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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三郎和黛玉手拉手的离开了,一个心里头龌龊的开心——已经拜过天地啦~
另一个晶莹剔透的小心肝满是纯净,也很开心。
黛玉元气满满:我好像懂了什么,我会修行的更好!
大师兄看着师父从袖子里掏出一块糕来吃,显然是刚刚看见了觉得喜欢,就摄到手里,不好意思当着徒弟面前吃吃吃而已。
笑道:“师父,您为何应许收她为徒?为了糕点?”
镇元子淡淡道:“蚩休,不许当面编排师父。”
“是是,师父恕罪则个。”大师兄蚩休笑着:“弟子愚昧,请师父示下。”
镇元子微微一笑:“两百年没收徒弟了,今日是因缘聚会,她有愿我有意,收了嘛。”
蚩休道:“弟子以为师父是为了督促云旗好好修炼,不要虚度时光。”
“嗯?”镇元子又拿出一块酥糖,道:“收了宛童之后,云旗就再不肯修炼,新收一个徒弟哪能督促他修炼,云旗又要逃出去萎靡不振了。”
我都对那个懒货绝望了,他当年若没有那么可爱,若不是被你捡回来,我才不要。
蚩休笑道:“师父,师弟对林姑娘一片深情,林姑娘说要好好修炼,他就也要好好修炼。
怎么会因为师父收她入门而嫉妒呢,师弟方才离开时开心的蹦蹦跳跳呢。”
重色轻友,我这个大师兄学富五车,温柔细心,都比不上一个小姑娘!
“一片深情吗?”镇元子完全没看出来,想了想:“你没看错?”
云旗才多大呀,还是个小孩子呢,怎么会动心思?
是你年纪大,看待他们的关系时心里不纯真吧。
蚩休知道自家师父什么都懂,就是不懂情爱之事,对人与人之间的感情非常不敏感。
小师弟的心情那么明显,就差脑袋上顶个板子,写上‘林姑娘是我哒’,师父也看不出来。不必拿这些凡尘俗事去干扰师父,等他二人定情之后,再叫师父惊讶一下也很有趣。
蚩休道:“弟子心中不解,师父若有意收徒,受了便是,为何要等她捉来警幻做见面礼?”别的不说,四十多个师弟里头,只有一两个给您送过见面礼,还都不是值钱的物件。
镇元子微微一笑:“你可知警幻的根底?”
“弟子不知。”
“若我所料不错,她是个出名的散仙,顽劣不堪的骗子,哈,暂且不告诉你。”镇元子愉快的笑着:“云旗生来爱胡闹,让他和散仙斗一斗,知道自己的强弱优劣,多好。”
蚩休无语片刻,:“师弟既然回来求援,定然是无计可施、走投无路,弟子能否助他?”
云旗知道他自己可差了,所以这么多年都不好意思回来,还斗啥呀,被人逼得疲于奔命。云旗成与不成都挂在脸上,哪里用得上考教呢?
镇元子道:“他若求你,你就帮他,若不求你救命,你也不要多管闲事。”
“是。”蚩休又问:“师父用意高玄,浩如江海,弟子不能参透,还请师父明示。”
您当年就留下了两个不会带人接物的师弟接待唐僧一行人,我说我留下来吧,您还不许,果然人参果树被推倒了,现在您又这样,又有什么计划?
镇元子笑而不答,反问道:“林黛玉说她杀过人,你怎么看?”
蚩休一点都在意的眨眨眼:“师父,弟子年幼之时也杀过人,这有甚么。生死关头,不是她杀了对方,就是对方杀了她。既然有能力又怎能坐以待毙?”
镇元子笑着摇头,心说我大徒弟真是单纯朴实,这点道理都不懂:“仿佛东土教养女孩子的方式和九黎族不同,她父母能叫她学武,已是很有胆魄。
她也比你小时候沉稳多了,能在我面前应答如流,端正仔细的人不多。”
蚩休想起自己小时候的丑事,红了脸:“师父是要用警幻考教林黛玉?”
