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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7章 血
下午，墨寒笙并没有出去。
檀七七也留在家里陪他。
两个人就像是普通的小夫妻一样。
容谦从花园里浇花回来，看到檀七七坐在墨寒笙怀里看电视，两个人恩爱的身影，令他有些恍惚——总觉得，这样的情景，似乎见过好多年了，熟悉的令他有些分辨不清墨寒笙怀里抱着的女人，到底是季青瓷，还是……
思索到此，容谦注视着檀七七的眼神，也越发深沉。
她长得——越来越像那个已经死去的女人。
如果只是音容笑貌类似，那也不足为奇，大千世界，或许真的有一个人，类似檀七七。
而现在，她连长相，都越来越像她——就好像，那个死去的女人，借着别的人的躯体复活，再次回到墨寒笙身边。
容谦被他自己的想象力给吓到了，大白天的，打了一个寒颤。
墨寒笙察觉到了容谦在门外探头探脑的视线，偏过头来，微微的眯了一下眸子。
他脸色不虞，容谦立刻很识趣的将投射在檀七七身上的视线收回。
以前，当季青瓷一开始出现在墨寒笙身边的时候，他是十分忌讳的，并且再三劝诫她，让她不要逾越。
而如今，那些忌讳也早就随着时光的推移而彻底湮灭了。
这个梗檀七七类似的女人，只是一个普通的学生，并不是他所想的那样，是谁精心培养出来的间谍。
在墨寒笙今后漫长的光影里，如果有一个女人可以陪着他继续走下去，能让他别那么孤独，那是一件好事。
在此基础身上，他甚至得感谢这三年，檀七七没有和别的男人在一起，甚至等在原地。
＊
晚上，檀七七和墨寒笙睡入了他们曾经睡过无数个夜晚的卧室。
为了庆祝，她甚至还叫容谦下楼拿了一瓶香槟。
墨寒笙坐在沙发上，看着檀七七很有仪式感的将香槟倒在香槟杯里，不由的笑了：“大晚上喝酒会胖的。你确定要喝？”
他还记得她是艺人，需要保持身材。
檀七七低头喝了一口香槟，回味的眯了眯眼，然后笑眯眯的把另一杯香槟递给他：“那个先不管——这是庆祝我们回到家的第一天，以后我们也会无数次的从这间卧室里睁开眼，永远不分离。”
“……”墨寒笙似乎被她最后一句话触动，眼皮微微震动了一下，伸出手接过了她递过来的香槟。
他喝了酒，把酒杯放在了茶几上。
檀七七脸上的笑容明媚而温柔。
他朝她伸出手：“过来，让我抱一下。”
檀七七温顺的走过来，让墨寒笙抱住。
男人的手臂逐渐收拢，像是要将她嵌进身体里一般。
她是他失而复得的宝贝。
——不知道为什么，脑海中突然的，浮现出了这样一句话。
他呼吸有些颤抖，吹拂在檀七七雪白的脖颈上。
檀七七感觉到了。
总觉得，现在的墨寒笙有些脆弱。
随着记忆逐渐复苏，最先想起来的，一定是最印象深刻的。
那些最悲伤的。最痛苦的，最难以磨灭的……
如果可以，她真舍不得他去经受这些。
“是不是又想起什么了？”她抬起头，看着男人微微颦蹙着的眉，低声询问道。
墨寒笙摇了摇头。
他什么都没有想起来。
只是，这间房子里的气味，装饰，甚至是面前这个女人，都带给他一丝不能承受的痛。
可是他舍不得把她推开，只有用力的将她抱紧，好像唯有如此，才能将心底空洞的地方彻底填满。
可怜巴巴的。
檀七七在心里想。
她的心一下子变得很软很软，而这个男人，好像变得很小很小，小到，她恨不得能把他放在掌心里。
她伸出手捧住男人的脸，温声道：“那我们现在休息吧，好不好？”
墨寒笙抬起头，接触到了檀七七的视线，他在她的眼神里，看到了一丝——疼爱。
他微微一愣。转而忍不住笑了起来。
“我没有你想的那么 脆弱。”他浮上她的眼角，轻声道，“别用这样的眼神看我。”
檀七七跨坐他腿上，手臂环住他的脖颈，面对面看着他，“我心疼你，不行吗？”
墨寒笙无声的笑了笑，轻叹了一声，把人从腿上打横抱了起来，“行。当然行。睡吧，明天要早起。”
檀七七躺在床上，侧过身，看着男人的身影。
等已经关了，墨寒笙也已经闭上了眼睛。
她心里有一肚子话，想要对他说。
她想说，要不我们就算了吧。
