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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一点点暗下来,细雨绵绵,寒气袭人。
纪余弦没打伞,走的很慢,红色的袍角拂过地面,步步生莲,姿容无双。
“长公子!”
锦枫举着伞迎上来,为纪余弦遮挡细雨,皱眉道,“公子这几日都没怎么吃过东西,万万不可再淋雨了!”
纪余弦长睫上凝着细小的水珠,微微一颤,水珠滚进眼睛里,一双长眸似刹那沁了春水,迷离而妖媚,他一言不发,缓步往书房走。
锦枫眉目紧锁,犹豫一瞬,开口道,“今日属下出去办事,看到少夫人的奶娘在药铺里抓药!”
果然,男人脚步猛然一顿,问道,“谁病了?”
“属下不知,奶娘买的是治风寒的药!”锦枫道。
纪余弦微一点头,停在那,转眸看向廊外绵延雨色,有片刻的恍惚。
那日少女痛苦的表情再次出现在他面前,他微一皱眉,抬步继续往书房里去了。
锦枫有些意外,忙举伞跟上。
夜里书房的灯一直亮到将近子时,锦枫忍不住敲门道,“公子,该休息了!”
雨仍旧未停,灯火下,细细的雨丝随风飘落,吹打着娇嫩的春花。
片刻后,突然门一开,纪余弦走出来,淡声道,“备车!”
锦枫一怔,这么晚了,还下着雨,要去哪儿?
纪余弦却已经走出去,大步往外走,脚步甚至有些急切。
春雨绵绵,无休无止
苏九睡到半夜,突然惊醒,似听到外面奶娘和乔安在说话,片刻后,乔安打着伞离开。
苏九起身喊道,“奶娘!”
奶娘立刻开门进来,“小姐,你醒了?”
灯火昏黄,苏九问道,“安爷来了?是不是有长欢的消息?”
奶娘眉头微皱,将被子给苏九围在身上,道,“不是欢爷。”
“那什么事?”
奶娘叹了一声,“是睿王殿下,他一直没走,现在还站在门外!”
苏九一惊,听着外面的雨声,“他在淋雨?”
“是,已经淋了半夜的雨,安爷怕出事,心中不安,所以也不能睡。”奶娘看着苏九,“小姐,你和睿王殿下到底是怎么回事?”
“先不要说这些了,你拿把伞出去,让他赶紧回府!”苏九道。
“那奴婢去试试!”
奶娘道了一声,拿着竹伞走了出去。
苏九躺在床上,脑子嗡嗡作响,沙沙雨声细密,心中纷乱如麻。
片刻后奶娘返回,摇头道,“殿下不肯回去!”
苏九深吸了口气,脸色微白,穿了衣服下床,拿了竹伞往外走。
“小姐,你不能出去,外面还下着雨!”奶娘焦急道。
“不用管,我很快回来!”
苏九道了一声,撑着伞,快步进了雨中。
雨声中,木门“吱呀”一响,苏九看着男人笔直的站在雨中,浑身早已淋的湿透,闻声看过来,一双眸子却清亮深邃,穿过雨幕,直直落在她身上。
苏九怒火攻心,走过去,将伞举在他头顶上,冷声问道,“萧冽,你要做什么?”
萧冽伸臂一把将苏九抱在怀里,紧紧的抱着她,声音低哑,
“阿九,我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想到你躲着我,我便心如刀割,坐立不安!”
“阿九,我知道自己很幼稚,我甚至曾经嘲笑过胡大炮,可是站在这里我才知道,我控制不了自己!”
“阿九,我该怎么办?”
男人声音低沉痛苦,紧紧的抱着她,身上的湿衣服冰凉,她却能感觉到他胸口狂烈的心跳。
“阿九,我喜欢你,我爱你!”萧冽微微俯身,下巴紧紧的贴在少女的颈窝里,墨眸染着深情和痛色。
雨水打在竹伞上,淅沥作响,男人低沉的声音穿透耳膜,一下下敲着她胸口,她看着悠远深寂的雨夜,眼前渐渐模糊。
风吹过她发懵的头,却没带给她半分清醒。
“萧冽、”她不知道该如何说,就像她从来不知道,喜欢一个人可以这样浓烈。
她被震撼!
“阿九!试着和我在一起好不好,我不会让你难过,我会一生守护着你。”尊贵的男人声音卑微,带着哀求,冰凉的唇轻吻她耳下,
“阿九,和我在一起吧!”
