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4他们之间一直没有孩子

跳海躲鱼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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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拼命构思拼命想淡化一切情绪的话还没说完整,陈图却猛然地紧捏着我的手,他压低声音打断我:“我知道你想问什么。陈正,他应该知情,但他选择保持沉默。”

    我怔滞,惯性般问出一个不知道算不算是有营养的问题:“为什么?这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大非。”

    声音略显艰涩,我又补了一句:“在我看来,陈正不是那么是非不分的人。”

    却像是在大海漂浮中,得以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于是就将所有的力道加注在上面那般,陈图几乎是用尽全力般握我的手,他隐隐调整了好一阵,低低地苦笑了一声,才用还算平稳的语气说:“陈正这个老头子,这一生算是彻底栽在梁建芳这棵树上了。他的那些判断是非黑白的能力,只能用在其他人身上。对于梁建芳,他的那些原则和底线,大多数都喂了狗。”

    茫然,蒙圈,我的眉头深皱:“陈图,你表达的方式简单点啊,我智商跟不上了。”

    靠过来,挨得我紧紧的,陈图苦涩地再笑笑:“我给你说说陈正,梁建芳,还有小玉,他们之间的关系。”

    陈图字里行间那些淡淡的苍凉犹如沉甸甸的石头压上来,我无力地嗯了一声。

    轻咳一声,陈图调整了一个声线:“陈正跟梁建芳,是正儿八经的自由恋爱。”

    “陈正24岁那一年,回到友漫学着做生意。当时公司给陈正配了一个助理,这个助理就是梁建芳。梁建芳比陈正还要大两岁,比陈正更早接触旅游业,她出生于寒门,却心比天高,她聪颖过人又神秘莫测,又不失温柔体贴,陈正很快陷进去,对她展开特别疯狂的追求。梁建芳愣是晾了陈正一年有余,才算是正式谈恋爱。可是他们这一场恋爱,遭到我爷爷和奶奶强烈的反对。”

    “可是当时陈正铁了心要娶梁建芳,他无所不用其极,甚至不惜跟家里闹翻对抗,我爷爷奶奶是老来得子,终究扛不住陈正的执拗,陈正终于如愿以偿,把梁建芳迎了进门。梁建芳这个人的聪颖,不单单表现在智商上,她的情商也算高,她用了一年多的时间,彻底搞定了我爷爷奶奶,得以以陈家儿媳妇的身体回到友漫工作。后来,我爷爷奶奶相继去世,梁建芳也在友漫掌握了实权。”

    “梁建芳在做生意这事上,总有她过人的天分,友漫在她和陈正的管理下,非但没有萎缩,反而蒸蒸日上,他们之间的感情,也因为这些变得更加坚固。可是美中不足的是,他们之间一直没有孩子。”

    “做检查,弄偏方,他们跑了很多地方后,终于接受梁建芳不能生育的残酷事实。可是陈正骨子里面,还保留着一些传统的东西,他觉得孩子是他生命的延续,他对于孩子的渴望,超越了一切。”

    梁建芳不能生育?那刘承宇是从哪里蹦出来的?

    我满心的疑惑,而看陈图的情绪似乎不稳,再回想刘承宇把这个信息透露给我时的诚恳,我最终把这些压下去,安安静静地听陈图继续说。

    “梁建芳作为亏欠方,她提议出点钱找人代孕。陈正迫切想要孩子,他最终接纳了梁建芳这个建议。”

    说到这里,陈图突兀停顿了一下,他再一次捏紧我的手,深呼了一口气,这才继续往下:“小玉,就是梁建芳最终敲定的人选。她来自山区,家境贫困,家庭背景单纯,她老实,隐忍,温柔,与世无争,身体健康,而且长得好看,她所有的一切,都符合梁建芳和陈正的要求。”

    “她很勤快很贤惠,虽然是拿钱做代孕,她挺着个大肚子,却承担了所有家务,她把卫生搞得很干净,做饭也很好吃,把那个冰冷的用钱来堆积奢华,却没有一点儿温暖气息的房子变得生动起来。”

