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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彦常年习武,惊怒之下又没有控制好力度,舒予只觉得自己整只手都要被他给握碎了。
她咬咬牙,没吭声。
“谁知道这些军爷都是怎么想的。”老掌柜没有察觉到韩彦的失态,摇摇头,长叹道,“但愿跟瓦剌没有关系,否则,只怕这康平县就康平不了喽……”
老掌柜的话,将韩彦的思绪拉回。
他深吸一口气,冷静下来,这才察觉自己正紧紧地握着舒予的手,赶紧悄悄松开,以眼神致歉,心里却如三冬暖阳照耀,将那些阴暗、愤怒的负面情绪悄悄驱散。
舒予抬头冲他一笑,无声安慰,轻轻地抽回自己的手。
然而眼看着指尖就要滑出韩彦的手心,整只手却立刻又被韩彦温柔又紧紧地包住。
舒予诧异地眨眨眼睛。
韩彦回以一笑,没多解释,将那只比之寻常姑娘家稍显粗糙的手,包在手心里,五指轻轻地揉捏着。
酸疼的指节和手掌,在这揉捏之中,渐渐地舒适起来。
舒予恍然大悟,韩彦这是在替她按摩赔罪呢!
不过,这些太亲密了些吧……且还正在大街上,身边还有个老掌柜呢!
略带薄茧的指尖滑过掌心,痒痒的,舒予忍不住想要发颤,却又怕被韩彦察觉难为情,只能咬唇强忍住了。
而始作俑者此时正一本正经地和老掌柜说着方才那些铁甲将士的事情,神情端肃,让人根本看不出宽大的衣袖下他正在“把玩”着人家姑娘的小手。
舒予咬咬唇,趁韩彦不备,一个用力,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
在韩彦诧异地看过来,咬着下唇,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韩彦一怔,看着舒予那副嗔怨羞窘的模样,恍然间福至心灵——眼前这个大大咧咧、从不曾理解他的情意的姑娘,开窍了!
如若不然,舒予只会责备埋怨,却不会像这样含羞带怯,如怒似瞋的!
一瞬间,心中似有春风拂过,摇曳出一路馨香花海。
韩彦忍不住翘起了嘴角,看着如一只被逗弄的猫儿一般恼羞嗔怒的舒予,心里“可耻地”畅快极了。
对于眼前这对年轻人的“眉眼来去”,眼浊的老掌柜并没有察觉,依旧接着先前的话茬说道:“虽然不知道这些军爷因何而来,不过,有见到的人说,他们似乎是从北边辽东军中来的。
“这么想来的话,此番举动十有八九和北边的瓦剌有关……唉,可千万别打仗啊……”
韩彦闻言,并没有轻松多少。
虽然那些铁甲卫队极有可能来自驻守边关的辽东军中,但是赵贵妃盛宠之下眼线遍布,那王继高不就在辽东军中任参将吗。
又和老掌柜闲话几句,见实在打探不出什么来了,韩彦便买了两样点心算是谈资,和舒予告辞而去。
待走得远一些,重新汇入大街上来往的人群之中,韩彦借着走路摆臂的机会,状似无意地隔着衣袖碰了碰舒予的手,伸手趁机想要牵住,却被舒予给机敏地避开了。
羞恼地瞪了韩彦一眼,舒予蓦地加快了脚步,直直地冲去前面,心里却如揣了只活蹦乱跳的山兔,生怕再晚一步会被韩彦察觉出了端倪。
韩彦看着空落落的手,叹息一声,认命地跟了上去。
眼下还有许多杂事,并不适合与舒予谈论此事,还是等此间事了,再好好地和她谈一谈吧。
韩彦大步迈开,追了上去。
谁知更让他惊魂的实情还在后头。
两人一路疾行回到了客栈。
掌柜的早就得知韩彦挺近前十,获得了明日敞轩决战的资格,看见韩彦和舒予回来,赶紧亲自迎了上去,一面躬身恭贺,一面暗自得意自己看人看得准,提前结了善缘。
“韩公子得中前十,咱们小店也跟着沾光!因此我特命厨下烧了两个拿手菜,算是给韩公子庆贺,还请韩公子笑纳。”掌柜的恭敬且欢喜地说道。
韩彦并非那种拘泥不化的人,见掌柜的是要交好自己,而不是冲着巴结谭教谕去的,倒也不再一意推辞,客套两句,便笑着收下了。
掌柜的高兴极了,问明了韩彦等人是否忌口,便亲自到后厨安排去了。
韩彦和舒予则先回了房间。
房间里,一豆灯光昏黄摇曳,张猎户和张李氏夫妻俩正围着小望之坐着,一脸的后怕和紧张。
桌子上,是晚饭吃剩的残羹冷炙。
韩彦和舒予进来看到这幅情形,惊讶地对视一眼。
“爹、娘,你们怎么没有出去吃饭?”舒予问道。
小望之一看韩彦和舒予回来了,当即从凳子上跳下来,欢喜地奔了过来。
张猎户和张李氏来不及回答,见状双双脸色一寒,惊呼“小心”。
韩彦眉间沉沉,勉强笑着接了小望之,坐回桌边,问道:“张大叔、婶子,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张猎户和张李氏对视一眼,一脸后怕地说道:“可不是,今天小望之差点就走丢了!多亏了一位小姐,在混乱中一把拉住了他……”
……
谭府书房,灯光明亮,谭教谕正在聚精会神地伏案疾书。
听见响动,他抬头朝门外看去,就见女儿谭馨正端着一盅百合雪梨羹敲门进来。
谭教谕笑道:“这么晚了还特地来爹爹送羹汤,怎么不早些歇着?”
“爹爹不也还没有歇下呢嘛!”谭馨笑道,将羹汤放在书案上,与父亲相对而坐,眉眼弯弯,道,“爹爹只管忙,不用理会我。这盅百合雪梨羹灶上刚做好的,放凉了正好喝。”
入秋天干气躁,挑灯熬夜的人,此时喝碗百合雪梨羹正好润肺滋养。
见女儿如此乖巧贴心,谭教谕欣慰地笑着点头,一面伏案继续书写,一面随意问道:“下晌怎么没去县儒学?这一届参赛的学子比往届都要优秀些,对答如流、语出新警,你若是去了,定然会大有收益的。”
“什么收益?给爹爹寻一个乘龙快婿吗?”谭馨抿唇一笑,脸上满是打趣。
谭教谕笔下一顿,冲女儿无奈地摇头笑叹道:“你哟……”
话锋一转,又认真说道:“不过,你已经及笄了,婚事确实不能再继续耽搁下去。对于自己的婚事,你有没有什么想法?”
长女自幼跟随自己吃了许多苦头,因此也练就得沉稳大方、体贴聪明,遇事很有自己的主见,即便是论及婚事,谭教谕也觉得没有必要瞒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