低低的声音在雨声里回荡,似幻化成无数的声音在苏九耳边响起,搅的她本发懵的脑子更加混乱。
远处,马车停在路口,漆黑的雨夜下,男人一双妙目淡淡的看着拥抱在一起的两人,眸底翻涌的黑潮缓缓褪去,他突然感觉自己静了下来,浅浅的笑容从他精致的眼尾流泄一直淌到唇角,天地只剩雨声。
他还要去争吗?
还要把她逼的那般痛苦吗?
她喜欢上了别人,他是不是该放手了?
可是,真的好不甘心啊!
雨越下越大,从天而落,冲刷着深夜的盛京城,纪余弦觉得自己胸口刹那间空了。
这世间万物,都变的索然无味。
雨声顺着屋檐淅沥而落,乔安和奶娘撑着伞站在门后。
看着灯影下拥抱的两人,奶娘突然心酸难抑。
不管是纪长公子,还是睿王殿下,她只希望,有一个疼爱苏九的人,不再让她受苦。
这就足够了!
一阵风过,门前的灯影一阵晃动,乔安低声道,“大当家身体还没好,奶娘让他们进来吧!”
“是!”奶娘哽咽了一声,打着伞上前,温和道,“殿下,还下着雨,有什么事咱们进去说吧!”
萧冽微微起身,一双深不见底的墨眸看着苏九,“让我进去吗?”
苏九点了点头,刚要转身,脚下突然一晃。
“小姐!”奶娘急呼一声。
萧冽长眉紧皱,打横将苏九抱起,快步往院子里走。
奶娘忙撑着伞跟上去。
“吱呀”一声,木门被关上,门前只剩两盏黄灯在雨里飘荡。
细雨沙沙,锦枫脸色如这天气一般阴沉,身姿坐的笔直,微微回头,“公子,要回去吗?”
纪余弦似同这夜一般的沉寂了下去,一双清透绝美的眸子静静的看着远处的灯火,心头一寸寸冰凉如雪。
听不到男人回应锦枫不敢再问,一动不动的坐在马车上。
房间里,奶娘帮苏九换了衣服,喂了药躺下。
乔安进来,手里捧着一套衣服,恭敬道,“殿下身上的衣服都湿了,这套衣服是新的,微臣不曾穿过,委屈殿下先换下来!”
“好!”萧冽接过衣服,淡淡点头。
奶娘出来,萧冽立刻转头问道,“阿九怎么样?”
“喝了药已经睡了,没有大碍。”奶娘温声道,“奴婢给殿下收拾一间客房休息吧!”
“不用!”男人身姿挺拔,湿淋淋的墨发垂在额间,少了平日的雍容,却越发清俊卓然,“我陪着阿九就好,你们都歇息吧!”
奶娘看了乔安一眼,点头道,“也好,那劳烦殿下!”
“微臣告退!”
奶娘和乔安出了房门,萧冽走到内室,看了看熟睡的苏九,才起身到屏风后沐浴换衣服。
此时已经快四更天了,萧冽披散着及腰的墨发出来,走到床边,手指轻抚苏九白净柔嫩的脸颊,唇角勾笑,也只有在睡着的时候,她才褪去外表的坚硬,变的这样安静,让人心软如水。
萧冽掀了被子躺上去,轻轻将少女揽在怀里,“阿九,今天你答应我了是不是?”
“今生,我唯爱你!”
苏九睡梦中皱眉,往他怀里拱了拱,手攥住他胸前的衣服在鼻子上轻蹭,闭着眼睛低喃道,“纪余弦、以后不要这样了”
萧冽身体顿时僵住,长眸淡淡的看着她,心中泛起涩然,在四肢百骸中晕开。
他手臂却抱的更紧,“阿九,我会让你忘记他的,一定会的!”
幽暗的光线下,男人俊眸中闪着锐利的寒芒。
雨不知何时停的,雨中的马车也不知何时离去,夜愈发的静了下来,天边隐隐已经泛白。
苏九醒的时候脑袋有些发沉,鼻塞咽痛,只觉病的似更严重了。
从来不知道一个小小的风寒,竟然这般难忍!
苏九闭着眼睛抬头想揉揉脑袋,突然一只手覆在她额头上,轻重适中的替她揉捏。
“头疼吗?还好,没有发热。”
苏九倏然睁眼,看着躺在她身侧的男人,惊愕的看着他,“你、你怎么在这儿?”
