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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犹豫不决,心里其实明白,跟父亲一起出席,就等于承认了我是叶家的女儿。而安老爷子,我见过的,那个看起来非常精明,被金戈他们几个称为‘老狐狸’的长辈,我有些怕面对他。
对面的父亲身手摸摸我额头上的绒发,“嘉嘉,陪爸爸去吧,好不好?安家的那位,不是谁都能拒绝的。”
我微微的点了下头。
感情上我可以不接受眼前的男人是我的父亲,当然也并不认同我是叶家人的身份定位,可是血缘这个东西,有时候真的不是想要否认就能否认的了的。至少在外界来看,我现在就是叶家的女儿,很多事情我辩解也是徒劳。
安家那位老爷子的性格,我也算是见识过,如果我不愿意出席,说不定他又会派人来绑架我也说不定。在我脑子里已经形成了根深蒂固的想法,那就是彭震的家人,个顶个儿的霸道又自私,根本不允许身边的人有其他的想法。
不能逃避,索性就迎头而上,心底里也有一个小虫子似的东西在啃噬,很想看看那个曾经不可一世的老爷子,看到我是叶家女儿的事情,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不是没有心里的阴暗面的,只是我把所有的这些负面的情绪都压制了起来。
答应父亲后,我给彭震偷偷发了信息,告诉他我会跟父亲一起出席安家晚宴的事情。彭震回了‘嗯’一个字。
我猜不出彭震的想法,不过他既然没有反对,那我也就不必担心。
原本以为是很简单的吃饭,没想到又要置装,父亲说他对这方面没有经验,给了我一张金卡,让我自己出去给自己置办些衣服,不必太华丽,但是也要隆重一点。
这事情对我来说可真是不容易,我除了上一次去过彭震堂姐那里的造型设计工作室,其他的时候,哪里需要服装造型啊。
想来想去,还是去了彭霞的工作室。
就认识那一个地方,对我来说,那里有安全感,其他的我不敢去。是真不敢,我并不是什么上流社会的人,也怕自己去了闹笑话。
彭霞见我,很高兴,顾不上其他的客人,拉着我亲自给我挑选服装。
我并没有彭霞的轻松,有些拘禁。上一次安伯母来家里说过,叶家现在正在反击,对彭震的父亲,因为身在军中,所以叶家没什么办法,但是对彭震的大伯,叶家却是不手软的。
彭震的大伯,正是彭霞的父亲。
这里面错综复杂的关系,有时候想想还真是头疼。
彭霞似乎能感觉到我的心情,笑的爽朗的说:“你是在为我爸爸的事情觉得愧对我吗?大可不必,要说这世界上有人盼着我爸不得好死的,那我绝对是首当其冲!”
不得好死!这四个字实在是太重了,我有些震惊。
即便是我父亲多少年都没有管过我,对我母亲也曾经背叛,如此渣男,我都没想过让他不得好死。这四个字里面的恨太浓了。
彭霞看我目瞪口呆,扯了扯唇。
“我知道阿震是真心喜欢你,我呢,也是真心心疼阿震。我二叔二婶,我不多评价,都是能干的人,性格方面有些强势,无可厚非。而我父亲,那就是扶不上墙的烂泥,当年他娶我母亲,是家族安排,他不满意,不敢跟家里人反抗,就回家来折磨我母亲。我从小的记忆里,父亲对母亲非打即骂,从未消散。那时候也不是没人管,可我爸就是无赖,我妈只要跑了,他就追,找回来就是更深重的折磨。我五岁那年,我妈得了癌症,别人不知道,我却清楚的很,这病完全就是长期心情抑郁得的。她死了,我觉得挺好,解脱。”
“我跟你说这些,是没把你当外人,我知道阿震最后一定会跟你在一起,我相信我的弟弟。也是想让你心理别有那么多的负罪感,最近我不知道你身边有没有人说什么,想来阿震是会把你护的很严实的。不过就算是有人说了什么,你也不必在意,就我爸那样的人,也就我爷爷还为了面子要保他,要我说,早就该送局子里去了。”
这一刻的彭霞,不再是优雅温软的贵族小姐,满身的厉色与反骨,能张口闭口将父亲送进监狱,让他不得好死的,狠的程度,比彭震都是不妨多让的。
我再一次在心中明白,彭震这一家,都是一身的反骨,没一个是好惹的。
彭霞跟我说着话,突然一拍脑门说:“你跟我来!”
