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勤政殿外灯火辉煌。我走到离大门十步左右,听见殿内传出慷慨激昂的辩论声,再走近两步,一左一右两个铁面侍卫跳出来,无礼地将我拦住。
我只好先退后几步,道:“速去通传,就说本宫到了。”
“娘娘是怎么到这里的?”一个貌似太监总管的人问道。
我轻描淡写道:“走着走着就到了呗!”
那太监总管听出我话中有刺,不敢多问就推门进殿了。
我倚在白玉似的石栏杆上,似笑非笑地望着两个铁面侍卫。没过多久,殿门大开,群臣涌了出来,乌泱乌泱地一大片。见了我,群臣似乎都很惊讶,三五个知晓礼数的先行向我躬身致礼。
我弯了弯嘴角,略点了点头,算是领了几个大臣的意思。
说来也奇怪,穿越前我在电视里见过不少众臣上下朝的情形,却不料真见到时,这场面还挺热闹的。只是那么一小会儿的功夫,群臣便自列了队伍,看起来像好几个小集团一样,生分得很。接下来,便有人开始对我擅自出内宫有意见了,首先发言的是个言官,具体什么官职我也不得而知,只是上了些年纪,头发胡子都花白了。
还有人附和规劝道:“娘娘身为六宫之首,切记不可参政。”
“关心则乱。朝上不是正在议本宫家中墓葬之事吗?我朝素来尊老重孝,总不能让本宫不闻不问,就任凭某些人一面之词就定了本宫云氏一族的罪吧?”我笑了笑,双眸迅速扫了一眼众人,那些神色不对的通通都进了我的观察范围。
果不其然,立即就有人出来反对。这人四十开外,身材魁梧,似一员武将,说话的声音跟打雷似的,特别大声:“皇后娘娘这是要插手朝政?”
“本宫不过是前来听听各位大人议政议得如何,既未进殿,亦未出言干扰,这位大人将这么大帽子扣在本宫头上,意欲何为?”
“娘娘这张嘴果真利得很,本将自是说不过你。”
“将军贵姓?”我随意问道。
武将怔了怔,答道:“小姓曾。”
“曾将军是第一次见本宫吧?何以知道本宫嘴利?该不会你就是兵尚书的门生吧?”我说罢,再环视一周,人群中自有脸色变了又变的,也有错愕惊异的。
“曾将军,皇后娘娘可是将你的身份猜了个十成准呀!”群臣中有个喜笑颜开的家伙顺口答了一句。我看了一眼,感觉这人年岁与我相差不多,看面相似曾相识又想不起到底在哪见过。
“原来如此。看来曾将军素来擅长给人扣帽子定罪名也是事出有因哪!”我抽出丝巾掩了掩嘴,奚落道。
曾将军一听,脸青一阵白一阵,辩答不上来,双袖一拂,哼了一声转头走了。
他这一走,另有几人也跟着去了。喜笑颜开的那家伙朝我作了一辑,道:“过了这么些年,娘娘眼力差了许多呀!”
我不知他指的是什么,自然也就未答话,又听他嘻笑道:“想当年在秀书堂,娘娘可是凶悍得很,折了玫瑰花枝要揍臣下呢!”
他这么一说,我心里便有谱了。“你……是靖王爷家的公子?”