男人侧身躺在床上,一手支额,一手给她揉着额头,墨发散着,沁了晨色,冷香馥饶,光影闪烁,他眉目温润,低声道,“是昨晚你让我进来的,忘了?”
苏九狠狠的皱了皱眉,“是吗?”
“是!”男人俯身靠近,墨眸深邃,“你不只答应让我进来,还答应了和我在一起。”
苏九倒吸了口气,结巴道,“昨晚、奶、奶娘可能给我喝错了药。”
“本王不管,你答应了我就要负责,伏龙帮的帮主说话可是一言九鼎的!”萧冽挑眉看着她。
苏九长睫半垂,似在思考什么,吸了吸鼻子,抬头清眸如水,“好吧,既然这样,那我们就在一起试试吧!”
萧冽眼睛顿时一亮,“你同意了?”
“嗯?”苏九挑眉。
萧冽立刻改了口,缓缓一笑,“你不反悔了?”
“嗯!”
萧冽唇角缓缓拉开,眸子里都沁着满满的笑意,俯身在她眉心温柔一吻,
“真好,我的阿九!”
苏九长睫半垂,不知为何,心里有解脱的放松,还有淡淡的失落。
天终于放晴,一大早晨光万丈,天刚亮,萧冽的贴身近卫丁飞已经带着人在院外等候,手里捧着萧冽平时穿的衣物,甚至还有熏香佩饰等物。
院子里的下人见突然出现这么多侍卫,纷纷惊讶指点。
萧冽让人把东西放心,随后把自己的侍卫都赶了出去。
苏九醒的时候已经不早,等起床吃了早饭,已经快晌午了。
雨后空气清新,萧冽和苏九正在回廊上慢行赏花,就听下人道,玉珑郡主来了。
玉珑进来看到萧冽也在,微微有些惊讶。
苏九迎上来,“郡主,是不是长欢醒了?”
玉珑先对萧冽见了礼,才笑道,“是,桓儿醒了,非要来找你,但他身上的伤不能动,我只好来劳烦苏姑娘去一趟。”
“好,我们现在就走!”苏九欣喜点头。
“正好我也无事,和阿九一起去看看世子!”萧冽淡声道。
长欢已经回到云南王府,很快身份便要大白天下,以后就是云南王世子了。
三人乘了马车到东郊宫苑,一路进了院子,玉珑派了下人先去房间里知会。
“昨晚我母亲在桓儿床边守了一夜,父亲陪着母亲也一夜未合眼。”玉珑淡声笑道,“看来的确是我的错,考虑的太多了,应该早些带母亲和桓儿相认!”
母亲远远比她想象的要坚强,尤其在面对桓儿的时候,她整个人似都重新焕发了精神。
早知如此,她何苦纠结那么久,还造成了误会,让桓儿受了伤。
说着话,已经进了房间,云南王和王妃同时走出来,对着萧冽见礼,随即再次对苏九表示感恩。
“不必放在心上!”苏九淡淡道了一句,此时突然觉得似是把长欢给了别人,心里有些异样的梗塞。
进了房间,长欢靠着锦被坐在床上,浑身包的像是个粽子,脸上也上了药,似是想对着苏九笑,一咧嘴,疼的直皱眉。
云南王妃顿时心疼的上前握住长欢的手,“桓儿,你还不能动!”
苏九笑道,“行了,就别打招呼了,看你那样子!”
长欢眼眸含笑,悠悠的看着她,抬头见众人都在,笑容隐去,淡声道,“几位能不能先出去一下,让我和我们老大说几句话?”
他声音淡漠疏离,云南王见自己妻子面露悲色,不由的长眉一皱,揽住她肩膀,对着长欢温和道,“好,我和你母亲出去,你们慢慢聊!”
“那我也先去外面等你!”萧冽看着苏九,眸光柔和。
“好!”
玉珑目光在两人身上一转,跟着众人出了房门,顺手将门关上。
待房中安静下来,长欢微微起身,“老大,我不想住在这里,我想回商行里去!”
苏九咬了咬唇,抬眸问道,“云南王和王妃确定你的身份了吗?”
长欢一怔,缓缓点头,“是,他们说我身上的印记就是他们的儿子,王妃昨晚和我说了很多小时候的事,我似乎也有些印象。”
“那你对王妃什么感觉?”苏九道。
长欢目露思忖,淡声道,“有想亲近的感觉,可又觉得陌生,很复杂!”
