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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内容开始--> 16、心里的伤疤总是想一笔带过或顾左右而言它(三)
从海羽回来的路困难重重,牧阳关是怎么突破这些关口,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回到太京,他一个字没有吐露,但是脸上风尘倦色让他看起来很疲惫。
然而当牧阳关把剑举过肩膀,那滔天的剑意却像风刃一样平地卷起,有形有质,嗤嗤有声。在这无比凌厉的剑意中,有火把被割断,有木材被切开,在牧阳关面前三丈的空间里面,仿佛有无数的利刃在绞动,无坚不摧,挡者披靡。
在场的人都大惊失色,牧阳关只是挥洒剑意,就能有这样的威力,只有两个人无动于衷。阎众凌就像闲庭信步一样走近牧阳关,他伸出他的手,那是一双硕大如蒲扇一样的手掌。他走了几步,右掌斜掠,向地上一按!有另一股无形的威压骤然产生,像一堵风墙,向外扩张。
吴聚沙摇了摇头,慢慢走到左手边,算是为阎众凌掠阵。
牧阳关这时反而闭上了眼睛,他右手剑一抖,那些凌厉的剑意忽然一顿,像潮水一样收回剑上。剑意像回巢的蝙蝠,长剑则如同收纳百川的大海,剑身轻轻颤抖,吟响不绝。一道浩大的剑气和剑身融为一体,牧阳关睁开双眼,眼睛中如同有星辰幻灭明亮,身与剑再相合!
牧阳关手里面的长剑只有三尺,但是在剑气加持之下就像擎天之柱;牧阳关风尘满面,但是一剑在手,人如经天之虹,让人生出顶礼膜拜的冲动!
阎众凌瞳孔微微一缩,牧阳关这一式刚刚显露,就把他形成的玄功能势推开,显然没有再留手。这样的玄功威压,这样的纵横剑意,一出手必然如山海啸箭,天下谁能抗手?
阎众凌必须变招,他双掌浑圆轮转,左掌微斜,撑天;右掌虚压,御地。当你看到阎众凌双掌伸出,自然而然地明白阎大掌的外号是怎么来的。可他的双掌虽大,也只有八寸大小,但在这样凝神作势之下,双掌自成天地,让人顿时有天高地厚,浑然不可破的感觉。
牧阳关的眼睛完全没有看阎众凌的手,他的目光穿过了双掌形成的天地,盯着阎众凌身上的要害。此剑一出,开天辟地,剑锋所指,哪怕是万古混沌,也要立刻破开清浊!
下一刻,牧阳关动了。
吐纳!付身!云龙之步!刹那!钧天!
如果不是有人看见,谁也不会想到,这么快的剑,会有如此大的威压!或者说,这么沉重的剑势,能够被挥动至如此高速!
钧天的力加上刹那的速,就像有无数炮弹切开空气,声音重叠在一起,沉闷而宏大,如同接天的狂潮从远海推进,让人心怖神惊。
月下剑影漫天,牧阳关的身形早已经看不清楚,只剩下无数残影,挥击不断。阎众凌双掌不徐不疾地划着一个又一个地圈,在浑圆的玄功威势之下,居然把这攻势完全接下!
然而他在一步步后退,谁都看出他其实越来越吃力,而牧阳关的攻势仍旧像暗夜的狂风暴雨,丝毫没有力竭的样子。
这时一道黑影像鬼魅从地狱钻出,在月下吐出了毒蛇的信子。
漫天的剑影忽然不见,重新显露出青峰三尺的长剑,牧阳关凌虚而立,气度依旧那么闲雅。吴聚沙手里的长鞭缠在长剑上面,绷得笔直。阎众凌喘着粗气,双手微微颤抖,看来如果吴聚沙再不出手,他很可能撑不过下一秒钟。
牧阳关左手忽然做了几个奇怪的动作,吴聚沙见闻广博,他当然知道,牧阳关在结印!
