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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芙龄回家拜别父母只是其次,她是去打听嫁妆的。嫡母贺氏早先许诺过的财产到现在没见一分,眼看就要离开乐康了,她如何不担心。贺氏几次三番为洪九娘一事找她,都暗示会好好给她办嫁妆作为酬谢和弥补,所以回家后听说父亲在午睡,她就径直去了贺氏房里。
贺氏没午睡,正歪在窗前的凉榻上发呆,姜蕙龄陪在跟前。
姜芙龄进屋给嫡母和嫡姐问了好,凑上前去关心嫡母身体,“母亲,多日来我分不开身回家探望,您可好些了?”
贺氏眼睛只看窗外,根本不答腔。
姜芙龄目视二姐,姜蕙龄压低声音告诉她:“娘心情不好,身体也是时好时坏。”
姜芙龄就把从朱仲书那里带来的几样补品奉上,“给您补身子,您早点好起来才行,家里上上下下离不开您。”
贺氏这才转过头来看她,用一种奇怪的眼神,哑着嗓子问,“离不开我?是你离不开,还是你娘离不开?你们恨不得我早死了呢,这家里没了我不是一切照常吗。”
“母亲……”
贺氏冷冷哼了一声,又把头转向窗外了。
姜芙龄咬了咬唇,陪坐一会,没得贺氏半张笑脸,最后只得和二姐告个罪,轻轻退出了正房。
叫人一打听,姜驷却还没醒,姜芙龄现在不是过去的小庶女了,不怕人看见,直接去了郭姨娘那边。把正在养伤的郭姨娘弄的又惊又喜,拉着她的手不知该说什么好。
姜芙龄屏退丫鬟,上上下下打量郭姨娘,“你好些了吗?究竟都伤在什么地方?”
郭姨娘叹口气,“没事,养养就好了,也不是第一次受她的折磨。三姑娘去看过她了吗,她怎样?”
姜芙龄说:“满屋子药味,她似乎是好久没擦洗了,近身能闻到馊气,病得鬼一样,估计阎王都嫌她脏不肯收。”
“还是收了的好。”郭姨娘合掌祝祷两声,“那,姑娘您问没问嫁妆的事,她到底肯给多少?”
姜芙龄脸色立刻冷了。
郭姨娘皱眉,“就知道她要撒手不管。前两天听说老爷拿走了她的房契,她算是有理由不给你钱了。看来还得去找老爷,他最近过得也艰难,你去好好跟他说,务必跟他要些银子出来。”
“这个我晓得。”姜芙龄压低了嗓子,“我很快就要走了,进京后还不知那边情况,姨娘先在家里忍忍,等我站住脚就接你过去。”
一句话把郭姨娘说得热泪盈眶,忙道:“别惦记我,站住脚也别接我,你最好让老爷做主把你养在嫡母名下,以后在国公府也好立足。我就不去京城给你添堵了,免得让人议论你,只要你过得好我就过得好。”
姜芙龄道:“你是我亲生娘,全家只有你肯对我好,我不为你着想怎么行。你放心,这次洪氏的事我不清楚详细,但看太太是被老爷彻底厌了,你忍着,总有抬头的一天。”
丫鬟来报说姜驷醒了,姜芙龄交代两句匆匆离开,赶忙去找姜驷。
“朱二公子待你如何?”姜驷劈头就问。
姜芙龄道:“他对我特别好,已经开始收拾行李,这就要带我回家去了。恕女儿身不由己,不能在家伺候父亲养病,等您病好回了京城,再让女儿尽孝道吧。”
“嗯,这是小事。国公府里知道你们的事了么?”
姜芙龄回答得毫不迟疑,“知道了,国公夫人对我未嫁入侍有些成见,仲郎说回家之后会替我仔细和他母亲解释。仲郎一心一意待我,我想这不成问题。不过朱夫人我不了解,尚未想好怎么得她欢心,不知父亲可否提点一二?”
