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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腕忽然被握住,灼热刺痛感扩散,他身上的温度很高,扑在她身上,血液共鸣似的沸腾,心脏噗通噗通乱跳,耳朵像是蒸汽时代的火车头顶,轰鸣热气不断。
艾青看着他,额头上的筋脉暴起,眼睛烧着火似的通红,他沉着脸,看着非常可怕,像一只忽然炸毛的老虎。
时间凝固,她似乎度过了漫长的春夏秋冬,男人眼里的火气还是没散去,最后不置一词,狠狠的甩开 了她。
那扇木门被摔上,即便是被岁月洗礼被雨水浸泡,还是竭尽全力用那声沉痛的声音传递愤怒。
艾青站在那儿,心跳久久未平息。她一时间很茫然,像是经历了一场浩劫,刚有喘息的机会,七窍趁机飞散的无影无踪。不过数秒,她又噌的一下站直身体,开门,飞奔回自己的房间,把行李箱拖出来,乱塞了一通衣服。
此时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我要走,我要离这个疯子远远的。
日上三竿,已近晌午。
温吞的太阳在竭力释放自己的热量,驱走了潮湿的雾气,风一吹,凉丝丝的。
门口那两条大狗在吐着舌头哼哧哼哧的散热,姿态懒散眼睛却炯炯有神。
水面忽然跃起,掀起水幕,一瞬破裂,水珠掉落,哗啦啦的掉落。
孟建辉双臂撑在水缸沿儿上,衣服湿透贴在肌肤上,强劲的肌肉被勾勒出来,他的头发依旧精神的竖着,上面结满了水珠。水痕沿着他的肌肤慢慢的下滑,眼底的火气散了大半,脸依旧沉的厉害。
他温和的时候很温和,生气的时候是在是吓人。
艾青看到他时,抱着胳膊惊慌的往远处躲。
他浓眉倒竖,冷冷的看了她一眼。
神情恐慌,行李箱没扣好,有衣角在外面露着。
孟建辉不屑的冷笑了声,他抬起胳膊擦了擦嘴角,厉声呵道:“赶紧滚!”
艾青没做思考,跌跌撞撞朝着门口处飞奔。
滚轮与碎石摩擦的声音听的人牙疼,不过那声音很快消失,连着那道淡粉的身影,一同无影无踪。
小院儿又安静下来 。
鱼儿越过水面翻腾出水花又自在的游走了。
山间传来清脆的鸟鸣,那两只鸟儿十分欢快,它们一唱一和,叫起来没个完。
孟建辉站在那儿沉默良久,他低头瞧了眼疲软的兄弟,朝着那大水缸狠狠的踹了一脚。
“真他妈败火!”
胸腔的火气还未散尽,他叉着腰在地上来回踱步,嘴里骂骂咧咧 ,这样也不能宣泄他的愤怒。他俯身捡起石块朝着远处抡起胳膊,卯足了力气,胳膊在半空划了个弧度却顿住 ,勾了下唇,无所谓的扔在了一边儿。
真他妈,多大点儿事儿!
向博涵大汗小汗回来的时候,孟建辉正坐在树下乘凉,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好不惬意。
见人来了,他懒懒的招呼了声:“回来了?”
向博涵摸了摸额上的汗,脸上欣喜,一屁股墩在他旁边问:“你骂那个小助理了?”
闻言他冷哼了声,微微转身回了句:“管得着吗?”
向博涵提着胸口的衣服散热,喘着气道:“我才不想管,她现在坐在半山腰哭呢,让她回来她也不回来。我妈说欺负女人的男人不是男人。”
孟建辉眉毛挑了一下没动。
向博涵继续说:“ 好心提醒一句啊,要给人掳走了就麻烦了。”他只是捎带一说,不等答案,大气不喘的继续说:“哎,我本来计划明天走的,这回走不了了,告诉你个喜事儿,我给你找到人了!”
他抬头,脸上疑惑:“真的?”
