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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
“海斯汀先生和太太人很好,他们都是医生,还有一个女儿在读斯坦福大学,也是学医的。”
电脑屏幕上,安曦笑得天真无邪,安若看她如此开心,也跟着一起笑了。她才想说什么,视频那头又传来了声音:“honey,?”
安曦转头看去,微笑着以一口地道的美音回答了来人:“ldheryouaresokind.”
“,”视频里走进来一个金发碧眼的中年妇女,看起来很面善,她看了看视频里的安若,笑着说,“ysayou.”
安曦转回头来面对安若,说:“海斯汀太太说咱俩一样漂亮。”
“thankyou,mrshastings.”安若回应道,接着挤着眉毛冲安曦丢了个白眼,“行啦,初中生,你有多少不会的英语作业都是我帮你写的。”
安曦鬼灵精地笑了,海斯汀太太最后留下一句“”,便走出了视频。安若由衷地高兴:“他们看起来人很好,对你也很好。”
“是啊,姐姐,你就放心吧~”安曦对着屏幕撅起嘴,给了安若一个大大的飞吻。
在视频的最后,安曦说:“姐姐,你今天穿的裙子好漂亮!”
d&g的高定,一针一线都是金子,能不漂亮吗。
“寄宿的人家是我安排的,是这一批交换生里条件最好的一户,距离她交换的学校只有十分钟自行车程。”安静下来的房间里蓦然响起了男人富有磁性的嗓音,尹飒坐在不远处的沙发上晃着手中的高脚杯,窗外金灿灿的阳光打照进来,高脚杯里琥珀色的液体与他的瞳孔是一样的颜色。
安若合上笔记本,抬眼就看到了梳妆镜里的自己——精工昂贵的连衣裙,端庄整齐的妆容,脖颈、耳垂以及手腕处佩戴了全套tiffany镶钻蓝宝石,比窗外一望无际的海洋都要深邃璀璨。她整个人看起来精致而贵气,与那些她常在学校北门见到上了豪车的女生无异。
她很快挪开了眼,似乎是不太习惯这样的自己。
一个星期前,尹飒牵着她回到尹宅领她进了一个带了衣帽间的大卧房,梳妆台上摆满了瓶瓶罐罐的护肤品、彩妆、香水,各类生活用品也一应俱全,走进衣帽间,大大小小的衣橱里挂满了各大奢侈品牌今年以来的各季新款。从梳妆台到衣帽间,她以为自己从免税店走到了巴黎香榭大街。
一切都准备得如此完美妥当。好像早就注定了,她逃不掉。
无论如何,她最终都只能落入他的掌心。
签证才办下来,他就订了第二天的机票按他的吩咐买来上个月巴黎时装周才发布的夏季新品塞进了她的行李箱。至于为什么是夏装,他说,他要带她去这个星球上离中国最远的地方,度假,避寒。
加勒比海的邮轮上。
安若还在出神,忽然就感觉到肩部稍稍一沉,她抬眼,尹飒英俊的脸庞出现在了镜子里,双手扶在她肩头,满意地欣赏着镜子里他精致无暇的玩偶。他仔细地看了她好一会儿,双手顺着她细腻的皮肤滑落下来,在她腰间收紧,嘴唇贴近她的耳畔,低低地道,“你觉不觉得,把头发弄成卷的,会比较合适今晚要穿的礼服?”
她温婉一笑,小鸟依人:“你喜欢就好。”
“我喜欢什么,你都肯?”
“嗯。”
尹飒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手突然滑进她大腿内侧,她霎时间惊恐失色,纤细的小手紧紧抓住他的手腕制止了他。他大笑起来,收回手,捏住她的下颚,眼神里有*在燃烧,“我最喜欢这个,你什么时候肯?”
她看着他近在眉睫的俊颜,唇畔微颤,不做声。
他终是放开了她,起身头也不回地朝门外走去:“会有人来带你去做头发,再领你去宴会厅,我在那里等你。”
直到房门关上,她一直紧握着的拳头,才终于松开。
ii.
