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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花看着如梅,如梅看着如花,邵氏却猛地跪到了如梅面前,冲着如梅就磕起头来,柳氏气的一把上前去拉了起来,邵氏抬起头来时,已是泪流满面。
如梅扫了一圈作坊里的女工,最后将眼神落在了邵氏身上。
深吸了两口气,如梅严肃着一张小脸,说道:“邵氏,自作坊建立起来,你是第一个出了错而不认错的人,也是第一个把管理你们的我不放在眼里的人。”
说到这儿,如梅深深地看着邵氏,邵氏惨白了一张脸,眼泪哗哗地流着,心里怕极了。
众人都看向如梅,等着她借此把邵氏给辞退的决定,柳氏和桔子也看着如梅,想着如梅今日确实是被邵氏给气坏了。
马燕儿从头到尾一直看着如花,她太佩服如花方才质问邵氏时的那股子气势,很威风很让人折服。
如梅在邵氏快要憋着不敢哭却哭的梨花带雨心肺都要炸了时,才掷地有声地说道:“不过,我并不会因为这样,把你辞退,不是因为你哭的可怜,也不是我心慈手软好脾性,而是因为作坊里的规矩。你虽前面不承认,可在我妹妹指出你错的证据后,你还算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承认了你的过失,要求受罚,我给你个机会。这一次你犯了两条错,一是货品出了差错罚三十文,二是,我也算是你的工友,可你却不友爱工友,对我态度不好,我罚你打扫半个月作坊的卫生,以示警告。邵氏,你服吗?”
邵氏没想到如梅会给她个机会,于是,马上点头如捣蒜一般,“服服服,少东家,我服,我认罚,我保证每天把作坊里外打扫的干干净净的。”
说完,邵氏给如梅鞠了个躬,又转向柳氏,鞠了一躬,向看向如花,鞠了一躬,说道:“东家,少东家,我错了,我认罚,我以后保证不会再犯了,请你们给我个机会,我一定好好干。”
柳氏看向如花,如花瞥了眼邵氏,看向如梅,用眼神在寻问着如梅,如梅点点头,如花“嗯”了一声,站起身来,把在场的每个人都扫视了一圈。
这才说道:“你们能来作坊作工,是千挑万选进来的,相信在你们签雇工合同的时候,就应该知道,作坊里有些什么规矩,如果犯了错,是能罚钱的,那我们就罚钱了事,如果是触犯到作坊利益和机密的,那对不起了,除了赔银子外,我还要按你们签的合同上的规定,送犯事的人去衙门坐牢房,如果有人有这个念头的,请乘早灭了去,要不然,一个人犯了错,危及到作坊关了门,那可就是打破了几十口子人的饭碗。相信在场的每一个人,也不愿意作坊经营不下去你们都回家继续过苦日子吧,”
马燕儿心下一颤,冲口而出,说道:“不,少东家,我不会干损害作坊的坏事的,我还要养一大家子人,少东家给了我家人一条活路,我可不会不长眼的堵了这条路让我家人继续吃不上饭穿不上衣。”
村长的二儿媳妇秦氏也站出来说:“姐妹们,咱一年到头除了地里刨点儿,做几个绣活,能挣多少钱?可是,自打这作坊开了起来,这冷的天,我们在烧的暖暖和和的屋子里坐着,就做些绣活,一个月就能挣回去以前全家老小用半年时间才能挣来的银子,这账怎么算,我相信大家都不傻,少东家提醒的是,作坊好了在里面干活的咱们才能好。我今儿个也把话撂这儿了,要是我发现谁敢干了对作坊不忠对东家一家不义的事,那我秦梅梅第一个不放过她。”
“对对对,就是就是,少东家放心,作坊里的事我们不会往外传的。”
“是是是,我们不说,我连我家闺女都没教她这作坊里的活计。”
邵氏腾地一下跪在地上,举着手指着天,说:“少东家,我发誓,我可从来没有干过对作坊不利的事,作坊里的绣活我也没教给任何一个人。要是我说的是假话,我就,我就不得好死。”
如花上前去,拉邵氏起来,和颜悦色地说道:“哟,这是干啥呢,我知道你没有,我是在提前给大家贯疏一些危患意识,提前给你们敲敲钟。都别这样了,我知道你们都是好的,希望你们和我一样,把这个作坊当做自己的家,你们都是这家里的一份子,只有这个家撑住了好了,你们才能好了,对不?行啦,都去忙吧,今天大相寺的医僧来咱村给村民看病施药。我和村长都说了,给你们也安排着去瞧瞧,到时间的时候,李良会过来叫人的,你们就先干活吧。”
“哎呀,这敢情好,我原本还想着午时休息时去瞧瞧的,这少东家都安排好了,还不算咱误了工,谢谢少东家啊,谢谢东家。”
秦氏这一带头,众女工们都恭敬地给柳氏、如梅、如花道着谢,现在,大家看她们的眼神都多了一份敬畏。
如梅送了如花出来,柳氏也跟了出来,两人向后看了下,小声地问如花:“如花,莫不是你发现有人把作坊的绣活教给了别家?”