镇元子叹了口气,又觉得好笑:“我有老妈子一样温柔细心的男徒弟,有勤学却没天分的男徒弟,有不思上进整日里偷懒的男徒弟,有天分十足却不肯上进整日里不务正业的男徒弟,还有脑子笨还自己不知道的男徒弟……哈哈,若有个聪明勤学又有天分的女徒弟,倒也有趣。”
自从西游取经之后,已经很久很久没见过有趣的事了。林黛玉被扰乱的一塌糊涂的命线到是十分有趣。
蚩休知道自己就是那个‘温柔细心的男徒弟’就微笑道:“师父要怎样考教她?并非弟子愚昧,只是她小小年纪,心智尚且不全,学的法术也很粗浅,师父若想看她牵头做局捕获警幻,只怕有些难。”
那只是一只人类幼崽,我不知道师父您对她期望多高,但我——万寿山大师兄、您最聪明勤恳强大的弟子,在六岁的时候还只会披头散发围着豹子皮在树林里嗷嗷叫,我还咬过您的手。
镇元子想了想,觉得徒弟说的也对,万一一会他们在后院聚会,云旗叫无闷算出警幻的根底,求蚩休去捉她回来,捆好了给给黛玉当做拜师礼拎过来,那就太没意思了。
这帮馋货吃了小姑娘送来的点心,肯定有求必应,云旗又最会指使人干活。
他道:“云旗应该能领会为师的意思吧?”
蚩休长叹一声,为难的看着师父:这个真的很难说。
镇元子圆润又俊美的脸上出现一丝好笑:“罢了,他若不能领会,你提点他一二。”
蚩休躬身:“是,师父。”
在后山的院落中,道士们济济一堂,也不必去搬座椅,揪了两片叶子往地下一抛,就变成连绵一片的、雪白柔软的芦席。
众人席地而坐,吃着点心、拿来黄酒和猴儿酒。
碧卢半跪在地上,给众人分发酒盏,问:“林姑娘,你喝酒还是喝茶?”
黛玉觉得他们很有风流名士那种‘群贤毕至,少长咸集。此地有崇山峻岭,茂林修竹;又有清流激湍,映带左右,引以为流觞曲水,列坐其次。虽无丝竹管弦之盛,一觞一咏,亦足以畅叙幽情。是日也,天朗气清,惠风和畅,仰观宇宙之大,俯察品类之盛,所以游目骋怀,足以极视听之娱,信可乐也。’的感觉,棒棒的很有意思,从来没试过呢。
虽然心里有事,也觉得很愉快,道:“我喝茶,劳烦师兄了。”
碧卢正要去给她泡茶,旁边有人说:“等会,林姑娘,今儿的酒十分特别,不尝尝吗?”
黛玉望过去,是个面色有些阴沉脸色苍白、丹凤眼的少年,她心里不喜,道:“我听说小时候喝酒多了,长大了会变得又黑又胖。”
“我屮艸芔茻!多亏我是神仙。”旁边有人掏出镜子来照脸,显然是小时候没少喝酒。
“镜子借我用用来~”显然这都是小时候喝了不少酒的人。
还有一个问题,散仙们对于什么年龄叫‘小时候’,感到纠结。红孩儿也只是个孩子呀!
阴沉的少年扯了扯嘴角,轻蔑的说:“无稽之谈,你听谁说的?”
黛玉道:“我师父说的,这话千真万确。”
她确实又黑又胖……在某次我好奇酒的味道时,师父跟我说她因为小时候喝酒喝的多。
姚三郎笑嘻嘻的望过去:“无闷师兄,凡人不比我们,一点小事就能受重伤。
林妹妹,你如今练炁已经小有成就,喝点酒也不妨事。”
我还要求无闷师兄帮忙呢,不要吵起来呀。
黛玉对酒的味道很好奇,只是不想顺了那个阴沉的‘无闷’的意思。
“不敢喝,我尚是*凡胎,变胖了还好,变黑了可怎么办?碧卢师兄,若没有茶,我喝水也好。”
碧卢就跪坐在旁边等她们争论完,听她这么一说,笑着站起来:“岂能没有茶。”
他站起来,施施然走了,不多时拎回来一壶香茶,还带来一个茶杯。
亲手斟满一杯递给黛玉。
“多谢。”黛玉尝了一口,不得不叹服:“好茶,香浓清冽,还有点甜,好。”
碧卢十分骄傲的笑了:“这是我在后山种了许多茶树,亲手摘的明前嫩叶,亲手炒的。为此还专去茶园学过怎样制茶。”
黛玉惊讶:“我听说制茶极为耗费工力,师兄的喜好真雅致。”
——这是个被母亲逼着看过茶经的姑娘。
喜好是‘吃’和‘睡’的姚三郎在旁边默默伤心。
碧卢师兄开心的说:“我平日没有别的爱好,就喜欢种东西,晒太阳。你爱吃什么茶?”