晚上八点,有侍者领着安若穿过肤色各异的人群,来到了衣香鬓影的宴厅。海藻般的乌黑长发别在左肩,深蓝色的露背礼服长裙,裸.露的线条从肩部一直蔓延到腰际,淋漓尽致地展露出她曼妙纤细的腰身。所到之处无不汇聚着惊艳的目光,甚至有人询问身边的人,“中国的女人都这么瘦这么美吗”。
“应该是的。”回答的是一个来自夏威夷的胖妞。
侍者带着她一路往里走,走到聚满了跳着华尔兹的男女的主厅也没有停下,她想以他的性格,应该也是不会待在这种优雅却拘束的地方。直到侍者推开一扇五彩斑斓的大门,倾身朝里摊开手,安若走进去,里面的喧闹沸腾、人头攒动与外面无异,只是偌大的宴厅里,堆满了大大小小各类赌桌。
侍者将她领到一处赌桌旁,她见到了尹飒。他穿着一身黑色西装,领口处打成钻石菱形的领结,与她的礼服颜色一致。
赌桌旁围满了人,他的对面坐着一个肌肉喷张的卷毛男子,正紧张地盯着桌上的牌,看起来似乎已经输了不少。而坐在他对面的尹飒,翘着一条腿靠在椅背上,悠悠地抬着手揉自己的太阳穴,泰然自若,气定神闲。
纸牌摊开,荷官报出结果,“卷毛”一拳砸在桌子上,用安若听不懂的外语骂骂咧咧,尹飒轻轻一笑,痞气十足,用同样的语言回应了他。
安若怔住,她只能确定,这不是英语和法语。只是他不是说过他的家族总部在美国,难道他不是在美国长大,又何时学来这样一口流利的外语?
一局结束,侍者上前在尹飒耳旁低语,他才抬起眼朝安若看来,起身勾唇一笑,向她摊开手掌。她深吸一口气,踏着高跟鞋缓缓走近,他揽过她的腰将她收入怀中,低下头时嘴唇刚好挨近她的耳畔,“今夜你很美。”
她忍不住问他:“你刚才说的什么话?”
“葡萄牙语。”
“为什么会说?”
“在巴西待过很长一段时间,”他见她始终带着困惑的表情,补上一句,“巴西讲葡萄牙语,还要我继续给你普及巴西的殖民史么?”
她没好气地一个“哦”,便低下头来,窘窘的表情让他觉得实在可爱。
这时不远处中央高台最大的赌桌周围爆发出了一阵惊呼,他们看了过去,一位大腹便便的金发男子坐在赌桌前,傲慢地睥睨全场。侍女站在他身旁,手中端着一只打开的礼盒,里面钳了一只粉钻,无数精工细致的切面完美无瑕,奢华璀璨。
很显然,那位金毛富豪坐庄,正在找人开局。
尹飒收回目光,垂眸看着怀里的女孩,语气宠溺至极:“想要吗?”
安若一怔,连忙说:“不用了。”
“那是丹麦王室现任女王的母亲曾经佩戴过的首饰,”尹飒轻轻道,安若听后,非常震惊,“我以前在拍卖会上见过一次,不知道怎么辗转到了这个人手上。”
安若抬眼看去,那枚粉钻的款式的确老旧了些,但成色却是罕见地剔透无暇。
尹飒拾起她手放在掌心里摩挲,她十指修长纤细,水葱似的指甲干净剔透,和她一身精致昂贵的着装相比,却是显得有些空落了。尹飒握紧她的手,直接揽着她往那边走去:“好了,你的手上缺一枚戒指,刚好赢回来送你。”
看到有人前来迎战,看客们自动为他让出了一条道,尹飒搂着安若的腰走到金毛富豪对面,用一口流利的葡语慢慢道:“先生,我女朋友说她很喜欢你的戒指,要我赢来送给她,我只好听她的话了。”
金毛富豪倨傲地审度了他片刻,才十分不屑地开口:“年轻人,可不要太狂妄,输了牌,今晚你可能就要睡沙发了。”
尹飒一笑,抬手将安若的几丝碎发轻轻拂到耳后,沉着嗓音对她说:“知道百.家.乐么?”
“……听过。”
“知道规则么?”
“不知道。”
“好,一会儿我变个魔术给你看,”他的语气十分宠溺,然后抬头,看向坐在对面的庄家,才恢复了惯有的漫不经心,“当然先生,所以为了不睡沙发,我只好赢牌了。”
金毛富豪仍是不屑:“那要是你输了呢?”