“当然,要不是你提供的信息太滞后早就找到了,我听村里人说她去年水肿,冬天烤火的时候睡着了,脸皮烫到了火面上,没烧死,但是现在看着又黑又恶心,跟白一点儿不沾边儿。”
“现在呢?”
向博涵摊手:“当妈妈了,生个俩个儿子。不过。”他往过凑了凑,担心说:“那个村儿好多买媳妇儿的,白妞儿只是其中之一,我们要不要顺便把别人也从狼窝里拽出来。”
孟建辉嗤笑了声:“你想救救呗,关我什么事儿?”
向博涵心里的犹豫有了答案,他点点头:“你这样想也好,弄出来也麻烦,她们大多生孩子,女人最离不了孩子,烂账,就先别管。对了,那个村儿里有土枪 ,百八十号人,我们两个肯定不行,要不报警吧。”
孟建辉想了想说:“我先去看看人确认一下。”
“就你?”向博涵惊讶的站起来,“你这么白白净净的一看就是外地人,他们一准儿把人藏了,打草惊蛇。”
孟建辉沉默。
向博涵道:“你好好想办法啊,我去洗个脸。”他走到门口见着晃荡的门扇又折回来仔细瞧了一眼,一瞬诧异道:“大哥,你干嘛呢,门都掉下来了,拆房子呢!”
“关你屁事儿!”
孟建辉甩脸起身,出了矮门,沿着黄土小路往坡下走,不多时就瞧见个粉色人影儿低头坐在草堆里。
他站着没动,挽着胳膊瞧了会儿,见艾青朝着山下四处张望,她处在岔口处,两边儿景色无异 ,孟建辉在心里笑:怪不得没走,原来不认路了。
艾青已经等了一个多小时,打电话没信号,放眼望去一片浓绿,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她就是埋怨都找不到个人。可她出来就没打算回去,还不信了,等不着个人问路。
可惜半中间遇到了那个叫向博涵的让她回去,艾青刚说了声不人家就毫不留情的走了。
从先前的执着到现在,她害怕的想哭了。
身边草垛上传来动静,艾青没抬头也知道是谁,她负气往旁边躲了躲。
孟建辉俯瞰着她的头顶,照着那只小箱子轻轻踢了一脚说:“不是走吗?坐在这儿干嘛呢,嗯?”
“用不着你管。”
孟建辉委身把箱子捡起来说:“回去。”
艾青抹了把泪说:“我不走!”
他没辙,脚面一下一下的拍在地面上,眺望远处嘶了口气,终于低头,蹲下对她说:“那你想怎么样?”
“我要回家。”
“昨天送你过来的那个人走了,这儿乡村八里的只有一辆三轮车,他一周后才会回来,你想走只能靠两条腿,路有多远你自己心里清楚。”
艾青抱着腿低头沉默。
僵持了一会儿,他退了一步说:“你先回去,等人来了我把你送走。”
她不动,咬牙说:“我在这儿等。”
“晚上有狼。”
没人搭理他。
“白天也有狼。”
艾青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聚起力量奋力把人一推,孟建辉毫无预料,他胳膊在空中轮了半圈,整个人后翻 ,像只乌龟似的,等手掌落地控制住身体,狼狈之余又恶狠狠的瞪着面前的人。
艾青更恼,抓着草叶薅了把土狠狠的朝他撒去,孟建辉迷了眼,用手去揉 ,她扑上去又抓又挠,嘴里哭哭啼啼骂:“你真是个疯子,有毛病!”
他捞了她的手,脸色铁青说:“你差不多点儿够了啊。”
艾青挣扎却挣扎不开,尖叫:“到底是谁够了?你那样对我,简直无耻,不要脸!”
他自知理亏,见她怒目圆睁的也没辙,便说:“你气出够了没,跟我回去。”
她气呼呼的坐着没动。
孟建辉瞧她这副模样,说是生气倒像是撒娇,他不怒反笑,大拇指描了下唇忽然厉声道:“你再这么瞧我,我就在这儿扒了你,这回你叫爸,喊妈都没用,听不听话!”
