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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紧赶慢赶,起了床梳好头,赶紧去给太上皇请安——平常不用去,可沐休的时候必须去啊,要不然太上皇会生气的。
太上皇抓着他唠叨了好一会,顺便抱怨:“小神仙一大早就过了说今日不上课。”
皇帝心说三郎为了去看热闹,连给太上皇讲道都停了,真是不像话,朕真想扣他俸禄。虽然他没俸禄。
皇帝惊讶的说:“朕一直没给过姚真人俸禄呀。户部昨儿还上本,说姚真人享二品文官俸禄,但是从来没去领过,他们也不知道该送去哪里。”
太上皇作为一个后宫无数的过来人:“小神仙若不要,你只管每月让皇后挑一件首饰给他。”
皇帝愣了愣:“首饰?啊,是送给黛玉的?”
太上皇点点头,露出的诡异的微笑:“你不知道,我和黛玉一起听经的时候,小神仙偷看她三次,才看我一次。”朕数了一堂课呢!这肯定有事儿!
皇帝有些头疼:“可是……”
“可是什么?”太上皇假装生气:“是啦,拿得出手的首饰都不是二品文官的俸禄买得起的,你填补点能怎样?”
皇帝一摊手,一脸无辜:“内库里适合小姑娘戴的首饰,最好的都被皇后堆到黛玉的梳妆台上了。剩下一批差的,赏外人还成,拿去给姚真人叫他送给黛玉,那就差着了。”
太上皇一窒:“她怎么那么快!嗯……不拘首饰,金锁、玉佩、璎珞、环佩,还有古书、香炉、古琴,什么好东西不能给她?”
皇帝点头:“父皇说得对!我这就去告诉皇后,叫她先别送了。”
太上皇满意的颔首:“快去。”
皇帝根本没去告诉皇后,他趁机脱身,总算赶来卓府看热闹了。
他出入卓府可比文四姐自由多了,到哪儿都能刷脸,别人虽然不知道他是皇帝,但知道他是卓爷的好朋友,绝不敢拦。
皇帝来晚了,只赶上姚真人和黛玉离开之后的事,一点都不热闹。
文四姐很急性子的试图拽他上床:“我都等了二十年了你还让我等!”
皇帝:噢噢噢?二十年?听这个语气调调儿就是要:灯光影里,鲛绡帐中,一个玉臂忙摇,一个金莲高举。一个莺声呖呖,一个燕语喃喃。好似君瑞遇莺娘,犹若宋玉偷神女。山盟海誓,依稀耳中;蝶恋蜂恣,未能即罢。
卓东来轻轻摸她的脸:“放手,我今天的线报还没看呢!万一耽搁了大事,你就惨了。”
文四姐无节操的舔着嘴唇:“能有什么大事……睡一次能用多长时间啊!求你啦~哥哥~”
“时间短!不!了!”卓东来微怒,又平静下来,柔声道:“都等了这么久了,也不急于一时,过两个时辰我就回来。”
文四姐松开拉着他腰带的手,退后一步仰天长叹:“你可真有耐性!”
都说男人急色,在咱们这儿颠倒了,是我急!
皇帝也佩服他有耐性,忽然想起:东来跟我说过,他爱慕一个女人很久,那是个特立独行,与众不同的美人。难道说的是文四姐?我是不是该找个太医给他看看眼疾?特立独行、与众不同说的都对,为啥爱慕她?为啥称她为美人?难道还爱慕了二十年?天啦噜!
他俩在朕面前假装的真好,我还真以为是蠢丑萌的妹妹和阴森森的哥哥呢!害得我都羡慕他有妹妹卖萌、叫哥哥,自己创造了一个妹妹,结果你们居然是这种关系!