“长欢,以后你就是云南王世子了,王爷和王妃对你已经认可,你怎么可能再回商行里做掌柜,他们也不会放你走的!”苏九眸光清澈,认真的道。
“可是,我不想呆在这里,我想天天看到老大!”长欢有些心急的道。
他更不可能和他们回滇南去。
“傻子,难道你还能一辈子寸步不离的跟着我?你将来要娶妻生子,就像阿树和大炮一样,我们不可能再像在山里一样了!”
“不!”长欢惶惶摇头,“我的命是你给的,我就要一辈子跟着你,你别想把我甩开。阿树和大炮就算成了亲,也是伏龙帮的人,我们永远都是伏龙帮的人,永远听你的话!”
苏九轻笑,重重点头,“是,不管什么时候,我们都是兄弟,是亲人!”
无关身份和地位。
长欢这才露出笑容,握住苏九的手,“老大,对我来说你是最重要的!”
苏九点头一笑,“你们对我来说,同样也是!”
门外廊下,萧冽负手而立,一身玄色锦服,身姿挺拔,带着与生俱来的矜贵和清傲。
玉珑眸子一转,缓步上前,笑道,“雨后清寒,殿下不如去旁边花厅里喝杯热茶,稍作片刻!”
“不必,等在这里便好!”萧冽薄唇轻启,淡淡说道。
他想要苏九一出来,一眼就能看到他。
玉珑站在他身侧,看着男人俊美的侧颜,眸光一深,淡笑道,“玉珑之前一直百思不解,如今才明白桓儿为何一直不肯认我们?”
萧冽转眸,“为何?”
“桓儿喜欢苏九,怕认了自己的身份以后,便要同我们回滇南,不能再留在苏九身边。”
萧冽淡声道,“世子从小跟在阿九身边,对她依赖也是正常,伏龙帮的每个人都亲如兄弟!”
玉珑扬眉一笑,别有深意的道,“不!在我看来,桓儿对苏九的喜欢和依赖,完全超出正常亲人的感情。”
萧冽墨眸微深,看着雨后的翠黛剪影,手掌缓缓握紧。
等了片刻不见苏九出来,萧冽转身敲门进去,俊颜柔和,“阿九,你该回去吃药了!”
“老大,还没好?”长欢惊声问道。
萧冽双手握住苏九的肩膀,语气亲昵宠溺,“她若肯按时吃药,不出两日便好,谁让她任性!”
长欢看着两人的亲近更不同往日,不解的看着苏九。
苏九耸肩一笑,摸了摸鼻子,“我已经知道了,这风寒的滋味实在不好受!”
“那我们回去吧,也让长欢休息一下!”萧冽揽着苏九的肩膀微微靠在怀里,低头说道。
“好好养着,等我闲了再来看你!”苏九对着长欢挥了挥手。
只看桌案让放的削好的水果和各种汤品糕点,苏九就知道,长欢用不着她担心。
长欢看着萧冽拥着苏九的手臂,眉头缓缓皱起。
苏九两人回家,还未进门,迎面正好遇到南宫碧。
南宫碧跳下马车,急忙跑过来,皱着秀眉上下打量苏九,“苏九,听说你病了,严不严重?”
“不严重!”苏九随口答道。
萧冽笑瞥她一眼,“头晕脑胀,差点晕过去,还不严重?”
“啊?”南宫碧紧张的瞪眼,“苏九,你都晕过去了?”
“别听他胡说!”苏九嗤笑了一声,往院子里走。
进了东苑,阿树胡大炮和乔安都在,忙起身向萧冽问安。
“以后在外面不必多礼!”萧冽目光温润,淡笑说道。
乔安看着萧冽心情大好,知道和苏九的事情已成,虽有些唏嘘,却也真心欢喜。
这欢喜中又带着丝丝担忧,睿王妃、也许就是以后的皇后,真的适合他们大当家吗?
但是之前他也没想过她做纪少夫人,后来也做的很好,从离开玉壶山后,少女在迅速的成长,谁又能断定以后会怎样?
南宫碧见到胡大炮,脸上微微一红,也许是要成亲了,感觉和之前变的完全不同,胸口乱跳,不由的转过头去。
胡大炮看到少女的表情却以为她根本不愿见她,心中一涩,想起正事,忙问道,
“大当家,长欢怎么样?”