尹飒摊开手,道:“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笑话,你有什么……”对面金毛富豪的额头上爆出了几丝青筋,话音还未落下就有手下快步走来在他耳边低语,才不过几句,他的脸色瞬间骤变如乌云残卷般阴沉。
站在对面的英俊男人若无其事地把玩着他怀中女人的手,仿若未觉。
不用想也知道,他的手下刚刚告知了他这位嚣张跋扈的闲家的真正身份。金毛富豪的脸色已经变得很难看,硬着头皮抬手一挥,吩咐荷官下注发牌。
国外称为巴卡拉,传入中国,称为百.家.乐。赌场上最常见的玩法之一,几副扑克,庄家和闲家分别抽取两张,点数最接近9者胜,10、j、q、k全部记为0,两张牌面数值相加为两位数,则按个位数计数。
安若站在尹飒身后,刚才他和那位富豪说的话她一句也没听懂,倒是不紧张,但她再怎么也知道,赌场上高手之间的输赢必然不是自然随机的,看那位富豪如此底气十足,尹飒平日里整天无所事事的模样,难道他会计算概率,或者记忆力超群?
不可能,连他自己都说过,他的大学文凭是花钱买来的。
尹飒每一回合开牌都极其随意,懒懒地往桌上一扔,再抬眼等对方的结果,而那位富豪,看似平静,只有他的助理才知道,他的衬衫背后早已被汗水浸湿。
两人采取五局三胜制,却在第三局就已经分出了胜负。
“闲九点,庄七点,闲赢。”
全场爆发了热烈的鼓掌欢呼,尹飒才站起身,对面金毛富豪也跟着一起起身了,面色失措,战战兢兢:“尹、尹先生,刚才多有冒犯,还希望您……不要记挂。”
尹飒重新将安若揽入怀中,道:“阿德里亚诺先生,”富豪的眼中闪过一丝惶恐,他又接着开口,“要是你继续以这种方式来玩牌,整个拉斯维加斯可都不会再欢迎你。”
他连输三局的原因,是因为尹家少爷坐镇,无法出千。
“是是是……这枚粉钻,就当做是我给您赔个不是……”金毛富豪随即看向身旁的侍女,然而他却瞪大了眼睛——侍女手中的盒子早已空空如也。
“不必了,”站在赌桌这一头的男人淡漠开口,他缓缓托起怀中女人的手,安若惊诧,她的右手无名指上,什么时候多了这枚巨大的粉钻?“我已经为我的女人戴好了。”
在全场如雷般的欢呼中,尹飒细细地欣赏着她的手:“这枚戒指,很适合你。”
右手无名指——热恋中。
安若还是懵的,过了好一会儿,才敢问他:“你……赢了?”
“我从来不会输,”他的声音淡淡的,却十分锐利,“包括对你,也是一样。”
她低下头来不说话,尹飒搂着她的腰提步往外,走下台阶,才走了没几步,她脚下忽然一扭,整个人栽进他的怀里。脚踝处的痛觉传来,安若皱紧眉头,常年跳芭蕾,她的脚趾不同于常人,穿着高跟鞋站了一个晚上对她来说已经很为难了,最后还是撑不过这段阶梯。
他将她抱紧,神色关切:“怎么了?鞋不舒服?”
“……不太习惯。”
他毫不犹豫地将她横抱起来,一边稳稳地走下台阶,一边在她耳畔低语:“我陪你回房间休息。”
——一阵响亮而缓慢的鼓掌缓缓响起,尹飒止住脚步,阶梯之下出现了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印欧面孔,西装革履,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面容看似斯文,却又危险。
来人依旧漫不经心地鼓着掌,抬眼看着阶梯之上的尹飒,浅笑道:“早就听说过尹家小少爷如雷贯耳的大名,今日一见,实属荣幸。”
说的,是汉语,虽然有点拗口。
尹飒淡漠回应:“有事?”
