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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出手快,他躲得更快,不止躲,把车窗都给关上了。
我确实晚了一步,拖鞋还直接跟车窗来了个亲密接触——同时手腕还抽了一下,作用力与反作用力的后果,我打得越重,就抽得就越重。
当然,我拿着拖鞋的手指着车窗,“你他妈的别给老娘开窗,开一次叫你死一次!”当我没混过,我混的时候,他还不知道在哪里,当我好性子,给看好了,什么叫好性子!
给人欺负一次那是没反应过来,要是再给欺负第二次,就纯粹是傻蛋,他以为放个饵,我就跟个疯子似的不长脸的就冲周各各去了?也不想想有多少风险的,凭什么呀,我晓得我对周各各没放下,从上次见过就晓得,以前可以骗自己玩,说是不记得有这么个人了,真看到人,还真是矫情的放不下。
但是——
谁给他的权利,想拿着我这个弱点来要胁人?
我指着他的车骂,他开车走了。
也没有说什么,至少跟我叫骂一声让我“等着瞧”也好,就这么走了,我还有点没反应过来,高昂的情绪在身上也下不来,愣愣地看着远去的奥迪,又看看自己手里的拖鞋,此时才觉得脚底踩在路面真不舒坦,赶紧把拖鞋往地上一扔,脚就跟着挤入鞋子里,喃喃地念了句,“毛病!”
对,就是毛病!
吵架最怕碰到闷葫芦,你在那里动情的骂个七窍生烟,他到好一句话都没回的,骂来骂去就不是骂他一样,这吵架有乐趣吗?一点都没有,我反正是不乐意这么吵下去,就恨不得他最好没走,叫我好好地骂上一通,好叫他知道什么事能干,什么事儿不能干——
我多少年没这么上口的骂过人了?
想起来还有点郁卒,周弟弟真把我给惹急了,同事们说我平时脾气最好不过,我还真就相信自己脾气是最好的,没曾想,他一个把戏就把我的脾气毁了——手机里的视频我删了,架不住他还有备份。
我骂是骂过了,现在心里到底有点不安,就怕视频叫别人看见。
为了我自己好,我当时就应该压着气儿,去哄哄他,把视频全弄没了才是正事,只是我这个脾气早就藏了好多年,今天一下子就出来,确实叫我自己有都有点措不及防,我得反省一下,免得把事情搞糟了。
但是——
我思来想去也不觉得自己有任何需要反省的地方,人家打我左脸,我难不成还要凑右脸上去再让人家打,好让人家凑个双双对对的?
一想这个,我就又信心十足,骂的对,骂的好,骂得顶呱呱!
“你把小强消灭了?”
我一回到楼上,还准备去洗洗脚,冷不防的,王嫩嫩从房屋里钻出来问我,那表情很兴味,像是在等待什么好事儿发生。
我蔫蔫的,把拖鞋往地上一扔,就赤着双足进去洗脚,待把脚底都洗干净,才慢吞吞地走出去,见王嫩嫩还站在门口,不由长长呼出一口气,“差不多消灭了就怕有后遗症——”
“那再多用几疗程,巩固一下疗效。”王嫩嫩讲完后就回房间,继续跟电脑奋斗。
我还想巩固一下疗程呢,就怕明天上班,——人家还是新领导呢,虽说是领导,好像又不是直接领导我们这块儿的,估计也碰不着,我就说服自己,好好地去睡觉。
可能是昨晚给闹的,我这一觉睡得还挺晚,——主要是时钟都跳到七点五十分了,顿时身下跟长了弹簧一样,我马上离床,刷牙洗脸,——咱脸上也别抹什么了,再抹下去,加个十分钟也来不及。
要是以前我肯定还在忙活着出门的形象,现在嘛——哪里管得了这许多的,现在上班管得可严格了,就是街道办的纪委都得时刻抽查,万一人家抽查到我,我总不能说自己睡过头了——
上次那个医院的医生,七点五十分还在食堂吃饭,那会儿是市里的督导组来的人,在食堂里找到那医生,还直白地问那个医生——病人都在排队好长队伍,你七点五十分还没到岗位做工作的准备,还在吃饭?
