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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卓言孤身一人,的确家中没有什么传家之宝,而现如今却当着守城士兵的面儿说出了这几个字,自然是逃不过刘赫的法眼的。刘赫倒也没有质问历卓言的意思,只是这一举动来的实在是有些蹊跷了点。
历卓言笑了笑,“皇上,我历卓言孤身一人苟活于这世间的确是拿不出什么像样的宝物,但历卓言却有着一颗比旁人要软的心肠,魏璟元乃我入门弟子,我又怎能不替他做考虑?”
刘赫脸上笑容慢慢收敛,双瞳中竟有一丝丝的哀伤:“瑜弟,你可是恨我?”
历卓言微微一愣,随即摇了摇头,“皇上口中所唤何人?据我所知左瑜已经死了很多年了。”
刘赫的手慢慢在龙袍袖中卷了起来,“当年的事情多半怪朕,你恨朕也是情有可原……”
“皇上。”历卓言大声打断了刘赫的话,“皇上,过去的便过去了,还提来作甚,自古皇位皇储之争不可避免,如今局势混乱,皇上还是多把心思用到朝纲之上为好。”
刘赫并不恼怒,“瑜弟……”
“皇上。”历卓言忍无可忍,“祸从口出,难道这个道理我曾经不曾告知与您?”
刘赫愣住了,“罢了,方才乃朕的错,至于你是否有传家之宝也并不重要。只是这岳儿……”
历卓言心里咯噔一声,心道莫不是刘赫发现了什么?
刘赫摇了摇头,“当年若不是你阻拦了朕,朕恐怕会连岳儿一并处死,这么多年来岳儿一直跟着你识文断字,武艺也增进不少,只是这朕的心里啊……”刘赫遗憾的摇了摇头,“朕越发觉着岳儿像我,可是他这身世,怕是会成为他这一生中最大的阻碍。”
历卓言惊讶地看向刘赫,“皇上,身为臣子当不该揣测圣意,可皇上刚才的一番话着实让我摸不着头脑,岳儿无母家势力做屏障,这乃是朝中无人不知的事情……”
“莫要激动。”刘赫摆了摆手,打断了历卓言的话,“岳儿聪慧,但并非储君人选。”
历卓言松了口气,“一切还由皇上定夺。”
刘赫笑了笑,“岳儿虽非储君人选,但朕并不似从前那般厌恶他,这其中或多或少有你的缘故,如今局势动荡不堪,朕也无计可施,只能寻找时机,至于这将来的事情,无论好与坏,你都要答应朕,好好的护着岳儿,莫要让他行差踏错。”
历卓言应声跪地:“臣定当竭尽全力保护三殿下。”
刘赫笑容凄凉,“瑜弟,这恐怕是朕这辈子最后如此唤你了。”
历卓言的背脊不禁一僵,抬起头时刘赫已经拿起案牍上的奏章批阅起来。历卓言叹了口气,自觉的从政殿内退了出来。历卓言从政殿回长平殿的路上,他竟有些不知所措,脑海中不断浮现出他与刘赫儿时的场景。那一年太子刘瑒生辰,宫内外皆是喜气洋洋,左瑜……也就是现在的历卓言,当年的他才只有七岁,他跟着父亲左氹左丞相入宫替太子庆祝生辰,也就是在那一天夜里,左瑜在宫内迷了路,无意中撞见了躲在角落里的刘赫……
“哎哟……”
历卓言沉浸在过往中没能看着眼前的路,经过拐角处时正巧撞上了长平殿出来的一个小公公。小公公吃痛一声栽倒在地,抬头一看竟是历卓言,随即吓的浑身发抖往地上一跪不起,口中不停的说着,“历先生,奴才该死,没能看到历先生,还请历先生恕罪。”
历卓言对过去的回忆戛然而止,回过神看了一眼地上的小公公吓的正浑身发抖,于是才开腔说道:“无碍,快起来去忙你的吧。”
“谢历先生不怪之恩,奴才下次再也不敢了。”
历卓言摇了摇头,“无碍。”说完,历卓言绕过他直奔了长平殿。历卓言跨过门槛进入了前殿,然而刘岳这时仍旧跽坐在榻上,听闻脚步之声,刘岳微微偏头,扫了历卓言一眼之后再次把目光落在了那棋盘之上。
“岳儿可还是为这棋局烦恼?”历卓言笑着过去,褪了鞋后撩袍上了塌。
刘岳目光落在棋盘上,口中却说:“父皇让你过去,可是为了城门那一事?”
历卓言苦笑,正如刘赫自己说的那样,刘岳是越来越像他了,甚至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殿下何必明知故问。”
刘岳冷哼一声,“你给元儿的是何物?”
