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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骤变突生的清晨
清晨的街道原本熙熙攘攘,既热闹又平静,而这个骑着马横冲直撞的人,则像是平地一声雷,把众人都惊住了。反应过来后,都急忙往路边躲,生怕被他撞到。
秦骁一把抢抱起一个正在街上玩耍的孩子塞给孙大志,撑着桌子一借力,直接翻身上马,一脚把马上的人踹下了地,强行拽着缰绳勒住了马。
那人没料到居然有人敢这么横地冲上来抢马拦人,又惊又怒,一翻身就从地上爬了起来:“你疯了,我要去报信,耽误了大事你有一百条命都赔……”
他话音未落,秦骁已经跳下了马,一把把人拽了起来:“报信?我看你急着要去散布谣言吧?”
那人刚才被他扔到地上,背上还火辣辣地疼着,这会儿又被他提着领子拽着,一下子也是懵了,居然毫无反手之力,待看清抓住自己的人竟然是个少年,才反应过来,拧住他的手试图反抗:“你是什么东西,敢阻拦公务!”
秦骁冷笑:“公务?你是哪个营的?是哪位将军差你来报信?说出来让我听听。你这一身是校尉的衣服,我怎么不知道江将军麾下有你这么一个校尉?”
那人挣不开他的钳制,闻言也是一愣,心里骂了声倒霉,略一皱眉,随即狠狠驳斥:“你一个黄毛小子知道什么?我是顾宁将军手下亲兵校尉,我有要事在身,不想跟你计较,你再胡乱纠缠,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秦骁心里一定,气定神闲地看着他:“看来顾师兄的名声很大,南越的人都知道他的名字。”
“你胡说什么?!”
“不巧了,顾将军是我师兄,也是我的同僚,”秦骁折住他的手往后一掰:“还有,这套衣服在军中不是校尉的,是近卫营的!衣服都分不清,还敢说你不是细作?”
孙大志听得那“噶啦”一声,觉得骨头缝里都酸疼,没想到秦骁小小年纪下手这么狠,上前拍了拍他的肩:“秦将军,别跟他废话,我带回去审一审,不怕他不招。”
那人忍不住痛,抽了口气:“放、放手,我说的都是真的,江将军受了箭伤,箭头上有毒,他真的快不行了!让孙将军派兵去救援……啊!”
孙大志就像踩点一样,往他膝上一踹:“老子就是孙大志!这是秦将军,骗人骗到我们头上,活该你倒霉。看什么看,还想扰乱民心是吧?”
热闹的街头来了这么一出事,虽说只是一转眼的事,也已经聚集了不少人。孙大志家就在附近,经常在东城门这一块过早,认得他的人不少,一听他说话了,都安心了不少,有胆子大点的,还跟着啐上一口:
“我就说么,江将军什么时候打过败仗啊,这人肯定是骗人的!”
“可不是,看着就一副油头滑脑尖嘴猴腮的样子,不是什么好东西。”
“想骗咱们肃阳人,哼!孙将军,一定不能放过他啊!”
孙大志哈哈大笑回应他们:“各位乡亲放心,回头保准让他把爹妈叫什么都老老实实招出来。好了好了,都散了吧,还有那位大哥,以后看好孩子啊,刚才要不是咱们小秦将军身手好,孩子就要受伤了。”
“哎,是是是,谢谢小秦将军!”被他点名的大叔挠了挠头,连连道谢。
秦骁摆了摆手:“别客气,都是乡里乡亲的。孙将军,把人带上,我们去和张大人回报一声。”
他说话间边上还有人热心地递过来一条麻绳,孙大志从善如流地把人捆了个结识,还不忘把他的嘴巴塞上了,直接带去了知府衙门。
进了知府衙门,孙大志才呼出一口气,小声问秦骁:“小秦,这人真是南越的细作?”
秦骁点了点头:“不一定是南越的,但肯定不是将军的人。”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孙大志看了看手里拴着的这人,疑道:“听他口音,就跟咱们肃阳城人一模一样,说不定比我还标准一点。”
两人说话间张知府已经赶过来了,虽然在路上已经主簿说了个大概,但乍一瞧见地上跪着那人被打得鼻青脸肿的,还不停地喊冤,还是惊了一下,皱眉道:“怎么回事?这人是细作?”
