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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沐云却误会了,以为她伤感起来,急忙又低声安慰:“自己准备自己的嫁妆,这个确实委屈姐姐了……嗯,不过我今后也是自己准备,没什么的……”为了能不叫姐姐伤感,把自己都拿出来当例子劝苏沐涵。
苏沐涵笑了,伸手拉住了她的手:“我不是要说这个……这些你也不用操心,姐姐的嫁妆,自然是爹爹张罗,放心吧。”
“那姐你要和我说什么事呀?”苏沐云奇怪的问道。
苏沐涵沉吟了一下,道:“爹娶继母的事……你怎么看的?”
苏沐云脸登时更凝重了,语气都沉重了起来:“姐!你为什么突然问这个?这个和你出嫁……是不是有关系?”
苏沐涵顿了顿,她是已经活到过二十岁的人,心性和心智都已经很成熟很稳重了,如今看着才十岁的妹妹,心中不由得很酸,柔声道:“你大概也听过,嫡母去世的人家,小姐都难出嫁……我是因为沈王爷家早已经和爹爹有这个意思,这才……但是你,今后可能会有人说闲话,这是其一;其二,父亲还年轻,四十岁都不到,若是一直这样做着鳏夫,我们做儿女的,何其忍心!难道父亲的下半辈子,就这样孤孤单单的过着?其三,若是现在给父亲操心,父亲从容的寻找,也能看清楚人,找个好的,若是因为前面的那个原因,事情逼到头上,这才急着找……那时候恐怕找的人不贤。”
她顿了顿,轻声道:“你说是不是?”
苏沐云没说话,低下了头去,脸上的神情很复杂,但是不情愿,还是很明显的。
苏沐涵当然理解,当初这时的自己……都十二快十三岁了,不是依然难以接受父亲再娶继母?做儿女的,似乎在这种事情上,总是持反对意见,一想到自己会有个继母,浑身都发凉……
“沐云,这件事只要心平气和的想,就不会钻牛角尖儿了。父亲一直没娶,是忘不了娘……可也是因为咱们!咱们不愿意父亲续娶,父亲又不是看不出来,对吧?可咱们也应该为父亲想想了,再过两三年,我出嫁,你也出嫁……到时候,家里就剩下父亲和沐羲,多孤单哪?再说,家里没有个妇人主持中馈,确实也不行,后宅的很多事情,父亲都弄不清楚,你难道希望看着父亲整天家长里短?昂或者咱们出嫁了,变成沐羲管这些,好好一个男子汉,成了的婆婆妈妈的人?”
苏沐云停了好久,才低声道:“沐劲还小,要是娶个不好的……”
“所以,趁着咱们都在,好好帮着爹爹看一个,保证是个贤惠的!”
苏沐云吃惊的抬起头:“姐!你说的什么呀……这样的事情,哪儿轮得到咱们指手画脚?再说,爹也不会听咱们的呀,那多……失礼?咱们俩没出阁的姑娘,人家还以为……”
苏沐涵急忙道:“我问你的意思,只是希望这件事你能愿意!咱们都赞同父亲续娶,父亲这才会动心思啊!到时候是谁家的,在偷偷打听就行了……不用咱们出面,我找沈峻熙打听。”最后这一句,纯粹是为了叫苏沐云安心,苏沐涵是打算到时候自己查查的,她对沈峻熙可没那么放心!
苏沐云听了,倒是有点犹豫了,她毕竟才十岁,姐姐这番说服,她觉着很有道理,但是小孩儿的心性不能马上转过来,一想到父亲要给自己找个继母,心中就不愿意,因此,犹豫了一下,毕竟还是没说话。
苏沐涵看她已经是有些动摇了,便也不逼她,反正她也没打算一次就能说通了,便笑着道:“你在想想吧,咱们也大了,该替父亲想想了……古时候还有个缇萦救父呢,咱们为父亲着想一下而已,有什么做不到的呢?”