他们昨日正找长欢时,萧冽派人来告诉他们不用找了,长欢在云南王府。
胡大炮和阿树十分不解,云南王府的人抓长欢做什么。
来传话的人只说是误会,便走了。
胡大炮两人信以为真,今日来看苏九,听说长欢还在云南王府,才不由的心急起来。
奶娘端了茶水进来,出去时把门关上。
苏九喝了半盏茶,才从玉珑找上她开始说起,将长欢是云南王府世子的身份说了。
众人瞠目结舌,半晌无语。
“长欢,竟是云南王世子?”乔安震惊的道。
也许他们在一起的时间太长了,从小一起长大,对彼此都十分了解,所以乍然听到长欢竟然身份这般尊贵,实在有些不敢相信。
“开始我也不相信,但是现在云南王和王妃已经认了长欢,应该确认无误了!”萧冽淡声道。
“没想到长欢这小子藏的这么深!”南宫碧笑了一声。
阿树皱眉道,“那长欢以后是不是要回滇南了?”
这一声问出来,所有人都沉眉安静下来。
是啊,长欢既然是云南王世子,那以后就要和王府一起回滇南了。
滇南离盛京几千里之远,再见可就难了!
“不就是滇南吗?以后咱们可以去找他,别一个个沮丧的样子,好像生离死别似的!”南宫碧脆铃般的声音打破沉默。
“是!若长欢真回了滇南,他可以来盛京,我们也可以去找他!”萧冽覆在苏九手背上,安抚的道。
苏九方要抽手,被他一把按住,就这样握着在众人面前。
南宫碧最先看到,杏眸狡黠,笑道,“是不是就要快喝到殿下和苏九你们的喜酒了?”
她早就看出睿王对苏九的爱意,对两人在一起也乐见其成。
阿树闻声一愣,目光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眉头不自觉的皱起。
胡大炮却只嘿嘿的笑。
苏九淡定的喝茶,萧冽长眸扫过来,勾唇笑道,“大概,要先喝郡主和胡将军的喜酒。”
南宫碧闻言脸上一红,瞥眼过去正和胡大炮四目相对,顿时心生羞窘,起身道,“我要回去了,改日再过来!”
说罢急急往外走。
胡大炮脸色有些白,眼睛垂下去,神色失落。
“对了!”说起成亲的事,苏九起身拿过一个礼单来,递给大炮,“这是过两日要送到将军府上的聘礼单子,我和安爷已经理出来了,你看一下!”
胡大炮接过来,眼睛一扫,惊讶抬头,“这么多?”
“不多!”苏九目光清亮,“南宫碧是南宫府的小姐,怎么能屈待?再说你是四品将军,聘礼不能寒酸,咱们伏龙帮出的起,定要办的风风光光的!”
胡大炮嘿嘿的笑,“好,全听大当家的!”
苏九又拿了一份给阿树,“你们两人一样!”
阿树看也没看,“能和郡主的一样,我这是沾了大炮的光,不用看了!”
众人笑了一阵。
萧冽离开时,苏九出门送他,走到门口,萧冽突然回头,笑意浅浅,低声问道,“我是不是也该准备聘礼了?”
“啊?”苏九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他的意思,皱眉认真的道,“是不是太早了?”
萧冽眼眸中浮起层层笑意,捏了捏苏九的脸,“阿九,你有时候真是可爱的让人想藏起来,谁也不让看到,只藏在我一个人的眼里。”
苏九面容清卓,大眼睛转了转,扬唇轻笑。
“这两日我便带你去见母妃,好不好?”男人抚着她如画的眉眼,柔声说道。
苏九身后是一株桃花,团团簇簇,如云霞轻染,淡淡桃瓣落在苏九肩膀上,柔和了她精致英气的五官,越发清美无双。
少女浅浅挑眉,明眸皓齿,“我会吓到她的!”
“相信我,我会让她接受!”萧冽眸黑如墨,深深的看着她,手指不舍得离开她滑嫩的肌肤,想要吻她,又怕唐突,只得轻轻抱在怀中,低沉道,“阿九,我爱你!即便全天下都反对,我也要爱你!”
苏九胸口一震,伸手抱住他,
“谢谢你,萧冽!”
奶娘来给苏九送披风,看到桃花树下拥抱的两人,轻声一叹,面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
苏文谦在纪府中已经回来两日,一直愁眉不展,他不明白纪余弦为什么一定要他休了苏林氏,但是两人青梅竹马,在一起几十年,她为他生了两儿一女,他怎么可能把她抛弃?