她尽量不卑不亢,让自己显得自然,而不是忧心忡忡。她知道这样才能让父亲对她有信心,抱希望,或许会多给她一点嫁妆。
姜驷沉吟道:“你是庶出,又未经媒妁跟了二公子,朱夫人自然会有成见。她是个很严厉很要体面的人,待你见了她要小心伺候,关键是要抓住二公子,但又不能让朱夫人觉得你在左右她儿子,这分寸你得自己把握好。”
说了等于没说。
而且父亲这样教导女儿,也挺少见。
姜芙龄恭敬应下,询问嫁妆,“爹爹,母亲她病得严重,似乎没时间与我筹措盘缠和嫁妆,您看?您别误会,女儿不是向您伸手要钱,只是这一路的花销以及刚进国公府的开销……女儿靠以往攒下的月钱大概不够。”
姜驷刚刚被坑了百万,洪九娘那边又损失更多,正在懊恼肉痛的时候,提起钱就觉得堵得慌。但又知道女儿这一去处处都是花费,总不能全靠着朱仲书,思来想去,最后沉声道,“一会我让人给你送几百银子去,先花着,等我回京再与你筹备财产傍身。”
姜芙龄心下难受,险些没控制住表情。她万万没想到父亲沉思半日竟然只给她几百两,这是打发叫花子吗?她要去的可是唐国公府啊。犹记得当年长姐入侍藩王府,家里那时还不富裕,零零碎碎却凑了近万两的嫁妆呢,那还只是明面上的,私下更不知贺氏塞给女儿多少。怎么到了她这里,几百两就打发了?
“芙龄,为父知道这些钱太少,不够你在朱家立足,可这只是路上花销,等我回京自然会给你补上。眼下家里遭了些事不大宽裕,省城那边我还要费力去周旋打点,你且委屈一下,与为父共渡难关。另则,你也需知道进了朱家后不要只靠银钱开路,多想想办法,把人心抓过来才是关键。懂么?”
“女儿受教。”姜芙龄心下不满,面上却感激涕零道谢,又关切了父亲身体好一会才告辞离开。
回房之后却沉着脸生了好久的气,越想越觉意难平,更惶恐前路艰难。却是郭姨娘来找她谈话,看见姜驷派人送来的六百两银票,沉默好久,不一会回房去抱了一个包裹过来。
“这是我的体己,姑娘先拿着。”
姜芙龄打开一看,见是银锭金锭和首饰,粗略估计总也值七八百两,“姨娘……”
“我还有一点地契房契,是娘家和旧年老爷私下赏的,只是现在一时换不出钱来。姑娘走之后若有难处,随时给我送信,我把它们换了就是。”郭姨娘落泪感叹,“可惜我年轻的时候不知道攒私房,现在只能帮姑娘这些……”
姜芙龄紧紧咬住嘴唇。
半晌后认真对郭姨娘说,“你且等着,我一定会报答你的。”又看看主屋方向,眼露寒光,“亏欠我的人,谁也别想好过。”
——
姜骅在书房里点了一盆火,把姜照递给他的书信一封封烧掉。
都是从朱富那边得来的信件,说得危言耸听才叫“密信”,其实就是一些寻常往来的信件而已,偶尔讨论一些国事政事,也并没有大逆不道的言辞观点,但被有心人得了,就成了惹祸的源头。
姜骅烧信之前,把每封信都读了一遍,有些信纸已经泛黄了,记录着一些连他自己都忘掉了的陈年往事,读来颇为唏嘘。就是因为这些薄薄的纸张,他和家人担了多大的惊,受了多少怕,到现在都还没彻底安稳,仍有余祸。
“难为你了,阿萝,若是没有你……”看着火焰吞噬纸张,姜驷重重叹气。
姜照给父亲一个安慰的笑容,“您别自责,其实回头看来,这只是一件小事而已,是身在其中的人看不透想不通,才会烦恼自苦。尤其您是正人君子,遇上坏人难免失措,难道您还要责怪自己品行太端正吗?而我年轻,豁得出去,对付坏人正合适。”
“豁得出去……”姜骅苦笑。
姜照道:“不只是豁得出去,还要脸皮厚,还要够狠,必要的时候黑一黑心肠也可以。爹,世道越来越乱了,您从朝廷的邸报还还看不出来么?到处闹灾荒,川南又是兵祸,朝里没银子安抚流民贫民,反而有姜驷朱富那样的人到处敛财火上浇油。世道一乱,好人就难过了,不是自己被欺压,就是眼睁睁看别人被欺压,所以一味秉持良善有时行不通的。”
若是以前听到女儿说这样的话,姜骅肯定要反驳回去,好好教导告诫女儿一番。可经过了这一场无妄之灾,他自己心里也在煎熬动摇,倒是没有力气再说教女儿了。
