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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上就回来……”全无妄边说,边往外走。他几步就来到了楼梯口,刚要下楼梯,就看到了赵家美和赵家财两个人在前厅里和老鸨吵吵着。
全无妄不愧是个汉子,脸一沉,眼一眯,牙一咬,硬着头皮走下楼梯。他三步并作两步走,怒气冲冲来到前厅,眼含恶意看着赵家兄妹俩,高声说道:“吵什么吵!别管闲事,我又没花费你们的银子。”
赵家美可不吃全无妄那一套,一下子蹿上前来,伸手抓住他前胸的衣服就不撒手:“反了你,跑这里来逛窑子,你脸上真光彩,咱们回去算算账,看看到底是谁欠谁的。”
老鸨可不愿意听这话,拉着个脸恶狠狠地说道:“要打回家打,别在我这搅买卖。要不是看在这全爷的面,今天你们兄妹俩,不留下二两肉,别想出我这个‘望春院’的门。”
赵家财推,赵家美拉,把全无妄生拉硬拽给弄回了‘霸天驮行’。公方春受老鸨的指派,也一同来到店里,他是来拿银子的。
全无妄回到‘霸天驮行’,瞪着个眼,看着公方春,没好气地说道:“你来干什么?我这里也不需要龟爪子。”
“全爷,我来拿银子。”公方春哭得心都有了,拿不回去银子,这命怕是难保,老鸨狠着呐。
“给你!爷玩得起人!就付得起银子!”全无妄一句一顿,狠狠地说道。脸上挂着怒气,转身就来到柜台里。
“好,谢谢全爷。您真是爷!有气魄!”公方春还在恭维着全无妄,不管怎样,先把银子拿到手再说。
“说,总共多少银子?”他只知道这些天连吃带喝,胡吃海造的,琴也听、舞也看、歌也要……那是夜夜狂欢,白天沉睡。这些费用都是赊的账,自己真不清楚究竟花了多少银子。
“不多,总共二百八十三两。我们鸨母说了,今天就不算了,算是赠送您的。她希望您能常来常往!”公方春迎脸赔笑点头哈腰地说。
“好,你回去把我的东西给我全拿回来,我在家里给你准备银票。我就不回去了,免得那缈缈看着我伤心。”都到这种地步了,仍然没忘那个给他带来无限温柔的缈缈。
听到此话,公方春转身往店门外走,赶紧回去给他拿那些留在‘望春院’里的东西。快走到门口时还不放心,又回过头来冲全无妄说道:“全爷,您一定在这儿等着我呀。”
这样的言行,对于现在如日中天的全无妄来说,无疑是老鼠掉到油缸里,小命不值钱,坏的是这缸油。他把脸往下一沉,怒气即刻由嘴而出:“我又不能马上就死了,你担心什么?放心吧,就是死,我也等着你这个龟儿子回来,再咽下这口气。”
聪明反被聪明误,白吃白挨一番训骂,公方春自讨没趣,也没敢再说什么,灰溜溜走出门去。
这公方春刚走,赵家美就和全无妄闹上了,把账本一摔,撂挑子不干了。吵吵闹闹,连撕带拽由屋内就纠缠到院子里,互不相让,各说各的理。赵家财夹在中间是两头劝。先说妹妹,她不服,唾沫直往地上吐;后劝全无妄,他无语,两眼面天看白云。赵家财忙活了半天,汗都浸湿了衣衫,结果没有效果,两个人谁也不买他的账……
其他的人不敢说,也不敢劝,是精明地躲,糊涂地看……
全无妄不认错,挺脖子瞪眼。没了你赵屠夫,我还能吃了带毛的肉?他转身就来到东面‘沿海四不’住的地方。进屋一看,桌子中间放了一个大碗,三个人坐在桌子边上,正伸胳膊挽袖子吆三喝四地在掷骰子。玩骰子是个幌子,实际三个人是在躲着全无妄,不愿意掺和那些他们家的事。三个人见全无妄进来后,就立刻停了下来,转脸都朝了他……
蛊不赖赶紧站起来说道:“哟!全爷,您来了,快请坐。”
全无妄拉着个脸:“坐什么呀?爷我有难了,能解不?”
天不在一下子从凳子上蹿了起来:“走,咱们去砸了那个窑子房。”
全无妄一听,这都是哪到哪的事呀?别添乱行不?他皱着眉把手向外挥了下:“拉倒吧,人家也是做买卖的。我也没叫你们去砸那里。”
三个人有些不解,眼光看着全无妄:“那是……”
“我问你们仨谁认字,会算账?”
酒不坏先开了口:“我们都认字,天不在能写一手好字,可认字和算账是两码事。就我嫂子她以前管过账,她算账这方面有经验。”酒不坏知道蛊不赖的底细,她在‘酆蛊门’时,整个门派的账目全归她管。
“好嘞,就你了,跟我走。”全无妄看着蛊不赖,也不问愿意不愿意,随口就叫人。
蛊不赖并不知全无妄叫她去的目的,连忙问:“去干什么?我可不帮您去开青楼,这个行当我不熟。”她以为全无妄把‘望春院’给买下来了,低着头,还有点不好意思地说。
全无妄脸皮都快皱到一起了。心想,我的娘!你还想当鸨母,哎哟哟,爷我做不了那买卖。他没好气地说道:“想得美!你在店里给我管着账,我那个婆子不干了,撂挑子走人了。”
蛊不赖听到全无妄这样说,松了口气,点着头说道:“这行,没问题。”蛊不赖爽快地应了下来。既然事到如今,她不想驳了全无妄的面子。不就是写写算算管个账吗?没问题!