如花摇了摇头,说:“没有,只不过是提前警告一下,你们别担心。娘、大姐,方才的事你们也瞧见了,如果不好好拿来做做文章,岂不是白白让大姐受了委屈。大姐,方才你做的不错,恩威并施。娘、大姐,你们记住,以后多在作坊里宣教一下爱作坊如家的理念,让工人们要有归属感,这样,他们会真心实意地把作坊当家,到时候就能抵抗得了外面的诱惑,就做不出损坏作坊利益的事了。”
柳氏和如梅点点头,如花又说:“闲时,你们就好好合计合计,别一天只顾着产量、质量的,这人心也得时时给安抚安抚,关心关心她们的生活。我打算,等再招工人进作坊后,就把食堂开起来,给他们先解决一顿午饭,要不然我瞧着马燕儿那几个外村的,好像每顿只吃个黑面馍头,现在工作量这么大,一天低着头干活,这颈椎病没得前,她们就得先得个营养不良、贫血的,那可不好。”
柳氏和如梅齐声问道:“管一顿饭,两个作坊下来有百十号人呢,这得多少粮食啊,还有,冬天了也没啥菜了,你不会是顿顿要给肉吃吧。”
如花“呵呵”地笑了下,说:“你俩真是亲母女,这么长的一段话,居然说的一个字都不带差的。呵呵,没有了,哪里会顿顿有肉,冬天是菜少些,不过我会弄些白菜、萝卜,咱不是还有腌菜、豆芽嘛,一个月休两天,上工二十八天,七天吃一次肉,算下来应该花不了多少银子。正好,这段时间我到山上再去跑跑,看看有啥能发掘发掘的,要是猎上几头大家伙的猎物就好了。”
柳氏拉住了如花,“哎,可不能乱跑,万一撞上大的家伙,你还有小命在啊?听娘的,不许往山里跑,你那板粟收了那么多,这卖了的银子会少啊?这钱拿出来一部分给作坊办食堂不就行了。哎,主要是买这几座山把钱全花了,现在挣的钱又得买材料,要不然这些货供不上。你说你大哥也真是的,咋就那么大手大脚的一下子把二千多两银子全花了呢,这先买一座山不行啊?那山又跑不了,这银子没了,得多少日子才能赚回来。”
如花吐了吐舌头,心想:她娘这是在唠叨说志勤呢吗?她听着怎么像是在指桑骂槐,在说自己呢。
“好啦,娘,我不跟你们说了,我还要到粉条作坊去瞧瞧,给他们也宣教一番爱作坊如家的理念去。然后还得去瞧瞧大相寺的医僧给村里人瞧病,你们都回去忙吧。”
如花走出两步,又回过身来,眼珠子转了转,对如梅说:“姐,你去把邵氏给我叫出来,我跟她说几句话。”
柳氏问:“你要说啥?可别再那么厉害了,方才她跪在你姐面前,娘这心都要被她吓出来了。你们这小小年纪的,可不能叫这些人给你们跪,要不然真会折寿的。”
如花摆摆手,说道:“放心吧娘,我跟她打听个事,不是要训她。”
柳氏这才和如梅进去,一会儿邵氏忐忑不安地出来了,见到如花,恭敬地站到如花面前,“少东家,你叫我?”
如花看她低眉顺眼有,一双手绞在一起,怕是心里慌张的很,如花不由自主地摸了摸鼻子,心想:自己今天这一下子,可是被人家当作牛鬼蛇神了。不过,害怕自己也行,比要欺负自己的好。
“你别紧张,我是替别人请你帮个忙。”
“啊?帮忙?”
邵氏不明所以地看着如花,如花一勾指头,邵氏伸头过来,如花在她耳边一阵嘀咕,末了,看着邵氏问:“记住了?”
