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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诺趴在金龙的身上,只觉的背部一阵焦灼的痛,腹部更是难受,小家伙在里头不住地动来动去,也不知可有伤到。
扒着金龙的龙角坐起身,白诺双指在腹部上点了点,输了些灵气给他,他这才安分了下来。
瞧着眼前的嶀琈玉,白诺苍白的脸上勉强扯出一个笑来,“嶀琈,没用的,我这伤不是寻常的伤。”
嶀琈玉听了,很是丧气,但试了好多次都没有效果。见其大有一直试下去的意思,白诺抓住它抚了抚,安慰了一番挂回了腰间。就这么几个动作,就像抽干了他身上最后一丝力气一般,渐渐的歪倒在金龙的背上,神识模糊。
“小狐狸,小狐狸,你别睡啊,我平衡力不好,你可别摔下去了。”金龙扭过头焦急的嘱咐,生怕白诺晕死过去了。
“看着路吧你就,没死呐。”白诺擦擦嘴角流出来的血,语气游丝的说,也想对金龙扯个笑出来,但却怎么也努不了嘴角。
“还好,能这么跟我说话,那说明还是正常的,皇上本让我带你去戒灵观,这么看着,不如你跟我去皇宫,我们一起服侍皇上好了,管这些劳什子事做什么。”
要是有力气,白诺真想瞪这金龙两眼,现下,只得将脸贴在他的龙角旁,无力的说道:“换个词语好吗。”
“御齐风怎么知道我的事?”
白诺问道,金龙直朝戒灵观而去,虽说真想带白诺去皇宫,但白诺这一身伤不找那人救一救,还真不行。
“公子留下的书信里说的,里头说,如果有一日宫中乐声齐响,便让皇上放我出来救你,今日,宫中果真无缘无故的响起了乐声,皇上听了,便叫出了我。”
白诺眼睛慢慢的有闭上的姿态,金龙忙抖了抖,不让他闭。白诺也知道,自己若真昏过去,情况怕是不容乐观,尤其是对小家伙,故而,强打着精神,说道:“御齐风知道有你在,定是安心了不少,他有没有很想顾垣之?”
“当然,虽然皇上不说,但我看的出来,他无时无刻的不在想念公子,这大地这江山,是用公子的性命换来的。”
白诺沉默着,脑中忆起那个一身红装,清冷绝美的男子,倒是觉的辜负他了,他的结界被破,因为他而好不容易被压下的魔君,说不定哪一日也要出来了,到时候,这天地便会变回他当日牺牲时的模样,他的御齐风说不定也会在那浩劫中消声绝迹。
顾垣之也是知道这些的,可为什么,还要让结界连上宫中丝竹,一旦有异,就让小金来救我,为了御齐风,他不该是最想要天地和平的人吗?
白诺不明白,对于顾垣之这个人,他一直也不懂,更何况,他已不再,便更无法明白了,兴许是对自己的同情吧。
想到这两个字,白诺目光一凛,可身体却不允许他发出这样沉重的情绪,只得又焉了下去。
“小狐狸,等你伤好后,等皇上寿终正寝,我们就一起待在戒灵观吧。”
看着云雾下逼近的道观,金龙呼了口气,欢愉的说道,这一路上,他都担心白诺会撑不住晕过去,不停的与他说话,眼下要到了,才略轻松了些。
“为什么是戒灵观?”
