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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妙之跟随赵高走至府外,站在秦始皇的步辇前,面向秦始皇,微微垂首,主动言道:“听闻陛下有事要询问妙之,不知到底何事?竟劳需陛下亲自发问。”
秦始皇望见姜妙之,似乎颇为不忍,便看向赵高,唤:“赵高。”
赵高抬眼,他便给他使了个眼色,赵高会意,随即转向姜妙之,和和气气的问道:“淳于姑娘,不知你去年七月,可曾丢了什么东西?”
姜妙之自知他说的必定是那块结绿之玉,好在那是去年七月发生的事,时间久远,尚可以蒙混过去。
“赵府令说笑了,倘若是近日之事,妙之尚可以记得,可那是去年七月的事,恕妙之糊涂,不记得丢了什么东西。”
姜妙之说罢,继而又道:“不过听赵府令这么问,莫不是拾到了什么,上面有妙之的名字?”
赵高一笑而过,言道:“名字倒是没有,就是想问问,这块结绿之玉,可是姑娘你的?”
说着,忽然抬手,示出那块玉,吊在手指上,稳稳的吊在姜妙之眼前。
姜妙之看了结绿,故作微愣,道:“这是结绿?可是与和氏璧齐名的结绿?”
赵高冷笑一声,道:“确是结绿,看姑娘这反应,这结绿,确是姑娘你的?”
姜妙之平静下来,从容一笑,回道:“曾经是妙之的,而今既在赵府令手里,那便是赵府令的了。”
赵高又穷追不舍的追问道:“那么敢问姑娘,你说这结绿原是你的,昔日又怎么到了旁人手里?”
“去年初秋之时,妙之已将此玉抵押给了醉仙楼,如今不知怎么又到了赵府令手里,多亏了赵府令慧眼,一眼便识得这是块宝玉。”
“哦?”赵高狐疑道:“这可是结绿,姑娘将此玉抵押在醉仙楼这等世俗之地,就没想过要去赎回来?”
姜妙之淡淡一笑,言道:“恕妙之眼拙,原不知这是块宝,只当它是西街口淘来的市井小玩意儿,当初不过是见它漂亮才买来,看久了便厌了,是以当日便将它拿来抵押应急,如若早知它是宝,自当是吩咐随从取了钱来,又岂会将宝贝轻易抵押出去。”
赵高道:“这玉,果真只是在西街口淘来的?”
“是。”
赵高忽然冷脸,面无表情道:“姑娘可知,这结绿是宋国国宝,姑娘随身佩戴,怕是极易叫人怀疑,你与宋国宗室后裔有勾结?”
姜妙之不免有些心虚,却也强装镇定,泰然道:“战国策有言:周有砥厄,宋有结绿,梁有悬黎,楚有和璞。结绿是宋国国宝,妙之自然有所耳闻,可妙之也是今日方知这是结绿,所以勾结宋国宗室后裔之事,恐怕也纯属无稽之谈。”
赵高无话可说,秦始皇道:“既然是误会,赵高,那就是你的不对了。”
赵高当即赔了笑脸,赔礼道:“淳于姑娘,适才多有叨扰,想必没耽误姑娘吃喜酒吧?”
姜妙之亦笑道:“赵府令言重了,吃喜酒吃的是喜,而非量,又岂有耽误一说。”
“那就好,”赵高忽道:“既然这结绿原是姑娘的,那老奴而今,自当奉还。”
“那就谢过赵府令了,”姜妙之说罢伸出手来在赵高手下接着,赵高亦是作势欲要将玉落在姜妙之手心里,却偏偏又故意挪了挪手,偏移了位置,硬是将玉摔在地上,姜妙之一只手还在下面接着,见玉落地,自是一揪心,却立马恢复了心如止水。
赵高道:“哟,这可不得了了!瞧我这不长记性的,竟把这宝贝给摔了,淳于姑娘不怪罪老奴吧?”
姜妙之望着地上的碎玉,心里头自然是堵的,又听赵高所言,分明是故意摔坏结绿以试探她。
好气哦,更气的是还要保持微笑。
姜妙之收回手,笑了笑,道:“世上美玉珍宝无数,区区一块结绿,碎了便碎了,何况这玉,本就不属于妙之。”
这时从一旁道巷子里陡然冲出来一只白影,站在姜妙之身边,令众人皆是一惊,秦始皇身边的侍卫皆已拔刀欲要护驾,却见是姜衍,方知适才大惊小怪了。
姜衍站在姜妙之身侧,低头怔怔的望着地上的碎玉,姜妙之似乎已看见了他目中的惋惜与心疼,可这玉,终究是碎了……
赵高斥道:“姜衍,你这一声不吭的跑出来,不晓得的怕是要把你当刺客了!”