场上灵压大张,地砖开裂,一丛菱角锋利的石柱从吴聚沙脚下猛然突出!吴聚沙看到牧阳关结印后就有所防备,脚下一点,飘然退开。然而接连几声裂响,无数石林从地面突出,吴聚沙身在空中,厉喝一声,长鞭从剑上收回,在空中一卷,那些石林轰然倒塌。吴聚沙响蛇鞭果然厉害无比,轻松就破了牧阳关的厚土术法。
牧阳关长剑一脱出束缚,就像蛟龙入海,剑身一荡,横向阎众凌挥去。吴聚沙落下地来,怕阎众凌有失,脚下急点,想要上前。
可地上一松,青砖忽然陷落,地上无缘无故露出一个流沙陷坑,沙流形成漩涡,已经把他卷了进去。这样的变化果然难料,吴聚沙依旧只是冷哼了一声,长鞭卷出,勾住看台石柱,身子拨地而起。沙中忽然几声风响,有藤蔓从地底伸出,瞬间缠住了他的脚。
那边牧阳关长剑荡出,忽然生出吞吐的光芒。君子不器,以剑为形,锐不可当。
“刹那”、“钧天”和玄功“君子不器”融合在一柄长剑上,阎众凌终于不敢轻缨其锋,双掌在地上一按,飞身退走。
吴聚沙暴喝一声,响蛇鞭击出几道黑影,割断藤蔓,也退回到看台上。
牧阳关的厉害世上早有传闻,年纪轻轻就已经进入银牙榜,并占据榜首第一的位置。然而世人对他的真实修为却众说纷纭。直到今天这一场争斗,才真正让天下知道了阳关之能。玄功术法并用,左掌右剑合击,接连打得五老星中的二老退走,功法之神妙莫测,运用之天马行空,让人目不暇接,咋舌不下。
人们看着场中倒竖长剑在背后,衣袂飘飘的男子,心里面都生出一丝惧意和十分的佩服来。
顾安得手捻长须,似乎有些得意。
监斩台上有人问:“顾老,您是五老星之首,牧阳关一人把和您齐名的吴老和阎老压在下风,您为什么好像还有些高兴?”
顾安得笑道:“这几个老古董自从在太京城安享晚年,就一直坐井观天,骄傲自大,现在让他们会会这些年青一辈的俊杰,让他们知道自己见识有多浅薄也好。再说了,牧阳关算老夫的半个弟子,有徒如此,夫复何求?”
他说完后向高台下面坐着的符君善问道:“鬼画符,不怕死和阎大掌都不行了,你还不上?”
符君善看都不看他一眼:“牧阳关现在看似占尽上风,实则损耗极大,我只要看住这台上的妖女,还怕他能飞出手掌心去?这个阵法由我亲自加持,除非是五尊降临,金鳞榜宗师亲至,否则别想破开。你如果手痒,最好也先掂量掂量。”
顾安得摇了摇头:“我何必趟这潭浑水?只是我以为玄衣缇骑真有多大的本事,连牧阳关来了强大的外援都没有打探出来,还好好意思夸下海口要生擒牧阳关?”
符君善愣了一愣,然后猛然抬头,身子不动,却消失在高台之下。
“好戏越来越精彩……只是不知道会怎么收场?”顾安得叹了一口气。
他叹息声刚刚结束,一道金光从天外袭来,伴随着禅声清唱,那道金光纯阳正大,就像九天之外的神祗向着这个世界伸出的慈航普度之手,让人生不出任何抵御的心思。
金光浩然,光明正大,逼近立足还没有稳的阎众凌,凝聚成一只浩大的手印!
阎众凌刚落在地上,实在是没有办法再避开这一击掌印,他怒吼一声,强打精神,双掌推出,向手印拍去。
虽然阎众凌也是S级高手,但这出手的人明显修为还在他之上,再加上有意算无心,手印只在他的玄功能势下顿了顿,光芒稍微减弱,但是仍旧堂而皇之地拍下!
一声巨响过后,法场上尘烟四起,许久才从里面显现出两个人影。符君善双手按地,地上有一个规整的形状,光柱从中升起,阎众凌竟然在这瞬息之间到了他身后,自然是毫发无伤。
“这无量大手印威力这么大,是大须弥山门主韩少白到了么?”吴聚沙阴冷的声音传了出去。
大手印来处金光消尽,一个男子从金光里面走了出来。他只留了个寸头,脑后有一小溜辫子垂下,五官俊俏,双目半垂,丝毫没有人间烟火之气,一望就令人生出好感来。
吴聚沙看着那个男人手上发着幽光的菩提,额头正宗一个“卍”字隐隐闪着金光,按捺下心里面的吃惊,回头招了招手。
“吴老不愧是缇骑创始人,一眼就叫出了我这种山野村夫的名字。”男子眼帘微微一掀,莹莹目光里面精芒四射,立刻生出偌大的威势来。
阎众凌今天接二连三差点在小辈手里吃了亏,有些恼怒地说:“摩柯般若一门传承久远,大须弥山听说是在南越境内,也是吾皇率土之滨,难道也想要造反么?”