历卓言坦言道:“出于日后的联络,为师在那木匣中放置了一地址,以方便日后传递书信之用。”
说到这里,刘岳方才抬起头,赞赏的目光看着历卓言说:“历先生考虑的周到。”说罢,刘岳从瓮中捻了一颗棋子搁置与期盼空闲之处,而后慢慢抬眼,说道:“历先生觉着我这招走的可好?”
历卓言仔细看了一眼棋盘上的局势,“伯仲之间,稍有差池满盘皆输,从殿下方才这一手棋来看,倒是有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意味藏于其中。”
“一步错,步步错,甚至会满盘皆输,父皇这盘棋输就输在,他看中的人并非治国之才。”刘岳脸色冷淡,他懒得在看这一盘棋,而是抓起棋子扔进了翁中,哗啦啦一阵声响过后,刘岳甩袖下了塌,赤脚走在殿内说道:“刘显和刘念无论是谁坐上了储君的位置,怕是都没那么容易坐稳的。”
刘岳在历卓言的注视中来回踱步,似是有一种烦躁的气息从体内散发出来,历卓言观察了半天,方才露出了微笑,“殿下可是想念元儿了?”
“莫要胡说八道。”刘念一转身,寒气逼人的看着历卓言,“历先生莫不是嫌在这师傅的位置上坐得太久了?”
历卓言依旧笑着,“殿下看似心智早已成熟,实则在一种事情方面还无法自持。”
刘岳怔了怔,“何事?”
“儿女私情。”
刘岳不知怎么脸上就如火烧一般,连忙干咳两声转过身去,“儿女私情有何可眷恋,又无法助我成大事。”
“为师方才也说了,殿下年纪尚小,慢慢就能够有所体会了,这儿女私情也是这世间无法逃避的。”
“无法逃避吗?”刘岳面朝殿门,看着已经暗下来的天色轻声嘀咕着。
………………
车队行至半日,越过京畿之道就是一片荒芜之地,再往前走天色就渐渐暗了下来,山路树林之路较为难行,在实在看不清路时,魏璟元便让人把马车停了下来,他吩咐众人原地休息,今夜就在这里歇歇脚,待明日到了丰州在到客栈休息。
随从之中除了元宝和钱妈妈之外,其余八人要各自分工,绑马的绑马,喂草的喂草,剩下要生火取暖,等忙的差不多了,魏璟元才从车中下来,围绕着火堆坐下,随后钱妈妈拿着干粮走了过来,“大少爷,这出门在外不比在府中,吃食上肯定要您多担待了。”
“无碍。”魏璟元和这些随从之间并无什么感情,所以气氛也就渐渐冷了下来,众人在吃东西的过程中也都没人说话,直到魏璟元啃了半张饼子有了些饱感之后,他便起身和元宝说:“元宝,跟我来。”
钱妈妈一听连忙道:“大少爷,这黑灯瞎火的……”
“出恭。”魏璟元一句话制止了钱妈妈,心想你个老婆子要是再敢多嘴,别怪我心狠手辣路上就解决了你。
钱妈妈被噎的无话可说,只能嘱咐道:“元宝,好好跟着大少爷。”
元宝冷哼一声,“还用你说。”
魏璟元的确是想出恭了,他带着元宝找了无人的角落,方便之时小声对元宝说:“莫要给钱妈妈脸子瞧,这老婆子跟着陈氏学了一手的心狠手辣,为了不引起事端,你暂且先忍着。”
元宝应声道:“元宝谨记大少的话。”
“也不知道梁镇带着曹氏到哪里了。”
元宝想了想说:“明日应该会在丰州碰头的,大少爷莫要担心。”
“我倒不是担心这梁镇,只是曹氏揣着那么大个肚子,舟车劳顿,我怕她会吃不消啊。”
“大少爷,您应该相信梁镇的。”
魏璟元对元宝这话倒是有些惊讶,“你平日不是最看不上这梁镇吗,怎么今日倒是给他说上好话了。”
元宝有些手足无措,“我……元宝只是想要安大少爷的心罢了。”
魏璟元笑了笑,在方便过后带着元宝原路返回,顺便嘱咐了元宝“若我所料不错,今夜会有人来的,你且仔细盯着点钱妈妈。”
“嗯,元宝知道了。”
这随从的另外八人中,有五男三女,夜里休憩之时,钱妈妈带着二个丫头去了一辆马车中,其余的五个小厮有轮着守夜以保证安全,魏璟元则是和元宝上了自己的马车,差不多到了丑时,魏璟元被元宝小声的唤醒,他揉了揉眼睛之后问道:“何事?”
元宝小声的趴在车窗前,掀开帘子的一条缝隙说:“大少爷,钱妈妈有所行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