卓东来抱了抱她,低声道:“我全面接管的绣衣使的势力,很为难,也很不好做。每一件事都要经过精密计划,决不能有一丝疏漏,何一点微小的错误,都可能会造成永远无法弥补的大错,那时不但我必将悔恨终生,会有很多人受到连累,甚至连朝堂上的大局都会因此而改变。”
他的并不是紧紧的抱着她,却很认真:“再等一等。”
“好吧。”文四姐想到自己打不过他,就从善如流的听话了。
皇帝简直都感动哭了:东来真是个好朋友,心爱多年的女人这么勾引他(我完全不能理解他到底喜欢文四什么),还能为了大局这么忍!换做是我……我跟皇后在奏折堆上胡天胡地不是一次两次了!奏折啊线报啊多没意思,嘿嘿嘿才有趣~
他心说我也该仗义一回,推门而入:“东来,我替你看线报,你赶紧洞房吧!!”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林如海、贾敏和秦仲玉正在一起吃早饭。
茭白炒肉片,蟹粉狮子头,大煮干丝,麻油香干马兰头,爆鳝糊,油爆虾,腌笃鲜,麻团。都是淮扬菜,配料上不重油厚味,就取温和清淡、干净利落,以刀工和食材而见长。
因为关系好,达到了一种称之为‘穿房过屋,妻子不避’的程度,而且贾敏也年近半百,林如海又考虑到自己无论陪谁吃饭,都不对,干脆仨人一起吃。
贾敏因为听到女儿完成了一个女人能享有的最高荣誉——要么当皇后、要么会投胎一出生就是公主,没想到黛玉先天不行,后天努力成公主了。
她这下放心了,女儿武功有多高都好,姿态稍有些不够端庄雅丽也没人敢说什么,被文四姐教的不正经说话了也无所谓。心情一好,就多动了几筷子。
林如海和秦仲玉面前各自摆着一盅桂花酒,两人正漫不经心的从诗词歌赋,谈到朝廷政策,谈到法律法规,谈到太上皇崇道对我国经济建设的影响。
又探讨了一下,萨真人咒枣记和西游记的关系,以及孙悟空此人影射了什么。
黛玉忍着渴望,站在窗外没进去,有个不认识的人在和爹娘吃饭,而她是偷偷和三郎哥哥来了一次说飞就飞的旅行,是偷偷回家,可不敢叫别人知道。
姚三郎看着跟自己并肩而立的黛玉,满眼沉迷,右手手心里感觉有股芳香暖意始终不散,那是因为刚刚握过她小手的缘故。
林黛玉看着母亲,看她纤细的手腕上带着一个白嫩嫩的玉镯子,纤纤兰花手拿着一双筷子,很优雅的用筷子尖夹起不到十几个米粒,或是夹起花生大小的一块狮子头,轻启樱唇吃进去,嚼半天。然后才吃下一口。
简直叫人着急!吃饭吃的这么慢/少,怎么会身体好啊!你看我师父,一碗一碗往嘴里倒米饭,一个个的往肚子里扔馒头,那叫一个结实!
林如海道:“贤弟,为了我的家事,劳烦你来回两次奔波,愚兄心中实在有愧。路上有什么不便?(要钱吗?)在愚兄府上多住几天,再回去复旨也不迟。”
秦仲玉喝了一口酒:“林兄,你不知道啊,我上一趟刚押解此地官员回京城复旨,进宫等着向皇上奏报的时候,就听说令嫒成了玄真长公主,皇上把我叫去没问几句,就叫我再来传旨。”
林如海本着礼貌的原则,露出一丝抱歉:“贤弟辛苦了,愚兄敬你一杯。”
“干!”秦仲玉跟他喝了一杯,继续说:“皇上当时忙着去听*,我还想求见一下传说中哪位武林第一美人,听说她被请去在御膳房当总管。唉,都没来得及开口。”
贾敏不解:“武林第一美人?是谁?”
秦仲玉举着杯,满怀惆怅:“是神龙见首不见尾,潇洒率性,倾国倾城的文四姐啊。”
贾敏差点被自己嘴里的空气呛住,幸好凭借着良好的修养忍住了:“文四姐?”
“对啊!”秦仲玉两眼星星眼:“听说她曾在府上教导令嫒,嫂嫂,我真羡慕你能见过她。”
贾敏脸色微变,咽了咽口水,忍了又忍:“文姑娘确实与众不同。”
但肯定不是你说的那种……
“是啊~”秦仲玉花痴脸:“《绿罗袍》书中写道,叱咤时闻口舌香,霜矛雪剑娇难举。丁香结子芙蓉绦,不系明珠系宝刀;战罢夜阑心力怯,脂痕粉渍污鲛绡。何其动人!”