韩少白微微一笑,用手挠了挠后脑勺:“阎老也太抬举摩柯般若了,大须弥山从来没有入过南越户部的册子,也从来没上过税,摩柯般若门人也没有登记过南越户籍,造反么,应该谈不上。就算一直在南越境内,也最多算个‘越谍’,属于外敌。”
牧阳关哈哈大笑,从他现身到现在第一次听到他开怀大笑,这一笑如同明月增辉,霓虹现夜,是那么干净爽朗:“韩兄是个‘越谍’,小弟是个‘越奸’,今天里外‘勾结’,是注定要被南越所唾弃的了。”
韩少白慢慢走到他身边,两人轻轻拥抱了一下,执手相顾,心意相通:“非常人行非常事,虽千万人,吾往矣,任他身后洪水滔天!少白今日能把这颗头颅付予阳关兄,把身躯投入这场可歌可泣的战争中,实在是足慰平生!”
两人相视一笑,不再说话。韩少白首先回身,额头上“卍”字慢慢亮了起来,手上菩提珠青光幽幽,一股慈悲的威压由他身上释放!
牧阳关长剑起手,剑芒吞吐,剑势滔天,灵压也不再隐藏,灰褐色的厚土灵压卷动,如有地龙在他座下翻涌!
两人这样的阵势一出,不管是敌是友,都倒抽了一口凉气。天御院首座牧阳关,摩柯般若少主韩少白,“西寒少白,南牧阳关”当世齐名,都是惊才绝艳的天才俊杰,银牙榜上最年轻的宗师,两人相互携手,当然足以睥睨天下!
刚才的战斗牧阳关表现得很轻松,可是“五老星”久享盛名,虽然他对上的是五老中排末的老四、老五,但是牧阳关要独抗二老还处处占上风,其实不管心力武功都消耗比较大。韩少白当然也看出来了,他手里面的菩提珠慢慢毫不着力地漂浮在空中:“阳关兄少歇,让灵奴退到后面,小弟先打头阵。”
牧阳关还没有说话,只觉得一股强大的威势高涨,韩少白双眼怒睁,做金刚之态!
圆月已经隐入了层云,然而法场上有另一轮明月升起!韩少白头顶上有月光照遍,垂珠璎珞显现,祥云瑞彩翩翩,让整个法场都亮了起来。那种奇景让人不得不去侧目关注,然而就在下一刻,明月忽然开裂,变成一只血红的眼瞳!
由祥瑞到可怖,只有刹那之间,南越那边的人只觉得心里面生出极大的恐怖来,那是末日在这个景象中酝酿,随时会把人拉进恐惧的深渊!
然而韩少白额头上卍字光芒闪动,双目忽然威严尽消,禅声悠然像晨钟暮鼓一样响起在每一个人耳边:“善根暗长,恶损潜消,放下屠刀,归去无妨!”
那轮圆月和血目纠缠而爆炸,和着禅音像一圈波纹一样荡漾而出。波纹波及了监斩台,顾安得长袖一挥,监斩台有一股风拂过,波纹像撞上石壁一样弹开。顾安得捻了捻胡子,眼里面尽是赞许:“了不得,年纪轻轻居然已经修炼到了‘观自在’的地步,‘西寒少白,南牧阳关’,果然名不虚传!”
想要知道顾安得为什么发出这样的赞叹,只需要放眼法场上就知道原因。在这禅声中,扑通倒地声响个不停,除了灵奴毫发无损外,只有“五老星”和监斩台上寥寥几个人还站着,其余的人几乎都昏了过去。
“摩柯般若具六尘,蒙六识,操纵五蕴有无,果然具有大能。”吴聚沙冷冷地说,心里面对场中间两人的忌惮更深了一层。
“只是一些威力不大的AOE(注:游戏术语,Areaofeffect,范围性攻击技能)而已。”韩少白说,然后他发现对方有些茫然,醒悟过来,“不好意思,最近宅在大须弥山玩网游有些沉迷,忘了几位老人家是不玩游戏的。”
他回头看了看已经退到法场边缘的灵奴,单手擎起漂浮的菩提珠:“要开打,也不必把这些普通人卷进来,先让他们睡一会儿比较好。”
这轻轻的一个动作过后,一道光幕从广场周围升起,围住了中间的高台和几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