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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是春城,冬天也是极早天黑,五六点的天色已经擦黑,大家奔波了一天,再折回春城肯定更加劳累,于是决定在这个僻远的小县城留宿一晚,这座还没摘掉贫穷帽子的小县城消费不高,最顶级的宾馆也只是三星,只是大家不是来观光游玩,吃住上不怎么讲究,当晚草草吃了一顿,也无心叙旧,各自心事重重的分头回房就寝了。
小正彦留在春城,由陈汪洋与萍姐照顾着,视频时,小家伙一如既往的不爱说话,连“在家”也吝于回应。可儿子再冷淡,没抱着小家伙睡,躺在床上昝三邻心里总不踏实,事实上,他今天过得很不真实,到现在还觉得头脑昏昏沉沉的,不怎么清醒,渴望这一切不过是冗长的梦境里上演的一出诀别的折子戏,梦醒了,一切就又恢复原样了。
可惜昝三邻没有学会自欺欺人,兴许是哭得多了,精神恍恍惚惚的,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破膛而入,掏走了一角,又麻木又疼痛,难受至极。
小县城的夜很宁静,远处有人点燃了烟花,只在夜空闪烁了一阵,便沉于一片空寂,马路上偶尔有呼啸而过的轿车掀起一点浮华的喧嚣,很快一切又陷入悄无声响的宁静,安静到能听见枕边人呼出的气息。
昝三邻缩在邱粤宽厚的怀里,耳朵往他赤|裸的胸膛蹭了蹭,寻找个习惯的位置侧耳聆听他一声声有力的心跳声,和以往一样的节奏,却不一样的感触,与之为伴,今生之幸,昝三邻眼里噙着泪,悄无声息的滑下脸颊,一颗颗汇入邱粤的胸口里。
邱粤叹息一声,手臂收紧,翻身把他压在怀里,以唇为拭,轻轻的,慢慢的,将他脸上斑斑泪痕一一吻去。
“给我……”怀中人双手攀上他的肩膀,嚅动的唇发出脆弱无助的邀约。
不在情|欲中燃烧这份苦痛,昝三邻根本不懂怎么排遣内心的焦灼与无助。
在情|爱上,昝三邻由来不似邱粤那样索求无度,他甚至在私底下诘问过邱粤为什么需要这么大,得到的答案当然是无赖至极教人愤怒又羞赧的宣誓。
邱粤素来是以床笫上挑起昝三邻性|欲为傲的主导者,昝三邻只有屈指可数的几次主动,每一回若在第一时间没得到邱粤的回应,他便会羞赧得无地自容,像灯火阑珊里那抹身影,不及时扼断去路,下一瞬便湮没在人群里无处寻觅了。
可这一次,邱粤不似平时那样欣喜若狂,他垂下眼帘,怜爱的亲了亲他的鼻子,又与昝三邻唇舌厮磨了一阵,才低声道:“你累了,早点睡。”
昝三邻也不似平时那样,求欢遇上一丁点的婉拒便寄颜无所,鸵鸟似的把脸埋入沙子里不要见人才好。这一回,他用光洁的脚极致挑|逗地来回摩挲着上位者壮健的小腿,动作不娴熟,略显粗鲁,却还是如愿地感受到了抵在腹下的那一处又硬了起来。
“我想要,给我……”怀中人的语气里没有得意,没有揶揄,依稀带出一丝焦灼的祈求,热烈而苦痛。邱粤眸子幽深,挫败地喘着粗重的气息,他支起了腰,蛮横地褪下昝三邻的衣裤,惩罚似的将他那双光溜溜的大腿大大的分开,几欲以羞耻狂躁之势直捣黄龙,不给怀中人一点舒缓的时间。
“嗯!啊……”身为始作俑者,昝三邻积极投入情|欲的漩涡里,只在高涨亢奋的律动里,失控地溢出甜腻的哭泣,或许也觉得自己的声音喊得过大,他下意识的抿住唇,再以手背掩覆,除了几声难耐无措的呻|吟倾泻而出,昏黄的双人床里只流淌着暧昧不休的情|色。
次日,一行人起得很晚,大概整宿不怎么好眠,昝三邻尤甚,日上三竿时才幽幽转醒,邱粤不知与谁通电话,低沉的声音在盥洗室里徘徊,床畔一侧早没了温度,昝三邻睁着双眼躺在床上失神了半晌,才知羞识廉地用被褥盖住了头,期翼能把昨晚的放|荡孟|浪全部抹去。
羞耻归羞耻,昨日的那份疼痛得几欲窒息的痛苦终于消散了许多,昝三邻摸了摸自己的小腹,昨夜两人做得激烈,也没有任何的安全防护设施,日期也是接近于危险期范围,他暗自祈祷上苍,如果可以,就让刚刚成为游魂的小杰投胎过来吧……
昝三邻不迷信,可如果真的一击即中,他一定把腹中小孩当成小杰看待……不,一定好好疼爱他,让他享受最完整的亲情,将来遇上了命中注定的人,一定为他排除万难,将陆杰所缺失的那份爱,全部弥补在他的身上,不让他遭受一丁点的委屈……昝三邻苦笑一声,明明知道这想法很可笑很玄乎,偏偏滋生了就再也放不开。
一行几人用过了午餐才驱车返回春城,三四个小时的车程,昝三邻久违的晕车再犯,胸口堵着一团浊气欲上不下,难受得在途中吐了几回,邱粤在一旁悉心照料,又是纸巾又是矿泉水,宛似昔日时光的情景再现,黑眼圈的安康鼻子抽了抽,眼眶又湿润了一阵。
那位市委某副秘书本打算到了机场,就完成了接待邱粤的使命,哪料机场有吃瘪的游客跟导游起了剧烈的冲突,好像因为彪悍的民风受到了节俭的游客的挑衅,多名旅客参与了争辩,世态升温后发展成了愤而动手,有人受了伤,现场被执勤的警察与闻风而至的记者围个水泄不通,场面极为混乱。
毕竟是本市官员,市委某副秘书不便在大庭广众下露面,打着哈哈说附近的花市正迎来交易高峰,值得一看云云,大家也体贴,这么多的记者,一旁的私家飞机又那么明显,怎么可能不引起嗅觉灵敏的狗仔们注意?即便对花市兴趣缺缺,但为了机主隐|私着想,大家只好去花市逛逛,等机场驱散了人群才回去。
驱车半小时,春城最大的花市也呈现在眼前了。
那位委实某副秘书也算是有头脸的人,新年伊始也不好出现在人群密集的地方,与邱粤握手离去后。同行的人这才没了拘束,尤其是吴凰,他在家人的安排下成了h市政府主管市场的合同工,见惯了高官显爵,也只是远远的看着,不曾有过并列齐行的荣幸,这一次与春城的副秘书长同行,他想平和以待,偏偏身体还是绷得很紧,战战兢兢,气儿也不敢大喘。
要是今年再考不上公务员,就请昝三邻帮忙吧,吴凰心里想。502室的人都不笨,上学时,早就觉察出了昝三邻与邱粤的关系不同寻常,这么多年了还形影不离,况且又有这对表兄弟的事发生,再愚钝的人,也都成了明眼人了!
