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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一)
(董凌薇的困惑)
十年后的某一天,清晨时分,许久未见的阳光绚烂的普照大地,如同沉睡许久的我——苏醒了。
这是一个宽大明亮的房间,没有家具也没有装饰,四周的墙壁看上去是质感很不错的材料,淡薄的银灰色调一点都不压抑。
我的左旁是一套齐全的医疗设备,单调的频率运转着。右则的音响轻柔的放出低缓的钢琴曲,柔和的音调涤荡在屋里每个角落。
我睁大眼睛往房间顶部望去,那是一大片透明的,不知道用什么材料制成的几何形圆顶。光线正刺目的照射在我僵硬的脸庞,麻木的躯干,以及微微能活动的手指上。
不知过了多久,一丝害怕由头顶随血液的流动蜿蜒我的全身,虽然身体依旧麻木的动弹不能,但恐惧感却附着我脑中逐渐升腾的空白,钻入温吞的心房。心脏的跳动不再平稳安定,跃动的速度因惊慌而渐次加快。
当我听到房间内的医疗设备,发出警告的滴滴声,十几位白衣人突然从四个角落里涌了进来。
有男人,有女人,似乎有不同种族的人类,但是……我蓦然发现,我醒来后的害怕感来自哪里。
望着眼前的人们,他们有惊讶有平静有冷淡有热切,他们开合着嘴吧小声说着什么,很熟悉的音节,可我却一个字也没听懂。
我试着向他们开口,张开嘴吧动了动,无法发声。
我怔忡……全身的暖意潮汐般退去,寒峭隐隐临近。
我是怎么了?
为什么会躺在这里?
他们又是什么人?
空白的脑袋里闪过无数种可能,像似星光突然一亮,没有留下影像就已骤然消失。有湿润的水泽从我眼角滑落,我失望的闭上眼睛。
很快,一个冰凉的柔软,轻轻贴上我的双唇,四周一下子安静下来,音乐也停止了,我木然睁开眼睛。
他的双唇离开我的嘴唇,随着他脸部的移动,我转动眼眸定定注视他。
这是我醒来后,见到的第一位令我移不开目光的男人。
同样微凉的手指,轻轻/抚过我的头发,他淡淡一笑,薄唇发出好听的中低音:“醒了吗?我的天使。”
全身的僵硬消散,瞬间的紧张不安收敛,滴滴的警告声不在,男人已经将插在我身上的医疗设备连接线熟练地全部拿了下来。
一声叹息,他转向身后的一大帮人沉声道:“都出去。”
回答他的是大家严肃整齐的声音:“是!执行官。”
看着他们默默地鱼贯而出,我忽然反应过来,我能听懂他们说的语言了。像似突地开了窍的痴儿,恢复了正常人的状态。
我盯着眼前的男人,难道是他的“功劳”让我能听懂语言了吗?!
正想试着开口,检测一下声音是否同样恢复,却听到男人抢先一步:“别急,你会慢慢适应这里的一切。”
他低下头来,明亮的眼中,暗紫的幽雅滑过,他的薄唇再一次覆盖下来吻在我的眉中心。
一刹那景象反复,我突然意识到他的每一次碰触,我便会在空白中多出几笔痕迹。
深深一叹,犹豫不决地,我缓缓念出心底漫上的零星记忆:
“你是齐瑜。”
肯定的陈述语句。
显然我的反应令他一愣,紫眸轻动转入深暗,他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
但我依然困惑混乱,这里的一切泛着冷寂和陌生,碎片似的记忆里没有这里的点滴痕迹。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我,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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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二)
(董凌薇的恐惧)
站在楼顶俯瞰四周,一面青山隐约环绕,一面荒芜颓唐混沌。不知是人为还是天然,眼前的整片世界,就像一个阴阳八卦图,两种差异极大的地貌奇妙的融合在一起。恰似苏醒后五天来,我断续的记忆与空白的大脑交融的产物。
“凌薇姐,回去吧!您穿的这么单薄当心着凉了噢!”女孩子走近,清甜的脆音流进我耳内。
露出笑容,我转身朝她点点头,她上前扶住我,我们一同走向电梯。这家医院的工作人员都叫她青青,她的右脸颊有一个小酒窝,浅挂在圆嘟嘟的小脸上,可爱中带着点俏皮。
“凌薇姐,今天执行长会来看您吧!”
我随口应着:“嗯!你怎么知道呀?”
青青脸一红,瞅我一眼:“您别生气,前天执行长离开病房时,我在门外偷偷听到你们的谈话了……我不是故意的啊!您生气了?”
