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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气蔽日如浪翻腾,说明有大事件发生。
而西北方向,正好就是我们村子的方位。
纪君翼不再耽搁,当即一脚油门儿踩到底。我只觉眼前白光一闪,再看清东西的时候,车子已经停到了村口。
真正的置身其中,才能更直观的感受到这阴气的强悍。
还在镇上的时候天色就已经大亮了,然而放眼整个村子,却仿似被时间空间隔离开了似的,依旧沉浸在一片黎明破晓时的忽明忽暗中。阴气不止遮住了头顶的太阳,更是连空气中都泛着寒凉,拂在人皮肤上,阴凉的触感刺得人直炸鸡皮疙瘩。
“嘶,好冷啊!”我狠狠搓了搓胳膊,感觉这简直可以跟冬天媲美了,“这黑糊糊的,大家不会以为天没亮还在睡觉吧?”
我只是随口一说,结果纪君翼就拍拍我肩膀指了鱼塘的方向。我顺着看过去,好么,虽然天阴沉沉,但却阻碍不了向来辛勤的劳动人民,这不,鱼塘边可不就有村民扛着锄头准备去地里干活么。
“我现在去管家,你们呢?”叶真一边开门下车,一边问道。
“我们要去找个人。”我搓着胳膊道。
“那行。”叶真挎了挎有些往下掉的黄布包,“你们那什么……我就先去了。”
“去吧去吧,回头我们忙完就去找你,肯定载你一起回去,不会扔下你的。”知道他在扭捏什么,我忍俊不禁。
叶真笑了笑,这才挥挥手走了,然而刚走没几步又倒了回来。
“还有什么事吗?”我纳闷儿的看着他。
却见他突然脱下外套披在我身上,“这里空气凉,你把我外套穿上吧,不然被阴邪入体,可是比感冒更严重,到时候有得罪受。”
叶真刚把衣服披我身上,纪君翼一个眼刀就甩了过来,一把将我拽到身边,下意识就要掀掉叶真的外套,却硬生生打住了动作。
“不服啊?”叶真看到纪君翼的动作顿时就乐了,挑衅的挑着眉头,“不服你脱自己的啊?做不到吧?呵呵,谁让你不是人呢?”
“你们俩真是够了!”眼看着纪君翼脸色发黑,我忙在他发怒之前一把扯下叶真的衣服,“我谁的衣服也不需要,不就是阴邪入体吗?反正也死不了人,就算死人,大不了变成鬼,屁大点事儿你们也怼上,要不要这么幼稚啊!”
我一边说一边作势要把叶真的衣服还回去,然而刚伸手,就被纪君翼截下了,抖了抖又再次给我披上了。
“干嘛啊?我又不冷,我不穿!”我又要扯下,却被纪君翼握住了手。
“你那拐弯抹角不就是故意说给我听的吗?”纪君翼一脸无奈,“衣服穿着,身体要紧。”这话却是咬着牙缝挤的。
“这不就对了嘛。”叶真在一边小得意,“男人嘛,就该大度,娘们儿才会斤斤计较!”
纪君翼眸色一沉,然而只一抬手,叶真就嗖的溜之大吉跑远了。
“我,只是帮你顺头发而已。”纪君翼抬起的手落在我耳边,将一缕散落的头发别到了耳后,随即握住我的手,“我们也走吧。”
我看看纪君翼又看看眨眼跑得只剩下个黑点的叶真,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保持缄默,点点头跟着他朝凹口王瞎子家的方向走。
刚在村口的时候只是觉得有点冷,然而越往里走,空气就越冷,甚至还飕飕刮着阴风。虽然身上披着叶真的外套,但这阴风打在脸上,也是极度不舒服的,最明显的一点生理反应就是,额头凉的钻骨,对穿过的刺痛让人头晕恶心。
“还好吗?”发现我不对劲,纪君翼当即停了下来,转身担忧的看着我。
“头好痛。”我用力拍打了两下额头,晕乎恶心都还能忍,就是头疼难忍,有种脑袋要被劈开的感觉,对穿疼。
“这里阴邪气太重了,你本来就是撞邪体质……”纪君翼抬手抚着我的额头,“实在不行,你还是回车上吧,我给设下结界,你只要不下车,就不会有危险,找王瞎子的事情就我去。”
“干等着太煎熬了,我跟你一起去,头疼而已,我忍得住。”我深吸口气,咬牙忍住那一波波尖锐的疼痛。
想了想,我干脆把叶真的外套顶在了头上,两个袖子一缠,正好包住额头,被隔绝了与阴气的直接接触,头疼果然缓解了很多。至于身上,叶真的衣服对我来说本来就宽大,倒是正好把胳膊给遮住了。
由此我还发现,把手脚皮肤露在外面问题不大,只是会感觉特别冷而已,但头不行,那阴风吹着就跟有人拿着钻子钻似的,简直要人命。所以,别的无所谓,只要把头包起来就行了。
“这样好多了,我们快走吧。”站着缓了一会儿,觉得头疼缓解了些我才道,“别看这凹口一眼望到头,真走起来还挺远的。”
“你要觉得累我背你。”纪君翼道。
“没事儿,这点路我还是能走的,又不是千金小姐,哪有那么娇气。”我笑了一声,率先走在了前面。
王家在我们村子,早年算的上条件是最好的,在大家还住着土墙草棚的时候,他们家就已经盖起了红砖瓦房,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当村里人大多都盖起了小楼房,王家还是这红砖瓦。
房子历经岁月的洗礼,已经变得有些陈旧了,特地用红砖砌成的围墙上都长满了青苔,院墙外面的小路也是杂草满布,压根儿没了路的样子。唯一不变的,就是门框上不管什么时候都崭新的红底黑字对联。
院子里散养着鸡鸭,我们也没好就这么突兀的进去,见大门开着,就站在围墙外边喊。
“王大伯?王大伯在吗?”