朱富没有给承诺,意味着后续很可能还有危险。而渡过危险的唯一方法不是躲,而是战,打压长房的事依旧不能停。
姜骅再次投身到关注朝堂的一举一动上去。
对女儿训练护院的行为,更加睁眼闭眼了。倒把程氏担心得不轻,因为五岁的熙哥儿突然有天跟她说,想跟姐姐去习武。程氏很紧张,好说歹说把儿子哄住,严厉教训了伺候儿子的人一顿,让她们看好少爷,不许再让少爷接触武场。
姜照闻听后置之一笑。
倒是受了提醒,专门去问了姜焉,“焉哥儿想不想学拳脚?姐姐教你。”
姜焉一直被杨姨娘养得胆小,尤其最近对姜照很是害怕,怯怯的,可到底抵不过学武的诱惑,“……想。”
于是姜照禀过祖母,每天早晨把庶弟带在身边扎马步。老夫人态度很宽容,“能强身健体很好,只别耽误了读书。”
小孩子却受不住起早的苦,扎马步更是辛苦,才一天就要打退堂鼓。姜照严肃告诉他,“男子汉大丈夫,说过的话绝对不能反悔,你说过要练一身本领的,怎么一天就撑不住?难道你不是男子汉,是个小姑娘?那你明天跟着针线房学绣花吧!”
姜焉怕长姐,委委屈屈继续坚持,姜照又挑了两个年龄相仿的小厮陪他一起练,更打破先扎马步打好基础才能练功夫的规矩,提前让姜焉学点招式吸引他的兴趣,半强制半哄骗地让庶弟练起了武。
小孩子到底好哄,学了几招之后有点得意,白天读书时就跟一起的熙哥儿显摆,呼呼哈哈一阵乱踢,完全不成章法的动作,却把熙哥儿羡慕得不行,回去缠磨程氏。程氏诗礼之家出来,家中男丁都是读书进学的,哪里肯让儿子去耍刀弄枪,自然不允。熙哥儿私底下和姜焉商量,要拜他为师。
可把姜焉得意坏了,于是学武的劲头足实起来。
姜照知道了假作不知,任由他把半吊子招式偷偷交给熙哥儿。没想到熙哥儿是个很有主意的孩子,听说要扎马步,竟然自己每天偷偷在房里练习起来,夜半练,清晨练,等程氏发现的时候,他已经能稳扎一个时辰的马步了。
程氏又心疼又生气,可偏偏婆婆和丈夫对子孙习武不管不问,完全放任,她只好私下严厉管束儿子,又把服侍儿子的丫头小厮打了一顿。本是暗地里打的,第二天却被老夫人知道了,把她叫过去问了半日话,最后告诉她,“老侯爷虽是文人,自幼也曾习武强身,所以当年在边关突遇敌情时才能立下那场功劳,换来现在的门庭。熙哥儿练武又没耽误读书,孩子把体质练好了你不高兴么?女人要把眼光放远放宽,以后等你到了我这个位置,若还古板守旧,我怎么放心把家交给你?”
说得程氏羞惭不已,虽然仍旧不大服气,可到底不敢再多做约束了。过了一阵子,熙哥儿练武干脆到了明面,跟哥哥姜焉一起没事就往姜照跟前跑。姜照忙的时候就把他们送到武场去,让蒋师傅看管锤炼他们。
月底时武场淘汰了三个人,又从另一个庄田补上二十多个新人,一切都在稳定而有序地发展着。
姜照开始腾出手来,打理母亲留下的产业。
在按部就班中,听到了姜芙龄随朱仲书离开乐康上京的消息。这既在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凭姜照对这对男女的了解,知道朱仲书耳根子软又多情,而姜芙龄惯会做戏,一定会哄着朱仲书带她走的。但姜照意外的是,她到底还是打了朱仲书一顿,让他丢了那么大脸,梁子结得深,怎么这厮不声不响抬脚就走了,不出口气再走吗?便是朱二公子再有忌惮,也不会平白吃这个暗亏的呀。
直到朱富登门,这疑团才解开。
原来朱仲书把找场子的任务交给朱富了。
朱富是光明正大找上门来的,身份是唐国公府的使者。
“姜大人别来无恙,好多日不见了,您最近可好?”一身员外打扮的四管家笑容可掬,见面先问好。见姜照也在场,若无其事也和姜照打招呼。
姜骅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和勾当,警惕性很高,“朱管家到此何事?两家的婚事已经不成了,您还在乐康停留么?”