“哦!”我呵呵笑着,对她摇摇头,虽然跟她处的时间不长,但身为女子的我,她的心思我又怎么会体会不到呢!齐瑜,我的监护人,我苏醒后第一眼见到的俊朗男子,无疑他的男性魅力很快吸引了我身边的小姑娘。
我们已经到了五楼,透明电梯中只有我和她,我的头依然有些眩晕,特别是在乘电梯的时候。青青发现我的异样,体贴的调整了电梯下降的速度,又伸臂搂住我的腰,我比她高出半个头,她娇小的身子紧挨着我,相依互偎的贴近令我倍感温暖和踏实。
我轻轻靠着她:“青青,和我说说GU星上面的事情吧!”
“好呀!凌薇姐,GU星上面呢一天有30个小时,白天晚上对半分。一些地区,晚上的温度可以降到零下70多度,白天日光的直射最高能达到50多度哦!四季不分明,不同的气候随时都会出现……呀,您看!”她伸出手指指向透明电梯外头。
我顺着她的指引望过去,天边滚动着厚厚的乌云,一阵电闪雷鸣,落下大片大片圆滚滚的冰雹,它们肆无忌惮的掉落下来,砸在透明电梯外围乒乒作响。
“开始下冰雹啦,”见我皱眉看的出神,青青笑嘻嘻道,“没事的,一会儿就过去了。”
“叮”一声,电梯门打开了她扶着我走了出去。一路之上,小姑娘想到哪说到哪,不知疲倦的给我讲解着有关于GU星的事情。
原来GU星上不只我们人类生存,还有类物人、异型和似人兽共同存在。先前在楼顶看到的那片荒凉之地,便是异型和类物人出没的地方。异型的老巢一直没有被发现,青青说到异型的时候,明显有着憎恶和害怕。
按她的话说,异型这个恶心的物种,一边吃着类物人,一边还想着人类。在我听来就成为了,吃着碗里的,还看着锅里的,两不误啊!然而事实也是如此,异型不定时攻击人类领地,给人类生活造成极大的损害,人类的人口数量也因此始终提高不起来。这是高等食物链吗?脑袋里忽然蹦出这个词,我好笑的哼出声。
“凌薇姐,您怎么啦?”
“哦!没事。”我对她眨眨眼,“你继续吧!”
“嗯!好咯!GU星上的人类,男多女少哦,女生很吃香……”
回到自己的房门口,依然能听到小姑娘的滔滔不绝,我挂着笑容推开房门。
“去哪了?”好听的中低音沉稳传来,他站在背光处,看不清面容表情。
我却知道他是齐瑜无疑。
“执……执行长!”青青见到齐瑜原本的叽叽喳喳立马变成了结结巴巴。
我差点忍不住笑出来,但为了小姑娘的面子问题,我只能保持着良好的淑女风范宁肯憋屈了自己。
为了让小姑娘多和齐瑜说说话,我立在一旁瞅着她不语。
青青看看我,见我不说话她兴奋地说道:“我们……我们去了楼顶,刚刚从那儿回来!”
“我问你了吗?”
悸怔之下青青脸色泛白,颤颤兢兢地:“执……执行长……”
齐瑜这是干什么呀,看把小姑娘吓的……叹了口气我放柔声音:“青青你先出去吧!一会儿我去找你好吗?”
“哦,嗯!”她可怜西西望了望齐瑜,最终还是把视线投放在我的脸上,我安慰的摸摸她的短发,她才吸了吸鼻子向门口走去。
见她关门出去了,我靠墙倚着也不开口说话。
“去哪了?”对面的他再次问着相同的话题。
“楼顶呀!”我轻快地说道,“风景——不错~!”
他从背光处慢慢走过来,我看到他小麦色的脸庞长眉斜挑,却是一脸担忧的表情:“顶楼很高,风又大,该头晕了吧!”
他竟会这般体贴入微地说话,我着实一愣:“呃……有一点。”
“你的身体情况我很了解。”齐瑜近到我身前,那股倨傲冷清的压迫感,令我不由自主的颤退,直直贴上了墙壁。
过近的距离让我极为不适,却又无路可退,我吞了口唾液说道:“齐瑜,我有问题想问你。”
“什么事?说!”他静静盯着我,目光专注,我的脸有些发烫。
双手交叠,我单指抠着手掌,尽量平稳的说道:“我……是谁?为什么我会在病床上苏醒呢?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叫董凌薇,毕业于帝*校,你被异型追击出了意外,受了重伤昏迷了十年。”他回接的非常快速,像是知道我会问这些话似的,这令我颇为意外和诧异。
“那我的家人呢?到现在我都没有见到他们,他们为什么不来见我?还是说……我是一个孤儿?”这些天来除了做恢复运动,其余闲暇的时候我总会想到这些问题。可是,我问医院的工作人员,他们一问三不知,我只能等待齐瑜的再次到来解开纠结我心底的这些疑问。
他低叹道:“你不是孤儿,这点我可以保证。他们不来找你,是因为你的双亲十多年前已经被异型杀害了。”
“是被它们……吃了吗?”我问出这一句的时候,异常艰难,心口堵塞的酸楚又憋闷。
齐瑜紫水晶般清透的双眸一眨不眨凝注我,几分钟过去愣是不开口说话。
我一下坐到铺着厚实毛毡的地板上,眼前一阵阵恶心感,我捂着口干呕起来,虽然什么都没有吐出来,但似乎这样的动作便能减轻我无端而来的症状。齐瑜不回答我,便是我说对了结果。我流不出眼泪,如果泪水可以减轻我本能的戳心之痛,我真想痛痛快快大哭一场发泄自己。我想,我一定很爱我的父亲和母亲吧!一定是这样……
“都过去了,忘了吧!在我身边好好的生活。”
我捂着嘴抬头凝望他:“齐瑜,你为什么要帮我?”