邵氏点头,“嗯,记住了,少东家放心,我打听到了,就来给少东家报信。”
“好啦,回去干活吧。”
“嗳。”邵氏见如花走了,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定了定神,这才回了作坊里干活。
如花到了粉条加工作坊,叫大家先停了手里的活,然后给所有人进行了一番思想教育讲话。末了,还鼓励表扬了大家,又说年终的时候,若是作坊里的盈利好的话,还会额外给表现好的工人奖励。
一时间,群情高涨,如花这一番宣教工作,做的极是成功,这些让继续干活去的工人,在接下来的工作中,可都牟足了劲,干活干的可卖力了。
从粉条加工作坊出来,进到另一个院子里时,就见每间屋子里都或坐或站的挤满了等着瞧病的人。
如花看李良给每个人发了号牌,就叫李良过来,“李良,来了多少人?”
李良说:“听村长说第一天安排了九十人,可我瞧着这早上来的就有七、八十人了。”
“嗯,是不是家里陪着来的,所以人多些。”
正说着,村长过来了,瞧见了如花,就对如花说:“如花啊,你来了?”
如花就问村长:“村长伯伯,我听李良说你今天安排了九十人,怎么我瞧着现在就有七、八十人啊。”
村长吴立山点了点头说:“是啊,本来我叫了他们分早上和下午来的,可他们说没事,下午的那些也早上来了,这两间屋子里等的就是他们,他们不插队,就是想在这里瞧瞧。”
如花“哦”了一声,再没说什么,村民们愿意在这里等,那也不能赶人不是,只能就让他们等着,他们才能放心些。
如花和村长说着话,一起到医僧看诊的屋子,如花看了下,一共来了四个僧人,两个是号脉看病的医僧,另外两个是负责抓药的小药僧。
在这间正瞧病的屋子里,只有大相寺的医僧和看病的村民及陪村民来的家人,其他村民则都等在其他屋子里,瞧完一个,李良会叫号,叫下一个病人进来,如此,也就让病人保全了*。
如花看了下,正在东边桌子边看病的是个妇人,陪着她的是个男子,应该是她的丈夫,那男人一转头时,正好被如花瞧了个清楚,不是别人,正是那天和爷爷一起坐马车来的那个吴五叔,脸上的刀疤从侧面看去,也是分外的明显。
看吴五叔看见了她,如花微笑着对吴五叔点了下头,吴五叔也轻轻地点点头,继而又专心地去听医僧说他娘子的病情了。
西边这一桌,看病的医僧是个老者,瞧着和主持觉远大师的年纪差不多,如花悄悄地从门边上退了出去,村长和李良又去点算病人人数了,如花就在等候瞧病的几间屋子随意地都转了转,遇上认识的,就打个招呼。
“哎,如花妹子。”
如花回头,看叫她的是她见过的人,就过去了。
“如花妹子。”
“哦,这位大哥带你弟弟来瞧病呀?”
“是啊,我叫吴志白,这是我弟弟吴志青,听说我娘和我妹妹就在你家作坊里做工呢,真是巧。”
如花笑笑,说:“是啊,好巧。”
说着,如花看向吴志青,见他的脸色比那天在马车里见到时稍微好了些,此刻他也正微笑着看着自己,如花就问:“听蓝儿姐说她认的字都是你教的?”
吴志青没想到如花会问他这个,稍稍愣了下,才说:“是啊,你也认识我大姐?”
如花点头,“嗯,蓝儿姐和马姐夫我都认识,你别担心,等下医僧给你瞧过病了,开了药,你就会好起来的。”
吴志青看如花小大儿人似地安慰宽解自己,一如初见面时就善心地帮他,于是,点头轻声地“嗯”了一声。
李良过来叫吴志青兄弟进去瞧病,如花便从屋子里出来,出了院子,吴志青回头望过去时,如花正跨过了门槛,消失在院门口。
“大哥,听说她的两个哥哥、一个弟弟都在镇上学堂里念书呢。”
吴志白“哦”了一声,就扶着吴志青先坐在了椅子上。
如花走到村口的面条铺子去,看爷爷吴和邦和二伯吴立德还有东子、志森,加上请的两个人,六个人一起在搭木棚子,木棚子的木柱都搭起来了,现在在用竹子在三面墙的位置搭一些支点,到时候得在三面墙围上一圈草垫子隔风,顶蓬也得做起来防雪。
“爷爷,你们安排的是什么时候去瞧病啊?”