艾青心里害怕,面上依旧撑着,狠狠甩了他的桎梏就往回跑,走了两步又折回来拽了箱子。
孟建辉抄着口袋站在后面,低着脑袋拍了拍尘土,等人没影儿了才上去。
艾青回去先问了向博涵哪儿的信号好,完了赶紧给家里打电话。母亲并未埋怨她迟来的手机,却是句句提醒她一定要小心些,闹闹在那边开心的喊妈妈,艾青这才放心。
中午,向博涵再拿起那把长柄钢勺时,唉声叹气的抱怨:“你没事儿说人家干嘛,看,又得吃猪食吧。”
孟建辉斜他:“再凑合一顿,下午就走。”
他搅着锅里的东西,问道:“想好了?”
“嗯 ,到时候你去给人算卦,把人喊出来就行。”
“这多简单,你那个小助理怎么办?”
“带着啊。”
“好嘞,等你认准人了,怎么弄出来我不管了 ,杀人放火之类的事情我是不干的,回家! ”
中午这饭几人吃的很快,三人轻装上阵,一人身上背了个包,艾青的要小些。她不知道去哪儿只是乖乖的跟在身后。
只是山路崎岖难无聊。
向博涵朝着大山嚎了两嗓子,孟建辉说他鬼哭狼嚎的难听让人赶紧闭嘴。
向博涵心情甚好,扛着个棍子开路,边说:“哎,我跟你讲讲我爷爷,他死的时候啊,别人都是死不瞑目,他是死不合嘴,谁摸都合不上。我家人就死活想不透啊,这老头子当了一辈子医生,不追名逐利的,张个嘴是干嘛呢?就把家里值钱的不值钱的全塞了一遍还是不合,可又不能那样把人给埋了。”
孟建辉笑道:“可能你家留了什么宝贝,他想带走。”
“呦!你猜的挺准啊。我家祖传了颗夜明珠,后来还是我三叔想起来了,给人放嘴里,一摸,嘴就合上了。他是舒坦了,活人怕丢了,顾着保镖给他看坟。就说他这个人吧,乡村八里美名远扬的好医生,平常笑眯眯的特和善,不贪财,生活简朴,怎么就惦记那颗珠子呢,带走了能干嘛呢?尽给人找麻烦。 ”
孟建辉笑道:“贪婪,活人是死人也是,谁都是。死了更好,麻烦不麻烦与人无关。”
向博涵哈哈大笑:“你说的对,就是贪。”
挑了个话头,向博涵就说个不停,路途是不那么无聊了,可他专挑死人的事儿说 。青天白日的,山里又没个人影儿,偶尔草动,艾青听的毛骨悚然,孟建辉倒是挺的津津有味。
她越来越看不清这人,总觉得现在的他跟在城市里见到的是两个人,还有他这个朋友,俩人组个团盗墓去算了。
过了一会儿,向博涵又说:“命都是天定了的,我就是引个路,比如棺材这事儿,棺材场那么多棺材,一样的多的是,总不能跟买衣服一样乱抓吧,我去了就在那儿喊一声死者的名儿,哪个棺材回音儿了就是谁的。所以说啊…… ”
艾青再也憋不住,打断说:“向博涵,说点儿别的吧。”
他一愣:“没意思吗?我觉得蛮好玩儿的啊。”
“我害怕。”
孟建辉瞧了她一眼说:“没出息。”
向博涵不好意思,想了想才道:“别的我没得说了,要不你讲一个。”
艾青知道自己说的那俩人肯定没兴趣,便道:“我不知道说什么?”
向博涵扬了下巴道:“大哥那你讲,上回的话还没说完,路还有很长,走着太没劲儿了。”
孟建辉想了想问:“说到哪儿了?”
“不是出老千被人打了吗?”
他恍然想起,回头问艾青:“还走得动吗?”
向博涵站定,扔了棍子,扫了眼瞧见不远处有块平地,便指着说:“去那儿歇会儿吧,歇会儿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