    “在顺利生下我和陈竞之后,她原本该就此远走,拿着陈正和梁建芳给的那一大笔钱远走高飞,开始新生活。可是当时我和陈竞都特别黏她,别人一抱就哭,只有她沾了手才会停住,如此反复着,梁建芳彻底对我和陈竞失去耐性,而陈正对于带孩子一窍不通,请过来的奶妈彻底搞不定,小玉最终被留下,以保姆的身份陪在我和陈竞的身边。”

    “这样安静的日子,她过了五年,可是在一个晚上,彻底被打破。”

    陈图的手忽然剧烈地抖动了一下,他飞快地松开我的手,转而抓住沙发的边缘,狠狠地用力掐住,他的牙咬了起来,声音变得断断续续:“梁建芳发现了小玉的日记本,她知道小玉爱上了陈正。哪怕小玉只是暗恋,哪怕小玉将所有的心思都藏匿掉,只安心做一个任劳任怨的保姆,她依然无法接受自己的老公被别的女人窥视,而且这个女人,还为自己的老公生了两个孩子。”

    “她在私底下找到小玉摊牌,小玉哪里是她的对手,三两下败下阵来。”

    “她以为她远走高飞,就能换来我和陈竞的平静生活。可是梁建芳这个人渣,她觉得只有死人,才不会对她的生活有任何威胁,她用我和陈竞的命,把小玉逼上了绝路!她没有亲手推小玉摔下楼,可是小玉却死在她的手上!”

    最后那一句,陈图像是从牙缝里面挤出来那般,落在我的耳中,满是冷冽的刺痛,我再看陈图的侧脸,他的眼泪再一次奔腾,声音已经哽咽到不能自持:“小玉只是爱上了不该爱的人,她没有试图破坏她的家庭,她怎么就能那么狠!她完全可以让小玉远走高飞,走多远是多远,她怎么能那么狠,让小玉死在我的面前!”

    “就上次在医院,我跟你说我先救林思爱的理由,说实在话,我知道你接受我这样的理由,并非是因为我这个理由让你信服,而是因为你的心里面有我,你选择原谅我接纳我。可其实我那种理由,连我自己都接受不了。”

    “如果你细心一点,你或者有注意到,在地王大厦也好,在白云嶂事件后的医院也好,还是在天麓也罢,在加上小智花生酱过敏,我和林思爱碰面,我面对着她,即使她曾经是我感情上面的背叛者,我依然硬气不起来,我没有多少底气。如此种种,并非我放不下她,也并非我怕她,而是我的内心一直藏着暗涌,我自认为亏欠她,她却不向我讨债,这更让我觉得煎熬。”

    “我对林思爱那种难以释怀的亏欠感觉,导致我在关键时刻做了一个特别傻逼特别后悔的决定的感觉,它跟我的成长经历脱不了关系。在我的心里面,我一直跟自己死磕,林思爱她是因为我,才没能跟自己的爸妈见上最后一面。她连自己爸妈的遗言都听不到。她的生活因为我的缘故留有遗憾。”

    “这种遗憾的滋味,我感同身受。因为好几年以来,只要我一安静下来,我就会重重复复回想当年的画面,回想小玉的音容笑貌,再想想她在最后一刻是不是有什么要跟我说,却被我的年幼无知给阻隔了。这种遗憾的滋味,真的会扭曲一个人的内心,会扼杀一个人的快乐,让人一直深陷在遗憾的泥潭见不得阳光,就跟死了没什么两样。”

    “我其实很可笑啊。我亏欠林思爱,是我自己的事,你是一个有自己思想的活生生的人,我竟然把你当成了自己的私人物品,我竟然厚颜无耻到去帮你决定生死,我真的是个神经病。我最可笑的还是,我竟然觉得我愿意陪你去死,就能让我们之间得到一个圆满,我从来没有想过,你到底愿意不愿意陪我去死。”

    “小玉如果还活着,她看到自己的儿子彻底成了一个神经病,估计很难过吧。”

    “我的脸皮也厚,明明在你的面前,没脸没皮了,还要跟个狗皮膏药似的贴上去。”