然后她带我去了贵宾间,拉开一道道的布帘,里面挂着一件裸色是长裙,上面镶满了钻石以及珍珠。
彭霞特别自豪的说:“这是我最近花高价买回来的,本来打算当镇店之宝,今天你来了,那就便宜给你了。”
说真的,这裙子简直漂亮的不像是真实的东西。
我想当年灰姑娘的美丽礼服也不过如此,裙子下面正好也配着一双水晶鞋,在灯光下闪着夺目的光芒,太美了。
我有些迟疑,“这会不会太过份了?”
不过就是一个晚宴,我记得上一次我只不过穿了一条天青色桑蚕丝长裙,相比于这条,那条天青色的裙子简直太生活化了。
同为女人,彭霞简直太知道怎么拿捏我的心情,她直接说:“今晚的晚宴,霍芳菲是绝对会去的,你自己想想要不要穿这个。”
霍芳菲啊。
提起这个名字,我总有些酸酸的,虽然知道彭震对她没什么的,彭震为了我心里不胡思乱想,现在每天再晚都会回公寓去,我知道他的想法,他想让我安心。
男人夜不归宿这件事情,可以做的文章就太多了。
大概彭震自己也是很明白的,等着抓他生活上漏洞或者把柄的人很多,所以他严以律己,几乎到了病态的程度。
彭震跟我说过好几次,除了在我身边,在其他的地方,他从不睡觉,一直都是保持脑袋清醒的。
这让我想起最开始,第一次见到彭震时他说过的,只有抱着我,他才能睡得着。
当时他已经失眠了很多年,从前他失眠,是因为对当年的事情耿耿于怀,他无法原谅自己,没办法面对我哥哥的死,更无法面对的其实是自己的家人,彭震不能说自己无辜,只要他还姓彭,那么他就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而现在,彭震不仅是失眠,更多了一层警惕。
他不愿意因为自己的一时失误导致事态往他不可控制的方向去发展。
我喃喃问:“为什么霍芳菲会去?”
我父亲说,是请了我们父女俩的家宴,就算是规格更高的晚宴,那么霍芳菲又凭什么出席?
彭霞看了我一阵,似乎是不可置信,然后她说:“你难道不知道霍芳菲现在是安氏的副总,她的办公室就在阿震的旁边。”
我摇摇头,我从哪里去知道呢。
彭霞纳闷的看着我,“你难道就从来没有怀疑过阿震?”