就这样,蛊不赖就接替赵家美也当上了账房先生……
全无妄逛住‘望春院’受挫后,心里不痛快,这二三个月也没去跟队拉驮子押运,就蹲在东面的大屋子里成天地喝酒睡觉……
这天,接近傍晚时,酒不坏随着驮子回到了‘霸天驮行’。一路劳顿,已是体乏身疲。他来到屋里,看到全无妄在那儿独自地喝酒,就说道:“爷,您好清闲,在这里品酒呐?”
全无妄这段时间很孤独,赵家美不理,赵家财不问;蛊不赖只是瞪着牤牛眼给他理着账,别的事她也无从插手,就是插手他全无妄也不一定和她叙;就连那两个店小二,也叫那兄妹俩给唬住了,见到他全无妄,也是老远躲着走,实在躲不过去了,就应付两句,赶紧转身就走。今天看到酒不坏,他发自内心地涌上来一股久违的亲切感:“不坏,来,陪我喝两碗,咱两个人说说话。没人理我,我心里难受呀。”
“好嘞!”酒不坏连忙把腰间的刀和鞘一同解下来,也没顾得上往他自己的屋里放,赶紧将刀和鞘倚靠在墙角边。就连忙返回桌子前,一下子坐在了全无妄对面的凳子上。
全无妄内心郁闷,拿酒不坏取乐,特意逗他:“你没回来时,我已经喝了两碗了。你说,咱今天怎么个喝法?”
“这还用说吗?罚酒三碗呀!”酒不坏高兴了,他就愿意听这话,更愿意被人罚酒。
全无妄眨着眼,来了兴趣,有意加着码:“不行!不行!三碗少了。”
“少了加倍呀!六碗行不?”此话正中酒不坏下怀,豪气十足地回应着。
“好!爽快!你先来它六碗,咱再慢慢喝。”有人陪着,全无妄的心情自然好了许多,蛇眼也泛起亮光。
酒不坏手抓酒壶,自斟自饮,也不吃菜。他一会的工夫,就连干了六碗,并一次次将空碗向全无妄展示着。
全无妄眼睛一直看着酒不坏,并嘴里念念叨叨地帮他数着:“一、二……”
酒不坏喝完第六碗,将空碗又倒上了酒,就对全无妄说道:“爷,咱俩现在就接着喝吧。”
“喝,不醉不算。”
“喝,醉了不倒也不算。”
两个人从傍晚喝到掌灯,又从掌灯喝到午夜,两个人都有七分醉意了。酒不坏喝了一口酒,咽了下去,咂了一下嘴,看着全无妄说道:“爷,天不早了,您还是回西院睡觉去吧。”
全无妄随手拿起一根牙签子,剔了一下牙,‘呸’,一小块残渣,随着嘴里的气流坠于桌子边的地上。他停了片刻后,怅然说道:“不回去,烦呐!这几个月,我一直在这东面睡。”
酒不坏喝了不少酒,胆子也就大起来,话语也就随心而出:“嗨!您找什么样的都能找到,非要在这一棵树上……”酒不坏赶紧停住,没敢往下说,立刻用手把嘴捂住。
全无妄好长时间没人陪着,今天是难得逮住一个人,不但不计较酒不坏说的话,反而自己又接着话往下顺:“我也不想在她这棵树上吊死呀!可是现在也没有别的树,不是?”
酒不坏听到全无妄这样说,心意皆通,‘嘿嘿’一笑后,以玩笑语气说道:“您不是有缈缈吗?”
全无妄用手使劲抹了一把脸:“别提了,叫西院那婆子给搅和的,我没脸再去了。”
“嗨!那缈缈我也见过,比源海城里‘缘情院’、‘盈月楼’、‘花丛馆’里的差太远了,最少差两个档次。”酒不坏边说,边晃晃悠悠伸出两个手指来,刻意比画着。这小子喝得有点多,说话时大脑有点昏,把以前不说的话,也从这嘴里露出来。
全无妄对于源海城并不陌生,驮路生涯也是个走南闯北的活计,曾数次到过这个灯红酒绿富贵人乐园的地方,不过以前的自己,只是高人手下一个低层次的走卒而已。此话使其如梦方醒,眼睛一下子瞪大了,没有眼皮挡着,怕是要掉在地上。缈缈在源江城那可是数一数二的主,还有比她再强上两个档次的?他轻轻回摆着手,对酒不坏说道:“来,来,你过来近前说说,源海城那些高档女人都长得什么样。”
酒不坏赶紧起身,凑到全无妄身边坐下。两个醉汉在夜深人静没人偷听的情况下,竟然头磕头,面对面,小声地连比划带说,绘声绘色地谈了起来……只见全无妄的脸由惊愕到微红,又随着酒不坏的言语,逐渐加深着颜色……嘴也开始微咧着,最后干脆用手抹了一下嘴角欲滴的涎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