可是这一次的确都是苏林氏闯的祸。
苏谪两兄弟,入了京,似鱼入了水,玩的不亦乐乎。
逛窑子,喝酒赌钱,欠了债就找苏林氏哭诉,苏林氏怕苏文谦责罚两兄弟,便偷偷拿了银票贴补两人。
结果苏谪兄弟越来越不知道节制,直到将苏文谦的老底都输的精光。
苏文谦发现的时候直接气晕过去。
然而醒了以后,还是要给两兄弟收拾烂摊子。
如今他们一大家子人都在盛京里坐吃山空,现在连银子都没了,他只能依附纪余弦。
正叹息时,苏林氏哭哭啼啼的走进来,坐在椅子上哭道,“这日子没法过了!”
“又怎么了?”苏文谦皱眉问道。
“方才又来了两个要账的,说咱们谪儿在他们首饰铺买了首饰没付银子,跟我要两千两,这分明是来讹人啊!谪儿他一个大男人,买首饰做什么?”苏林氏抹着泪,气道,“他们见不给银子,把妾身好一顿侮辱,妾身何时受过去这样的气?”
苏文谦脸色顿时铁青,“怎么不可能是他,他定是买了首饰去哄哪个青楼的女人了,这都是你教养出来的好儿子!”
苏林氏眼珠一转,立刻不哭了,她怎么没想到这儿?
难道真的是谪儿?
苏林氏眼睛闪躲,讪讪道,“谁知道是不是骗人的?谪儿怎么会那么傻,买那么贵的首饰去送别青楼女子?”
“你儿子什么事办不出来?”苏文谦越想越气,拿起一个茶碗,扬手用力的往地上摔去。
“砰”一声,苏林氏吓的脸色惨白,泣声道,“再怎么说他们也是老爷的儿子,以后要给老爷养老送终的,老爷想想办法吧,先把亏空给填上。”
“养老送终?我现在就要被他们气死了!”苏文谦气喘吁吁的坐在椅子上。
苏林氏眼珠转着,起身走到苏文谦身后,抬手给他捏肩,“老爷,别生气了,现在想个办法弄到银子才是最重要的!”
“我有什么办法,难道你要我扯下脸来去找苏兴他们?”苏文谦讽笑一声。
“他们穷的叮当响,哪有银子借给咱们!”苏林氏低头附耳道,“我听说大夫人出嫁的时候,嫁妆里有一箱子是皇宫里赐的,每一样都价值连城,另外还有一万两现银,从来没见大夫人动过,不如我们先借来用了!”
苏文谦立刻否定道,“不行,夫人的嫁妆是她从娘家带来的,没有她的允许,就算是我也不能动用。”
“事非得已嘛!反正大夫人如今也不在府里,我们可以不拿现银,只拿几件东西去典当,等咱们有了银子再赎回来!”二夫人劝道。
“说了不行,我苏文谦再不济,也不能去做这等鸡鸣狗盗之事!”苏文谦愤愤起身,拂袖而去。
二夫人冷哼,她为苏家生了两个儿子,每日里外操劳,难道还真把她当奴才了?
为了大夫人一点私房,就让她两个儿子受苦,岂有此理!
是夜,丫鬟桃子半夜里起夜,突然发现大夫人屋里又微弱的火光。
桃子一怔,凑到窗子上往里瞧,只见有人影闪动。
大夫人在宫里陪着太后,屋里怎么会有人?
她眼睛一闪,藏在廊柱后,悄声等着。
不过片刻,就见一人猫腰自房里出来,手里抱着一个瓷瓶,还有一个红木盒子,左右看了看,做贼似沿着游廊往西走。
桃子恨恨的瞪大了眼,是二夫人!
二夫人竟然来偷夫人的陪嫁,堂堂府中长辈竟做出如此下作之事!
好卑鄙无耻!
桃子眼睛转了转,心中有了决定,只安奈不动。
进了三月,天气一天比一天热,过了晌午,树上已经有了蝉鸣。
苏文谦在房里午睡,两位少爷已经出门了,下人不用伺候主子,也各自猫在角落里偷懒睡觉。
二夫人手里抱着一个包袱,从自己房里出来,见前后无人,忙快步往院门外走。
桃子藏在一颗石榴树后,踩在石头上,已经守了一个时辰,正焦急不耐,就听到细碎的脚步声走过来。
果然是她!