黛玉就六种绿茶和三种红茶三种白茶的优劣、及到底的茶树种的地方的气候重要、光线重要还是水土更重要和碧卢师兄展开讨论。
她在家不练武的时候就学这些东西,父母口传心授,毕竟吃不出是什么茶就是乡巴佬,要被人耻笑,若分辨不出是雨水还是雪水,在吃茶一道上也算粗鲁。
碧卢问:“《齐民要术》称浮陵茶最好,《北堂书钞》载:武陵七县通出茶,最好。林姑娘以为如何?”
黛玉想了想,诚实的说:“我认为这两地出的茶叶都一等的好,区别只在采摘的季节、炒制的手法、和泡茶用的水。浮陵茶适合用山泉水泡,武陵茶用冬季存的雪水,放到第二年再泡,很爽口。”
这都是我娘说的,说实话我喝着区别不大……冬天啃牛奶红豆冰棍才叫爽口!
“雪水啊。”碧卢摸着下巴:“我倒没试过,改日去找雪娘子给我几坛。”
雪娘子是和风师雨神并列的神仙,负责掌管下雪。
姚三郎对此完全插不上话,他不爱喝茶,除了酒就是糖水,喝茶只是因为口淡或不好意思说我不喝茶。他只好和兴高采烈的师兄们一起吃着点心喝着酒,谈起这些年分别之后的情形。
姚三郎慢吞吞的说道:“我认识了一个好朋友,她管了我十几年的饭!”
众师兄看了黛玉的年纪,大惊:“原先吃别人家软饭的事可别再提了。”
“你不怕她吃醋吗?”
“对呀,就算你做得出来,也别说出来呀。”
姚三郎气的捶地:“那是黛玉的师父,我只是拿故事换饭吃!”
众师兄们将信将疑的看着他,又看旁边的黛玉正在东张西望,听见这话似乎也没生气,可能真的不是吃软饭。但是看姚三郎这张脸,谁会毫无目的的对他好?一定是好色,不是图财,因为没有财嘿嘿嘿。
黛玉往左右看了看,没看见自己要找的,认真的对碧卢师兄说:“我师父很善于烹饪,今次带来的点心里有一个抹茶千层酥,以茶入点心,清香微苦,回甘比喝茶还久。”
碧卢对于和茶叶有关的一切都感兴趣,立刻问:“什么样子的?”
黛玉举起小拳头:“大约这么大,绿色的圆饼子。”
碧卢站起来转了一圈,找到了抹茶千层酥、和抹茶麻薯、抹茶果冻,因为太绿油油的又带着茶香,不是很受关注。
用盘子每样捡了几个回来:“是这个?”
文四姐要凑够一百种不一样的点心,御膳房里的传统糕点不够用了她就用现代点心凑数,要不是后来用果脯们凑够了数目,她连奶油蛋糕和鸡蛋布丁都要做出来凑数了——穿越之后最大的收获是学会了无数的菜,还练出来的好刀工,还努力回忆了过去看过的菜谱,一个都做出来了。
当然了,这些点心都是她指挥白案御厨们做的,她一个人哪里忙的过来。
黛玉道:“对,你尝尝看。我很喜欢吃这个味道,只是吃多了睡不着觉,到下午就不敢吃了。”
她捡了一个麻薯,心说师父又研究出新口味了。
嗯嗯,好甜的红豆沙,好吃。
碧卢吃了半个,觉得味道不错,问:“绿油油的看着就好,用的什么茶?是点茶用的茶粉?”
