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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师。”
“我爹此去监牢，不会出意外吧？”
朱高炽心中忧虑。
方孝孺见了朱棣，一定会破口大骂。
朱棣震怒，说不定会殃及王守敬。
朱高炽不愿最糟糕的事发生，因此诚心请教。
“陛下……”
“是为王守敬撑腰。”
姚广孝语出惊人，令朱高炽醍醐灌顶。
“多谢大师解惑。”
朱高炽快步匆匆，赶上了朱棣。
王守敬非是与方孝孺对阵，而是整个儒家。
儒家千年的积累，就是一座座大山，压迫着每一个读书人。
朱高炽也是其中之一！
他自幼接受儒家的教导，心怀仁善。
但朱高炽出身皇家帝胄。
他知道儒家里面的条条框框，以及缺陷！
大明离不开儒家。
皇权需要控制天下读书人的思想。
否则他们吃饱了撑着，容易祸害大明。
身为掌权的一方，要跳脱出儒家的管束。
朱元璋起于微末，可他成为皇帝以后，才学已经不弱于任何一名大学士了。
王守敬的思想，是儒治下的一道曙光。
强如汉武帝，开疆拓土，最终不还是落下“穷兵黩武”之名？
朱棣勇武过人，智略超群。
他允许自己节衣缩食，过得寒碜。
但必须让大明锦绣辉煌！
这是朱棣的执念。
结果成了“好大喜功”。
儒家的痕迹，贯彻整个神州史。
宋代的程朱理学，影响至今。
裹脚开始盛行。
朱棣不可能亲自操刀，和儒家对垒，和方孝孺对垒。
皇权还需要儒家来维持。
王守敬成为了朱棣年轻的化身。
潇洒放诞，落拓不羁。
才学渊博，身具文韬武略。
二人的大志，不谋而合。
都是要走出中原，立不世之功。
朱棣好似遇到了知己一样，怎么可能不欣喜若狂。
总有一天，他要封狼居胥、饮马瀚海，走到朱元璋的前面。
真以为收复中原，就了不起了吗？
瞧瞧您儿子的功绩。
才是真正将大明推向巅峰。
有没有后悔……选择了朱允炆？
这是朱棣最想问的话！
他要以一生的功绩，挑战太祖，也就是自己的父亲。
朱棣已经四十多岁了，能够剩下二十年，就已经是上天的恩赐。
唯有应姚广孝之言，向王守敬借取三十年时间，朱棣才能建立丰功伟绩。
君臣。
从来都是相辅相成。
现在臣子有难，朱棣理所当然为他撑腰。
帝辇匆匆至监牢，纪纲提前准备好了隔壁的牢房，悄悄地入驻。
朱棣能够透过小窗，清晰地看到方孝孺的狼狈，以及王守敬的书生意气。
遇事。
迎难而上。
这是王守敬的坚守。
他没有逃避，而是选择主动地面对。
方孝孺的责难，他逐一地化解。
亩产千斤的粮食，大明日不落的疆域，给方孝孺带来了极致的震撼。
他忽然觉得。
书里的世界，是那么地渺小。
王守敬的思维，是那么地辽阔。
那一种飘渺的浩瀚，宛如日月星辰一般。
很多古籍中的记载，都在王守敬的学说阐释下，豁然开朗。
他摆出了一个简陋的地球仪，蔚蓝是最深邃的色彩。
大明，只占据了边界的一角。
“早在殷商之前，先辈就曾抵达过美洲。”
“周灭殷商后，殷商残余被赶下海洋，到达美洲。”
“自称殷地安人。”
“《山海经》，以及战国邹衍的地理大九州学说，都证明了这一点。”
“中原为赤县神州。”
“中原外如赤县神州者九，乃所谓九州也。”
“於是有裨海环之，人民禽兽莫能相通者，如一区中者，乃为一州。”
王守敬一阵忽悠，纵使方孝孺通读百家经文，也只是领悟到分毫。
“如何证之？”方孝孺喝问道。
“等我到宁波上任知府，我会派遣船队出海，三五年内，必带回土豆、玉米、红薯等。”
“只可惜，你看不到了，到时候我给你上坟的时候，让你闻一闻红薯的香气。”
王守敬信誓旦旦，胸襟一片坦荡。
民以食为天。
现在中原各地，都是种植小麦、水稻。
一旦发生旱情，赤地千里，饿殍披野。
如果王守敬真的能够带回耐旱的粮食种子，产量还很高，必然可以成为英雄。
朱棣死死地盯着地球仪，这完全颠覆了他的认知。
“这就是姚广孝所转述的，我们站立的大地，是圆的？”
“站在最下端的人，为何不会掉呢？”
纪纲看到朱棣产生了疑惑，忙递出此前的记录。
朱棣看到了“万有引力”四字。
看来方孝孺也提出过同样的疑惑，只不过被王守敬轻松地解答了。
而记录上的语言，忽然变得玄而又玄，囊括为“力学”。
什么“空气阻力”“摩擦力”，看得朱棣一阵头疼。
完全和天书一样！
王守敬解释了春夏秋冬，四季的更迭。
以及白昼和夜晚的变化，天狗食月、食日又是怎么来的。
他甚至划分好了气候带。
大明是冬天，那么对面的大陆，一定是夏天。
解释了时差。
为何西域亥时天黑，中原酉时黯淡。
中间间隔了一个时辰，甚至两个时辰。
遥远的帖木儿帝国，与大明的时辰也有所差距。
最让朱棣感兴趣的还是殷地安人。
古时混战，很多百姓、贵族都往北迁徙，至今高丽都有殷商的后代。
而有一批人，继续向北，越过了辽东，抵达一处叫白令海峡的地方渡海。
一个崭新的世界，徐徐在朱棣脑海中展开。
王守敬的各种论调，在古籍中都有只言片语的验证。
这让朱棣心驰神往。
王守敬真的没有说谎！
或许他真的能够带回亩产千斤的粮食，完成开海前许下的豪言壮语。
一个人，如何能够践行这样广阔无边的理念？
真的有“生而知之”的聪明俊杰存在，栩栩如生地出现在朱棣面前。
当然！
王守敬可能也和徐福一样，招摇撞骗。
这一切，需要时间去验证。
但朱棣已经选择了相信！
因为王守敬带来的改变，不只是农事而已。
还有各行各业！
王守敬的学识，已经在句容的发展中，获得了初步的验证。
他就好像一个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宝藏。
宁波府的发展、开海后市舶司的发展，是王守敬践行理念的第二步。
徐福做了什么？
他只有空洞的理念，与王守敬截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