林如海微微点头:“好诗。”绿罗袍听起来是小说。
小说都是编的,我知道玄奘大师去西域求学没带着猪猴。
贾敏恍恍惚惚哈哈:是我久病缠身,现在头晕目眩,没听清楚他们在说什么吗?
林黛玉处于一个被人施了定身诀的状态中——完全惊呆了!连眼睛都不眨!
姚三郎担心她:“妹妹,林妹妹,你怎么了?”
林黛玉痴痴的扭头看向三郎哥哥:“你听见里面说我师父什么吗?我知道这件事……”卓先生放出风去,说我师父倾国倾城美艳无双,这样每个捕快在看到她的脸时,都觉得她没嫌疑。
黛玉娇柔的情扶额角:“可我没想到,传言成这样了。诗是好诗,未免离题万里。”
姚三郎笑了笑:“传言虚虚实实,不可全信也不可不信。”他顿了顿,忍着笑意:“现在文四姐可真成了个倾国倾城的大美人,一语成谶啊。”
林黛玉掩口而笑:“哈哈哈~”
林如海不知道屋外小女儿在偷听,还颇感兴趣的问:“还有什么事迹,或是诗呢?”
我都不知道叫人抓来的那个女通缉犯有这么多神奇事迹,还混入宫中了。
虽然我猜到以她的伸手不可能被区区一个盐帮头目抓住,她有可能是来我这儿避祸,有可能是受人指派前来解除我的的后顾之忧,甚至是被派来保护我的内宅。但我真没想到啊!
秦仲玉秦大人满面敬仰:“我说她倾国倾城,可不是虚词,林兄,你可曾记得当年镇守西域边关的杨屏将军?”
“哪能不记得。”林如海深沉的说:“自我幼时读书,每每读到古今良将的时候,总想起杨屏将军。可惜,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未能一见。”
秦仲玉问:“你可记得,当时杨屏将军含冤入狱,受牵连一同慷慨赴死的偏将文通明?”
林如海仔细想了一下:“记得,有此人,同是姓文,难道文四姐是文通明的亲戚?”
秦仲玉两眼发亮,压低声音:“我悄悄告诉你,你可别走漏风声,也请嫂嫂为我保密。”
贾敏依然在‘惊呆’中!听了这话点点头:“你放心,我多年不与人交际,不会传闲话。”
秦仲玉道:“我追查多年,这些年终于在蛛丝马迹中查出来,文四姐应当是文通明的女儿。”
林如海大惊:“当真据传当年的文将军是周公瑾一样风流潇洒的人物……”
屋外,林黛玉也是大惊,看向姚三郎:“此话当真?”
秦仲玉激动道:“可不嘛,他女儿肯定漂亮!”
林如海抽抽嘴角,不准备戳穿事实:“贤弟如何知道此事?”
姚三郎仔细想了想:“嗯,我没问过她爹是谁……”
你不要嫌我什么都不会做,还什么都不懂。
咒术我会回去跟师父要书来努力学,做饭我也会学的,文四姐的事我也可以算给你知道。
忽然感觉自己是个没用的小弱鸡……
林黛玉听出他有几分忧郁低落,当他是想起自家身世而感伤,伸手想拍拍他的肩膀,又想起爹娘都在屋里坐着,就算看不见我也得仔细一点。就从腰间掏出一包糖:“吃么?”
屋里头秦仲玉像打了鸡血似得:“第一,文通明最喜欢‘泽畔行吟处,天地一沙鸥’这句诗,据说他的子嗣就是以此诗论叙排行。”
贾敏道:“文四姐的名字里有泽?”
秦仲玉一拍巴掌:“问题就在这儿呢!全天下没有人知道她的名字,你说她要是叫文翠兰,文红玉,还用把姓名避而不谈吗?肯定是因为名姓都说出去,会被人猜出根底,才守口如瓶。”
林如海贾敏对视一眼,觉得他说的有点强词夺理,万一她本名叫文铁锤呢?
林黛玉低低的尖叫:“泽兰!文泽兰!”
她惊喜的捂住脸!天哪,我师父居然是师出名门,忠良之后,好呀!