“哦,是如花啊,村长给我们安排的是明天,你大伯和小叔是今天。”
如花点点头,说:“大伯这边是二伯一会儿背去吗?”
二伯吴立德说:“村长给安排的下午,到时辰了我们再送去,你小叔这边你们就费心送一下。”
“哦,好,小叔那边有李良呢,他说小叔也是下午,到时候送去就成。”
看这边都忙着,如花转了一圈就回了家,看伍立文抱着个书本在那儿苦背,如花也就没再打忧,拿了几张质量有些粗糙的纸出来,从厨屋里找了一些一截一截的木炭。
把木炭包好放在小背包里,拿上她请吴四给她做的一块类似于画板的板子和能插上木炭当笔的笔套,带了那些纸,就出了门,先到作坊这边的空地上。
找了块大石头,坐下来,看着周围的空地,在那画着草图。
丽人坊作坊和粉条加工作坊并不是紧挨在一起修建的,两个作坊之间如花还留了有三亩地左右。
如花准备明年开始,就得把丽人坊作坊再扩大,要招一批正真绣活好的刺绣高手来,将来制作成衣,就是当时她给在泉州遇上的江南的魏老板看过的那种衣服。
如花的打算是先建作坊、招绣娘,先从小东西做起,然后基础打好了,就把成衣推出来。
粉条加工作坊盖的很大,现在基本上只用了三分之一的地方,所以这次招了工人后,也只会再用去个不到三分之一。
因为当时如花就考虑过,大庆国种土豆和红薯是早,可都不得法,产量并不高,且只种着一季,所以,她明年除了要大力鼓励村民种黄豆、大豆、玉米、花生外,她还要大量的种植土豆和红薯,这两样东西在灾年可是能顶粮食用的。
粉条如花只打算做到二月份,一是粉条要冻了霜粉条才透亮、味道才筋道,二是现在买的这些土豆和红薯大概也就够做到那个时候了。
那粉条加工作坊到时候就得做别的活计,如花已想到了一个,可就是原材料的问题,还有待再考虑。
画好了几张草稿,如花背上画板,把炭笔和画纸都收到她的小背包里,如花又走到村口,看看通往镇子上的路,再看看村里的,拿出随身带的小本本记了记。
“要致富,先修路。”
从河边上往回走,见河边上有几个妇人在洗衣服,用粗重的棍子使劲地敲打着衣服,还好这衣服是粗布的,否则,如花想,这样敲几次,衣服也得破了去。
想到现代的洗衣机,如花还是觉得现代人真是幸福,干啥都有机器代替,什么洗碗机、洗衣机、智能扫地机等等。
想到洗衣机,如花忽然想起了洗衣粉、肥皂,于是在小本上又记了一笔,只是先记着,明后年不打算干这个的,明后年如花的重点将放在改良农业技术,提高农作物的产量上面去,因为,除了她想保证粮食充足外,作坊里需要的原材料也得要种植出高产量才能供应的上啊。
一直走了有一个时辰,才绕到了她家买的那二十亩荒地上,本是杂草纵生的荒地,经过杨大山他们的开垦,已种了六亩的冬小麦,二亩半的蚕豆,还有三亩半分地还空着,这会子上面还有一些枯了的杂草,到开春的时候又得好好整治一番,要不然这些草啊又是‘春风吹又生’了。
路过她曾挖过的陷井时,如花还去瞧了瞧,里面啥也没有。如花想了想,这没再捉兔子也有好些日子了。
爬上一座小土包的时候,如花浑身都出了汗,其实,说是小土包,那也是一座小山丘呢,如花打算在这两座小山丘上把后面的那座山上的潭水引过来,把这两座小山包打造成天然牧场,除了留下一些树外,把山上的石头、杂草啥的都清理了。
开春就种上苜蓿、草籽,山包下和她家荒地还有些空的地方,她打算买了下来,把兔窝、猪圈、羊圈、鸡鸭、牛都放到这一块来养殖,建一个养殖场,养鸭的池塘都是现成的,那米家两兄弟不是挖了两个池塘呢嘛,她抽出空来把池塘的淤泥都清了养鸭子,还可以养些鱼、试着种上莲藕。
想到鱼,如花站在山包上往河水上望,有些河摊低着的地方都结了冰,如花想:这河里应该有鱼的呀,为什么没见村民打过鱼呢?