我真是怕了。
总不能临时请假,人家一听就晓得怎么回事,——但我灵机一动,星期二,不就是下村日,我还是联村干部,听上去很高端的样子,其实就联村这方面的事来说我就是个新手,再加上今年是选举年,我就头疼,听说好几个村都挺热烈,我就害怕我联系的那个村也、也……
我联系的村叫长乡村,原来是个小岛,上面有四个自然村,04年时进行四村合并,但属于那种村是合并了,但是经济并没有半合闭的复杂村,三个村是农业村,一个村是渔业村,早些年是渔业户口吃香,粮票什么的都有得发,农业户口不如渔业户口好,——现在是反过来了。
因为最近也不是说很严格,其实是把要求落到实处,让人别混混过日子,我打着哈欠去坐公交车,10路车能一路直通他们村办公室,还是去年新买的办公室,坐落在民居里,位于二楼,典型的套房变办公室。
我才想着自己的办法真好,还晓得要灵活机动,星期二嘛,迟到了去村里实在是个最好不过的事,——但我没想到是我想的太简单,屋漏偏逢连夜雨这话还真是一点错都没有,才上车过一站,手机就响了。
手机号码我认得,是上乡村的出纳兼文书,人家叫张思洁,年纪跟我差不多大,我工作才没两年,她在村里都干了快七八年,一般不打电话给我,打电话给我,肯定是有事的。
“喂?”我刚说了句。
“大姐呀大姐你人在哪里呀,赶紧来呀,你们那什么鬼纪委的人来了,问我你在没在在,我操了个大鬼呀,他们是不是发神经了呀,这么大清早地就来了,我都迟到了,他们堵在门口,我差点没给吓出神经衰弱来——”
张思洁压着声音,估计找了个角落说的,可也压不住她心里的着急。
别误会,她说话一向这么奔放,我都习惯了。
但是话里的字我都一个字一个字地听懂了,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一点疙瘩都没有,意思是说我撞了大运,街道办自查的人抽查到我了,而且是下村日查的,我了个大操,不就是晚了点嘛……
想归想,可我晓得我范了实质上的错误,要到上纲上线的地步,就是在岗不敬业,要是通报批评的话,我想估计出门都难为情,再加上我的直属领导上面一直下来都得扣工资,不是我一个人认错就行的事,这得连累一大帮。
我要是早知道有这事,肯定不缺那几个钱,就打车过去了。
但是——我赶紧趁着别人到站也跟着下车,站在公交车站牌前伸手拦出租车,幸好我运气贼好,像是给我满是烦躁的脑袋融入一丝清新的空气,我赶紧上车,让司机去渔港东路观景台那边——
出租车总是给力的,但是我到了上乡村办公室时都已经是八点半,而且街道办那些扛着大家伙来拍录像的人都已经走了,就张思洁一张苦瓜脸,嘴角往两边扯,还一脸同情地看着我。
“人真走了?”我走进去,原来应该客厅,现在给弄成开放式会议室,腿软地坐在长长的会议桌边,连包都没有力气用手控制一下位置,“有没有说什么?”
张思洁两手一摊,那同情的颜色还没有消褪,“问我你都是什么时候来,而且平时工作怎么样,态度怎么样——”
我以前还同情别人被抽查到的大便脸,——现在轮到我了,真是想想都觉得胆寒,有种“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感觉,当然,对于给我说好话这事,我晓得张思洁会应对得好,早些前我们就为了防抽查早就有过一番“诚恳”的对话。
我还不想起来,就想坐着,——好半天才觉得心跳没那么剧烈,“是陈军那些人吗?”
陈军跟我同年进的街道办,不过人家级别高,在党工委那边,属于领导级别, ——最近都由他带队抽查,我想着是不是去找找他,看看咱们同年进街道办的份上,饶过我一马?
“不是,好像是新领导,”张思洁摇摇头,她打了哈欠,就伸手掩住,眼里同情的意味更明显,“你们街道办是不是来了个新领导,叫什么周弟弟的,听这个名字可真扯,人真长得好看,我当时跟他说话,脸都快红了——”
确实长得好——但是一听到这个名字,我差点没胆了,底下又痒了。
昨晚我差点打了他,今天他就来报复了?
不带这样的吧!
太过分了!
可我也没有什么办法,人家来抽查,往大里说是工作需要,我能说他是打击报复?我要说他跟我过不去是因为私人恩怨,可问题是谁相信?
我顿时想哭了,这年头想安份的干工作咋就这么难的!
“哎——”张思洁拍拍我的肩膀,“我都给你混过去了,陈军他们没上来,就那周弟弟一个人,看来是很相信我的话,我说你早上去挂个针,有点小感冒,挂完针后就过来,他相信的——”
但我不能完全放心。
“去陈姣那里看看?我早上收到微信,看到有新货进来,你要不要去看看?”
张思洁扬扬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