长身玉立的他,突然跪下来,搂住我的肩膀:“你是我的女人,这是我的本能。”
讶异的张开嘴,我难以置信。我记得他的第一次轻碰,我有了零星的回忆,那里面分明没有“我是他的女人”这样的信息。GU星上只有他认得我,我该相信他吗?相信他说的每一句话吗?
他凑过来,用他的薄唇轻轻按在我的额心,只觉一股暖流注入我的脑海。身体轻飘飘的仿如自在遨游于海底深处的水母,四肢软绵绵的无力感,不得不令我倚赖着齐瑜的托抱。我仿佛变成了透明清俊的浮游生物,四下飘荡,无处归去。
一觉醒来,我迷惘的睁开眼睛,耳边的轻啜,吸引了我的注意。
“怎么了青青?”
青青没有想到我会在这个时候醒来,她慌乱的偏头抹掉了眼泪,嗡着鼻音小声说道:“没事,就是想到了一些伤心事。凌薇姐,您要不要再睡一下?时间还早呢!”
看她的动作和表情,明显有着故意隐瞒的意味,我坐起身拉住她的手。她的手很凉,我的目光从她的手一直移到她的眼睛,发现这一路之上,她似乎有着什么不同。
少了两颗扣子的白袍,露出小半个胸口,颈上有着一个个的红点,嘴唇很红唇角很肿,眼睛更是红肿的溢满了水泽。
“到底怎么了?”我的口气发冷,“告诉我出了什么事?是谁……是谁欺负了你?”
最后几个字好不容易从我嘴里挤出来,她的样子与表情分明告诉了我,她被人欺负了,也许更坏的事——她是被人强暴了?!
她又开始呜呜呜地哭,也不敢看我,怒火腾地上涌,我抓住她的胳膊:“是谁?那个畜生是谁?”
“凌薇姐……”她扑进我怀里,抽抽泣泣想说又不敢,最后像是下了决心毅然赴死般地吐了三个字,“执行长……”
这对我简直讽刺之极,当然绝对不是晴天霹雳,虽然齐瑜说我是他的女人,可我没有先前的记忆,齐瑜只能算是我一个认识的熟人。我和他没有恋爱的感觉,更别说我爱上了他。如果他想泡女人,想要找女人发/泄,我不会有过多的感受,顶多有一种人不可貌相的验证罢了。
如果青青说的是真的,我对齐瑜的印象便大打折扣。假若齐瑜的私生活是这般随便和放纵,那他的其他方面会如何呢?品性方面更应该有待进一步的观察了。在我的心目中,彼此相爱的两人,只能对另一半一心一意,不管是心灵上的还是生理上的,相知相守,忠诚相待,至死不渝。
“凌薇姐,我想离开这里。”她埋着头闷闷地说。
我心下一动:“你想去哪里?你有其他亲人吗?我从没有听你说起过呀!”
“我是一名孤儿,我的童年是在孤儿院里度过的,那里有一位E博士,我想去找他。”
“E博士?他是谁?”
青青转了半个脸瞧着我,眼中透出微小的星火:“他是研究生物化学的高手,对异型、类物人、似人兽都有涉及。我是护士,我不想待在这里了,我想去帮他做事。”
“因为齐瑜对你的伤害吗?青青我知道你心里喜欢他……”
青青眼神一闪,忽地露出痛苦的神色:“别说了,我是喜欢他,可是……”她又流出眼泪。
“这个禽兽!”从牙缝中狠狠挤出,我的脸一下子暴红,“他不能这样对你,我要找他讨个说法。”
我从床上立起,穿了外套,准备到通讯室找人联系。刚跨了一步,青青凉凉的手一把抓住了我。
“凌薇姐,别去!你也会受伤的,”她哭肿的眼睛殷殷切切凝着我,吐字清清楚楚,“你要不要跟我一块离开?”
青青的话震动了我,挑拨起了我的兴致,也着实打动了我活络的心思。与其这样依附着别人,像个菟丝花缠主寄生,不如跑出去自己寻求答案自立更生。
我终于明白了我的恐惧和不安,原自于此——这一个陌生的颓丧世界,以及那名熟悉的陌生男子齐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