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经营分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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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玉芳准备的提案是关于鼓励妇女创业的,希望股东会能批一笔启动金,成立一个女子创业基金会,为社会上的有志女青年提供一定的资金支持。

    演说这个这个方案的过程中,几乎没有人打断她,最后的表决也是爽快地全票通过。

    接下来,便是傅咏兮的发言:“我准备的议题是,面向贫农推行无息贷款,并放宽对申贷人审查。”

    才说了一个题目,就有人提出异议:“这很冒险呐,最多也就是赔上利钱赚吆喝,万一人家跑了,那可是连本钱都要赔光的。”

    傅咏兮望着那位股东,含笑解释道:“贫农再贫也有一亩三分田,以田契做抵押,风险上还不算怎样大。另外,这个贫农贷款一旦传播出去,其实是可以提高我们在零散小户中的知名度。北京接受低门槛开户的银行就那么几家,我们相对于人家缺少什么?缺少一个打破女子银行只接受女子储蓄的契机,虽然我们在《银行周报》上登了不少的广告,但很少有男子冲着这些广告来开户。要是我们能成为全北京第一家尝试低门槛贷款业务的银行,必然会吸引一大批人的注意。贫农里又多男子,既然男子能向女子银行贷款,怎么就不能来女子银行储蓄呢?既是做公益,也是做宣传,顺便还能打破社会上对我们的误解,可以说是一举多得。”

    熊太太示意傅咏兮先停一停,她也有些话要说:“密斯傅,今天的议题尽是往外掏钱的计划,至于回收资金,似乎都要看机缘。可我们的钱也不是坐着就有的,还得多谈谈开源的问题才是。”

    傅咏兮耐心地听完这些不同的意见,才娓娓道来自己的看法:“这个问题我不是不重视,而是需要这么看。性别色彩太过浓郁的银行,业务范围始终会比较窄,那么就不见得能走很长的路,这一点我觉得我们应当做好心理准备。我们这群人能够走到一起来,不是只为了挣很多的钱,而是希望挣来的钱除了维持银行的日常运作,可以最大限度地实现女性的社会价值,同时扶助底层妇女。那么只盯着有闲阶级的钱袋子似乎就少了一些高层次的意义,而要把触角伸向别的阶层,必然首先要付出一些,风险也是并存的。所以,这得看各位股东对于我们办这个银行,要倾向于商业还是公益,做一个选择。”

    这时,银行监察忽然插言道:“我倒不觉得是公益和商业二选一的问题,是华资银行的处境太糟糕了。中交两行总算是胳膊最粗的吧,可挤兑风波已经从年年有快要发展到月月有了。这次是天津那边的风波蔓延到了北京来,两家银行向各分行告急,都这样了,最后力挽狂澜的还是老办法,向外商银行拆借。各地货币发行混乱,外商银行又对咱们的每一点风吹草动都摩拳擦掌,我们的市场却无力抗衡。简单来说,华资银行能活下去,本身就要承担极大的风险,可是按现在商议的办法,简直是险上加险。”

    一家伙提到了整个经济环境,顿时让会场陷入一片寂静。

    傅咏兮看着自己手头的稿子,忽然有种很强烈的挫败感。

    首先打破僵局的是宋玉芳,她提议道:“南方银行业有南三行一说。在北方,加上今年年初才成立的中南银行,也有一个小小的北四行同盟,我们为什么不加入其中呢?他们的股本比我们大得多,办得也早,业务上更成熟,抵御风险的能力自然赛过我们。外商银行对我们虎视眈眈,华商银行应该精诚团结才对。我想,我们能力虽然有限,但至少我们的加入能成为他们继续拉拢同业的一种宣传,应该有的谈。”

    熊太太给出了不同的意见:“我倒是觉得官方背景更牢靠。”

    傅咏兮接言:“那就是中交两行了,作为前员工,我跟密斯宋都有发言权。官股问题在中交两行的运作上,实则障碍大过助力。”

    显然,会上暴露出来理念差异越来越大,后边的议程一度进行得非常吃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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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会议结束时,正好是晚饭时间,傅咏兮便拉着宋玉芳在附近的西餐厅用餐。

    也不知是因为工作不顺的原因,还是孕期反应的关系,宋玉芳的胃口不大好。

    傅咏兮发现了她的反常,忙关切道:“你怎么了?看起来很憔悴。”

    “坐得久了不是很舒服。”宋玉芳说时,两手插着后腰揉了两下。

    “你不会是……”傅咏兮把目光慢慢挪向她的腹部,忽然地笑了一下。

    宋玉芳见她也猜到了,不由得审视起自己的肚子来:“很明显了吗?”