姚三郎被话梅糖噎住,自己敲了两下胸口才顺下去:“啊~”看向林妹妹,他也高兴。
然而林黛玉睫毛上又挂着泪珠:“师父的命好苦啊……呜呜呜。”
被冤杀的忠良之后,简直悲惨的不能更悲惨。
姚三郎轻车熟路的掏手帕,递上。
秦仲玉道:“或许说这个你们不信,嗯,你可知道她因为什么事在江湖上扬名吗?”
林如海淡定的说:“揍了丞相。”
“不,那是她被六扇门通缉的原因。”秦仲玉又兴奋又神秘的说:“陷害杨屏将军的,是黄锦郎,害死杨将军之后,姓黄的升任边城守将,顶替了杨将军的位置,不久就因为贪污而被撤职回乡。你还记得姓黄的是怎么死的吗?”
林如海想也不想的说:“深秋了,家中走水,黄锦郎万贯家财付之一炬,本人和两个儿子也被烧死,怎么了?是文四姐放的火?”
嗯,放火放的好啊!黄锦郎真该杀!
秦仲玉瞥了一眼贾敏,省略了一些细节,压低声音道:“不是,在走水之前,黄家的财产就几乎都被黄锦郎送给了一位千娇百媚的女道士,文四姐就曾经出家为道。”
林如海道:“事有凑巧,仅凭如此,也不能证明文四姐是当年文将军的女儿。”
我才不相信我那英勇帅气足智多谋的男神有一个外号叫铁锤妹妹的女儿!
秦仲玉嘿嘿一笑,笑的人不寒而栗:“那就是你不知道了。我曾经去探访过当年验尸的仵作,仵作说黄锦郎和他的两个儿子是死后被烧的,文四姐杀死杀父仇人之后才放了把火,掩饰行踪。当地官员是按照走水身亡记的,那是怕查不出结果,给他们一个查案不利的判词。
但是啊,黄锦郎疯了似得接连上门拜访女道士,还大量购置金银珠宝送给她,妄得美人一笑,但每每受挫,进去坐不到半盏茶就被赶出来,那是有目共睹的。”
林黛玉擦擦眼泪,好奇的问:“三郎哥哥,是这样吗?”
姚三郎脸上带着一丝诡异的苦笑:“不全是。这事儿我还真知道内情,一会给你讲。”
我提供了大量技术支持,还分了九千两白银的赃款呢。
秦仲玉看二人还是将信将疑,也就不多说了:“唉,她在扬州时我在京城,谁料想我来扬州时,她又去了京城。阴错阳差,始终未逢一面。”
林如海倒了一杯酒,劝他想开一些:“相见争如不见,有情恰似无情。”
秦仲玉仰头干了杯中桂花酒,长叹:“哎,唯有明月寄相思。告辞了!我要昼夜兼程赶回去,兴许还能见一面,她在宫中掌管御膳房,玄真长公主又是她的徒弟,应该一时半刻不会离开。”
林黛玉微微一笑,心中有些同情:谣言何等误人呀!
你苦苦追寻,来回奔波、抓住每一条蛛丝马迹调查的,并不是个倾国倾城的大美人啊。
虽然现在是了。但很有可能过两天就又不是了。
姚三郎用袖子擦擦眼角:“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我之前羡慕卓先生和文四姐冰释前嫌,可以过上没羞没臊的幸福生活了,反观我这边,万事俱备,得等林妹妹长大成年。我等的再怎么难熬,也好过这位秦大人呀,他追寻一个虚幻的美人,不知耗费了多少时光。
黛玉叹了口气:“只怕他回京之后也见不着我师父。”
姚三郎想起卓先生叫她最近别出门、别见人,当个真真正正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不由得为秦大人追逐偶像的路途掬一把同情泪,太惨了。
秦大人站起来,干脆利落的回去收拾行囊,启程回京。
林如海必须去送他到门口,还得在门口目送,现在也的跟过去再关切的问一问路上有什么需要。赶忙站起来:“太太多吃些,还记得玉儿信上怎么写的吗?”
贾敏微微一笑:“草色全经细雨湿,花枝欲动春风寒。世事浮云何足问,不如高卧且加餐。”
林如海笑道:“太太记得最后一句就行,多吃多睡。”
贾敏掩口笑道:“我知道了,一定尽力。”
林如海含笑点头,转身就走了。
贾敏还真的很听话的在努力吃肉肉,吃了小半个狮子头,就吃不动了。
姚三郎和黛玉还是隐身的,站在墙角,黛玉含泪凝望着母亲。
姚三郎低声道:“妹妹,外人都走了,你怎么还不过去?用我回避吗?”