我一连喊了好几声,里面才有人出来,却不是我们要找的王瞎子,而是王瞎子他老婆。王瞎子的老婆是个苗族人,早年王瞎子走南闯北时勾搭上拐回来的,没人知道她名字,只知道大家都喊她张七儿,大人们都直呼其名,晚辈一般叫她七婶儿。
说来也奇怪,这七婶儿年轻的时候长得挺漂亮的,王瞎子吧,就算不瞎的时候长得也是个歪瓜裂枣,是真不好看,就因为栽在长相太丑,才三十好几都没娶到老婆,大家都以为他光棍打到头,结果没想到出门晃荡两年居然就给拐回来个美娇娘,也不知道这七婶儿究竟看上了他哪点。
“是沁儿啊?”七婶儿见是我招呼了声,却站在门口没有过来,也没让我们进去,“你王大伯在管家帮忙呢,你找他什么事儿啊?”
“王大伯不在吗?”我一听就皱起了眉头。
“是的呢,你要有事就去管家找他吧。”七婶儿说完,就不招呼我们了,转身又回了屋去。
七婶儿这人怎么说呢,长得很好看,就是性格太冷,嫁到我们这里这么多年,从没见她跟谁特别亲近过。说是苗族人都没谁信,那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简直就跟个深闺妇人似的。
早知道她是这样的性格,所以受到冷遇我也没在意,既然王瞎子不在家,那我们闲扯下去也没意思,不如去管家找人算了。
原本计划得很好,等管老太出殡安葬后再回来找王瞎子,岂料计划赶不上变化,谁知道大好的出殡日子,会赶上道士阴阳先生双双病倒呢。这要往后推推等事儿完了再回来找人也行,偏偏出了小女孩儿那变故,现在既然回来了,自然不能再次无功而返,虽然去管家那边找人觉得不大好,不过也顾不了那么多了,总不能次次都白跑不是?
我们到管家的时候,叶真已经开始开坛作法了。说是请他来主持道场,但看得出来,主要还是找他来治邪的。
竟管这死人的场面找人作法,似乎是对死者不敬,不过这也没办法,管家这丧事办的,邪乎事儿的确太多了。之前管老太诈尸不说,现在掌坛道士和阴阳先生还躺在医院里,剩下的道士全跑光了,就连一直帮忙的村里人,也都走的走散的散,留下来的不多。
偌大的场面,不似先前的热闹,冷清的尴尬,主人家也一个个脸上愁云惨雾的。
这扎堆的人少了,倒是方便找人,我几乎是一眼就看到了正在和人聊天的王瞎子。
“你看那个,左眼上套了个黑眼罩的,就是王瞎子。”我压低声音,指人给纪君翼看。
纪君翼笑了一声,“我知道,别忘了,我也是这里扎根的。”
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纪君翼说的对,我还真是忘了这茬。
“走吧,我们过去。”纪君翼捏了捏我的手,便拉着我率先朝院坝里走去。
我们还没进去,管老太大儿子就看到我们了,忙迎了出来,“是沁儿啊,你们随便坐啊,你看这……”
“管大叔你忙你的不用招呼我们,我们是来找王大伯的。”一看管老太大儿子那憔悴的胡子拉渣的样子,就知道这两天没少烦心,我忙打断了他,没等他继续客套招呼,就拉着纪君翼朝王瞎子走了过去。
竟管这样,管老太大儿子还是跟了我们几步,事情再心烦,他作为主人家,最基本的知宾待客还是不能少的。
“那个,抽烟啊。”
“谢谢,我不抽烟。”
管老太大儿子过来,原来是给纪君翼散烟的,被纪君翼婉拒后只是说了声随便玩儿,就转身离开了。我也忘记上次有没有给他们介绍了,反正看他这样,应该是不知道纪君翼姓什么的,不过也无所谓,反正以后也不会有什么交集。
“沁儿,你找王大伯呢?找我什么事儿啊?”
我们和管老太大儿子说话的声音不小,又都在一个院坝,所以王瞎子也听到了,等管老太大儿子一走,他就站了起来,一边问一边走向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