“尹少爷难得一见,不知是否肯赏光与在下博弈一场?”眼镜男客客气气,礼貌至极。
阶梯之上的男人俊颜冷冽,面无表情,才听完对方说话便不再看他,抱着怀里的女人继续走下阶梯,声线慵懒而傲慢:“我女朋友不舒服,失陪。”
他经过眼镜男身边时,眼镜男上前一步欲要将他拦下,却被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保镖一手挡住,眼镜男笑得和和气气,“尹少爷,我没有冒犯的意思,今日难得一见,实在想向您讨教几局。”
尹飒连眼皮都不抬,继续朝前走去。
眼镜男终于被他猖狂高傲的态度激怒,突然就高声大喊:“——原来外界传言出神入化的尹家小少爷也就不过如此,到底还是私生子,尹氏的当家技艺怎么会外传?”
尹飒猛地停住脚步,安若心一惊,忽然感觉到他加深了握在她身上的力道,而且,已然十分克制。她抬眼向他看去,他的脖颈线条绷紧,脸色阴霾密布,森冷可怖。
安若一头雾水——刚才那个男的说了什么?
眼镜男忽然改用了外语,而且,是保证全场只有他与尹飒两人能听懂的一种外语——葡萄牙语土话,巴西某处乡下的方言。
但她知道,那个男人一定说的不是好话。因为此刻尹飒全身散发着戾气,已经处在暴走边沿,她真怕他下一秒就会将她摔在地上,失控暴怒。
尹飒深吸一口气,终于,转身面对他。他先将安若轻轻地放了下来,却依然不让她离开他的怀抱,低头耳语,“对不起,宝贝,我还需要一点时间。”
安若看着他终于放开了环在她腰间的手,徐徐走向面前的挑衅者,语气十足地轻蔑:“里瓦尔多.安塞内罗,你想赌什么?”
男人丝毫不惊讶自己的身份被认出,勾唇,道:“尹先生肯赏光,不玩点大的,是不是太不给您面子了?”
“好啊,想多大?”
“整个南美市场,尹先生要是赢了,我拱手让给尹家。”
“不必,生意上的事,我不管,”尹飒十分不屑,一边说着,一边抱起安若,将她脚上的两只高跟鞋甩掉,说,“你耽误了我女朋友的时间,让她不舒服,我希望你输了之后,跪着给她把鞋穿上。”
全场唏嘘声四起,安塞内罗的眼底不动声色地掠过一丝怒意,他最终寥寥一笑,开口:“尹先生看来很喜欢这位小姐,那好,我的赌注是——要是我赢了,我将带走这位小姐。”
议论声四起,等待着他的回答。
尹飒的面色毫无波澜,他转身,抱着安若走到一处沙发上,将她轻轻放下,哄道:“待在这里,我很快回来。”
然后转身,应答:“好啊。”
全场惊呼。
安若始终听不懂这群人在说什么,她拉住他的袖子,小心翼翼地问:“怎么了?你答应跟他赌了?为什么突然答应了?”
在一片喧嚣中,他贴近她的耳畔:“我说过,我从来不会输,包括对你。”
她看着尹飒起身,和那个眼镜男一起走向了阶梯之上。这时,离她不远处有人小声地用英语问身边人:“d?d!”
有人回答:“her.”
安若愣住。
“d?ican’tbelievethat!”那人非常惊讶。
“yep.”
有一层薄薄的雾气没过她的双眼,身体开始微微颤抖,就算她再怎么努力咬紧牙,攥紧拳,也无法让自己再冷静下来。绝望在她心底蔓延,她双眸空洞,面如死灰。
她认命了。从她遇到他那一天开始,他就一直将她视为掌中玩物。所谓“追她”也是这样,到头来还不是用最卑劣的手段强迫她,到手的玩物该如何处置,还不是任他心情摆布。
她突然觉得好恨,她以为她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市井小民,安分守己地念书和打工,究竟是为什么,老天要让她落到这种人手里,任他玩弄。
安若垂下头,闭着眼,双手无力地瘫在腿上,无名指上那枚极尽奢华的稀世粉钻,光芒熠熠,却像是对她最无情的嘲讽。
此刻的高台之上,尹飒与安塞内罗相对而坐,牌局连开九把都是平局。安塞内罗始终含笑,而尹飒从开局到现在,脸上阴冷凌厉的神情就未有过一分缓和。
是因为愤怒,而不是紧张。
这个人在生意上与尹狄是死对头,否则谁敢对尹家的小少爷如此嚣张,在他面前提到“私生子”这个词。在尹狄那里吃了亏,跑来这里找他撒气。
若不是看在那个女人在场,这个人现在极有可能已经被尹飒扔到海里去了。
9&j,8&a——“闲9点,庄9点,和。”
8&a,6&3——“闲9点,庄9点,和。”
9&10,9&k——“闲9点,庄9点,和。”
再开三把依旧是平局。这一回摊牌之后,安塞内罗眼底飞快地闪过一丝犹豫,却仍然被坐在对面的尹飒捕捉到了,他开口道:“安塞内罗先生信基督,下一局是第13局,恐怕您的气数,是要尽了。”
安塞内罗狠狠地盯着他,朝荷官挥了挥手,尹飒却在此刻打住,转头朝围观的人群看去,目光随意地落在了一位金发碧眼的白人美女身上,浅笑道:“这么美丽的姑娘,我想一定是法国人。”
他讲的,也是法语。
美女愣愣地朝左右看了看,才确定他说的是自己,她笑得风情万种,尹飒接着说:“美丽的女士,你愿意帮我们洗牌吗?”