这才是正常人的想法,彭震跟霍芳菲订婚,然后他们之间肯定会出现很多的交集,如果我真的在意彭震,没道理对霍芳菲在彭震隔壁工作都不知道。
我苦笑。
这事情首先,当然是我相信彭震,这份信任不是我盲目自信,而是彭震真的做到了这些,他霸道偏执,这些日子一直都有人盯着我,一刻都不能离了彭震的眼睛,就算是此时到这里来做造型,那也是保镖车送我来的。
彭震每天都会回家,就算是有应酬,喝酒了,被人抬着那也会找着回来。
之前他出差比较多,可是他就算出差,晚上都会赶回来,早上再搭最早的飞机走。我知道彭震心里其实很恐惧,他怕我知道了我哥哥的事情之后,会跟他决裂。
正是因为彭震的怕,才有了我的信。
那样珍惜我,生怕我会生出一点点厌烦仇恨心情的彭震,我并不怀疑他跟其他的女人纠缠不清。
再者,就是,经过了章旭跟雅美之后。
我太明白男女间的关系,靠严防死守,根本是不可能防御的住的,就以如今的形势,如果不是彭震强求,我跟他早已经形同陌路,成了仇家都不是不可能。
我说过顺其自然,不是为了吓唬彭震的。
完全是内心的最真想法。
彭霞推推我,“原来你就是所谓的‘傻人有傻福’,我那个弟弟看起来精明,最后也只能栽栽你手里,去试试吧,衣服不穿上,看不出效果。”
我自己其实也是心动的。
毕竟如此美好的衣服,作为女人谁不喜欢呢。
换上礼服,面对镜子的瞬间,我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
裸色真的是很显肤色的颜色,穿上去显得我温润又多情,像是被岁月打磨过的玉石,那样沉默着,却有另一种绵长的神韵。
一件衣服能改变人的气质,这话一点都不假。
彭霞看到我穿出来后的效果,双手一拍,“就是它了,简直是给你度身定制的,哎呦呦,你说说你,怎么就这么撑衣服呢。”
彭霞说的是真心话,有些人长得漂亮,可是穿上衣服并不一定好看。可有些人如眼前的林枷,虽然长的不是特别的艳丽,至少比上京城里那些莺莺燕燕的明星,实在是不够瞧的。
但是身上就是有种气质,很润的。
被人夸总是心情不错的事情,我勾勾唇,心情很不错。
“姐!这条裙子是我的,你怎么可以让她穿!”脆生生的女声,带着天然的傲慢。
彭霞脸色一变,冷下脸来,骂道:“谁是你姐!我可没有一个电影明星的亲妈!你最好睁大眼睛看清楚,别胡乱认亲戚!”
我穿着礼服不好活动,好在不等我转身就看,小姑娘就已经走到了面前。
看起来就是十八九岁的女孩子,长的精致又漂亮,大大的眼睛,简直就跟洋娃娃是一样的。
“你叫彭霞,我叫彭蕾,你不是我姐谁是我姐?”小姑娘说的理直气壮,“这条裙子我昨天来就定下了,说是我的,你怎么给这么个不相干的人穿了!”
说完她扭头看我,一脸的鄙视,“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这衣服也是你能穿的,赶紧的给我脱下来,弄脏了,你赔不起!”
彭霞的那个脸,简直黑的能滴水。
怒极反笑,“你尽管说她,说的越难听越好,你试试看阿震能不能掐死你!”
听到彭震的名字,彭蕾吓的脸色都是一白。
看了我还一阵才说:“你胡说!她又不是那个霍芳菲,二哥怎么可能为了他欺负我?”
“谁是你二哥!”彭霞彻底怒起来,“我劝你还是麻溜儿的滚蛋,以后也甭到我这里来充什么自家人,看见你我就觉得恶心!”
这话说的实在的难听。
小姑娘才多大,那里受得住这个,眼泪花花马上就出来了,“他怎么不是我二哥,你怎么不是我姐了,你们姓彭,我也姓彭,你们凭什么就看不起我!”
彭霞脸上露出冷血的表情,“我母亲是什么样的人,阿震的母亲又是什么样的人物!凭你?你妈敢出来见人吗?有结婚证吗?还你也姓彭,彭家的家谱上有你的名字吗?别以为跟着我们起名字就真成了彭家人了,你亲爹都不敢放肆,给你起个‘蕾’知道多那一个草字头的意思吗?草芥!我们是珍宝,你就是那没人要的狗尾巴草!”
嘴毒这事儿,还真是基因。
这一家子,真是谁都不饶谁。
彭蕾被这么骂了一场,一张脸红透了,气的哭都哭不出来,“你给我等着!我找我爸去,让他来收拾你!”
然后小姑娘就跑了。
彭霞转头过来面对我,就是一脸的平静了,“就这件,挺好看的,我再给你配个简单的装发,保准经验全场。”
我有些适应不过来,明明上一刻还唇枪舌剑简直恨不能用言语就杀死对方,下一刻就欢欣鼓舞的研究衣服妆容,实在是有些变的太快了。
彭霞看我恍惚,也不瞒着我,“你是不是想知道那个彭蕾的来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