黛玉疑惑道:“点茶?我没见过。”
“哦,想来是现在又不流行了,前些年我下山去,看见家家户户都斗茶,还有茶百戏。嘻嘻,上次我去东土的时候,他们喝茶用锅煮,还加姜和盐。”
碧卢咬着点心,仔仔细细的讲了一遍,如何用茶汤作画。(茶百戏特好看,请搜索)
黛玉吃着麻薯,知道他的‘前些年’是流行点茶的宋朝,而‘上次去东土’的时候,是煮茶加盐姜的唐朝。
这可真是山中无甲子,一梦已千年啊。时光过得那么快!
手儿托腮,听的入神:“我听说过宋朝的茶戏,却没亲眼见过,原来这样有趣。碧卢师兄,你会吗?”
碧卢得意道:“当然会,你若想看,我做给你看。”
他十分感动,师父和师兄师弟们都不理解我,没想到啊,原以为你是个矜持又刚烈的女孩子,一言不合就动手,没想到你懂茶!
姚三郎看师兄和女神相谈甚欢,站起身携手走了,气的他肝肠寸断。
没心没肺的师兄道:“我和元始天尊的白鹤童子聊得可好了,他喜欢王母驾前的青鸾,但是青鸾喜欢黄龙真人。白鹤童子打听出这消息之后,只要见到黄龙真人就用屁股对着他,好多年了,黄龙真人都快郁闷死了,也不知道为啥。”
姚三郎点点头,心说:我对白鹤童子的感觉,感同身受啊。
大师兄仪态万千的走过来,问:“那个点心最好吃?”我可不想把一百种都吃一遍。
师弟们给出了令人伤心的答案:“都挺好吃,有些味道新奇,师兄您都尝尝嘛~”
姚三郎心若死灰中……
还有此起彼伏的推荐声:“龙须酥一生推!”←甜党
“椒盐酥饼!”←咸党
“九制陈皮和山楂糕!”←酸党
蚩休放弃了,还是一块块都尝一遍比较好,一边吃一边喝酒,左右看了看却不见那带礼物来的娇嫩妹纸问:“林姑娘呢?被你们闹跑了?”唉,我为什么没有一个热爱烹调的师弟呢?
姚三郎躺在地上,一脸的萎靡不振:“碧卢师兄跟她言语投机,一起玩去了。”
蚩休看他那半死不活的德行,心里头委实生气:“云旗,你何至于如此?一时受挫便如此颓唐,原先倒也罢了,我们哄着你,难道你等林姑娘回来哄你吗?”
师父都被你气的不想收男徒弟了你知道吗?你让他老人家对一个性别失去信心!
姚三郎咻的一下坐起来,目光灼灼:“大师兄说得对。”然后扑过去抱住无闷师兄的腰:“师兄,帮我算一卦好不好?”
蚩休皱眉,等着他说出口来,就阻拦他。
无闷冷冷的瞅着他:“事在人为。”
姚三郎有点疲惫的问:“我跟她有缘吗?”
无闷冷笑一声:“相见即使有缘,天地间岂有定理?立天之道曰阴与阳,立地之道曰柔与刚,立人之道曰仁与义。你认为……”
他脸上的嘲讽更大:“求娶佳人之道,在于懒与馋?”
姚三郎捶地:“你说的对!冥豫在上,何可长也。”
昏昏沉沉的贪图在自在安乐上,这种局面怎能长久保持下去呢?
扑到大师兄面前:“师兄,师兄~求你把师父讲课的笔记给我,我要补课。”
蚩休十分感动,放下点心拍拍手,从袖子里摸出一大摞本子,郑重其事的递给小师弟:“君子自强不息,见善则迁,有过则改。”
虽然师父对你毫无信心,但师兄相信你,只要你肯努力,你会很好的!你肯努力吗?
姚三郎也不吃点心、也不喝酒了,捧着课堂笔记开始认真看。
蚩休现在的状态可以用老怀大慰来形容,其他师兄们则不那么有信心。
姚三郎还是没忍住嘀咕了一句:“碧卢师兄身为一块石头,为什么喜欢茶呢?”
