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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十六日,宜嫁娶。
这一日,便是陶威迎娶吴杏儿的日子。
伍立文、柳氏夫妻,梅一楠、志勤、如花、东子、宁博文,项方、桔子夫妻,还有吴蓝、马羊儿夫妻、吴志青,连同此次从大吴村送亲来京的郑海、吴梨儿夫妻、吴志东、吴志南、吴立木、吴志望等人,都早早地在王马巷的宅子里忙碌着。
而如梅因为有身孕,按照习俗是不能来观礼的,于是,她只能独自留在奇境苑里,替桔子照看着桔子的儿子,而桔子因为要给儿子喂奶,自然也是只能在王马巷观了礼后,便就要匆匆地赶回去。也就是她儿子能喝得惯奶粉,所以桔子还能有时间来看着堂妹杏儿出嫁。
柳氏带着梨儿、桔子等人,看着盛妆打扮好的杏儿,满眼欣慰,“瞧着杏儿出嫁,我又想起你们和如梅出嫁时的情形,真是又高兴又不舍。”
梨儿也不舍地说:“一眨眼杏儿也要嫁人了,时间过的真快,姐妹们一个个的都分开了。”
桔子细声细语地说道:“是啊,姐妹们都出嫁了,只剩如花和芽儿,看着杏儿,我这心里呀真舍不得。”
如花瞧着听了柳氏和两位堂姐话的杏儿红了眼睛,忙拉了下柳氏,劝道:“娘,今天是杏儿姐大喜的日子,你和姐姐们都该高兴才是,别说得新娘子哭花了脸,咱们还得给新娘子再补次妆,好麻烦的呀。”
听了如花的话,梨儿“噗哧”一笑,拉了下桔子,说:“咱们别这么伤感,杏儿嫁人是好事,我们都该替杏儿高兴才是。”
柳氏也一扫感慨的神色,打起了精神,上前拉着杏儿上上下下看了一遍,道:“杏儿今天真漂亮,吴家的闺女打扮起来都是漂亮的美人呢!”说罢又问巧冬,“迎亲的一会儿就该到了,该准备的都准备好了吗?没有落下什么吧?”
巧冬忙含笑道:“都准备妥当了,张嬷嬷带着奴婢们里里外外的检查了好几遍呢。这会儿喜娘在外头候着,只要新郞一到,就能上花轿了。”
杏儿紧紧地双手握在一起,手心里都是汗,听了巧冬的回话,这额头上都沁出来汗水了。
桔子仔细,看着了,忙拿了帕子给杏儿轻轻地拭去额头的汗,在杏儿耳边劝慰着:“杏儿,别紧张,嫁人就是这样,等你上了花轿,被一路摇摇晃晃的抬到夫家,也就忘了紧张了。”
如花拿了一小袋做成只有拇指大小的点心,塞到杏儿的手里,低声说:“杏儿姐你先收着,要是觉得饿了,就偷偷吃些。我姐成亲时,我也给她塞过的。”
梨儿和桔子自是瞧见了,便也替杏儿遮掩着,“快收起来,时候还长,你一准会饿的。”
杏儿会意,立刻拢进了袖子里。
柳氏、吴蓝明明看见了,也当没看见。她们都是过来人,当然知道新娘子出嫁这一天,自早上起来就吃一点东西,还不敢喝水,就怕会尿急,这挨饿是必有的事。
伍立文过来了,坐在椅子上,杏儿过来给伍立文见礼。
伍立文目光温和地看着这个侄女,轻咳了两声,说道:“杏儿,我来替你爹说两句。小时候叫你吃了苦,你爹心里有愧。不过,吃苦这没什么,吃过苦才知道珍惜幸福的好日子。你有头脑,也勤快,嫁的又是官宦之家,你爹为你高兴。他不担心你以后的日子了,你爹希望你到了陶家,踏踏实实地过日子,和姑爷和和美美的。”
说实话,吴立德对陶威这个女婿还是满意的。陶威上无父母下无兄妹,当然,这是陶威没有和父亲家族的人一笑抿恩仇的情况下,杏儿嫁过去,既不用担心公婆刁难,也不用操心姑嫂妯娌难处,倒是省事的很。
