍不住惊叫道:“这里有狼!”
“有狼来了!怎么办?我们连武器都没有!”
“闭嘴!”谢安澜站起身来,朝着外面走去。果然看到不远处谢啸月正如箭一般的朝着这边狂奔而来。跟在谢啸月身后的是策马而来的陆离,叶盛阳和陆英。
“嗷呜!”看到谢安澜,谢啸月高兴的叫了一声就想要往她身上扑去。谢安澜身形一闪躲开了去,沉声道:“谢啸月,坐下!”
“嗷…呜?”谢啸月立刻停了下来,犹豫了一下还是乖巧的坐了下来。只是看到周围围观它的人,还是凶恶的呲牙威胁,不许他们靠近。
谢安澜含笑摸摸它的脑袋,抬头对已经到了跟前的陆离等人笑道:“你们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陆离道:“来看看你们如何了。顺便…将谢啸月送过来。”
谢安澜想了想,眼珠子一转笑道:“也好,这些日子谢啸月就跟着我留在这里吧。在城外对它也要好一些。”
陆离微微蹙眉,“你这些日子都要留在城外?”
谢安澜道:“那倒不会,只是这几天而已。”
陆离这才点点头,谢安澜道:“你们这个时候出来,怎么回去?”
陆英笑道:“四爷说今晚就在这里住下,明早直接去衙门就是了。”
“这样啊,也行。你们用过晚膳罢了?”
陆英摇摇头,“今天很忙。”解释了他们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吃饭。
谢安澜想了想,对两人笑道:“这边正好还有一些吃的,叶先生和陆英你们将就着吃吧。我带少雍再去找一些吃的。”
叶盛阳想说这种事应该他们去才对,谢安澜已经拉着陆离叫上谢啸月往山坳里走去了。只留下一句,“宁疏,方信,请高将军看着一些。”
宁疏应声,回头去看夜幕中已经只能看到两人一个模糊的身影了。
夜色中,天光昏暗。不过今晚月朗星稀,道路却不难看到。对于谢啸月来说就更不是问题了,夜晚的山林才是狼活动的最好地道地方。有谢啸月在,他们基本上也不用担心有什么大型的猛兽袭击了。
两人牵着手,很快就趴到了半山腰。居高临下,清楚的看到山下一堆一堆的篝火,远一些的地方还有巡防营的官兵驻扎。
山峰轻轻拂来,让人觉得格外的舒适和安宁。谢安澜看看身边,觉得这实在是一个不错的地方。笑道,“我们今晚就在这里好么?”
陆离挑了挑眉,点头道:“夫人喜欢,自然是好。”他也很满意这个地方,让谢安澜下山去和那么多人挤在一个地方,陆离并不乐意。虽然帐篷是隔开的,但是依然觉得不高兴,所以这么晚了他才特意赶出城来的。
两人很快在这里生了一堆火,谢啸月在一边兴奋地跑来跑去,等得到了谢安澜的许可立刻一头扎进了山里。不久之后,谢啸月就叼着猎物回来了。将一只小野猪放在火堆边上,谢啸月得意的摇尾巴。谢安澜好笑的拍拍它的脑袋以示表演。心中暗暗怀疑谢啸月是不是趁着哪只野猪不在家掏了人家的孩子。要是惹得野猪找上门来了可就有的瞧了。虽然心中这么想着,谢安澜倒并不觉得担心,拿起猎物和随身带着水囊就到一边去处理猎物去了。
陆离也跟了过去忙着一起处理。虽然他并没有做过这些事情,但是却可以学着做。两人动作默契的处理着小野猪,谢啸月难得出来似乎高兴过头了,围着火堆转了两圈又跑掉了。
等到他们拿着洗干净的猎物回来,火堆边上哪里还有谢啸月的影子?