白诺迷迷糊糊的问,现下,当真是要撑不住了,只是模糊间看到被青翠山野所包围的那座道观时想起了里头那位太虚真人,这个老头,是三百年前受天火极刑时唯一为他求过情的上仙,白诺对他印象还是比较深。
且,仙界中人谁都爱凑热闹,谁都爱捉妖,只有这太虚真人不掺和,外头发生这样大的事,也只有这鹿台山戒灵观从未出过手,仿佛,天地是个什么模样,六界是个什么模样,都与他无关一般。
“我是从这里出去的啊,我是大殿银柱上的金龙,这是我家,当初,若不是神君旨意下来,轮到我去守护皇上,我还不愿意离开呢,我们戒灵观是六界里最好耍的地方,无拘无束,快快乐乐。”
白诺闭上了眼,嘴角终于能扬起一个笑,曾经,他的青丘也让他感到无拘无束快快乐乐,他的浣香村也让他感到无拘无束快快乐乐,他的应子珏,更是他所有的无拘无束和快快乐乐。只是现下,都烟消云散了。
“师父,我回来了。”
落于观中,金龙着急的大声呼道,将白诺现回原形的狐狸身子轻轻的放在了地上。
可任他唤了好几回,除了出来几个打扫的哑仆外,连太虚真人的人影都没看见。
金龙急的不行,白诺的狐狸原身躺在那儿就好似一具没有生气的尸体一般,嶀琈玉不停的往他体内注入灵力,却仍旧无效。
“小狐狸小狐狸,你醒醒啊,师父!”金龙又扯开嗓子叫了起来,声音震的外头几颗参天大树不住的摇晃,落下了无数的树叶。
“别叫了,生怕神君不知你将这麻烦带回家了吗!”
一声起,金龙忙回头,只见身后不远处站着一个手持拂尘,着一身青色道袍,却面若粉玉的青年美男。
“师父,您回来了,您快看看小狐狸,他不行了。”
太虚往前踱步而来,瞅了眼倒在地上要死不死的白诺,拂尘一扬将他卷了起来。
“哎呀师父,您别卷他肚子,那里头还有个小小狐狸。”
太虚又瞪金龙一眼,没好气道:“老夫知道,这么容易能卷死了,人间的堕胎药都不用卖了。”
见太虚就那样卷着白诺如拎了什么刚打的野味一般提着往屋里走,金龙的心就给提到了嗓子眼儿,生怕拂尘的毛松了摔了白诺。
金龙将自己的身体尽可能的化到最小,最后,体长也差不多跟白诺一般,这才追随着而去,并问:“师父,咱道观里怎么就只剩几个打扫的哑仆了,其余道童呢?”
“被老夫悉数遣走了。”
“啊?为什么?”
太虚入了后院,推开丹房,扭头道:“累,懒的教。”言罢,砰的一声便将门关上了,届时,金龙才将嘴探进去,被夹的差点哭出来。
入了丹房,太虚才把白诺放在一旁打坐的榻上,手指从他的天灵盖起慢慢的往下探去,所到之处皆闪青光,到了脚趾时,太虚的额上已是一层密汗。
“师父,您出汗了,这是活络筋骨,有助身体康泰。”
金龙悠悠的说道,太虚又瞪他一眼,“不过才二十年不见,却发现你愈发会说话了。”
“我说的是实话,若小狐狸醒着,也会这么说。”
太虚瞅了眼慢慢现回人形的白诺,问道:“这么说,你们还是同道中人了?”
“那是,在宫中一起玩耍时,小狐狸跟我讲过他以前干的那些事儿,颇对我胃口,您是没瞧见他活灵活现的时候,不过现在嘛,他吃了些苦,心情不太好,也不知什么时候会好起来。”
说着,金龙面露惆怅之色,在白诺枕边趴了下来。
太虚一面笑,一面捋着自己的衣袖,“估计是好不起来了,他以前是什么模样,老夫可比你清楚,天火极刑重生后,他还能保持本心已实属不易,如今来了一次比上次更为厉害的,两次打击合成一次打压在他身上,想要再像从前那样没心没肺,怕是难了。”
“师父,不如我们收留小狐狸,待他生下小小狐狸后,我就给小小狐狸当后爹,这样,咱一家四口挺好的。”
太虚正端过侧旁案几上的茶喝着,听了金龙这话,触不及防的喷了出来,没好气的说道:“你有见过哪个家是,当仙的爷爷,当狐妖的娘,当神之子的儿子,以及当龙的爹吗?”