桃子往后靠了靠,等着二夫人过来。
脚步越来越近,米黄色的身影一闪,桃子手里抓着个布袋猛然对着来人的脑袋扣下去。
“哎呦!”二夫人跌倒在地,紧紧抱着怀里的东西,喊道,“哪个混账东西?”
桃子拾起身后预备好的棍子,对着蒙着黑布袋的二夫人打下去,“让你偷东西!让你偷!”
“啊!”
“谁在打我?”
“哎呦,疼死我了!”
桃子对着二夫人身上和脸一通发了狠的乱打,一边打一边喊,“快来人啊,有人偷东西!”
她一喊,前后院的下人都涌了过来,见有人偷窃,也不分青红皂白,顺手拿起东西,对着地上的人便招呼。
本来还呜咽出声的二夫人很快便没了动静。
“桃子,这是哪院的下人,偷了什么东西?”有人问道。
桃子摇头,“我也不知道,我见有人鬼鬼祟祟的怀里抱着东西往外走,知道有人偷主子东西,拿个布袋蒙上就打了!”
“哎呦!我怎么看着鞋和裙子不像是下人!”有人惊声道,
“还真是,好像是二夫人!”
“别打了,都别打了,是二夫人!”有人大喊。
所有人都停下来,一人将二夫人头上的黑布掀下去,众人顿时都一惊。
二夫人被打的鼻青脸肿,唇角漾血,简直已经没了人模样。
众人齐齐退后一步,鸦雀无声。
人群里站着二夫人的心腹嬷嬷,“哎呦”大叫一声,扑身上前,“二夫人,二夫人!”
“快去喊老爷!”
有人急匆匆往苏文谦房里去喊人,有人悄悄往后退。
李嬷嬷见有人想溜走,立刻道,“谁也别溜,我都看到了!”
众人顿时都不敢再动。
苏文谦疾步走过来,看到被打的凄惨的二夫人也不禁一惊,“这、这是怎么回事?”
有人瑟瑟道,“是桃子喊有人偷东西,奴婢们才跑过来,实在不知道是二夫人!”
桃子扑通跪在地上,惶恐道,“奴婢有罪!奴婢见有人偷偷摸摸的抱着东西要出去,以为是下人偷了主子的首饰,所以就扑上去,奴婢错了,奴婢真的不知道是二夫人!”
“混账!你个贱蹄子,分明是故意的!”李嬷嬷怒声喊道,随即转头看向苏文谦,哭求道,“二夫人无端被一个奴才陷害,打成这般模样,老爷一定要为二夫人做主啊!”
“奴婢错了,奴婢真的不是故意的!”桃子跪在地上痛哭流涕。
突然二夫人紧紧抱的东西咕噜动怀里滚了出来,一个精美的纯金嵌红宝石香炉,一个红色雕漆木盒,盒子雕工精湛,上镶嵌着十八颗圆润通透的东珠,里面的东西,一看便知价值连城。
桃子捡起来,惊道,“这不是我们大夫人的陪嫁之物,怎么会在二夫人这里?”
人群中露出恍然之声。
桃子跪行上前,双目含泪,铿声道,“老爷明鉴,这东西都是我们大夫人的,您应该也见过。奴婢没冤枉二夫人,二夫人的确是趁我们夫人不在,偷了她的陪嫁出去卖。”
“老爷,这些东西可都是宫里赏赐下来的,二夫人不知轻重,拿去卖,若是告到宫里,这可是砍头抄家的大罪!”
桃子也不知道真假,反正就往严重里说。
果然,她话音一落,所有人都变了脸色,连李嬷嬷都低下头去不敢说话了。
苏文谦更是脸色发白,他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因为二夫人昨日还说过去拿大夫人的陪嫁出去卖,他当时没许,没想到她竟然自己去偷了!
如今还被下人都抓到,简直丢人丢到家了!
“老爷,您一定要为我们夫人做主!大夫人现在可就在宫里,这事若被太后知道,可不得了啊!”桃子这次有了理,只大声哭喊。
苏文谦眉头紧皱,“先找大夫给二夫人看病,等她醒了,我定给你们夫人一个交代!”
“是,多谢老爷!”桃子伏身跪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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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已经做好了被喷的准备,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些吧!只有一样,你们不许抛弃十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