碧卢师兄带她来到自己屋内,打开柜子拿出一对白玉碗,看着红泥小炉上煮着银壶水,感慨万千:“这碗我虽做了一对,却从未有人跟我同饮。”
又拿出特制的茶饼和陶钵盂,慢慢碾碎了茶饼。
黛玉看他沉静专注的准备点茶,心里思绪万千,她将镇元大仙说的话一字不差的记在心里,方才太紧张反倒心静,现在放松下来,忍不住把他的话来来回回仔细的琢磨。
一时间心中茫然不解,一时间又觉得自己好像明白了什么,似乎知道该怎么做。
碧卢认真的研磨茶粉,磨的极细时水也开,将茶叶末放在白玉碗里,注入少量沸水调成糊。
黛玉看他拿徒手去拿银壶的银把,才从沉思中惊醒:“烫呀!”
碧卢笑道:“不烫,用法力护着手就行。”
再次注入沸水,用茶筅快速搅动,茶末上浮,形成粥面和厚厚的凝而不散的泡沫。
他把碗端在手中晃了晃,觉得满意才递过去:“尝尝。”
黛玉把玉碗捧在手中,见绿的翠绿,白的雪白,倒也好看有趣。
吃了一口,却没喝着茶汤,满口都是浓香的泡沫,就又吃了一口。
这回喝到茶汤了,味道就是茶味儿,但泡沫的口感真是太妙。她转着圈喝泡沫。
碧卢忙问:“如何?”
黛玉评价道:“轻软浮滑,浓香满口,很好喝。”
确实呢,看起来有些浓稠,喝起来却很清爽,完全喝不到茶粉的颗粒感,绵软如同面汤一样。
碧卢欢喜无限的看着她,心说,云旗什么时候能把她娶回来,我好日日与她煮茶论茶,那可真是人生一大快事。我平生未逢知音,只此一人:“林姑娘,你觉得有什么欠缺吗?”
“宋徽宗说:“盏以青绿为上,兔毫为上。”苏东坡在《送南屏谦师》中云:“道人绕出南屏山,来试点茶三昧乎;忽惊午盏兔毫斑,打出春瓮鹅儿酒。”这么好的点茶配上兔毫盏,就更秒了。”
黛玉抿着嘴笑:“恰巧我有一只建窑兔毫盏,下次拿来送给你。”
碧卢大喜:“当真?多谢,多谢!”
他又有点有点不好意思:“我知道兔毫盏,只是凡间卖得太贵,好的,我买不起。”
不是我孤陋寡闻,我只是穷。
黛玉也开心,不怕他穷,只怕他不识货。
对于不识货的人来说兔毫盏丑丑的——对,说的就是文四姐。
若把价值千金的兔毫盏送过去,得到一句‘这碗咋这么丑’的评语,她要被气吐血的。
两人对坐喝茶,喝完之后,碧卢师兄又拿了一只平底大碗给她演示‘茶百戏’,还是点茶,只是在茶面上勾花,做仙鹤、松柏等样。
绿地白线条,用细针在茶面上勾画,就留下痕迹,叫人叹为观止。
一直等到图案散去,碧卢端着碗:“拿这水和面,就能做出了抹茶点心吗?”
都喝了太多,喝了这一海碗的茶是饮牛,扔了又实在舍不得,那都是我采摘的茶叶呢。
黛玉如实说:“我不知道点心都是怎么做的。”除了练武之后擦汗,我可十指不沾阳春水。
碧卢这才想起她的岁数,笑道:“嗯,你还不该知道呢,我去烙饼吃。”
好啊,七八岁的小姑娘若知道怎么做点心,家里肯定不富裕,我跟她聊的太投机,竟忘了她的岁数。
他把碗放下,送她去姚三郎旁边,才放心的回去和面。
黛玉正要去看三郎哥哥在看什么书,姚三郎心有所感,回头一笑,说不尽的欢欣灿烂。
黛玉浅浅绽开一个微笑,心里虽然游移不定,可是看见姚三郎笑的那么灿烂快活,她心里也觉得快活。
蚩休铁面无私的截胡:“林姑娘,你过来,我有话对你说。”
黛玉步履轻盈飘逸的走过去,如行云流水般跪坐在他面前:“请讲。”
姚三郎默默挠席子。
蚩休说出一番话来,惊得众人目瞪口呆——
他说:“林姑娘,云旗笨笨的,你不要指望他能帮你多少。你要自己努力捉拿警幻。”
姚三郎蹦起来:“啥?师父真这么说了?我不信!”