“我?我不会……”
“要的就是你不会。”
一直站在美女身旁的男友也觉甚是有趣,便支持她前去。美女走上前,从荷官手里接过纸牌,胡乱地洗了起来。安塞内罗紧盯着她的手势,眉头紧锁,尹飒也盯着她,却是从容不迫。
她终于洗完了,分别抽取了两张,以背面放到两人面前。尹飒率先揭牌,第一张便是9,再揭一张,竟还是9。两张牌面相加,最终点数只取8。
众人唏嘘,安塞内罗突然大笑一声,十分狂妄:“尹少爷,不好意思,你美丽的女士,就要被我带走了。”
尹飒寥寥一笑,不做声。
安塞内罗揭开第一张牌面,也是9,他抬眼,不屑地看着尹飒,缓缓揭开了手中的第二张牌——
周围响起了疯狂的喝彩与掌声。安塞内罗得意忘形地看着面无表情的尹飒,却突然听见了为他们洗牌的法国美女说:“恭喜你啊——亚洲大帅哥!”
安塞内罗愣住,低头一看——一张方块7安静地躺在9的旁边。他气急败坏地狠拍桌子,中指指向对面的尹飒:“你出老千——!”
“哦?那你应该是什么牌?”他的语气云淡风轻。
“你——!”安塞内罗哑口无言。
尹飒悠悠地从椅子上起身,插着口袋看他,冲安若的方向扬了扬下巴。安塞内罗钉在原地,狠狠地瞪着他。而全场所有人,都在看着这个已经输了牌的庄家。
半晌,安塞内罗握紧拳,从台阶上走了下去,来到安若面前。安若坐在沙发上看着眼前的这个彪形大汉,往后一退,浑身战栗。
他到底是……赢了?还是输了?
最终,安塞内罗缓缓蹲下身,单膝跪地,拾起了放在地上的高跟鞋。安若愣愣地看着这个人为自己把两只鞋都好好地穿上,然后起身,一只手贴在腹部,对她深深鞠躬:“女士,多有冒犯,还请恕罪。”
她不敢说话,尹飒从身后走来,懒懒地说:“好了,你可以滚了。”
安塞内罗没再敢说一句话,转眼间就消失在了宴厅里。
尹飒俯身将安若横抱起来,转过身,迎接他的是众人热烈的欢呼鼓掌。他轻轻一笑,抱着她离开了宴厅。
回到房间,他把她放到沙发上,单膝跪下为她脱下高跟鞋,抬起她的脚揉了揉,她忽然吃痛,这才发觉脚上已经起了一两个泡。他的注意力却被她的脚趾吸引了,比常人偏长,缠满了胶带,有点,难看。尹飒微微皱眉,安若注意到他的神色,倏然收回脚,他才回过神来,问:“怎么会这样?”
“跳芭蕾的都会这样,很正常。”
他还想再说什么,门外却有人敲门:“尹先生,威利旺斯先生邀您到酒厅一叙。”
他应答以后,为她找来一双拖鞋,说:“我出去一趟,你待在房间里好好休息。”
安若别过脸去,神色黯然。
iii.