“婚事当然是不成了,日前我们国公爷特意送了信给我,他听说贵府小姐行事颇为大胆,觉得与期待的贤淑儿媳不大相符,就嘱我前来告诉姜大人,之前提过的事,就此作罢吧。望姜大人海涵。”
姜骅生怒,明明是自家不同意婚事,怎么倒成了他们嫌弃姜照了。变了脸色,可到底顾忌朱富的私下勾当,却是忍住了没发脾气,不咸不淡地说:“原本我家和贵府就不是一路,国公爷能收回奢望自然是好。劳动朱管家千里迢迢而来,等下我让人略备薄酒与管家送行,等管家离开时就不送了。”
“好说,好说。”朱富摸了摸胡子,“乐康富庶宝地,我倒觉得不虚此行。”
敢生他是不虚此行,百万银子到手,北宅还不知给了他多少,天下哪里还有这么好赚的差事。
姜照含笑搭腔:“朱爷这次来,只是转达国公爷的意思么,可有其他事?”
朱富笑着晃了晃头:“倒还真有一事,乃是我们二少爷吩咐下来的。私心里我真不想办这趟差,可到底他是主我是仆,只好来讨姜大人和小姐的嫌了。”
“他想如何?”
“想让我带人趁大人或小姐出门落单的时候,也把你们打一顿。”
“朱爷真会开玩笑。”
“是真的。”
朱富一本正经,说这就是二少爷的吩咐,还要找其他仆役来作证。姜骅道:“不必了。朱管家想怎么办这趟差,请明说吧。我家里不够宽裕,不知道能否酬谢您办事的辛苦。”
朱富哈哈笑起来,“姜大人真是直爽人。”
承认了他是来敲银子的。
姜骅和姜照父女两个对视一眼,都生了恼。这厮是胆子越来越大,现在还直接上门来要钱了。
姜照笑道:“朱爷开个价。”
朱富伸了一巴掌:“五万。”
姜骅忍无可忍,“否则朱管家就会对我们下手了?”
“少爷吩咐,身不由己,请大人见谅。”
这家伙绝对是钻在钱眼出不来了,上辈子肯定是穷死的。姜骅哼了一声:“难道我会怕朱仲书翻脸么,他欺压良善的事我还没理会呢。”
朱富笑道:“贵府自然不怕我家二少爷。”眼睛幽幽盯着姜照,言下之意,这事经办的是我,你们怕的是我。
姜照沉吟道:“朱爷,咱们私了吧。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上次合作过后,大概您很喜欢私下解决吧?今日您先回去,改日得了银子,咱们依旧五五分成,我保证只会比五万多,不会少。”
“好,还是姜小姐爽快。”朱富立刻起身告辞。
送走不速之客,姜骅脸色难看。狮子大开口的家伙太讨人嫌,这样下去没有头,侯府哪来那么多银子给他分?难道要一辈子受他敲诈吗。
姜照倒是比较平静,因为她很了解飞鱼卫的人吸血食髓的本事,只要被他们盯上,往往都要倾家荡产,此等例子比比皆是,别说朱富捏着把柄,就是没有把柄他们都能把人榨干。
“爹,这件事我来想办法。”
“你有什么办法?”