“云旗是笨笨的,但是把捉散仙的活计安排给林姑娘,也太苛责了。”
“那我们能下山路过顺手帮忙吗?”
黛玉气定神闲:“我知道,大仙方才说的,就是叫我捉住警幻。”
蚩休震惊了,啊,原来她的作用不光是让云旗好好学习,居然这么仔细,听出来了!
黛玉虽然面色不变,但心里头还是打鼓:“能请三郎哥哥的师兄们帮黛玉吗?”
蚩休想了想:“能……吧,能。但得是你自己筹划,不能让云旗安排。”
姚三郎都要吐血了,这是个在黛玉面前展示自己家世人脉的绝好机会,居然被师父扼杀了。
“若有点心吃,我可以帮你站脚助威。”
“复议!”
“为了点心!”
“我可以教你阵法哦。”
黛玉微微一笑:“那就够了,多谢大仙,多谢您转告。”
蚩休知道师弟们都觉得不合适,他也觉得让一个小女孩来面对来意不明的强敌,还要自己布局筹谋,那太苛刻了。
但师父是这样吩咐,他也不能多说什么,只是隐晦的提醒:“林姑娘,你身旁可有足智多谋的人?”你应该可以去请教别人。
黛玉眼睛一亮,想起了卓先生。那人的智慧叫人胆寒,手段也可怕至极,算计警幻应该是正好。
她又想起师父讲述的‘请君入瓮’的故事,开始咬着嘴唇仔细盘算,应该可以借用。
只是,用什么能引她入瓮呢?
…………
金陵城外一百里,是另一座小城,也有一个大镖局的分部。
慕容牡丹特意换了浅绿的衣裳和素淡的妆容,拿着卓伯父给的腰牌和银子,跟此地的镖头嘱咐了一番护送姑娘到金陵城投亲的话。
她没说这姑娘是薛家姑娘,知道薛家有钱,生怕冯镖头见到了腰牌也敢铤而走险,见财起意,绑架徒弟勒索薛家。
又依依不舍的摩挲着宝钗的后背,无限伤感:“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你善自珍重,家里若呆着烦闷了就来京城找师父。好好练武,这是立身保命的法宝。”
“师父你也要保重。”宝钗虽说是‘任是无情也动人’,到底也有七情六欲,心中也有几分伤感,只是不好意思说出口。千言万语化作一句话:“师父,那天路上的葱油饼真好吃。”
牡丹差点哭粗来:“过些天我去看你,再给你带两张。”
“嗯。”宝钗声音微微有些哭腔,勉强压抑着自己的情绪,道:“金陵城中梭子巷有一家糕饼铺,做的鲜肉月饼和蛋黄月饼味道极佳,师父你一定要尝一尝,给项师父也带些回去。”
可惜我哥哥认得你的模样,我不能请你去我家里做客。
冯镖头袖着手愉快的看着一个大美人抱着一个小美人,俩人难分难舍。
这样子很好看,他一点都不急着催促她们分开。
到时慕容牡丹先要放手:“路途不算近,你再不去就来不及了。冯镖头,拜托您了。”
“您这是说哪里话。”冯镖头笑嘻嘻的说:“您是卓爷的掌上明珠,您有吩咐,小人哪敢不从,谈何‘拜托’二字。”
宝钗觉得他话说的暧昧,有些奇怪。
为了赶路二人都骑马,因为坐马车可不能日行百里。
宝钗在途中歇息的时候问:“冯镖头,我师父跟卓先生是什么关系?”你们怎样传言?