孙大志把事情始末和他说了一遍。
秦骁也补充道:“顾师兄是个谨慎的人,如果江将军真的受伤了,他遣人回来报信或者求援,一定会特地关照要悄悄来去,千万不能引起城里百姓恐慌,可这人一进城门就纵马狂奔,还特地大声重复了好几次,像是恨不得嚷嚷得全天下都知道。我觉得他一定不是顾师兄手下,就诈了他一句,果然露陷了。”
张知府点了点头:“行,既然你们确定,就把这人送去死牢审审,看他到底是南越的,还是哪个寨子里的。”
孙大志应了一声,张知府似乎有点心不在焉,说完就匆匆道:“我还有要事在身,这件事就交给孙将军和秦将军了。”
“张大人,审问的事尚不是最紧急的,”秦骁皱紧了眉:“不管这人是哪一方的,他来传流言,是为了引起百姓恐慌,试图把城中守军调走,是想让肃阳城变成空城。这恐怕只是一个开始,接下来……就该是攻城了。肃阳城里兵力空虚,当务之急,是要给将军传讯,速速调回兵力。”
他这一提醒,张知府和孙大志都反应了过来,一愣之后俱是出了一身冷汗。张知府刚才还想着怎么写奏折,这会儿已经抛到九霄云外了,连忙站起身:“对、对!秦将军说得极是!那就麻烦你现在就安排人去报信。布防的事,你昨日就和我说过,如今都安排下去了吧?幸好……幸好你有先见之明。”
秦骁没有回答,现在派人可能已经来不及了,但他想起了江遥那一日执意要求他一定要加强城防的话,一时竟有种莫名的安定,只对张知府和孙大志一拱手,应诺全力而为,转身大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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肃阳城清晨的安宁被一个不速之客打破了,而江家也迎来了另一位不速之客。
江遥一大早就被刚刚成完亲回来做事的银杏叫醒了,睁开眼还迷糊了好一会儿,抱着被子茫然地坐着:“杏儿,你周扒皮么?半夜鸡叫呢?”
“周扒皮是谁?”银杏随口问了一句,一边地拉着她站起来:“大小姐,您赶紧起来了,夫人在找您呢。”
江遥慢半拍地接收完了她给出的讯息,忽然睁大了眼:“杏儿?!你怎么在这儿?”
银杏好笑:“我不在这儿在哪儿?不是您的贴身丫鬟了,我也还是竹升院的管事啊。”
江遥惯性地让她在自己脸上、头上为所欲为,一边道:“不是,我是说你这么早就回来了?章阳不是带你回乡下老家大摆筵席了么?怎么不多休息两天?”
银杏神色一黯,很快就低头遮掩了过去:“已经办完了。大小姐,夫人让您用过早饭就过去,家里有客人来了。”
江遥无语:“什么客人啊,不就是泽哥么,他常来常往的,哪年不来好几趟,到了会自己安顿自己的,急什么?”
“云少爷确实到了,不过大清早还有个人比云少爷来得早,”银杏飞快地给她梳好头发:“是婉心小姐的姨母,说是想留在咱们家,替她死去的姐姐好好照顾婉心小姐。”
“什么?”江遥目瞪口呆,心说早些年林婉心还是个奶娃子的时候,她怎么没说来照顾,这会儿人都长到十四岁,眼看快出嫁了,她想起来自己死去的姐姐了?
银杏虽说才刚回来,但该打听的事倒是一件没落下,八卦道:“她丈夫是鄞州城人,家里开着米粮行,和云少爷家还有点往来,听说前两年死了丈夫,膝下又没有亲生的孩子,两个庶子待她也不好。我猜,多半是受不了庶子的气,离家来投靠咱们家了。”
江遥心说林婉心已经是一个寄人篱下的了,这位姨母还要再来投靠她,看样子多半是被逼得没法子,走投无路了。
虽说这理由找得有点不走心,但江家不差这一口吃的,江遥也无意刻薄一个丧夫无子,被挤兑地不得不离家的妇人,因此并不放在心上:“嗯,那多半住在婉心院子里,和咱们也没什么牵扯。一会去见个面打个招呼就是了。泽哥什么时候来的?”
“云少爷刚到,还说得了两匹特别好的马,要送给您和秦将军,”银杏笑道:“他估摸着大清早地您也没醒,就先去找秦将军了。”
江遥点点头:“哦,我又不出门,好马给我也是浪费了。给秦骁倒是不错,能上阵杀敌。”
她说着已经站了起来,准备出门去见云氏,一抬眼,却见银杏惊讶地指着院子外头。
两人三马站在那里,秦骁正眉头紧锁地和云泽说话:“云少爷,我有件事想求您。”
他从知府衙门出来后,就立刻派出了三组人马,两两一组,走不同的路去向江浩成和顾宁传讯,正在发愁该不该让江遥和云氏等人先离开肃阳城,如果要让她们走,该让谁护送,又该送到去哪里,就迎面撞上了来找他的云泽。
和云泽回府的这一路,他已经折过来倒过去地想了许多遍,依旧拿不定主意,但时间已经不容他再犹豫了,江遥走出院子时,秦骁终于拿定了主意,深深地看了江遥一眼:“大小姐,肃阳城不安全,您收拾东西,跟云少爷走。”
云泽还莫名其妙:“啊?肃阳城怎么了?”
秦骁用最简洁的话把早上发生的事说了一遍,又关照云泽:“云少爷,我不能离开肃阳城,也不能给你派兵,否则万一路上遇到敌军,有官兵护送反倒会成为他们的目标。您带夫人和大小姐走,也别回鄞州城,直接往南,去军队大营。”
事情没发生的时候天天担心事情会发生,当真走到了这一步,江遥反倒有种尘埃落定、果然如此的释然。见秦骁眉头越锁越紧,轻笑道:“我不走,而且现在也来不及了。既然有人打定主意要攻城,恐怕在肃阳到军营这一段路上,处处都有他们的眼睛了。走与不走,都得赌。”
她说得云淡风轻,秦骁心里却很难受:“大小姐,我应该在前天您提起的时候就提早安排的。”
“没事,别皱着眉了,”江遥笑笑:“既然都是赌,当然压注在你身上,我相信你能守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