姜照笑了笑。姜骅立即会意,“……又要?”已经敲了姜驷一笔,而且数额巨大,姜驷现在内忧外患的,就算是彼此有嫌隙,到底是兄弟一场,小时候也曾一起玩耍过的,姜骅有点迟疑。
“爹爹别忘了他用密信威胁您,逼我做妾,要毁我名节的种种。现在危机虽然暂时解除,可一旦被他知道洪氏背后是咱们,您只等着他疯狂报复吧。不趁着他病弱把他折腾得缓不过气,就等于害自己。这事我来办,您进行中的事可别懈怠,早点压住他才行。您若不做,我自己做。”
一下子提醒了姜骅。
他赶紧让自己清醒,现在可不是动恻隐之心的时候!
——
姜燕病了。
姜照去探望她,她躺在床上,正在发烧。老夫人和程氏姜骅都闻讯而来,姜燕的院子在冷清了许久之后终于再次热闹了一些,有许多丫环婆子走来走去。
“焉哥儿呢?”姜燕昏昏沉沉地睡着,睁开眼睛看见众人都在,却谁也不理,只问弟弟。
程氏道:“你弟弟们太小,怕染了病气,等你好些就让他们来看你。”
姜燕闭了闭眼睛,虚弱地说:“我只要焉哥儿。”
程氏只好住口不再说话。
老夫人皱着眉头叹气,“你但凡老实一些,好好吃饭睡觉不作践自己,也不会生这场病,怎么现在还是不肯悔改。”
姜燕闭了眼睛不搭腔,老夫人欲待再说,又心疼她生病虚弱,只得罢了。
药碗端上来,姜燕不肯喝,“让我病死算了,你们省心,我也省心。”丫鬟婆子百般劝不过来,程氏劝了半句就被说是“假惺惺”,姜骅劝,姜燕说,“你是我爹爹吗?多日不见,不大认识了。”
姜照和老夫人互相看看,老夫人把拐杖顿在地上,“掰开她的嘴,灌进去!”
威吓两个丫鬟动手,真把姜燕灌了一碗药汤下肚,弄得她脸上衣服上被子上全是泼洒的药汁痕迹。
“喂她吃饭!”喝完药半晌后,又如法炮制灌了半碗粥。
姜燕挣扎了半日,中途又被呛到,粥喝完之后已经没有力气了,挂着眼泪虚弱躺在枕头上,翻转了身子不肯再看众人一眼。老夫人把翠翘留下了,“仔细看着她,别让她做傻事。吃药吃饭要是还不肯,依旧灌她。”
众人离开,姜照扶着祖母回去。老夫人背了人这才连连叹气,“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想着关她几日让嬷嬷耳提面命,她或许能转圜过来,现在看来根本不行。越是严厉拘束她,她越是跟家里离心,可不管的话,她那性子以后怎么办?”
靠杨姨娘?杨姨娘回来肯定能接近姜燕,但姜燕不可能听杨姨娘的话,而且杨姨娘也教养不出好孩子。怎么想都是麻烦。
老夫人悔不当初,“当年,我就不该让你姨娘进府。”
次日却有姜燕的外祖母、杨姨娘的亲娘李何氏登门,李何氏乃是老夫人庶妹,年过五十了,很胖,见着老夫人就哭着跪在她跟前。
“姐姐你好狠的心呐,怎么把竹筠赶到庄子上去了?她从小体弱,去哪里如何受得了。现在连燕儿都病得一塌糊涂,她好歹是你亲孙女,你不心疼竹筠难道也不心疼燕儿吗,你这是要逼死她们母女啊!”
涕泪横流。
屋里丫环婆子赶紧把她往起拽,奈何她死活往地下坠,就是不肯起。
姜老夫人眉头一皱,“这是做什么?有话好好说,若不能,你就自己在这里哭吧。”
说着就起身往别的屋子去。
李何氏连忙哭着追,“姐姐,我要去看燕儿,我要去看燕儿!”
“收了泪,随我来。”
姜老夫人盯着庶妹把眼泪擦干净,这才亲自带她往姜燕房里去。姜燕见着外祖母顿时哭了,再不似对侯府众人那般冷漠,心疼得李何氏将她抱在怀里,一口一个心肝宝贝儿叫着,两个人哭成一团。
姜老夫人听得头疼,躲出去了。
姜照闻讯而来,“谁给她送的信,她怎知道燕儿病了?”
“你姨娘去庄子她想必早知道,一直忍着等机会罢了。这次的机会……”是谁给的呢?