尹飒走后,安若坐在沙发上发了一个小时的呆。
认命吧。她对自己说。
安若起身,走进浴室,褪去华丽的礼服,洗掉精致的妆容,再抬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苍白憔悴的脸色,绝望失神的眼神。自从遇到他,她好像,就没有再好好地笑过一次了。她还记得顾溪说过,她笑起来的样子,像极了骄傲快乐的白天鹅。
她走进淋浴房,任冷水冲刷着自己,然后渐渐地,与泪水混合。
尹飒给她准备的睡衣,是那晚在尹宅给她换的那件,她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喜欢这件睡衣,从她住进尹宅开始,他就让她一直穿着。
洗完澡后已经是深夜十一点,尹飒还没有回来,她也不想去理会,可才打开电视,就有人过来敲门:“苏小姐,尹先生请您去露台一趟,他在那里等您。”
安若披上那条蕾丝镂空披肩,出了门。
侍者领她到邮轮一处角落露台,她走出门去,除了站在最前方面朝大海的那个高大硬朗的男人,整片甲板空无一人。
侍者退下,关上门,这一片空间里只剩下了他们两人。
安若只朝远处看了一眼,全身便忍不住打颤。这一方露台空间狭小,灯光昏暗,抬眼朝四下望去,全是看不到尽头的黑色海洋。她不敢再看,注意力集中到前方那个男人身上,缓缓向前走去。
尹飒终于回头,溶在夜色里的脸庞俊美得无懈可击,他只穿了一件白衬衫,领结还在胸前,一手举着高脚杯,一手插在口袋里,像个优雅的绅士。待安若走近,他从桌子上端起另一只装了色彩的高脚杯,递给了她,“我刚刚调的,你试试看。”
安若接过来,却是犹豫:“我不会喝酒。”
“酒不烈,有点酸甜,适合女孩子喝。”
她只好听话,与他碰杯,饮下。他倒是没骗她,入口酸甜,进到胃里之后,烈酒成分才开始作祟,她的喉咙一直辣到胃里,不觉皱了皱眉。
尹飒抬手捏住她的下巴,仔细地欣赏了一会儿,说:“我喜欢你这个样子。”
他的意思是,素颜。安若有点尴尬:“我的眉毛是纹的,睫毛是种的。”
“我喜欢我碰你的时候,沾不到脂粉。”
她不说话,尹飒搂过她的腰,将她往护栏边带,她不得不面对大海,只觉得自己一身鸡皮,她咬了咬牙,闭上眼,忍住。走到护栏边,他将她轻轻一提,她站到了护栏的第一层上,他从身后拥住她,下巴刚好捱到她的肩胛,温热的气息吐到她耳边,让她觉得,有点痒:“喜欢《泰坦尼克号》吗?”
她的声音有一丝颤抖:“不喜欢。”
“为什么?”
“结局不好,我不喜欢悲剧。”
“在我们身上,可以变成喜剧。”
她觉得好笑:“你觉得什么是喜剧?”
他手间一收,更紧地搂住她,温唇在她脸上轻啄一下,才说:“你一直陪在我身边。”
她咬着牙,犹豫了片刻,才壮着胆子,开口道:“一直?尹先生,如果你今天晚上输了牌,那么我现在又该在哪里?”
尹飒一怔,问:“你怎么会知道?”
她不做声,他将她转过身来面对他,她面无表情,眼神却暗藏愤懑:“你是不是觉得,你用这种方式把我困在你身边,就可以任你玩弄?”
他有点无措:“我敢答应,是因为我绝对会赢。”
她冷笑:“万一输了呢?”
“没有万一。”
“……为什么?”
他犹豫了一下,才说:“因为我姓尹。”
她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看他,这什么破理由,她冷笑一声,直视着他,声音脆弱却倔强:“尹飒,我是人,不是玩偶。”
他突然捧起她的脸,用了些力,她皱起眉,听到他的声音里带着愠怒,“谁把你当玩偶了?”话音未落,霸道的吻就压了下来,她毫无反抗的余地,没过多久,他就离开她的唇,一路往下,他将她双腿抱起缠在他腰间,埋头在她颈间吮吸,啃咬。
她的视线豁然开朗,睁开眼,黑得看不见底的深海充满了她的视觉。她全身僵直,脊背发凉,尹飒的手在她大腿上摩挲,才发现她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了这么多疙瘩。他抬眼看向她,才看到她满脸的慌张,“怎么了?觉得冷吗?”
