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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我没有办法承受失去她第二次。”
晚上，檀七七蜷缩在被子里，跟季青君打电话。
少年还在变声期的声音充满了活力：“你看到柳丝烟了吗？她真人是不是比屏幕还漂亮！我是她的粉丝，你能不能让她给我签一下名？”
檀七七揉了揉自己的耳朵，“我也很漂亮，我也是明星，你为什么不要我给你签名？”
季青君没说话，但是檀七七还是感受到了他潜移默化的鄙视……
姐弟两聊了一会儿，季青君告诉她，苏雅晴快出院了，公司的救济金也发下来了，她可以继续在医院里治疗肾病综合征。
一切似乎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檀七七呼出了一口气。
这个世界上，付出就有回报这种事情，还真是值得高兴。
她太知道“只要努力就能得到成功”这句话到底有多假大空。
譬如她的爱情。
最起码，墨寒笙虽然对感情不忠，但是对白纸黑字的合同还是值得信任的。
檀七七打了一个哈欠，有些困了，跟季青君聊了一会儿，就打算睡觉。
刚关了电话，一条短信滑了进来。
【今晚不来了吗？我在小河边等你。】
没有署名，是陌生的号码，但是檀七七一看，就知道是谁发过来的。
知道是叶雪丞，檀七七瞌睡立刻消了，叶雪丞温柔，漂亮，善解人意，话不多，但是会很多小技巧，比如他会用小石头打十八个水漂，会用柳叶吹曲，还会教她不知名的小调，那都是从小在豪门大院里长大的檀七七从没有接触过的。
她只会弹钢琴，跳芭蕾，从小学习古典乐，就跟那些豪门出身的女孩子一样。
叶雪丞带给她很浓的新鲜感。
檀七七放下手机，从床上跳了下去，披上一件外套，然后蹑手蹑脚的打开门，看了看对面容谦的房门，小心翼翼的溜了出去。
夜晚，整个影视城依旧灯火通明，人声鼎沸，不知名的剧组有人正在唱歌，嘹亮的女高音在夜幕里十分清晰。
她发现，自己还是挺喜欢这种热闹的气氛的。
穿过小巷，檀七七来到了小河边。
这边是影视城最偏僻的角落，人迹罕至，路灯也很少，一轮皎洁的圆月倒映在河面上，清幽而寂静。
檀七七走过去，并没有在照常的位置上，看到叶雪丞。
她找了找，并没有找到，正要喊，鼻间突然闻到了一股淡淡的烟味。
檀七七愣了愣，抬起头往不远处的柳树边看去，就看到一道纤细的身影斜靠在树干上，正静静地看着她，不知道站在那边看她多久了。
她对上了一双桀骜不驯又冷艳冰冷的眸子，檀七七愣了半晌，才轻声喊道：“想想……”
她话音刚落，叶想想就从柳树下走了过来，她穿着宽大的夹克，袖口挽起，细白的指尖上夹着一根烟，脏辫没有解开，看起来像是一个不良少女。
看着叶想想走过来，檀七七有点摸不着头脑，她茫然的问道：“想想，怎么是你？叶……”
话还没说完，叶想想的手指就用力的捏住了她的下巴，她的眸子微微眯了起来，打量着她的脸，然后像是看到了什么极为厌恶的东西，咬牙切齿的低声咒骂道：“妈的，真他妈恶心！”
下巴感觉到了一丝钻心的疼痛，檀七七不得不推开她，她轻蹙起眉头看着叶想想的脸，动了动嘴唇，有些说不出话来。
面对昔日的好友，一切都已经面目全非，就算她再想跟叶想想相认，但是……借尸还魂这种事情，叶想想会相信吗？
她是一个神智正常的人，只要没疯，就不可能相信这种事。
叶想想狠狠的吸了一口烟，声音有些尖锐：“是谁教你学她的？”
檀七七抿了抿唇：“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叶想想冷笑起来，“看你这副贱样我就恶心。”
檀七七对她完全生不起气来，她叹了口气，低声道：“既然如此，那我就走了。”
她没想到，约她在小河边谈话的人竟然是叶想想。
叶想想道：“谁准你走的？”
她蛮不讲理的上前抓住她的手腕，讽刺又鄙夷的看着她，“墨寒笙给你多少钱？我出双倍，你给我滚出我的视线，ok？”
叶想想低叹了一口气，“他没给我钱。”真要论起来，墨寒笙给苏雅晴治病的钱，都是她要还的。