正想着,看到前面草丛里有她熟悉的东西,走过去拿着一截树枝拨拉了一下,果然是一条蛇蜕。如花笑了笑,想起了伍家村里山上的那条大蛇,和那条大蛇特殊的嗜好。
把蛇蜕抖了抖,收进背包里,如花又在四处转了转,发现还是有野兔从她身边惊慌的跑过,如花摸着下巴,想着,这捉兔子的活计还是得再捡起来,不要钱的野物她可不能放过。
从山包上下来的时候,本打算去荒地上的那两个池塘瞧瞧的,却看到从她家买的那座山下有下来的人影,如花就没再去看池塘,走了两刻种,去到了板粟树的山上。
“如花姑娘。”
如花抬头一瞧,是马燕儿的爹娘和三个弟弟、妹妹。
“嗳,马大伯、马婶,你们这是要下山了?”
马燕儿的爹笑着说:“是啊,这山上的都摘完了,后面还有些人也都准备着要下山呢。”
“啊?这么快?昨天我去时,小喜都没说快要摘完了。”
马燕儿的爹说:“昨儿个大喜姑娘和我们交待了,说是怕下了雪也这果子泡坏了,所以我们昨儿个都多摘了一个时辰,有些又叫了家里人来帮忙,这人多了,自然就快了些。”
“哦,是这样啊,那真是辛苦你们了。”
马燕儿的爹忙摆手,说:“不辛苦,不辛苦,如花姑娘心善,给咱们这份挣钱的活计,我们全家都感激你呢。”
如花笑笑,说:“那你们先下山吧,我再爬到前面去瞧瞧。”
马燕儿的娘看着如花,不好意思地张了张嘴。
如花看她似乎有话说,就问:“马婶有话要说?”
马燕儿的娘不好意地问道:“如花姑娘,我是想问问,这活计干完了,你看我和燕儿她爹能不能去干剥这果子的活计。”
马燕儿的爹扯了一下马燕儿的娘,说:“你咋又麻烦如花姑娘,这几日咱挣了不少了。再说了,大郎、二郎、燕儿都在作坊作工呢,有他们,你还怕挣不了银子回来啊。如花姑娘,你别听她的,我们不能再麻烦你了。”
“嗳,不麻烦呀,马婶问的对,这板粟摘了是需要人剥的嘛,今天就算了,明天你们来,去干剥粟子的活计,我叫大喜给你们记上。一天干四个时辰,五文钱一天。”
马燕儿的爹娘喜出望外,连连点头,身旁跟着的三个儿女,也带着感激看着如花。
如花看着这三个十到十二、三岁的孩子,面黄肌瘦的,要不是她给找了些衣服给马燕儿带回去,怕是这次来摘板粟,他们都没衣服穿出来。
于是想了下就说:“你们村子里有竹林吗?”
马三郎说:“有,占了好大一片呢,村里人都说,要是那块地是能种庄稼的地就好了。”
如花说:“马大伯、马婶,要不你让他先跟着我,我一会儿带他去竹林找个东西,要是有的话,让他们在你们村子里去挖了来卖给我。”
马燕儿的爹娘互相看了看,也没明白要干啥,只是飞快地点头,叫马三郎跟着如花,他们则带着马兔儿、马四郎背着摘的板粟的筐子下了山。
如花和马三郎往前又走了一段路,如花抬头一直看着这些板粟树,还好,这些摘板粟的人都有听她的话,用长钩钩了板粟树枝把板粟苞果打坠在地,没有把枝节给折了,这样明年这些枝条上就还能结出板粟来。
马三郎一直安静地跟着如花,看这个小姑娘一直走走停停的,一会儿抬头看着枝头,一会儿又摸摸树的树皮,一会儿又刨着树根看看,马三郎好奇地看着,觉得这个小姑娘真的像他大姐说的,是个非常能干的又心善的好姑娘,因为她好像懂的很多很多。
“好啦,咱们下山吧。”
如花拍去了手上的土,带着马三郎到了山下,往她们大吴村有竹林的地方走。
大吴村有三处竹林,一处在南山边上,那条绕着南山汇入村里河水的小河就是从竹林的一边穿过来的。另外一处是村长说过的禁地,说是有山神守护着。还有一处就在后山山坡,那儿的是村里最大的一片竹林,谁家需要砍竹子的,都从那儿去砍。如花小叔编筐子、竹垫这些的,都是从那儿砍的竹子。