一边将肉架在火堆上烤,谢安澜一边道:“不知道为什么,我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陆离坐在旁边打量着谢安澜道:“夫人今天好像很开心。”
谢安澜有些不解的挑眉道:“今天?我每天都很开心啊。”这是实话,谢安澜很少会让自己不开心。开开心心的过是一天,不开心的过也是一天,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让自己过得开心一点呢。
陆离摇摇头道:“不一样。”抬手指了指自己的唇角,道:“夫人今天一直都在笑,眼底的光彩也不一样。”
平时的谢安澜也是洒脱,明快带着几分狡黠和妩媚的。她眼中带着淡淡的光彩让人觉得明媚而愉快。但是陆离觉得今天的她,眼底却仿佛有什么耀眼的光芒和火焰一般。即便只是一身白衣,还是少年的装扮,眼眸中的光芒却难以掩饰的灿烂明亮。很显然,今天她很高兴,很开心,非常的开心。
谢安澜忍不住抬手摸了摸自己的眼睛,道:“是吗?”
陆离点点头,道:“不觉得辛苦吗?”
谢安澜眨眨眼睛道:“还好啊。”
陆离点点头,道:“不觉得累就好。”
谢安澜慵懒地伸了个懒腰道:“我还没训过人了,大概是觉得好玩儿,所以没感觉到累吧?话说回来,我之前其实也就是随口一说,你真的觉得没问题么?”
陆离道:“我自然是相信夫人的。”
谢安澜抬头望着天空的皓月,叹了口气喃喃道:“看来我得更加努力地操练他们才行。”
陆离一笑,“夫人也不必太过紧张,这是也没有那么要紧。”
谢安澜摇头道:“那可不行,若是他们输了我多没面子?”
陆离看着她在火光下更加明亮的眼眸,不由得低笑了一声道:“那就辛苦夫人了。”
谢安澜摆摆手表示没关系,笑道:“好像快好了,你尝尝看好不好吃。我做得烤肉可好吃了。”
陆离吃肉,谢安澜突然来了兴致,去过放在一边装着酒的酒囊仰头喝了一口。有些辛辣的酒入口生香,回味无穷。谢安澜忍不住轻叹了一声,迎着轻轻地山风闭上了眼睛。
陆离坐在一边,就这火光平静的看着身边正闭目养神的白衣少年。火光照在她白净的容颜上,将脸颊映出了几分血色眉宇间却仿佛多了几分从前没有的锋利和煞气。或者应该说不是没有,而是被她收敛的很好。只在今天才不知道为何显露了出来。
谢啸月叼着猎物回来,将带着血腥的猎物放在火堆便。好奇的看着闭着眼睛一动不动的谢安澜就想要上前去咬她的白衣。却被陆离瞪了一眼停住了动作。陆离对它做了个安静的收拾。谢啸月就就这火堆趴了下来,他已经吃饱了,现在并不想再进食。
谢安澜其实在谢啸月靠近的时候就已经醒了,毕竟那么重的血腥味她不想醒都难。不过她并没有睁开眼睛,虽然在这山林中,身边只有一匹狼和陆离,但是谢安澜却并不觉得有什么危险,反倒是显得格外的放松和安心。
陆离将她揽过来,让她靠在自己怀里,轻声道:“睡吧。”
谢安澜点点头,寻了个舒服的位置就真的沉沉的睡了过去。
陆离低头,伸手轻抚着她的容颜,面上露出一丝极淡的微笑。其实还是觉得累了吧?只是今天她确实是太过兴奋高兴了一点以至于没什么感觉,现在坐下来休息,很快就睡了过去。
“嗷呜?”