    “还真是啊?”傅咏兮脸上现出惊喜的表情,恨不得立刻走过去,摸一摸她的肚皮,“你怎么关心显不显呢,你应该立刻去问问医生,为什么胃口这么差。就算是正常反应,不吃东西也是不行的。难怪我看你开会的时候老是打哈欠,营养不够自然身上软绵绵的。”

    “医生说头几个月嗜睡很正常。”宋玉芳无奈地摊了摊手,“可是银行怎么离得开人呢,我也只好强撑着。就连舜清那边我还没想好怎么说呢。”

    傅咏兮开了一句玩笑:“这次倒是我先知道了。”随后,敛起笑意问道,“你是不是在害怕,一旦说了,你就没法出来工作了?”

    宋玉芳耸着肩膀说道:“不然还能为什么,连好消息都不肯公布呢。还有我娘家也是问题,前段时间我隐隐觉得我爸妈在着急这方面的事情,总给我送补药来,又关心我是不是哪里不舒服,稍有一点不对就要拉我去医院。这就更让我觉得累了,我为了不让他们看出我状态不好,往往还要早起一些时,扑一些粉假装刚起来没梳洗过的样子。”

    傅咏兮略皱了一下眉头,微微表示不满:“你这么折腾,何秘书居然一点儿没察觉?”

    宋玉芳先看看四周,然后压低声音向她道:“中行总处可能要大幅裁员,甚至会超过半数。这对士气是个很大的打击,我知道他也一样撑得很辛苦。”

    傅咏兮听了,倒也不怪罪何舜清,她也开始接触管理工作了,自然知道这里边的难处。她握了宋玉芳的手,问道:“所以你有没有听过现在流行的一种说法?同行不找同行。”

    宋玉芳笑了一下:“那你倒是讨巧了。”

    “我们……”傅咏兮的脸上没有多少甜蜜,反而现出一些忧虑来,“也有一种说法,太像的人不该在一起。”

    “像?”宋玉芳不解地望着她。

    傅咏兮叹了一口气:“他现在换笔名比之前更勤了。”说时,拿起桌上的红布,摇晃着暗示道,“这个,你知道吗?”

    宋玉芳立刻会意地点点头,眼神变得严峻起来。

    傅咏兮接着说道:“我不是不支持,只是……冒险要看值不值得,而不是有险都去冒。”

    “我明白。”宋玉芳理解地点点头,内心不由好奇起来,“你看过那些吗?其实我有些好奇,就真的那么可怕吗?”

    只见傅咏兮用力地点了点头表示看过,然后又答道“当然不可怕啦!”再一细想,又改口道,“但也看对谁。就像我主张对贫农开放贷款条件吧,其实不理解的还是占多数。谈到风险,我刚才没好意思直说,鼓励女性创业就能全票通过,那个就毫无风险了吗?女性创业的经验才有多少,统计的成功概率又怎样呢?可贫农却是一落地就在田里长大的。用风险来驳我,是不是就不合适了呢?当然啦,我想你应该不会误会我是不同意你的提议,可我怕别人会,所以刚才就没说。这就是区别对待,完全不以真实的风险来评估。”

    “确实啊,平等不代表着仅仅为己发声。”话题越谈越沉重,宋玉芳更加地吃不下,擦了擦嘴,便把刀叉放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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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来的一个月里,何舜清因为天津市面难以维持,又开始了四处奔走,极少回家休息。

    这日晚上,宋玉芳才走到家门口,就闻见一股饭菜香,还以为是邻居家又烧了什么好菜,心里很是羡慕。

    开了门却发现厨房里亮着灯,还有乒乒乓乓的动静传出来。

    宋玉芳走过去一看,发现何舜清已经回来了,正在灶台上忙活,便问道:“你刚回来,随便买点吃的就行,怎么还这么隆重地下厨呢?”

    “下班啦。”何舜清听见说话声,赶紧上前接过她手中的公文包,指着餐桌上已摆好的菜品说道,“桌上的四道菜都是买的,只有一锅鲫鱼汤是我炖的。”

    “怪不得这么香呢。”宋玉芳搓着手,闭上眼用力地闻了闻,张开眼问道,“今天要庆祝什么吗?”

    “庆祝我们即将为人父母。”何舜清一手揽过她的肩膀,一手搭在她微微隆起的肚子上,轻轻地在额头啄了一下。

    “你怎么知道的?”宋玉芳显得很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