姜衍有些恍惚,听言回过神来,却并不理会赵高,只对秦始皇微微躬身,拱手作揖唤道:“陛下。”
秦始皇对姜衍适才冲撞之举颇为不满,虽并未斥责,却也一肚子的火,朗声道:“回宫!”
姜衍与姜妙之退至一边,恭送秦始皇圣驾离去。
待他们走了,姜衍快步走去捡起碎玉,目中仍尽是惋惜。
他适才忽然出现,委实可疑,可纵使是可疑,如今也成了可怜。
他是公子衍,宋国亡了,这结绿是宋国国宝,也是他唯一的念想,可如今却碎了……
姜妙之想安慰他一番,却不好明说什么,毕竟,她如今明里还不知姜衍的真实身份。
她只能说:“衍哥哥,怪我没接住。”
姜衍淡淡一笑,道:“不怪你,是赵高太过阴险。”
说罢又抬手摸摸姜妙之的头,强颜欢笑道:“妙之,方才替我隐瞒这些事,委屈你了。”
姜妙之一笑而过,未语,姜衍又道:“天晚了,我送你回府。”
姜衍送姜妙之往西去,这时,适才姜衍冲出来的那条巷子里又现出三只人影来,一个年约五旬,一个二十出头,正值血气方刚,还有一个,竟是孙毕!
三人目送姜衍送姜妙之走远,年约五旬的老头冷哼一声,拂袖道:“自古红颜多祸水,成大事者,岂能儿女情长!”
说罢,又与那二十出头的说道:“籍儿,不如,你去助那公子衍一臂之力。”
言外之意,便是要杀了姜妙之,断了姜衍的后顾之忧。
少年已然听出了意思,孙毕尚未听懂,只闻少年为难道:“叔父,那姑娘何错之有,我若是杀了她,且不说公子衍要怨恨我,就是如此草菅人命,也非我本意!”
孙毕闻言微微一愣,却并未言语。
“你!”老头抬手指着少年,正想说什么,却又放下手,恨铁不成钢的叹了一声,只道:“你这般优柔寡断,到底何时才能成大器,连一个女人都不愿杀,倘若日后你的敌人是一个看似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你是不是也会心慈手软?籍儿啊籍儿,女人迟早要成你的牵绊!”
少年低头不语。
这时孙毕面无表情的问道:“项老先生,那姑娘不过是我家公子的表妹,自小一同长大,感情自是深厚了些,可她也不至于成了我家公子牵绊,倒不如留她性命……”
不等他说罢,老头便出言打断,言道:“她若不是你家公子的牵绊,那你家公子适才见她受赵高质问,又为何会冲出去?你可知若不是你家公子突然冲出去,今日之事便可得手了?”
他说罢又道:“我问你,你行军打仗,会带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上战场吗?你自然不会!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物,衣物可以舍弃,可手足不可断!恕我项某直言,你家公子的大好前途,早晚有一天要断在那个女人手里!”
言罢拂袖而去,少年连忙唤:“叔父!”
老头未回头,少年匆忙与孙毕道:“孙将军,告辞。”
孙毕未语,只是暗暗攥紧了拳。
秦始皇一行人已浩浩荡荡的回了宫,秦始皇坐在步辇上,一进宫门,忽然自袖中取出一支竹简,望着竹简上的字:戌时始皇赴相府吃酒,汝埋伏附近诛之,衍。
“衍,”秦始皇看着竹简,读出一字,忽然冷笑一声,道:“赵高,你不是说,今日有人会埋伏在李家附近刺杀朕?怎么,人呢?”
赵高有些惶恐,连忙道:“陛下,这竹简是老奴的线人截来的,送信一方是宋国的公子衍,接信一方,据悉,是楚国名将项燕之孙,而今竹简已截获,对方必定已提高警惕,自然不会再出现。”
秦始皇冷哼一声,赵高疑他不悦,连忙又道:“陛下,要抓这一伙人,老奴还有一计。”
秦始皇顿了顿,道:“你说。”
赵高抬手,示意步辇停下,而后贴附在秦始皇耳边,同他耳语几句。
秦始皇听罢质疑道:“此计当真可行?”
赵高道:“只需放话出去,必能将他们一网打尽,只是到时,还望陛下,多派写人手给老奴才是。”
秦始皇捋捋胡须,斟酌道:“也好,朕也想见识见识,这位两次大难不死的公子衍,到底有什么本事杀朕!”(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