春城之所以成为春城,皆因夏无酷暑,冬无严寒,适宜百花培育,是天|朝最有名的鲜花交易市场,新年的客流量更是达到前所未有的密度。
原本愁云惨淡的几人,在百花齐放鸟语花香的花鸟市场里不禁徜徉了起来,排解了不少心头的积郁。这一行人里,只有小正彦才是地道的消费者,昝三邻与陈启亮虽是在校研究生,却也各自有营业手段,昝三邻自不必说了,陈启亮除了固定的几个家教之外,也给一些公司写代码,收入颇丰,不必向家里人要钱就能很好的养活自己。
陈汪洋相中了一盆开得正旺盛的茶花,决意要把他送给微信里新结交的年轻女郎,正跟店主办托运手续时,原本安静呆在昝三邻怀中的小正彦扭着身体要下地,昝三邻也不想太束缚他的自由,惟愿他多在花丛里穿梭,接触一下花团锦簇的百花也好,或许他心里也希望小儿子能像大儿子一样顽劣,纵使摘了人家的鲜花,捣毁了店主的盆栽,赔款道歉也都认了,总强过少言寡语不声不响过于沉静的性子。
小家伙绕过争奇斗艳的花丛,站在门边仰望万里无云的高空,安康的身形一直没有瘦下来,最怕跟人挤地儿了,这会儿坐在门口的台阶上,索性把小家伙抱在怀里,也陪着他仰望高远的天空,做深沉的思索状。
“粤哥,”回程时,安康坐在靠机窗的位置,笑道,“真稀罕,你儿子一直看着的那只鸟竟然跟着来了。”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他一句随口的话平地起了个炸雷,昝三邻与邱粤面面相觑,循着安康所指的方向看去,除了碧蓝的天空,哪有什么鸟雀的踪影?
“哎?飞走了……”安康有点意外,“从花市一直跟着来到机场上空,这样就飞走了……”这么灵性的飞禽很少见啊,一下子飞走,安康心里多少有点失落。
“是什么颜色的?”昝三邻急声问,心里却在祈祷,千万别是黑色!
“说起来它长得挺奇怪的,像乌鸦吧,乌鸦头上又没小红冠,体积也很大,跟只大公鸡一样,嗯……说不准还真的是鸡的远亲呢……”安康摸着短短的下巴道。
“哪有这么奇怪的鸟,”陈启亮插口道,“你看花眼了吧……”
“又不光我一人看到,”安康指了指小正彦,“粤哥,你问问你儿子,他也看见了,说起来,粤哥你真该买些鹦鹉啊画眉给你儿子养,他可喜欢了,一直冲着那只鸟笑。”
昝三邻如坠冰窖,手脚一片冰冷,拿眼询问邱粤,邱粤脸色沉郁,他确信那串玉坠还躺在保险箱里,可柏步丽怎么还能从帝都不远万里寻到了春城?
从春城到h市,两个小时的航程,邱粤毕竟老练,足够他从小儿子的嘴里撬开了信息。
按小正彦的交代,他能跟柏步丽进行交流,因为知道两个爸爸不喜欢它,所以即便它一直陪在身边,却从没在邱昝两人跟前现过身。
邱粤没想到自家小儿子居然能把这事掩得如此密实,只是不被儿子所信任,心头的失落感有增无减,他亲了亲小正彦的脸颊,决定堵不如疏,疏不如引,既然他能跟柏步丽交流,权当他结识了个交心的朋友,只要它也把小家伙当朋友看待,应该不至于伤害了他。
就像当年他从藏地把雪魄带回湘地,长辈们唯恐藏獒伤了他,不是也反对他饲养么?
如此一想,邱粤豁然开朗,小正彦身上流淌的终归是跟自己一样喜欢冒险的血液,天不怕地不怕的劲头,区别在于,他收养雪魄时不过十来岁左右,算是个大男孩,小正彦只有两三岁,柔弱幼小到连他也忽略了小家伙的胆识与魄力丝毫不输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