她觉得头有点晕,轻轻推了推从他身上下来,不敢再睁眼看向远处。尹飒皱了皱眉,问:“安若,你哪里不舒服?”
刚才光顾着冲他发火,没注意到酒精作用早就在她的脑子里蔓延,她闭着眼,说:“我,我有……深海恐惧症。”而且严重到了,说出这五个字,都会打颤。
尹飒皱着眉,没明白过来这是个什么鬼,只见安若推开了他走向船舱,步子已经有些不稳。安若一路细眯着眼,从他把她带上船第一天起她就躲在房间里,哪里想到大晚上会被他叫出来。深海的画面一直在她脑子里周旋,她无法镇定下来,路过服务生身边问他要了托盘上最烈的酒,一饮而尽。
她回到房间,才想转身关门,就见到尹飒跟着一起闪进了门。他一只手搂住她,一手关上门,问:“现在好点了吗?”
安若脸颊泛红,觉得眼前男人的脸,有点晃。她乖乖答他:“还是有点恶心。”
“你害怕海洋?”
“嗯……”
他这才注意到她的表情有点呆,问她:“你喝醉了?”
“有点。”
“回到屋里,还觉得发抖吗?”
“牙关还在打颤。”
尹飒看着她,突然就低下头吻了下去,用他一贯的方式,长驱直入,攻城略地。她的脑子晕乎乎的,没去挣开,小手反而轻轻地搭在他的胸口,乖乖地任他吻着。他吻了一会儿,她好像觉得有点好玩,轻轻地含住了他在她口中肆虐的舌头。
尹飒怔住,睁开眼。这是她第一次,对他做出回应。他离开她的唇,她睁大眼睛看他,看上去像个乖巧的小孩子,他的声音不自觉温柔下来:“现在呢?”
“好多了。”
安若说着,推开了他,转身朝卧室走去,他步步紧跟在她身后,这场景像极了一个女人在勾引一个男人。她走到梳妆台前,笔记本电脑也放在那里,她揭开屏幕,抬眼就看到尹飒早已站在她的身后,看着她的眼神,幽深得看不到尽头。
他早已欲.火焚身。
她突然说:“我们看个电影吧。”
他从身后搂住她,声音暗哑而低沉:“好啊,你想看什么?”
“《风信子的秘密》。”
他把她转了个身,低头贴住她的嘴唇,说:“我这有个好电影,你要不要跟我一起看?”
“什么电影?”
他思考了瞬,嘴角勾得邪魅十足:“船上的白天鹅。”
她很认真地想了想:“我怎么没有听说过?是什么类型的电影?”
“爱情动作片。”
她还没明白过来他说的什么意思,人已经被他拦腰抱起,没走几步,就被他放到了卧房中央的那张大床上。
她丝缎般的长发铺展在雪白的床单上,眼神迷离,性感妩媚得如毒.药浸入他骨髓,令他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咆哮。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抑制着小腹的涨热和躁动,细细欣赏。她沐浴之后的香甜气息溢满他的嗅觉,对他来说,比迷药更加致命。
安若痴痴地看着他,问:“好看吗?在哪里看?”
“在这里。”他答,铺天盖地的吻压了下来。
他一边深吻,一边悄悄地解开她胸前直到裙摆的一排丝绸扣子,待他结束这一漫长的吻抬起头来看她时,她已在他身下,玉骨冰肌,寸褛未着。
他终于脱掉了自己的衣服,宽厚硬朗的胸膛覆盖下来,将她完全掌控。她迷糊地睁着眼,下意识想缩起来,他精壮的腰身却横在她双腿之间,她说:“我觉得有点冷,你把空调调低一点好不好?”
“宝贝,一会儿就不冷了。”
她的所有完美地铺展在他眼前,他细细欣赏,恨不得马上肆虐侵占,又觉得不忍触碰亵玩。漫天的吻覆盖至她全身每一寸肌肤后,他终于不再克制。
强烈得如撕裂般的痛觉在一瞬刺进她的身体,安若猛然睁开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