黛玉摆摆手,轻声道:“不着急,我怕我突然出现会把我娘吓坏,等一会,等我爹回来,我先见他。”一边说着话,一边走到贾敏面前坐下来,虽然很想扑过去抱抱,但还是忍住了。
在门口,秦仲玉从怀里掏出一封信笺:“林兄,这是我给文四姐写的诗,我若是又错过她了,还请你把这首诗交给她,替我美言几句。”
林如海接过来:一枝醲李倚银盘,纤纤新笋击琅玕。已解疾驰夸女侠,故将迟局媚郎官。
醉后双鸾挂海野,樱唇唾出胭脂马。偷得筹来窃玉符,夺将枭去惊铜瓦。
摴罢么麽性转灵,不弹宝瑟向君听。仙郎带酒朝天去,还讽如来般若经。
嗯,不是我夸你,这首诗写的真不咋地呀,幸好文四姐也不是什么有学问的人,要不然一定会唾弃你言辞不通的。他含笑:“一定,一定。你放心。”
秦仲玉仰天长叹:“中秋佳节就在眼前,若是还不能见到她……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就算我见不到她,也是看同一个月亮,吃同样口味的月饼,这样一想就好受些了。
跟他依依惜别,上了轿,带着传旨天使的标配人手回京去了。
林如海把小笺揣袖子里,转身回去,准备再哄夫人多吃两口,多吃饭身体好这个道理没错!
刚穿过垂花门,茶花树旁突然出现一个粉雕玉琢、穿着宫装的女孩子,清脆的叫:“爹爹!”
林如海的身体其实也没多好,定睛一看这真是我家黛玉,然后他就一翻白眼昏了过去。
昏过去之前的内心惊涛骇浪只能用弹幕来表示:
[啊啊啊啊这是我心爱的女儿!]
[她不是在当长公主吗?怎么会悄无声息的回家来!]
[是不是宫里出事,她躲回来?正常情况下她出宫的阵仗应该很大,这是礼部规定的!]
[出什么事了?黛玉为什么一脸泪痕,是不是卷入宫闱内斗了?太上皇和皇帝交锋……]
[啊啊啊啊!!!站在她旁边那个不是姚三郎吗?他们俩私奔了?]
[姚三郎不是刚受封真人吗?啧!我就知道被皇帝信的道士没好下场!]
姚三郎抢上前扶住:“岳父,咳咳林大人!”
黛玉怒瞪他,又对旁边惊呆的侍女道:“站着干什么!还不去扶住老爷!?”
侍女呆呆的说:“小姐您什么时候回来的?”
黛玉被皇后教的学会沉下来来训人了:“不该你问的事,不要问!”
姚三郎赶紧给岳父大人丢了一个清心咒,让他恢复平稳,这时候侍女也过来扶林如海,被黛玉扒拉开,她亲自搀着虽然晕乎乎但好歹算是醒过来的林如海在廊下的长椅上坐稳。
林如海虚弱的左右看了看,左边是美若神仙的姚三郎,脸上嫩的像刚煮好的鸡蛋,右边看到黛玉泪眼汪汪,赶紧抓住她的手问她:“黛玉,你哭什么?你怎么回来了?”
