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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玲金也是鼓起莫大勇气,才敢将心底深藏的话全盘托出给他。
她身为替身的担忧,她心中有人的过去,还有她准备重新开始的打算。
以及最后一句‘唤他太阳’,很明显是在表白,是在告诉他,她对他有好感。
她这颗不大的心,已经完全掏出给他看了。
她的意思,她的态度,真真诚诚地摆在他面前。
楚玲金想知道,他会如何选择?
他是要心中那个已故的爱人,还是会想跟她好好开始,重新认识,再慢慢发展?
楚玲金紧张地盯着他面无表情的俊容,紧张到捏紧拳头的手心里全是汗。
楚汉阳,沉默好久。
接近两分钟吧。
两分钟时间,在这一刻,显得极其漫长。
他的心情如同打翻了百味坛,种种滋味都在一口锅内翻搅,浅尝出的味道酸甜苦辣皆有。
但最后,他那张神色淡漠的面孔还是舒开了一道,浅到连他自己都发觉不了的笑容…
“你说这雨……什么时候会停?”
他轻回,回完,又情不自禁地一把拥住了她。
他的把持仅仅只有一瞬间…
抱着她的那一刻,下巴抵在她肩膀处,一闭眼,他便深吸了口气,眶中闪出炯炯泪花。
所有情绪,藏了许久的情绪,终是在她看不到的角度里,悄悄爆发。
楚玲金缓缓抬手,轻轻抱住他的后背。
屋檐下,两道身影紧紧相拥,心与心之间的距离近如咫尺,仿佛能感觉到对方突突的心跳声。
“你说的很好……重新开始。”
楚汉阳低沉而又沙哑的声音,悠悠传入她耳畔。
“我盼着,能与你重新开始。谢谢你给我机会…”
这声‘谢’并非出于客气,而是出自真心。
楚玲金不会知道,他的这声感谢,是对几年前的她说的。
重新开始,是他心中做梦都渴望的状态。
他欺瞒,他骗,他想重头认识……可是,心中常伴的不安与恐惧,总是在提醒他,现在再好都抵不了过去的一分亏欠。
直到她说出这声‘重新开始’。
这四个字,从她口中说出,才伴着一股重生的味道。
让他心安,让他感动。
“那你……不要再拿我当你心中的那个女人了。我就是我,不是谁的替身。”
抱着他,楚玲金趁机提议。
“好。”他应。
“还有,我也想好好认识你。以后不拿你当主人,首长也好,朋友也好,男朋友也无所谓……反正,以后想多了解你。”她再道。
“好。”
“再,你心里的那个人,我不会逼你忘掉。等我以后安全感多一些了,你可以再告诉我她的故事。我也可以跟你一起分享…”
“……好。”
“那还有,也请你多了解我。我的性格,可能不是以前的性格。是经历过地下市场以后,养成了与其他女孩不太一样的性格。我会发脾气,我也会凶,我还有很多缺点……总而言之,我们好好认识,一起重新开始。好吗?”