不说吴立德,就是伍立文也觉得杏儿嫁入陶家,没有公婆、姑嫂妯娌相处要好一些,否则的话,陶威是三品的高官,侄女杏儿嫁过去,要有公婆和姑嫂妯娌在,她会很难处理好这些官宦人家家里的关系。
杏儿看着伍立文,想起了她从家里启程时,她爹那一双含着热泪的眼睛,那一刻,杏儿似乎第一次发现,她爹也老了,不像小时候能驮着她在肩头,她爹不再年轻不再壮实。
杏儿一时激动,跪下身来,对着伍立文磕了三个头,“三叔,您就替我爹受我这个头吧。我知道我爹他是疼我的。”
伍立文欣慰地点了点头,“好孩子,你知道你爹的心就好,三叔就替你爹受了你磕的头,你以后要好好的,你好了,你爹也能放心,我们也能放心。”
杏儿刚磕了三个头,就听外面喜娘高声喊道:“新姑爷已经到了。”
伍立文忙出去迎接,柳氏赶紧地叫丫头们给杏儿补妆,刚才杏儿哭花了脸,不补妆是不行的。
大堂内,陶威一身大红喜袍,映得他冷峻的眉眼也多添了一抹柔和。
作为新娘的长辈,陶威先给伍立文作了一揖,伍立文微笑着道:“拙荆在内堂,照规矩陶大人还得去里头辞别。”
巧如立刻引路,伍立文陪着陶威进了内堂,柳氏行了礼。这也算是将伍立文夫妻代作新娘子的父母见了礼了。
“志望,快点,你该背新娘子出门了。”吴蓝出来招呼着吴志望。
姑娘出嫁要家中至亲男丁背着出门的,在吴家,杏儿有一个哥哥和两个弟弟,只是,大哥吴志森因公务没有来京,两个弟弟年幼也没有来京。本来按说三叔家的志勤也能背杏儿出门的,但是,三叔过继到伍家后,就是伍家的人,不算是吴氏一族的子弟,吴家虽然都仍把伍立文当三弟、三叔,可真遇到家族讲究规矩的事,伍家对于吴家来说,只能算作外人。
亲大哥和两个弟弟都不能背杏儿出门,大伯和小叔家也还没有男丁,因此,二婶婆家的堂叔吴立木正好带着儿子吴志望给杏儿送亲来了,所以,按照血缘的关系,由吴志望这个堂兄背杏儿出门也行。
杏儿蒙着盖头,由柳氏她们扶着,透过盖头下沿,突然看到一双玄色的绣着金色花纹的靴子,然后一双骨节分明看着就十分有力的手伸了过来。杏儿一时屏住了呼吸,她立刻明白这双手的主人,就是她以后相过一辈子的夫君陶威。京城里的人,都说他是个煞星,是个杀人恶魔,可也正是这样的人,那些怕着他的人家,居然还都希望能把女儿、亲威家的姑娘嫁给这个煞星。
为何呢?不过是他位高权重,得当今圣上的恩宠。
脑子里胡思乱想时,杏儿吸了口气,将手交握到那双大手之中。触手之时,杏儿咧嘴一笑,没想到,他和她一样,手心也出汗了。这是否说明,他也很紧张呢?顿时,杏儿的紧张立刻一消而散。
只是,杏儿清楚地听到柳氏等人发出的吸气声,似乎周围的人都很惊讶。杏儿莫明之时,握着的双手又不见。就听陶威低沉的声音响起:“上来,我背你。”
原来,陶威竟然在众目睽睽中,曲起一腿,膝盖触地,一副要亲自背杏儿出门的意思,直接把吴志望给漠视了。
喜娘在旁瞧见了,拿着帕子捂着嘴笑了笑,许是见众人都傻了,这才笑着说道:“新郎要亲自背新娘子出门,这是好兆头,新娘子快点趴下来,要出门了,别误了吉时”。
伍立文先是愕然,然后露出了欣慰的表情,提醒着柳氏和梨儿她们赶紧地扶着杏儿趴在陶威的背上。看着陶威背起杏儿,伍立文心里想着,二哥呀,你真的可以放心了,你的这位姑爷应该会对杏儿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