林如海历史学得好,已经自动脑补了各种获罪逃遁的理由,譬如姚三郎用小魔术糊弄太上皇被揭穿了,譬如姚三郎吹牛扯谎被戳破了,譬如他要让太上皇长生不老,皇帝气坏了。再譬如皇帝想要长生不老,但姚三郎做不到,被追杀。
或是皇帝要姚三郎给他求子,他正年少,后妃正貌美,就不是求子而是送子,然后被抓住了。
想到最后,也有可能是皇帝忽然看上我貌美无双的女儿要纳妃,然后姚三郎就带着黛玉跑了。
噗,要吐血。
黛玉没猜到爹爹把古往今来各种能入宫的人的作死可能都想了一遍,她只是泪眼汪汪的说:“我想你们了,偷着回来的。”
看爹爹好像很焦心的样子,靠近他耳边:“我没告诉别人,跟皇后娘娘说我要出宫玩,然后在宫外,三郎哥哥驾云带我回家的,一会他再带我回去,不会有别人知道。”
林如海叹了口气,心说:傻丫头,你回头看看,那边房檐下躲着两个皇帝的内卫。
你今天来了又走,两天之后他们的密折就到皇帝桌前了。不过呢,没出事就好。
林如海不那么紧张了,拉住女儿的手仔细打量,还是那么瘦,虽然脸上带着泪痕,可看起来气色倒是挺好,头上戴的首饰认不出来,手腕上带了一对木环,身上的衣服好像不错的样子。
他道:“好啊,回来让我们看看你就好,你娘最近想你想的茶饭不思。回来了怎么不去看她,倒在这里等爹爹?”
是不是玉儿最思念爹爹?
林黛玉不解爹爹心思,如实说道:“我怕突然进去会吓到娘,所以先来见你。”
林如海酸溜溜的说:“果然,我被吓晕了。”
黛玉不好意思的低下头笑了笑。
林如海拉着女儿的小手,看向旁边温润如玉、谦逊沉稳,和之前见到的那个逍遥华贵佳公子全然不同的姚三郎,心说你是装的,还是进宫里转了一圈改了气质?盖不了这么快吧?
他坐在那儿不动,松开黛玉的小手,拱手道:“听闻姚三郎获封清虚通妙真人,恭喜恭喜。恕我浑身发软,不能起身。”
姚三郎稽首:“同喜同喜。”
林如海眼睛一眯,又笑了起来:果然惦记上我的小黛玉了!
黛玉脸上一红,想扭过头去,可是又在爹爹面前,那样扭捏倒好像有什么。她冷笑一声,也不搭理他,挽着林如海的胳膊:“爹爹,你快去告诉娘我回来了,叫她缓一缓,可别晕。”
林如海一手搂着女儿,叹息道:“不行啊,爹爹腿软站不起来。墨兰,你去禀报夫人。”他轻轻推了推黛玉:“去吧,听着你娘知道你回来了,你再进去,就吓不着她了。”
黛玉想想也是,就开心的跑掉了。
林如海很考究的仔细观察姚三郎,他的手纤长白嫩,一看就没干过活,他的脸嫩如羊脂玉,而他的衣裳则可以用□□无缝来形容,不仅没有接缝,还隐隐有光华流转。
林如海一针见血的问:“敢问清虚通妙真人,寿数几何?”
姚三郎的汗毛都快炸起来了,赶紧把脸上的笑固定住:“林大人为何又此问?我看起来很老吗?”
你咋知道我唯一弄虚作假的地方,就是年龄!你咋知道的!
“真人看起来一点都不老,年少华美,有匪君子,如切如蹉,如琢如磨。”
林如海的意思是说:你不老,你很年轻,很漂亮,可是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看起来匠气太重,不像是真实的样子。
姚三郎嫣然一笑:“蛾眉曾有人妒,千金纵买相如赋,脉脉此情谁诉?”
他说:我曾经漂亮到被人嫉妒,所以就重才气,稍微遮掩了一下自己的美貌。现在重新放开容颜,让你看着觉得和平日一点都不相同,因为我正在追求你女儿啊。
林如海微微颔首:“似您清虚通妙真人这样能为,这样的手段,这样的道法,不像是少年郎该有的。”劳资怀疑你虚报年龄!我知道八十老明经,听说修道常常修了百岁,也没有什么成就。
怎么可能是个十四五的少年就又会驾云、又能忽悠住皇上和太上,游刃有余的在宫中生存,还能给黛玉讨来一个长公主的封号,你的手段得有多高妙啊。
姚三郎表示我活了三百多岁,还没有人这么阴阳怪气这么吓人的跟我说过话!