“……好。”
这声应完,楚汉阳已泪落两行。
他眼眶红红,高挺的鼻头红红,下巴在微微颤抖,也在她看不见的角度里,暗自擦泪。
天知道,心知道,原来男儿泪,在女人面前,毫不值钱。
原来幸福的背后……只需要一个女人。
雨,还在下。
没有停下的迹象。
但是,从这一刻起,楚玲金不会再喊他‘主人’。
他又做回了她的……太阳。
——
夜深时刻,将楚玲金送回女生宿舍,再回B区时,雨已经停了。
楚汉阳洗了个澡,穿着军绿色的T恤,坐在书桌前,点亮那盏暖黄色的台灯,开始记录今天的日记。
今天有好多情绪,今天的心情很复杂,所以今天,盯着那页纸很久,楚汉阳的笔下写不出一个字。
他的心中,有幸福,亦有酸涩。
包括那股害怕,也还是一直存在着。
只要他没有坦白,只要他不敢把过去的事告诉她,这股害怕就永远会存在。
这是一种,连‘重新开始’都抹除不了的害怕。
其实他现在应该很幸福。
因为他早早领了证,早早定了她的人生。
从将她带回国的第一天起,他就立了个计划,要以温水煮青蛙的方式,让她重新爱上他。
他成功了。
这天,她用含蓄的话语向他表了白。
一切进展得那么顺利,都还在他的计划内…
可偏偏,他的心却比从前更加不安,比刚将她带回国内时,还要害怕。
这两本早早就领了的结婚证,给不了他任何安全感,反而让他觉得,他很卑鄙。
心里很乱,脑子很杂,楚汉阳叹息一声,打开收音机,随便调了个电台,试图用外界声音来抚平他心中的不安。
“深夜0点钟,音乐伴你入眠,各位听众朋友夜间好,我是主持人小静……”
电台里,女主播的声音缓缓传来。
桌前,楚汉阳打开抽屉,不紧不慢的拿出那封黄皮纸包着的文件夹,里头的东西一一倒出,平铺着摆在桌面上。
她的照片,她们的合照,她以前贴在他房里的小便签,还有她送过他的一些小物件,包括那份改名文件与他偷偷领的结婚证…
这每一样东西背后,都代表了一件事。
而与她之间发生的每一件事,楚汉阳都记得清清楚楚。
房里,电台音乐悠悠扬扬的遥唱着,主持人小静在挑选听众的电话。
也不知哪来的心情,楚汉阳拿起手机,试着给深夜时分的主持人拨了个电话。
许是他运气好,这通电话,居然让他打进了。
“听众朋友你好,这里是深夜零点钟,音乐伴你入眠,我是主持人小静,请问,你有什么情感问题需要通过音乐抒发吗?”
电话里,与电台间,同时传来女主持人柔声细语的问话。
楚汉阳单手持着他跟楚玲金自拍的那张婚纱照,深邃的目光凝落其上,轻轻叹息着,他道,“我有个很爱的人,可我一直在骗她。她失忆过,可一直爱我……我骗她,她爱我……我骗她,她真诚……我不想骗她,可我害怕…”
害怕这两个字眼,近段时间,已在他口中出现无数次。
死亡他都不怕,就怕失去她。
这辈子,他楚汉阳做得最窝囊的一件事,最无能的一种行为……就是不敢承担错误,因为害怕失去,而欺骗。
他清楚这种做法是错的,可他不敢纠正。
因为,他已经失去她三年。
三年来活得如同行尸走肉,夜夜梦中痛醒,好不容易重新拥有,又怎么敢再去尝度失去的滋味?
“请问您怕什么呢?方便倾诉一下吗?”主持人小静问。
“骗了太多,骗的太深……骗得她差点失去这条命……好不容易她失忆了,她想不起过去,准备重新开始……我就更不敢坦白,更想骗她一辈子…”
说到这儿,楚汉阳沉沉叹息一声,“可骗着,我又怕。害怕很多…怕想起后,还会失去她…”
许是他这边的话题太过沉重,主持人小静随之发出一声惋惜,“听众朋友该是一个很有故事的人,那么,你想为你的爱人点首什么歌呢?”
“什么都行…她听不见,我想听…”楚汉阳浅道。
“那么,一首薛之谦的《我害怕》送给这位听众朋友,感谢您的来电,深夜零点,音乐与您相伴。”
简短的电台通话,于此挂断。
主持人小静为他点了一首歌,歌名《我害怕》莫名契合了他的心境。
深夜,幽幽房内,楚汉阳眸光深深的盯着他与她的合照,黑亮的瞳孔里,时不时泛起一股水花。
几年前,他们有过一天,情侣关系的约会。
那天,在摄影棚里拍红布背景的婚纱证件照时,玲儿曾附在他耳边,偷偷跟他说:‘太阳,偷偷告诉你,其实,我对你……一见钟情。’
电台里,那首歌还在放…
歌词的最后一句是:我害怕别人提到,你的秘密。
她的秘密……是他的欺骗。
从四年前,骗到现在…
除了感情,他骗了她的人生。而他能给的,也就只有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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