苏沐云一听,不由得脸就涨红起来。
苏沐涵也知道她人虽小,却好面子,这句话实有激将的意思,妹妹果然有了惭愧,她便不再说了,笑着拉她起来:“快到吃饭的时候了,咱们过去吧,省得她们过来叫了。”
苏沐云点点头,姐妹俩手拉着手来到了前院。
到了前院吃饭的厅房,没看到父亲和苏沐劲,两人便又来到书房,父子俩果然在这里,苏沐劲坐在桌后面正提笔一笔一划的写着字,苏青背着手站在他后面,时不时的指点一下,语气温和,看着儿子的眼光,也充满了慈爱和宠溺。
苏沐劲是自己的娘子拼着命生下来的孩子,再加上没有其他儿子,苏青始终溺爱,平常根本舍不得教训,另外两个女儿也懂事听话,苏青原本性格中的严厉苛责,这几年已经被几个孩子磨的干干净净,变成了一个温和好说话的父亲。
倒是苏沐涵略长大了一些,有时候看到苏沐劲调皮的过了头,总免不了绷着脸教训一通,久而久之,苏沐劲一点都不害怕父亲,反倒对大姐有些杵。
看到两个女儿手拉着手走进来,苏青脸上的笑意就更舒缓了,指了指旁边的椅子,示意她们坐下,却没有说话。两人便静悄悄的过去,苏沐云乖乖的过去坐下了,苏沐涵却走到桌边,看着苏沐劲写字。
写字,练得就是凝神静气,不被周围的事物打扰,苏沐劲虽然知道大姐站在了一边,也没有扭头去看,但是身子却很明显的挺得更板直了,字也写的更认真了。
苏沐涵抬眼看了看父亲,见他脸上带着了然的笑,便也抿着嘴笑了一下。她看了一会儿,便在旁边的椅子上就势坐下,看着弟弟练字,旁边父亲脸上的笑容一直没有下去。
苏沐涵不由得又想起了今天王妃的试探,她很清楚王妃为什么说那些话。
父亲两年后续娶的妇人,就是王妃守寡的亲妹妹项丽。
继母项丽这个时候尚未守寡,但是她现任丈夫此时已经病重,王妃八成是已经开始想把妹妹嫁给父亲的可能性了。
再过几个月项丽的丈夫去世,项丽被其父领回,王妃的娘家人便隐晦的向父亲提了提。但是,父亲并没有答应,因为父亲这时候还没想到,自己不娶续弦,会对女儿的婚事有影响———大女儿已经顺利和王爷家的大儿子定亲了呢!他一个前半辈子都在沙场拼杀的铮铮男子,怎么能知道后宅妇人这些鸡毛蒜皮却又大过天的规矩!
当然,两年后,他会发觉原来影响会那么大!大到小女儿的婚事无人问津的地步。无奈之下,只能动心思续弦,而王妃娘家那边一直寻人撮合,甚至借着一些居心叵测的能人关系,寻到了太后那里,苏青也算是被迫,只能娶了项丽。
项丽嫁给父亲,苏沐涵是已经出嫁了的,详细的情况并不知道,只是偶尔听妹妹苏沐云支支吾吾的说了些,还有弟弟苏沐劲抱怨几句。到了后来,连弟弟妹妹都懂事了,看到自己婚后和沈峻熙过的并不如意,便也不肯再说家里这些叫她难受的事给她添堵了。
苏沐涵只知道,父亲逐渐消瘦苍老的脸,还有逐渐火爆烦躁的脾气……
王妃家世出身并不高,王妃前面说的那些小家子气的话,就能看出她的水平,这还是在王府熏陶了数十年的人,可想而知那项丽的为人教养……
……
“涵儿?涵儿!”
苏沐涵猛地清醒过来,慌忙答应了一声,这才发觉,父亲叫了自己好几声了,弟弟妹妹站在门口,全都笑嘻嘻的看着自己。
“你想什么呢?叫你也不答应?饿不饿?去吃饭吧!”苏青笑着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苏沐涵又急忙的答应了一声,跟上他们。
吃了饭,苏将军就忙活起来,将府里几个有头有脸的婆子全都叫到跟前,询问准备嫁妆的事情,苏沐云很感兴趣,也跟在旁边出主意,苏沐劲自然是凑热闹,苏沐涵不好意思呆这里看他们为自己忙活,只能自己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她的丫鬟欣儿、香茗、香果三个丫头一个比一个兴奋,一会儿欣儿过来问:“姑娘,您现在选不选料子?”
一会儿香茗又凑过来:“姑娘,奴婢去找些新花样子吧?”家里没有妇人,因此平常绣花图案并没有什么鸳鸯戏水、并蒂花开这些。
苏沐涵自然知道这几个丫鬟的意思,白了她们一眼道:“你们几个若是没事,给我把堂屋和厢房打扫一遍,要纤尘不染。”
几个丫鬟呆了呆,全都齐声哀叹,只能去了,苏沐涵在屋里坐着想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