叶想想看起来完全不相信，她从夹克衫里取出了一张银行卡丢在她的身上，“一千万，ok？密码六个零，比你留在墨寒笙捞到的要多吧？我不管你是从哪里学来的，也不管你想要多少钱，但是你敢继续留在墨寒笙身边一日，我就不会放过你。你想在娱乐圈混，最好乖乖听话，他能给你多少资源？看到柳丝烟了吗？混了这么多年，还不是一直在国内打滚。”
檀七七轻声叹了口气，低头捡起了地上的银行卡，她看着叶想想，道：“我想在娱乐圈混，你应该管不着吧？”
叶想想脸色一变，“你……”
檀七七把银行卡塞进她的手里，声音很轻：“我跟他之间，并不是你想的那样子的。”不是说她想走，他就能放开她。但是解释给叶想想听，她恐怕并不会相信。
她温温的笑了笑，轻声道：“时间不早了，我要回去休息了，想……叶小姐，你也回去吧，明天还要拍戏。”
叶想想看着她，娇俏艳丽的小脸上，表情有些莫测，像是恨极了，又像是怀念极了，檀七七转过身，低低的深吸了一口气，心里有些难受。
突然，身后传来了一股巨大的推力，檀七七踉跄了几下，惊愕的转过头——
不远处，叶想想站在她身后，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她的眼睛倒映着湖泊的黑色，像极了见不到星星的雪夜，只有漫天荒芜的大雪从她眼睛里纷纷扬扬的落下，在她瞳孔里，冻结成冰。
檀七七想，并不需要做到这种地步——并不需要为我做到这种地步。
就算她死了，就算没有重生，她也只希望她的朋友能活的好好的，每一天都是开开心心的。
她难受的要哭出来，水淹了上来，漫过了她的头顶，清清冷冷的水面上，倒映出叶想想的脸，她凝眸看着她，那双漆黑的眼眸里，满满都是倔强的恨意和悲伤。
五年过去了……你还在为当初没办法救下我而感到悔恨吗？
就算一切都并不是你的错，你也要为我守着他，把一切靠近他的女人都驱除吗？
不远处，有人突然尖叫了起来：“不好啦，有人落水啦！救命是——！”
檀七七看到叶想想的身影消失在了湖畔边，她肺腑里的最后一丝空气也被湖水挤了出去，冰凉的水倒灌了进来，她痛苦的呜咽了一声，身子缓缓的沉落到了湖底……
＊
初秋的夜晚，一切都显得兵荒马乱。
偌大的影视城，像是炸了锅。
救护车“呜呜”的闪着灯冲进来，又“呜呜”着行驶出去。
金霖一边默念着“完了完了”，一边掏出手机打电话。
刚刚从书房回来洗完澡正要躺下的男人，听到了床头柜上手机的响声，随手接起了电话，听到手机里好友结结巴巴的话语，脸色一下子阴沉了下来。
夹着下雨的夜晚，男人席卷着寒气从别墅里开门出去，为他撑伞的老管家看着自己主人冰霜一般冻结的面容，心里打了一个突。
急救室外，容谦和金霖他们已经等在外面，看到风尘仆仆赶来的男人的时候，两个疲惫的男人脸上都浮现出了一丝紧张。
容谦走上前，面色复杂的刚要张嘴解释，墨寒笙一抬手，一个巴掌扇在了他的脸上。
金霖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有吭声。
容谦咬紧了牙关，咽下了一口血，低头站在墨寒笙面前。
时间已经到了凌晨两点多，四个小时的路程，硬生生被墨寒笙缩减到了两个半，容谦知道墨寒笙是怎么开车过来的。
过了半晌，金霖才叹了口气，走上前低声道：“寒笙，抱歉，我没有护好她。但是不关容谦的事，监控显示，是青瓷自己跑出去的。”
墨寒笙站在原地，面容沉默的近乎空白，他看了金霖一眼，只说了一句话。
“我没有办法承受失去她第二次。”
金霖手指微微一颤，听出了墨寒笙这句话里不祥的寓意，他一时惊恐了起来——他叫墨寒笙去找一个替身，把感情转移，这到底是对还是错？
接下来，墨寒笙一句话也没说，转过身靠在墙壁上，双手插在风衣的兜里，微微低头沉默的等待了急救室的答案。
空气里沉浮着令人窒息的气氛，金霖和容谦谁也不敢说话，甚至有些微微恐惧起急救室的大门——如果里面传出来的是悲报，失去的是不是两条人命？
饮鸩止渴。
鸩死了，喝酒的那个人也跟着死去。
金霖抬起手，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心里惴惴不安。
早晨五点，急救室的大门终于被打开，熬了一个通宵的医生和护士从里面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