金龙认真思考了一会儿,这才扬着胡须道:“我们可以创造第一个历史先河。”
太虚一阵无语,最后只看着白诺道:“怪不得你们合得来,当真是,呆龙遇上傻狐狸,世间便剩笨与蠢。出去给他准备些吃的,他要醒了。”
金龙还没从第一句话里反应过来,太虚便下了命令,他只得立马飞了出去。
待金龙飞走,太虚才将茶杯放在一处,继而扭头看着外头的天色,想了想,便上榻盘腿而坐,将白诺也盘腿端坐于榻上,接着便看向他隆起的腹部,眉心里掺了些难色。
太虚施法将自己身上的仙气传给白诺,以便躲过神界的追捕,虽说不能躲一世,但能躲多久便躲多久吧,至于之后的事,嗯,之后再说。
待一切弄完,太虚身上已是被汗浸润了整个身体,十万年的仙气分了白诺一半,没吐血只流些汗已算是厉害的了。
“谢谢~”
白诺悠悠转醒,觉的舒服了许多,被应子珏重伤的身体已开始复原,现下还有仙气护体,除了觉的饿以外,已无大碍。
“还记得我,不错,也不枉老夫生平唯一上的一次天宫是因为你啊。”
白诺撑着床坐了起来,他对太虚真人印象颇深,最最重要的便是这老头的脸很年轻,之所以叫他老头,是因为他的年岁以及他一直以‘老夫’自称。
现下,对着太虚真人,不知是因为真的太累了,还是因为太虚真人从未掺和过外头的事,白诺对他,竟一点都不排斥。
“我喜欢你这儿。”白诺脱口而出,却十分真挚。
太虚笑笑,“这话我还是第一次听说,我的那些道童都不喜欢,全都被我赶走了。”
“那上次你生辰,那些仙界中人来给你送礼,你收了吗?”白诺问道,不知为何,远离青丘远离妖界甚至远离应子珏,他觉的身体仿佛是空的,再无什么重担,连心,似乎也空了。
听白诺这样问,太虚想也不想的回道:“当然收了,日后有哪位上仙生辰,好挑一个去送礼,省的老夫破费。”
白诺略扯了下嘴角,丹房内突然便安静了下来,直到窗外有鸟飞过,白诺才出声打破了这份沉静,“为什么两次都要救我,怕没了大地之晶?”
太虚伸手猛地扯了下白诺的头发,扯的白诺头皮一疼,他才道:“救你是因为,老夫怕是现下最清醒之人。”
白诺不解这话中之意,还要再问,金龙已驮着吃的飞了进来,化小的身子驮着一个托盘,模样十分滑稽。
“吃吧,吃好了便让小金带你在观里转转,我估摸着你那孩子还有两月便要出世了,待他出世再说。”
言罢,太虚起身,拍了拍坐皱的青袍朝外而去,才走到门外,便回头道:“赶紧熟悉环境,过几日小金就要回御齐风身边去了。”
“师父,我能暂且不回去吗?”
“你是神君亲命的御齐风的守护真龙,你不回去,他死了可如何是好?”
“皇上现在很安全,我待个三年五载没问题。”
“说的轻松,人类寿数不过区区数十载,你待个三五年再回去,岂不是浪费了御齐风的时间。”
“不过三五年罢了,弹指一挥的功夫。”
太虚笑了笑,朝白诺努努嘴,道:“你以为三五年很短啊,有些人不是只在人间待了一两年就已经被弄的千疮百孔了么,所以,你要是待个三五年再回去,御齐风可能尸骨无存了。”
“师父!”小金喝了一声,太虚却大笑着负手而去。
可才走到回廊尽头便被突然出现之人拦住了去路。
“想不到雷神瞎了双眼也能来的这么迅速,我已用仙气护住他,你怎知他在我这儿?”
应子珏看不见,眼中也自无什么情绪,谁也不知他现下所想,但,瞧他一身风尘,玄袍被血浸湿了一片,也知他并不好过。
“结界是垣之骨笛之音所加持,结界一破,能那么迅速的出现,又有能耐救走小诺的,只要想一想,就能猜到。
“真是聪明啊,不过,连顾垣之那么一支笛子都对白诺有怜悯之心,怎么你就没有呢?”
应子珏不与之饶舌,往前而去,“我必须带走他。”
“雷神,冲动可是会被惩罚的。”太虚拦住应子珏,“其实,神界做了这么多事,我理解,毕竟,十七万年前的教训在那儿,神器,谁都想得到,可若这神器是个死物也就罢了,但它是活的,不仅是活的,他还有思想,有行为,既有思想有行为,便没有谁能替他做决定,尤其是你。”
应子珏顿住,一时无言以对,半晌才道:“你也知道了。”
太虚不语,捏了个诀,同应子珏一起消失在回廊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