到了竹林前,如花在后山坡下把冬娃子他们也叫了过来,这芥菜采的差不多了,这几日采的如花准备腌了,做成腌雪里红。因为这种芥菜算是它的变种,到了冬天这叶子就变成了红色,顾而就叫雪里红菜。如花腌的那些虽叫雪里红,可还都是绿色的叶子。
带着马三郎和冬娃子他们十来个人进到竹林里,如花不用仔细地找,就发现了一大片的冬笋,于是,从冬娃子手里拿起镰刀来,如花挖出来几个冬笋,给他们看。
“瞧,就是这样,我要这样的,这种老了,我不要。挖的时候这样挖,你们仔细瞧瞧,认一认,冬娃子,明天你安排你的人,一半来挖这个,一半继续采芥菜,直到芥菜没得采了,就都到竹林里挖这个。”
冬娃子“嗳”,立刻带着他的人挖了几个,互相指点着在认如花需要的冬笋的样子。
“马三郎,你认清楚了吗?就是这样的,挖的时候这样,就不会影响竹子来年生长了。”
马三郎点点头,说:“我记下了,我明天带我弟弟妹妹去挖。”
如花说:“好,有多少我要多少,要是你们村的人要想挖了来卖的,也可以送来,我按十斤一文钱收,因为这个皮厚,实际需要的东西不多。”
马三郎看了下,确实,这冬笋一层一层的全是包裹着皮,点了点头,说:“可以。”
冬娃子已经分派好了他的人,有四个已经在他的带领下,开始在这边竹林挖冬笋了,剩下的就都叫继续回去采芥菜。
“冬娃子,我们先回去了。一会儿收工的时候你叫你的人回家都去拿个碗过来,姐给你们发个好吃的。”
“啊?真的?”
几个孩子“咯咯”地笑了起来,冬娃子立刻跑去跟去采芥菜的孩子们去说这个好消息了,冬娃子他们还记得上次发的肉,可好吃了。
狗娃咽着口水,问:“如花姐,能给说说嘛,发的是啥好吃的?”
如花本想说“血豆腐”的,可觉得似乎有的人听到“血”字会不舒服,于是就说:“肉沫红豆腐。”
狗娃这下子口水就直接流了下来,如花笑着,“快擦擦嘴,你这小子,咋就听个菜名就流口水了。”
狗娃用袖口直接擦了口水,不好意思地红了脸,说:“上次吃过肉好香呢,这些日子挣的钱本来娘都说了要留在过年买点肉包饺子的,可爹服徭役回来背上全是伤,娘说要给爹抓药吃,要不然爹病倒了,顶梁柱倒了,我娘和我们三兄妹就没人能指靠了。”
如花上前去摸了摸狗娃的头,说:“狗娃别担心,大相寺的医僧给村里的人都瞧病着呢,你爹去瞧了后,吃了药,你爹就会好的。再说了,你这些日子都有活干,现在也不要饴糖吃了,这挣的铜板就全存起来,会有肉吃的。”
“嗯,如花姐,我们都好好干活呢,你有啥活就交给我们干,我们不怕累不怕苦,我们只想能吃饱饭。”
如花点头,说:“好,如花姐知道了,放心吧,这冬笋能挖一阵子呢,到时候姐会再想出叫你们帮着干啥的活计的,一定叫你们这个冬天都有饭吃。”
看着狗娃几个孩子干活的时候把手套都放在怀里,不戴着,如花知道他们是舍不得把手套弄脏弄破,于是就说:“狗娃,发给你们的手套就是让你们干活戴的,你们要是谁不戴着干活,我可就不再叫你们来给我干活了。”
顺子忙说:“如花姐,我们把手套弄破了。”
如花说:“不怕,破了我再发给你们,这是工作手套,你们工作干活的时候不戴,那怎么行,顺子,你给所有孩子都说,必须得戴,破了也是因为干活弄破的,到时候以旧换新,我再发一双给你们,知道了没?给大家都说到。要是我再看到谁不戴手套挖冬笋采芥菜的,我就不要谁了。”
“嗳,知道了,我这就去说,你们,听到了吧,快把手套戴上。我去给冬娃子和采芥菜的人去说去。”