“正是。”
“你刚才奚落曾将军,不怕来日被人秋后算账,揪出小辫子来?”我笑道,心想几年不见,他倒是出落得一表人才,年少时那种恃权狂放的作风也不见了踪影。
“娘娘都不怕。臣下怕什么?再说了,这满朝上下谁不知道岳尚书家大业大,别院建得比官邸还大。”他摆出一副笑面虎的表情,冲周围的人扫了一圈。
“岳尚书家大业大,本宫素有耳闻,只是不知真假。听世子这么说来,倒有几分真了!”我笑着点头,接了靖世子的话,正赶上最后一拨人从殿堂内走出来,为首的正是岳长河,便又道:“岳尚书,咱们又见面了。”
认真论起来,我这是第二次见岳长河。第一次见他是大婚当日接受群臣跪拜,远远的打了个照面。他是武将出身,多年带兵又兵权在握,虽然头发胡子九成九都白了,精神劲头却很足,双目如炬,异常犀利,非一般臣子可比。
他见是我,先前笑容可掬的脸忽然凝滞了一瞬,接着低身致礼,只是低身的弧度却并无其它臣子那么大,想来是天生的优越感作祟,就连一开口,也是话中有话。“皇后娘娘看起来兴致不错。”
靖世子见了,往侧面退了一步,似笑非笑地不言语。
我皮笑肉不笑地道:“尚书大人不也是笑面待人么?”
“娘娘可知这是勤政殿?”岳长河神色一正,话峰一转,隐有发难之意。
“刚刚知道。”我挑了挑眉,不以为意道。“尚书大人是想提醒本宫别干政是吧?”
岳长河未料我会明言,迅速答道:“正是。”
我笑道,“您该不会因为本宫迷路误走到了勤政殿,就觉得本宫干政了吧?”
“臣下不敢。”他嘴上这么说着,眼神里却透露出不信。
我也不管他信与不信,玩笑地道:“别苑建得金碧辉煌,还敢跟本宫说不敢……”话声未落,一个瘦高的文臣从人群里站出来道:“云夫人落葬随意占地不也是不符规矩吗?”
“臣所建之地为皇上赐下的封赏。娘娘切莫误认了为妙。”岳长河状似胜算在握地尾随了一句道。
靖世子见了,似乎担心我要吃亏,急急地将话接了过去。“误认与否不在娘娘,在皇上。”接着几个臣子附和跟上,岳长河的脸色便显得有些难看。
我并不着急,只顾添火加油地接下去。“岳尚书,皇上有无赐地,查查掖庭有无召书即知。皇上念你多年辅佐之情,素来宠你岳家,你可不要得了便宜还要更进一尺,小心兔子急了也咬人。”
“清者自清。娘娘切莫离间皇上与臣下的君臣之情。臣家中尚有要事,先行告辞。”岳长河老脸阴沉沉地拱手以礼,转身即去。
也不知是我看错了还是怎么着,总感觉岳长河阴云密布的脸后边还藏着一丝冷笑的意思,总之他的表情令我印象十分深刻。当然,我也并不怕他,任何权臣,权力到达巅峰之时,他的死期也就不远了,没有帝王会允许一个臣子恃宠而骄到连自己都看不下去的情况。
殿门口三三两两的人,见岳长河离去,作鸟兽散般走了近五成。靖王世子与几个年轻些的官员私语了几句,盯着岳长河的背影消失后,朝我说了句:“盛极必衰。娘娘切莫怕他。”然后,再行一礼,带着一小众去了。
余下些大臣原就是些个看热闹的,见都散了,也就各自找着由头向我辞行离去。
待大臣们都走光,秋叶才敢作声。“娘娘,天都黑了,我们回去罢。”
“唔,看来没赶上热闹!”我了然无趣地道,望着宫灯之下飞檐翘壁的皇宫,转身欲走,发现先前那太监总管正指挥小太监们扫洒大殿,便问:“大殿上讨论出结果了吗?”
太监总管先是冲我行了礼,然后摇了摇头,朝殿堂深处走了过去。
我转过身,打算原路返回,远远地便扫见一行人在对面的宫廊上朝我这边张望是,只因夜幕遮挡,面容很是模糊。
“娘娘,好像是大祭师在那边。”秋叶道。
“你怎么知道?”我2。0的视力都看不清面容,这小丫头是怎么看出来的?