冯镖头笑容暧昧:“你不知道?”
他有心说‘卓先生没有妾室,也不喝花酒,宅子里只有慕容姑娘一个漂亮姑娘往来无忌,听说极是受宠’,又看她年纪小,不好意思说这样的话。
宝钗何等聪明,看他的面色就懂了,心中觉得好笑:你们一定想不到,卓先生弃我师父这般年轻妖艳的绝色美人于不顾,满心都是‘故剑情深’,费尽心思,使尽手段呀。
又有些生气:我师父虽然行事肆无忌惮,但我哥哥那样的英俊少年调戏她,都被严加惩戒,我师父才不会为了权势跟人暧昧不明。外人不知就里,胡乱指摘批评,可真够讨厌。
她又问:“听说金陵城中有个鼎鼎有名的薛公子,年少时桀骜不驯,不知现在如何?”
冯镖头收敛了笑容,道:“前些日子我还跟他一起喝…(花)酒,可他家里忽然出事了,妹子丢了,在那之后他就洗心革面,再也不去烟花柳巷厮混,整日里乐善好施。金陵城里都震惊了,还以为他中邪了,后来才听说他在妹子丢了之后,忽然觉得家人胜过一切,幡然悔悟,想要行善积德感动上天让他能找回妹妹。
哎,往日一起喝酒时,总听他说他家妹子何等的机敏锐利、沉稳练达,胜似无数个男子汉,可惜被人偷去了。”
宝钗听说哥哥学好了,真是喜不自胜,又听了这似真似假的理由心中大为感动,眼泛泪花。
冯镖头心里一动:“慕容姑娘叫我护送姑娘去金陵城,还不知姑娘贵姓?”
宝钗微微一顿:“不敢当,鄙姓慕容。”猛一下想不起来别的姓,张王李赵太寻常了。
冯镖头满脸跑眉毛,心中脑补了一场大戏:这是慕容姑娘给卓爷生的孩子吗?
她长得和她娘确实有些相似,都是大美人。为什么要去金陵城找亲戚呢?
嗯,想必是外祖家在金陵。
二骑上了路,并辔而行,一路疾驰又顾不上说话,到了金陵城外的时候日暮昏昏,就要关城门了。
冯镖头松了口气:“终算到了。”
宝钗远远的瞧见有个纤瘦的少年带着几个家丁,正在给住在城墙脚下的乞丐发馒头。看身形……看不出来是不是哥哥,太纤瘦了,弱不胜衣。
骑马到近前,在七八米外看了他正脸,竟也不敢相信那个面如冠玉剑眉凤眼的美少年是自家蠢笨的哥哥。
弱不胜衣的薛蟠转过脸来,和骑在马上的宝钗打了个正面,因宝钗背后是落日,他看不清楚她的脸,只是觉得身形好像妹妹。可是……现在看哪个姑娘的身形都像妹妹。
宝钗大哭:“哥哥!哥哥!”哭着准备翻身下马。
薛蟠激动的话都说不出来,手软脚软的跑过去准备把妹妹扶住,赶紧牵马回家。
宝钗正在下马,他过来伸手,还没来得及说话,宝钗就因为激动踩脱了马镫,正好摔进他怀里。
薛蟠双手接住妹妹,差点搂不住,满脸通红浑身发抖,颤声道:“宝钗,宝钗,好妹妹,快跟哥哥回家。”又把她推回马上,自己也踩着家丁上了马,搂着妹妹抓着缰绳,纵马向城门口行去。
进了金陵城,他高兴的狂呼乱喊:“我妹子回来啦!薛大爷的妹子回家啦!苍天有眼!我妹妹回来啦!”
宝钗被他搂在怀里,又是哭又是笑,平日里冷若冰雪、端庄大方的气度全都抛在脑后。
冯镖头慢慢跟着他们身后,心说:我竟看走眼了,这居然不是卓爷的私生女,是薛大爷的妹子,唉,她小小年纪到是警惕。
知道不说真名实姓,不说要去哪儿,一丝端倪都不露,厉害。
竟是慕容姑娘的徒弟,嗯,真是稀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