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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品与九品之间,其实有着天壤之别:锤炼性命与熬打筋骨。
一般而言,诸如陆、乐、柳氏此类名门子弟,两者齐头并进,修出来的九品,盛气凌人。
陆健就出类拔萃,应付几个寻常九品,信手拈来。像这样的九品,称呼也迥然不同,而是,九品大宗师。
只修道,或是专注于术,两者精其一,便只能被称之为,九品小宗师。
某种意义上,筋骨也属于根骨的一类,归属于术的范畴。杨培风体弱多病,酗酒成性,货真价实的九品小宗师。
将来若跻身天心,也只是小天心。
他之所以有如此锋芒,是因为已经摸到天心的门槛。
若将跻身天心的难度比作一百,那么他现在就是九十九,陆健不超过十。差距不小。
可杨培风一点也不后悔。
早年在老太爷的坚持下,他还能听进去劝,后来索性破罐子破摔,所以才与那些人交手两三炷香时间,就气喘如牛,气力见底。
一只烧鹅,很快就只剩一副骨架。
有人又端来饭菜,被他婉拒。
“多谢。但过犹不及,就先这样吧。对了,你们知不知道,陆氏祠堂,在哪里?”
他刚刚路过了原先的祠堂,里面空无一物。一般来说,若无重大变故,家祠不会随意更换地方。但若放在十年的跨度上,什么都有可能。
陆府占地五十亩,七十二个房间,自己要一个个房间挨着找进去,黄花菜都凉了。且不说还有人追杀自己。
杀人与被杀,都不是杨培风的目的。
众人面面相觑。
此时,有人直接站了出来道:“我们没去过祠堂,但我们几十个人都没去过的地方,肯定就是祠堂!”
杨培风双眼一亮,有道理啊!
又经众人一番讨论,他心中已有大概方向。
此时也恢复的大差不差,杨培风整理好衣物,将腰带剑系好,抱拳道:“杨某多谢各位盛情招待,就此别过。”
他转身离去。方才磨剑的小伙计,忽然看见地上有一锭十两的银子,入手沉甸甸的,眉开眼笑喊道:“张师,杨公子还给了赏银呢!”
大厨望着大门,喃喃点头道:“可惜咱们不会武,帮不上忙,但他愿能平安无事吧……”
杨培风一边隐匿身形,一边往某个方向跑。
今天自己不把陆氏祠堂拆了,算他们陆氏没祖宗!
与绝大多数家族立长不立贤相反,在很多年前,陆畋的祖辈、父辈,以及他那一辈,都是立贤不立长。
此“贤”非彼贤。
总之,陆氏得以迅速壮大。
但这自古以来,都是取乱之道。
尽管杨培风原本作为陆氏嫡长,但在过继给杨氏后,其实再无纠葛。
只是架不住杨陆两家,又有数百年的渊源。
某种意义上,自己改姓杨后,就不该踏足陆府,与陆健、陆禾兄妹相称。
自己的年幼无知,陆景的放纵,终酿成今日之祸。
杨培风悔之晚矣。
但他真的管不了太多,从杨老太爷开始的恩怨,自己背负就背负了,欠别人的,没啥好说。
但要自己,因几百年前的破事儿,对陆畋一笑泯恩仇,休想!
现在的他,可还在被人追杀呢。
本想一把火烧了陆府,杨培风倒要看看,他们有没有那个能力杀掉自己。但可惜,天不遂人愿,罕见的大雨浇灭了他心中的邪念。
渐渐地,在走到一处地方时,杨培风嗅到一股浓郁的香蜡燃烧味儿。
他定睛一看,屋内仍有微弱的火光。
错不了。
“陆畋,你死了都那么倒霉啊。”
杨培风几乎没费几番功夫,就找对地方。
“砰!”
他重重一脚,直接将房门踹开。
“谁?”身旁传来嗓音,有位老人捧着蜡烛,想看清对方,“你是谁?”
“王伯,我陆健啊,忘了?”杨培风没忍住笑出声,边说着边往里走。
“健儿啊,你不去送葬,大半夜来祠堂做什么?是已经结束了吗?”老人一路小跑,竟真的以为对方是陆健。
老糊涂了。
这门,杨培风可是直接踹开的。
陆氏家祠上摆放了二十几个牌位,其中绝大多数都是历代家主,只有极少数没能继承家业,但也为陆氏做出巨大贡献的人的牌位。
“健儿,难为你有孝心,刚送完老爷,又来祭拜。唉,时光如快马加鞭呐,当年你也就膝盖大的……”
“咔嚓!”
杨培风甩手一剑,最底下一排七八个牌位,当场碎裂。
烛光摇曳。
几缕拇指粗细,肉眼不可见的青烟,就此消散。
轰!
老人佝偻了二十年的腰背,一瞬间挺得笔直,仅剩的几颗老牙与舌头扭打在一处,“我我我,这这这是在做梦吧?”
紧接着,又见对方高举手臂。
“住手!”
老人一个健步冲了过去,以血肉之躯将其挡住,这时,才终于看清脸上遍布血迹的年轻人,色变道:“二公子!你你你干什么?造孽啊,你不能这样啊!你也出自陆氏,流淌着陆氏的血!”
杨培风收敛笑意,耳郭微动,众杀手已经闻声赶来。
“陆畋找了一二百个杀手除掉我,他可没念及,我出身陆氏。”
话音刚落,杨培风运足掌力,全力拍在老人胸膛。
只听砰然一声巨响,肉眼可见的气劲从老人背后生出,将余下牌位尽数掀飞。
“阴养武士,勾结门阀造反,是为不忠;骄奢淫逸,悖逆祖宗教诲,是为不孝;残害子孙,坐视忠良枉死,是为不仁。”
“党同伐异,杀杨钧,致使青枳战败,是为不义!”
“陆氏,好正的家风!”
杨培风无视门外众杀手,一脚踹翻香炉,一瞬间,满屋飞灰。
他仍不解气,砍断香案,踩碎牌位。
老人颓坐在地,泪流满面,无可奈何地看着发生的一切。
现在说什么都来不及了。
“二公子,你说的这些,可有任何凭据?”
杨培风蹲了下去,伸手指着一个方向,不屑一笑:“那里有杨氏祠堂,你随意砍,随意踩。回头通知我一声,我去捡起来就行。”
“让陆氏蒙尘的,是陆畋的异心,而非我杨培风的作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