谢啸月看看躺在陆离怀中睡着的谢安澜,一边悠然的甩着尾巴。
陆离淡淡的看了它一眼,靠着身后的大树也闭上了眼睛。
清晨,谢安澜睁开眼睛的就就靠陆离沉静的睡颜,昨晚陆离竟然靠着大树睡了一晚上。看着陆离的睡颜,谢安澜心中升起几分愧疚,昨晚一时兴起拿着陆离爬上山来,最后却让他这般别扭的睡了一般上。陆离这今天也忙得很,晚上休息不好白天只怕也难过。看看时间还早,谢安澜轻手轻脚的起身,在陆离醒过来之前抬手点了他的穴道让他继续沉沉的睡去了。
等到陆离醒来,天边的太阳已经升了起来,淡淡的朝阳洒山坡上,并没有多少暖意却让人觉得格外的舒服。坐起身来,就看到谢安澜正坐在已经熄灭了大半的篝火边上,旁边有个煮汤的罐子,谢安澜正一脸专注的用勺子搅着里面的东西。
谢啸月趴在一边,不停地想要将脸往那上面凑,谢安澜只好一边搅拌查看,一边伸手拨开谢啸月的脸。被它弄得十分无奈,“灰毛,别闹,你不能吃这个!”谢啸月自然不依,依然往前凑。谢安澜将他拨开,很快又凑了上来。最后倒不像是想要吃罐子里的东西,而是想要跟谢安澜玩游戏了。
淡淡的朝阳洒在一人一狼身上,泛起了淡淡的奇才光圈,带着一种不真实的美感让陆离也不由得有些出身。
“你醒了?”谢安澜回头,轻声笑道。
陆离点点头,站起身来。谢安澜道:“熟悉一下,就可以吃早饭了。”
陆离看了看放在旁边的水袋和吃饭用的碗筷勺子等等,道:“夫人已经下山去过了?”
谢安澜摇头,“怎么会?你还睡着呢,在这种地方让谢啸月看着我也不放心。我让谢啸月去拿的。”她写了一张纸条让谢啸月带回去,顺便带去的还有昨晚谢啸月剩下来的战利品。然后谢啸月果然就顺利的背着一大包他需要的东西上来了,只是不知道山下的高裴等人当时看到谢啸月是个什么表情。
“有劳夫人了。”陆离轻声道。
谢安澜笑道:“应该是辛苦你了才对,肩膀痛不痛?有没有哪儿难受?”
陆离摇了摇头,他毕竟还年轻,即便是那样睡了一晚上,有哪儿不舒服也会很快就好起来的。
用过了早膳,两人携手下山,陆离很快就带着人回城去了,但是谢啸月却留了下来。谢啸月虽然还不够强壮威武,但是离那个距离却也差不多太多了。被高裴赶去继续跑步的纨绔们东倒西歪的回来,就再一次看到谢啸月在营地里东奔西跑,逮到哪个看的顺眼的就撵着人家跑,吓得对方哭爹喊娘才肯作罢。而其中被谢啸月撵的最多的非高小胖莫属了。
高小胖哭唧唧地蹲在谢安澜身边,抱怨道:“那家伙怎么老是喜欢追我啊?”
谢安澜笑吟吟地道:“这个么?大概是因为它看你肉多吧。谢啸月最喜欢肉肉的猎物了。”
高小胖小脸一白,忍不住抖了抖。
正在一边睥睨众人的谢啸月听到自己的名字,耳朵一竖立刻朝着谢安澜奔了过来。高小胖惊得啊的一声连滚带爬的跑远了。谢啸月得意的坐在谢安澜身边,眼神十分不屑的看向高小胖。可怜高小胖纵然是就京城里一等一的纨绔公子,也断然不敢跟一匹狼计较。只得委委屈屈的绕着谢啸月走。
用过了早膳,谢安澜心情愉快地甩出一张训练胆子给高裴。高裴看了之后神色有些怪异地看向谢安澜。谢安澜也不着急,只是问道:“高将军觉得有什么问题么?”
高裴摇摇头道:“我只是担心他们受不受得了。”
谢安澜笑道:“高将军对你的属下也是如此心软?”