“宫中一般不会有人在这个时间到这里来,况且那宫人使的是莲花灯,是大祭师专用的。”秋叶指着对面的灯火道。
大祭师!难道还真像他们说的这世上真有鬼神不成?我看这群古人脑子里的天灾大都是*才对。要不是天黑了,我还真想去会会这所谓的大祭师,看看他究竟神通广大到什么程度。我跨了两步,未见秋叶跟上,催了一声。“秋叶,我们回吧!”却未听她回应,转头一看,凤景天这个瘟神正笔挺挺地站在我面前,秋叶跪落在地上不作声。
“皇后好兴致。”
“是呀,兴致不好岂不辜负了眼前良辰美景么?”我笑吟吟地道:“皇上在朝上议事多时,想必累了吧?怎还不见回乾坤宫?”
“朕这不是在等皇后么?”
“这么说来,本宫倒真是有幸了!不过皇上也好眼福,见群臣跟本宫都打了个照面,也还能沉得住气这个时候才走出来。”
“皇后冰雪聪明,看来朕没选错人。”
没选错人祭天?我又笑道:“皇上眼光毒,本宫早有见识,佩服不已。”
“朕再毒也比不过你这张嘴毒,削起人来让人心尖儿都颤颤的。”他撇了下嘴角,从我身旁跨过去,令我诧意的是他竟然半个侍卫都没带!
正值当口,他忽然转了性子般臂膀一伸,牵了我的手就走。“跟朕来!”
我下意识地用力甩掉他的手,胸中怒气就要倾泄出来。“凭什么跟你走!”
“你是我凤景天的妻子,不跟我走难道还想继续在这看星星?”他忽然有点恼了,重新将我的手拖过去,紧紧扣在手心里,用很大力气将我拽着走,走不远又停下来,转头对我道:“如果你真想看星星,我倒还愿意陪你的。”
我愣了了下,努力想挣脱,他就是不放,再次拖着我踉踉跄跄地向前走。
“你不是对面的人好奇吗?”
“谁说我好奇了?”
“都讨论半天了还说不好奇!朕现在就满足你的好奇心,带你过去见见这位大祭师……”
“凤景天,你真是莫名其妙!”我挣脱不了,强抬起他的手,张嘴就咬了一口,烙上深深的牙印儿。
他没料到我还有这招,痛得立时撒手,另一只手抚着被我咬伤的手,大叫:“你竟敢咬朕!”
我横眉竖眼道:“咬你又怎样?你活该!”
“活该是吧!那朕咬回来!”他不由分说,头一低便在我肩膀上咬了一口。
我根本没来得及防备,也没想过他竟然来真的,等他的牙齿隔着两层衣衫嵌进了我的左肩时,痛得我原地蹦跶起来,本能地迸出石破天惊的四个字。“你个混蛋!”
“朕再混,也是你逼的!”他重新拽回我的手,也不管我愿意不愿意,拉着我就大步往乾坤宫的方向走,嘴里还絮叨个不停:“胆子不小,竟然跑到勤政殿里来了!还敢咬人!既然你这么喜欢咬人,朕也咬给你看看!”
他这么混账,秋叶自是不敢阻挠。
一路上,往来宫人见他如此这般,纷纷将头低得跟埋土的沙欧似的。我被他强拖着走了一段路,气性被逼到了临界点,用空着的手拽着栏杆,打死也不走。“你这个天杀的,放开我!”
“就不放,怎么着?”他浓眉一蹙,目光在四周漂浮了一阵才重新定在我脸上。
是你自找的!我低头又在他手上咬了一口,这一回血腥四溢,原想着这下总该放手了吧,没想到他竟然只是皱皱眉头,手还是没有松开,另一只手还高高地扬了起来,似乎要扇我巴掌。
我不吐半字,示威似地迎脸上去,却不料他高扬的手又轻轻地垂了下去,语气也怪怪的。“丞相府的家教,朕今天算是见识了。”然后放开手,还抬手看了看重合的牙印儿,道:“也好,就当皇后和朕亲密的见证!”
亲密的见证!
我怔了怔,正要反口,却见一行人以莲花灯挑头,缓缓地迎面而来,正诧异这行人明明走过又忽然转了回来,凤景天的手又紧紧握住了我的手,令我挣脱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