不用去想什么劳什子的记忆，如果那些过去令你那么痛苦，不如就算了吧。
也没什么好回忆的，反正两个人现在在一起，以后会有更值得去记忆的事情发生。
她想说，墨寒笙，我已经回来了，你不用那么自责，不用那么痛苦，错的人并不是你，是温嘉陆害死了她，而她却也错怪了他……
如果当初，一切误会都没有发生，她早早的告诉他是谁，是不是这一切就不会再发生了……
这样想着，心里就有些难过起来。
他们之间，阴差阳错的事情太多了，就算如今重新在一起，也多了很多不能对彼此诉说的话语。
时间在彼此之间造成的空缺，不可弥补，他已经忘记了檀七七，却依旧为这个名字而感到痛苦……
她想起自己曾经是一抹幽魂的时候，墨寒笙面无表情的将她的骨灰洒向大海，曾经，她以为他是无情，而现在，她才明白，他是悔到了极致，痛到了极致……
她脑中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紧紧地咬住嘴唇，身子却微微的颤抖了起来。
那些年，在她消失的那些年，墨寒笙一个人在家里，到底都做了什么……
＊
翌日。
墨寒笙已经下楼去了，檀七七从床上爬起来，打开门，进了墨寒笙的书房。
这个书房最近墨寒笙也有在使用，只是因为他对里面的东西并不熟悉的缘故，也没动过什么，东西的摆设都依旧正常的放在原处。
檀七七很快，就找到了那本莎翁原装诗集。
还是那么破破烂烂的，被人翻过无数遍，被翻烂的模样。
檀七七小心翼翼的将诗集放在桌面上，翻开，找到了那一夜被黏连住的页面。
她手指小心翼翼的抚上那些褐色结块的东西，然后合上页面，抱着书从书房里走了出去。
容谦已经下楼，她拿出手机给他打了电话，叫他上来，别跟墨寒笙说。
不一会儿，穿着衬衫的男人就从楼梯上走上来了。
斯文沉静的男人戴着金丝边眼镜，一副精英派头，见到她，表情也没什么变化，只是问道：“有什么事？”
檀七七朝他伸出手，“这本书，怎么回事？”
容谦的视线落在那本书上，脸色微微一变，上前一步，就要把书拿走：“谁叫你去翻书房的？”
檀七七背过手，躲开了容谦的手，“这里面有些页面被红色的东西黏住了，是血吗？”
容谦皱着眉头，“那是墨爷前妻的东西，你放回去吧。”
檀七七问道：“这本书上为什么会有血？”
容谦发现，这家伙根本就不理他的话。
他无声的叹了口气，“我是不是从来没有跟你说过墨爷和他前妻的事情？”他看了一眼檀七七，顿了一下，“——你确定你要听？：
檀七七抿了抿唇，小声嘀咕道：“你只要回答我的问题就可以了。”
容谦：“墨爷和檀小姐一见钟情，恩爱了五年，因为被人设计，檀小姐被人害死了。这本书就是檀小姐留下的遗物，在檀小姐死去的五年里，墨爷很长一段时间都会翻开这本书。”
檀七七问道：“这是他看书的时候，因为思念过度，才吐的血？”
容谦微微的皱了一下眉头，似乎是极为不愿意去回忆当时的情况，他摇了摇头，回答道：“不是的。”
“是那天，有人送了檀小姐的录音过来。那是檀小姐留在世界上最后的声音——墨爷听完，上楼去了。那一天他都没下来。我觉得不对劲，去他卧室找他，发现他……倒在地上。”
容谦的声音低了下去，已经是七八年前的事情了，只是如今想起来，依旧触目惊心。
那个稳重而成熟的男人，在檀七七死后，他甚至都没有流露出一丝痛苦，以至于他甚至觉得，他对檀七七是没有感情的。
——一直到他吐血在那本书上。
那时候，那本书还是崭新的，没有一丝褶皱，墨寒笙就抱着那本书，倒在地上，翻开的书页上，沾着他吐出来的血。
那个时候，他才意识到——他其实并不是不伤心。
他只是没办法说出来。
他其实——
比任何人都要来的难过，要来的痛苦。
檀七七听着容谦的话，眼神里透出一丝迷茫。
那天，有人送了她的录音过来。
她看到墨寒笙，听完那个录音，就上楼离开了。
一点表情也没有。
她甚至因为他的无情，而绝望到彻底失去了所有的意识。
而那个时候，墨寒笙是抱着她留下的那本书，因为她而痛苦的昏迷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