高裴道:“这怎么可能?我的亲兵是要上战场的,若是不苦练战场上就可能会没命。”
谢安澜道:“那将军就将他们当成你的亲兵练吧。他们这次输了可能不会没命,但是陛下怪罪下来,只怕很多人会比没命还要惨。”
高裴微微皱眉似乎在思索着,片刻之后方才点头道:“我明白了,谢公子尽管放心。”
谢安澜自然放心了,高裴只要不心软,其实比她更适合训练这些家伙。因为高裴有声望在这些人中间也更有威严。而且高裴总比她这个只被人训过的家伙要更有经验一些吧。于是将事情交给高裴之后,谢安澜就心安理得的带着谢啸月山上打猎以及研究后续坑人的法子去了。
在谢安澜和高裴联手给予的重压之下,这些纨绔们在痛苦的抗争屡战屡败了几天之后,终于都死心了开始陆离的训练。毕竟高裴和姓谢的说了,达到要求了,有奖励,有肉吃。打不到要求,就自己去吃土。可怜他们从前锦衣玉食尚且嫌弃不够好,如今却为了一块烤肉就拼了命的被人折腾。回想起从前的没好日子,许多人都忍不住泪流满面。早知道会有几天,他们就不那么作了。
过了两三天,看到这些家伙们都安分下来了,谢安澜便将营地托付给高裴,自己回城去了。她已经好几天没回家了,西西和秀才爹都会担心,而且有些东西也需要她回城去亲自准备。
回到城中,谢安澜瞬间有一种从荒山野里进入大城市的错觉。眼前依然是喧闹的市集,热情的商贩,来来往往的行人,仿佛前几天的经历都不存在一般。不过,今天好像格外的热闹。
谢安澜刚换了一身衣服出来,还没回家就遇到了迎面而来的穆翎和苏梦寒。
看到她,穆翎脸上的笑容也更盛了几分,挑眉笑道:“这几天都没有看到你出来了,消息竟然还是如此灵通。”
谢安澜不解,“消息?”
穆翎给了她一个别装了我都明白的眼神,低声笑道:“别装傻,难道你不是专程出门来看睿王的?”
谢安澜一愣,“睿王回来了?”
“你不知道?”穆翎惊讶地看着谢安澜,“不应该啊,就算你这些天闭门不出,你们家陆四少应该还是知道的啊。”谢安澜心中暗道,这两天陆离倒是每天都来看她,但是跟睿王有关的事情一个字都没有提过。
看着谢安澜的表情,穆翎顿时悟了。点点头道:“也对,你这个性格,陆少雍不肯让你见睿王是对的。”
苏梦寒倒是不太明白,问道:“这是为何?”
穆翎嘿嘿一笑道:“我记得,睿王可是难得一见的美男子啊。”虽然现在年纪有点大了。但是宇文策年纪也不小啊,看起来倒是比大多数年轻的小子还要引人注意一些。
苏梦寒看看谢安澜,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谢安澜不由得一头黑线,这两个家伙是什么意思?她就是看看而已,睿王长得再帅她也不会真的扑上去啃一口啊。颜控怎么了?
穆翎问道:“那你去不去?”
“当然去啊。”谢安澜一口答应下来,只是有些意外的道:“没想到,你们竟然也对睿王有兴趣?”
穆翎笑道:“我们年纪也不大啊,根本没怎么见过睿王好吧。高裴在边关倒是见过,不过他也不太说话。再说了,除了姑娘家谁会专门去问高裴睿王长什么模样啊。说不定高裴还当我们有病呢。”
苏梦寒悠悠道:“穆公子说你一个人就可以了,在下可没有这样的爱好。”
穆翎嗤笑了一声,“没兴趣你跟来干什么?”
苏梦寒淡笑不语,并不去接穆翎的话。
谢安澜偏着头道:“我一直以为同行是冤家,没想到…两位关系竟然越发不错了。”
苏梦寒淡定的笑道:“只要有合作的可能,在下可以跟任何人关系不错。”
穆翎故意想要恶心他,“哦?听说之前东方靖追着苏公子想要你帮他,怎么不见你跟他关系不错呢?”
苏梦寒道:“因为他不是可以合作的对象,穆公子,你眼光很一般啊。在下认为应该建议谢公子谨慎挑选合作对象。”
“…。”本公子才没有跟东方靖那家伙合作!
谢安澜叹气,道:“两位如果还没抄完,能不能想告诉睿王会从哪儿走过?我先去了?”
穆翎无语的看了她一眼,道:“睿王回京还能走哪儿?朱雀大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