不久姜骅也赶来了,坦言,“是我让人告诉她的。昨日看燕儿那样子,继续留在侯府怕是转不过来了,等她病好了要是愿意,不如让她去外祖母家住一阵子,换换心情,等事情淡了,想通了,再回来不迟。她也到了说亲的年纪,咱们早点给她找一个合适人家,等成了亲有了孩子,她想必会比现在懂事。”
姜老夫人看着儿子,默默无言。
“你真是这么想?”
姜骅欠身,“是。”
老夫人现在习惯有事就问姜照,于是看来看孙女。姜照对尾随姜骅而来的程氏笑了笑,和祖母说:“爹爹思虑的未尝不是办法,总之您老现在对燕儿束手无策,让她出去一阵子也好。”
等屋里的哭声渐渐止了,众人再进屋的时候,果然李何氏就提出要接姜燕去家里住:“……姐姐,当初错把女儿送进你家,她做了妾,要怎么对待也是你们说了算,我当娘亲的一点帮不上她,可燕儿这孩子我不能不管,姐姐要是不答应,我,我就住在你家不走了!”
老夫人吃软不吃硬,“你便是带着全家住进来,我也供养得起。”
眼看就要闹僵,姜骅和程氏忙上前打圆场,把两个老太太分别劝住,应了让姜燕暂时离开侯府。李何氏却没想到事情这么顺利,怕生变,当时就要走。姜燕也挣扎着下床,拖着虚弱身子要离开。
她夜里才退了烧,现在站都站不稳,老夫人怎可能让她走。“三日后再说,不然此事休要再提!”
李何氏只好作罢,真就带着几个丫鬟婆子住进了姜燕院子,一连住了三日。
这三日里她的丫鬟婆子有事没事就到处走动,尤其往厨房跑得勤,要这个要那个,变着法以姜燕名义要东西吃。姜燕这时候只能吃清粥小菜,自然好吃食全便宜了她们。
私下里姜燕院子的嬷嬷来报,“李老太太告诉她的丫鬟,‘尽管要东西,吃不了倒掉,反正咱们不吃也要便宜别人’,还商量着等走时要跟老太太拿笔钱,是养活六姑娘的花销。”
老夫人哭笑不得,“她几日拼死能吃掉我多少东西?这小家子气,一辈子也改不了。”对姜骅说,“看看,燕儿跟了她,不知又要学出什么古怪来。”
姜骅有点后悔,“要么别让燕儿……”
“答应了怎能反悔?”
三日后,老夫人真放庶妹带着姜燕走了。回头就把程氏叫到了跟前,屏退众人问她,“让燕儿去外祖家的主意,是不是你出的?”
“老太太……”
“你别忘了你才是主母,燕儿的外祖是你家,程家。这次罢了,我不驳你的面子,下次做事前仔细思量好。”
程氏羞惭告退。
姜照从里间转出来,笑着劝道:“您老人家别怨怪太太,她不尴不尬的,有时候很是为难。燕儿总给她没脸,但凡燕儿懂事些,她也能当个好母亲。”
“我知道她本性不坏。敲打一下而已,通信给我那妹子大概也是她,我只不问了。”老夫人心事重重,“一步错,步步错,悔不当初……现在倒弄得大家难受。”
对旧年事老人家不愿提起,姜照只好存了疑惑,暂时不问。
李何氏想必也知道女儿干了什么,心里发虚才没一鼓作气要带走姜焉,且姜焉是男丁,不是谁想带走就带走的。歪了一个庶妹,姜照便多放了些精神在庶弟身上。
“你家最近挺热闹呀。”
这晚打发了两个缠着学拳脚的小弟弟,姜照沐浴之后打算早点睡觉,谁料房间后窗被人敲了两下,推开,却是吴长明。
总喜欢鬼鬼祟祟的家伙。
姜照忙把寝衣外又披了一件外衣,熄灯屏退了丫鬟,从后窗翻了出去。
房后是一片花木林子,出林子翻过院墙是夹道,姜照又把吴长明带到了娘亲生前的居处,这次没进院,在屋后找了一片空地,依石坐了。这边僻静,少有人来,躲开值夜的也容易。
刚一坐下,吴长明就说:“动作比上次利索不少,对待爷也主动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