马三郎想起他们这些去山上采摘板粟的人,在干活的当天下午就一人发了一双手套,那是他们这个家里唯一的崭崭新的东西。他爹娘和他们三个,谁都没啥得戴,于是,马三郎下意识地把自己的手向后藏了藏,瞥见如花没有注意他,就躲的离如花远一些的地方去了。
“嗳,马三郎,走,咱们回吧。”
如花一招手,就招呼着马三郎一起走,马三郎却在她身后跟着,如花也没多想,一路走着到了她家的后院旁边堆板粟的地方,如花和大喜说了马燕儿的爹娘明天来剥板粟的事,叫李大喜给记好。
“我去山上看过了,都摘完了,你这边都记好数了吧。”
李大喜说:“嗯,全记好着呢。”
如花说:“那好,就叫所有人都等一会儿,我这就算算,给他们把这几天的钱都结了。”
说完,如花回了家,把背包和画板都放回到自己的屋子,拿了纸和笔,取了钱袋子,又到了后院,李大喜在地上给每个人画的“正”字。
如花一一腾到纸上,给每个念了一遍,大家都说没错,于是,如花就现场算了起来,不出小半个时辰,就给所有人把摘板粟的钱给结了。
众人拿着发到手的铜板,一个个喜笑颜开的,有些一家子分工合作采摘的多的,一天下来能采摘五十到六十筐,一筐五文钱,这就要三百文钱呢。由于五天结一次,已经结过一次钱了,所以这次就是结这三天的,最多的一个三天挣到了九百二十五文,差不多一两银子呢。
马燕儿一家也赖,这次挣了九百零五文,加上上一次发的,他家摘板粟就挣了二两六百七十五文。五个人喜滋滋的,马兔儿更是高兴地一个劲地问她娘,是不是她家的地很快就能买回来了。
二闺女提起自家的地,马燕儿的爹又是一阵心塞,马燕儿的娘拍了下马兔儿,不让她再说了。
马四郎就说姐姐:“咱家的地一亩卖了八两银子呢,这还差的远呢。”
马兔儿一听,有些难过地低了头,“没有地,咱家还是没法种粮食啊。”
回到家的如花叫赵婶把两大盆子猪血晚上都炒了,加上肉沫一起炒,昨天她们自家已吃过了,只用了一点点猪血,这剩下的还多,于是,如花才有了要给冬娃子他们发肉沫血豆腐的想法。
家里订的两头猪,把那些肠衣全都用了做成了香肠,现在两个院子后面的棚子下面到处都挂着香肠在通风晾着。到了晚上就全部收到前院的屋檐下,害怕晚上后院有野猫,前院围墙高,野猫进不来。
柳氏回来,如花问了中午给医僧斋饭的事,柳氏说:“中午你赵婶子去做的,六菜一汤,主食是面条。晚上的你赵婶子下午也准备好了,一会儿过去给炒个菜,主食是小米粥配馒头。”
赵婶在一旁插话说:“二小姐,那位老师父还说了,他吃着那个油豆腐不错,叫你有空给寺里也送些去,他会跟了行大师说的。”
“哦,行啊,那下次就送。我看看,现在给大相寺送的货有袈裟结,食材有红白豆腐乳、黄豆芽、绿豆芽、板粟、芥菜、辣白菜、酸菜、粉条、土豆粉、粉丝、淀粉,再加上这油豆腐,哇,十几种呢,那面条呢?大师父没说让送一点去?”
赵婶想了下,摇了摇头,说:“没有。”
如花就说:“一会儿冬娃子他们会再送一种菜来,我今晚炒了你学学,明天中午就给他们把这菜炒了给他们尝尝,明天中午还是吃面条,给他们上面条的时候,赵婶你不妨问问他们吃着觉得怎么样?要是他们说好,你就问他们要不要也给寺里买一些。”
赵婶看着柳氏在笑,于是,她也笑着,说:“好,我一定完成二小姐的任务,把面条卖给他们。”
柳氏问如花:“你又发现了新菜了?”
如花点头,说:“嗯,早就想着的,可一直忙,今天正好碰上,就叫马家屯村的马三郎和咱村的冬娃子他们都在村里去挖了给我,我给他们十斤一文钱的价。”
柳氏有些担心,“马家屯村的?人家能让他们挖吗?”