姚三郎不留痕迹的陪笑道:“林大人看的不错,对普通人来说,穷尽一生也学不到我所学的这么多东西。但,家师一直都赞叹我过目不忘的好记性,还有一点就透的天赋悟性。”
林如海心说:我活了五十岁,没见过像你这么自吹自擂的年轻人。你真是一点都不谦虚啊。
他又带着和善的微笑:“黛玉是小孩子脾气,她闹着要见娘,姚真人就驾云带她回来,也太惯着她了。像这种为难的事,真人日后不必事事应她所请,总要有所节制才好。”
姚三郎对这话大为不满:“林大人这话说的太见外了。文四姐是我的好朋友,林妹妹到了京城,是我陪着顽笑。凭我心爱的法器,姑娘要,就拿去;我爱吃的,听见姑娘也爱吃,连忙干干净净收着等姑娘吃。一桌子吃饭,一个竹林里练武,一起跟皇上吃饭说笑。”
道爷是跟皇帝一起吃饭的人!你见了皇帝得跪下啪啪啪的磕头,给我客气点。
他满脸是笑:“宫中虽有丫鬟服侍,但总有不周到、想不到的地方,我怕姑娘生气,事事都周全着。每日里给太上皇讲道,回去就仔细服侍林姑娘,端茶倒水从不假手于人。
又怕她觉得宫中寂寞无趣,也教她修道呢。林大人,实不相瞒,我一见黛玉,就觉得眼熟,许是前生前世有缘见过,今生刚一见面就觉得亲近。”
林如海听的脸都红了,半是气的,半是听见小儿女的心里话,勾起自己的青葱回忆,臊的。
还有就是,这样的话你好意思跟我说!还仔细服侍!还端茶倒水,你咋不说铺床叠被呢?
仔细服侍这四个字不能乱用啊!很容易叫人想歪!这要不是我女儿我就想歪了!
姚三郎怕他昏过去,赶紧补了两句:“我孤身在外履红尘,又每个兄弟姐妹,虽有个文四姐是朋友,到底谈不拢。只有林姑娘是世人的尖儿,诗词歌赋文治武功无一样不精,过目能诵,心思又细致灵巧。
不光是我,便是太上皇刚一见她,都觉得莫名的喜欢,皇上皇后更把她认作妹妹。天天就爱听林姑娘叫他作‘哥哥’‘嫂嫂’,我不过是携她行了一程,不算什么,林大人不必如此。”
林如海捂胸口:我说啥了?我就告诉你小孩子不能彻底惯着,你这好一通说,好家伙,我知道黛玉聪明漂亮,居然这样人见人爱?你咋不说她‘七岁学文,九岁习武,一十三岁官拜水军都督,执掌六郡八十一州之兵权,施苦肉,献连环,祭东风,借雕翎,火烧战船,使曹操望风鼠窜,险些命丧江南。’
噢,我忘了,黛玉是三岁学文,五岁习武,比周都督还早呢。嗯……姚真人你说的话虽然没什么问题,但我听一听就觉得崩溃,我还是去看她们娘俩吧。
姚三郎目送步履蹒跚的岳父大人往前走,过去扶了一把,也不多说话,低头沉默着,心里盘算:岳父大人对我感想如何呢?会不会觉得我跟她太亲密了?会不会觉得我整天缠着她不务正业?
嗯,应该不会的,我说了我教她修道,对于一个道士来说,这就是正经事。
黛玉和贾敏正在抱头痛哭中。黛玉本以为自己出门去经历了很多有趣的事,每天都很忙,好像没有很思念娘亲,结果一见面就止不住眼泪了,呜呜呜呜……
贾敏更不必说,她半生才得一女,全部心思都放在女儿身上,旁的事一概不管。呜呜呜呜…
哭了一阵子,又仔细打量女儿,上身穿的是应景的红地绣蟾宫玉兔团花锦衫,宫装制形,下身穿的是月白洒金褶花裙,行动间有如碎金淌地,脚上一双带着珠花的绣鞋。
头上带了一对小小的金掐丝蝴蝶,蝴蝶身子是红珊瑚做的,两个翅膀是金丝编制,而触须上是两颗小小的珍珠,栩栩如生。材质不算费钱,可工艺难得,掐丝的东西越细小越昂贵。还有一朵珠花,一只如意头的金簪,具是内造上用的贡品。
颈上带了一条珍珠项链,珍珠个个圆润,足有拇指指甲大小,整齐又有光泽,长度恰好垂到胸口。这一身的打扮漂亮又气派,只有手腕上带了一对不知什么材质的木环,看着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