    陈图越说,逻辑越乱,越是语无伦次,我的心一酸,最终扑过去,用手把陈图的脸包在怀里,我不断地拍他的后背,轻声说:“我知道的,陈图,你冷静点,不要再说了。”

    在用眼泪把我前面的衣服彻底打湿了之后,他再一次陷入沉睡,皱着眉头陷入沉睡。

    而我拥着他,我想我这一生,大概只会与陈图纠缠。

    我和他,那么相像,我们都生在一个让我们无言以对的奇葩家庭。可是我和他,又那么不像,他的经历,远远比我来得更惨烈,他明明需要温暖,却曾经温暖我。我想我们原本就该抱在一起取暖,重新去发现温暖的定义,携手一起把那些给过我们狂风暴雨的人迎头痛击!

    我也乏了,整个眼睛昏昏沉沉瞌在一起。

    我醒来的时候,陈图和宋小希已经不见了。

    茶几上放着一张小纸条,有个小小的类似铭章的东西压着它。

    我把那个小铭章捏在手上,把小纸条给拿了过来瞅了瞅。

    “我和宋小希过去万宋了。牙刷牙膏我放在洗手台那边了,毛巾已经消过毒了放心用。给你做了红枣糕,牛奶热在锅里,你吃完早餐再回去吧,不然太晚吃早餐对身体不好。密码我没改,但是为了安全我加了一个指纹锁,你输完密码再刷这个就好。等我忙完,我给你打电话。”

    我盯着看了一阵,恍如隔世的感觉弥上心头,恍惚一阵我从沙发上爬起来,蹬上拖鞋轻车熟路走到洗手台那边,蓦然看到陈图给我准备的牙膏牙刷,和我以前用的一模一样。

    洗刷完了之后,我到底是饿得慌,于是径直走进厨房,还没把锅盖掀开,我猛然看到陈图以前送给我的那个电磁炉,它依然稳稳地留在原来的位置,安安静静地看着我。

    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我随意拿了一块红枣糕塞进嘴里,就急急疾步朝储物室那边跑去,推开门,我所有的户外用品都还在,而且每一件,都被陈图用那种隔灰的防尘套,罩了起来。

    我还有些僵硬忐忑的心,在这一瞬间,软化,变得无比安定,似乎再一次找到了落脚的方向。

    这样的心情,一直伴随着我一路,在我回到沙尾后依然好好安放在我的身上。

    怀着这样的心情,我在等待的煎熬中打开电脑,像平常那样,再一次去翻看友漫共享的资料库,想要找找梁建芳和林思爱经手的东西,有没有什么纰漏。

    就在我埋头干活时,我的手机响了。

    以为是陈图打了过来,那种小鹿乱撞的感觉竟然复苏,我的心跳得比平常快了些,慢腾腾地拿过手机看了看,来电的却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我迟疑一阵,接起来。

    那头窸窸窣窣,一直没有人说话,我熬了十几秒,忍不住问:“你好,请问你是?”

    梁建芳的声音,突兀地传了过来:“伍总监,见见?”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隔着电话线信号不太好的缘故,我总觉得梁建芳的声音有点儿失真,听起来让人瘆得慌。

    心一个咯噔,径直往下沉。我停住敲键盘,沉思几秒,说:“梁总是有工作上的事跟我沟通吗?”

    在那头轻笑了一下,梁建芳意味深长地说:“那个可得要看伍总监是想跟我聊工作,还是聊私事了。”

    自从知道梁建芳是怎么对待小玉之后,我对这个人,已经越来越琢磨不透,也知道与她打交道,需要更加小心才是。

    拼命按捺住所有的情绪涌动,我装作若无其事心无城府般笑笑,故作轻松地把梁建芳营造出来的氛围破坏掉:“梁总,你是不是还在怪我跟陈图离婚之后,没跟你打招呼,回来友漫这么久,也没及时去跟你唠嗑啊?你这是找我唠嗑,顺道责怪我不懂事呢?”

    大概是没想到我会突然来这么一出,梁建芳在那头怔滞了一阵后,语气淡然到让我琢磨不到情绪:“你认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