如花说:“我和马三郎说了,别人挖了送了来,我也按那个价收,应该没问题的。咱村要是除了冬娃子他们外,有人也挖了送过来,咱也收。”
李小喜在一边就说:“二小姐每过几天就能整出个新东西来,要是一直这样下去,我和大姐记数,我们也能算个账啥的,将来还能当个女账房呢。”
如花笑了,说:“这光记个数哪能成了账房呢,你还得会算账呢,有空和你姐你弟,跟我把算术学了,我把你们都培养成账房。”
“嘻嘻,那敢情好,我要跟二小姐好好学,以后就给二小姐当账房去,二小姐,你可不能不要我。”
如花“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说:“就怕那时候你拖家带口的,没功夫给我当账房了。”
李小喜看柳氏和自己的娘都笑了,也反应过来了,于是上前就挠起了如花的痒痒肉,可惜如花忍耐力好,被李小喜挠着,愣是没笑。
李小喜挫败地跺了下脚,说:“太太和我娘最坏了,还陪着二小姐取笑我。”
柳氏笑着说:“小喜你十三了,过两年就得嫁了人。如花才八岁,你要给她当账房先生,那时候不是拖家带口的是什么?呵呵,我家如花没说错呀。”
“不说了,我去喂猪去。”李小喜红着脸,羞恼地跑了出去。
如花也止了笑,去外面看了看,冬娃子他们有送冬笋过来的,李大喜已称了记了数,如花就拿了一些去厨房,剥了皮,泡在冷水里去苦味。
泡好了冬笋后,如花就过来给赵婶教了下,素炒了个冬笋。
作坊里的工人今天安排去给大相寺的医僧号脉的人都陆续按时辰去了,下工前都回了作坊,如花叫本村的都回家去取碗,邻村的则就用如花家的碗。
一人给舀了一碗的肉沫豆腐,叫他们拿回家去吃。就连剥板粟的那二十个奶奶、爷爷辈的,如花也没落下,也一人给舀了一碗发了。
当然,这么多的人,两盆猪血是不够的,所以,炒的时候,如花叫赵婶在里面也加了些豆腐,反正这些日子吴六叔每天要给她家送一百斤来,今天的就叫如花切了二十斤给加了进去,这样,一红一白的豆腐加上肉沫,色香味全了。
二婶婆一家子九口人,除了没在这儿干活的,就领了五碗肉沫血豆腐回去,一家人吃了个满嘴鲜香,这让二婶婆更是惦记着一定要把两个儿子也弄进作坊作工。
益县白府。
白凌飞叫了刘掌柜过来。
“刘掌柜,到底是发生了何事?为何靖轩非要自己做生意?”
刘掌柜听了,也是万分吃惊,想了想,没有一点头绪,于是就说:“难道是轩少爷此次去了趟彭田县,觉得做生意挺有意思,所以就想自己试试?”
白凌飞想了下,说:“也许吧,我问他,他就说他就是想自己做生意。”
刘掌柜想了下白靖轩在白府的处境,于是,就对白凌飞说:“少东家,莫不是轩少爷看东家对他一直是这个态度,所以就想着乘早挣点钱,以后单立一户出来过日子?”
白凌飞一愣,想到父亲对姑姑未婚生下靖轩一事一直不能接受,对靖轩就没给过好脸,刘掌柜这样说,也未偿不是没有可能。
白靖轩在书房外敲了下门,高声喊道:“表哥,你问完刘掌柜了没?我有事找你。”
白凌飞无奈地笑笑,一挥手,刘掌柜过去把门打开,白靖轩酷酷地走了进去,刘掌柜关上门。
“刘掌柜,你是不是过些日子又要去颖州府?”
刘掌柜听白靖轩问,便笑着点了点头,说:“是,要去丽人坊再进些货。”
白凌飞说:“这丽人坊的东西真是实用,刘掌柜,此去一定要多订些货回来,你再问问他们的掌柜,我想和他们的当家谈谈,把他们的货卖到北疆去。”
刘掌柜问:“北疆?少东家已拿到了往北疆行商的许可了?”
白凌飞点头:“嗯,睿郡王派人来知会,说是让我去趟京城,这事他已替我办成了。”
刘掌柜不禁用力地一拍手,大叫道:“好啊,北疆这商行一事成了,那白家的生意可谓是要大展宏图了。东家一定很高兴吧。”
白凌飞无奈地笑了笑,说:“我爹高兴之余,还是怪我不争气,不走仕途,非要走行商这条路,我瞧他生气比高兴多些。”
“哎,表哥,我这站半天了,你们能不能别说这些生意了,先说说我的事。”
白凌飞忙问:“轩弟,你有何事?”
白靖轩微微正了正身子,说:“我要和刘掌柜去颖州府。”
刘掌柜鄂然,白凌飞就问:“你要去干什么?”
白靖轩用手掩着唇轻“咳”了一下,说道:“做生意啊,我也瞧着丽人坊的东西不错,打算就和他们做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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