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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王转过头看着赵郡马,赵郡马想了想,点着头道,“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宁王也侧目深思,看着陆飞道,“你这前后三次或多或少的都提到了一个地方,你要说的事和这个地方有关?”
陆飞对宁王一拱手,“宁王果然心细,没错,西湖”
赵郡马不解的重复着,“西湖?你再说详细些”
陆飞将茶怀拿了起来,用手指沾上茶水在光滑的地板上边画边道,“宁王,郡马,你们看,这是宿松境内的龙湖,我找当地人打听过了,龙湖地势略底于大赛湖,常年水患严重,只要长江汛期一到,龙湖水涨一丈多,在龙湖的右边二十里处,便是赵家的三百里水面的大赛湖,湖面宽广,水势却不像龙湖那样年年泛滥,只要在上游的长江口加以修固,相信这大赛湖一定能风平浪静”
宁王这时候也猜不透陆飞要说什么,赵郡马就更是一头雾水了。
陆飞继续在地上画着,“到了旱期,大赛湖水势回落,这时候加紧修筑长江大堤,不让长江的水再涌进湖里,那会出现什么,那会在整个大赛湖沿岸的退水区多出来几千亩河滩,这些地方能干嘛,开垦,不出一年,便多出了几千亩良田,靠着大湖的田那应该算得上上等的良田了吧”
宁王一眯眼,听出点味道,但这也不至于能多出一年二十四万两的红利来。
陆飞这才刚刚开了个头,纯属大餐前的凉菜。
……
宁王看着地板上陆飞画的这东一道西一道的水线,点头道,“你说的看似有几分可行,不过,这长江水势汹涌,年年修年年照样泛滥,这是个无底洞,多出这区区几千亩田,根本无法抵扣这修堤的银子,湖水一涨,这些多出来的田又有何用?”
陆飞直起身子,坐回椅子上,微微一笑,“宁王一针见血,一下就道出了关健,对,关健就在于要修好长江大堤,这修堤本是朝廷的事,不过这关系到全宿松百姓和赵家的利益,不能全指望朝廷拨银子,不是我夸口,只要这修堤的事交给我来做,我不敢说固若金汤,至少也能保三十年大赛湖无水患之苦”
当日陆飞借收渔租之事亲自视察了大赛周边,还在江万和的带领下去了长江口,发现这里的百姓常年受着水患之苦,这不能说是朝廷不尽心修堤,实在是这些事并非人力所能及,修了这处决了那处,修修补补几千年,扔进去多少银子,算也算不清了。
陆飞查过档案,每年朝廷会专门拨出二百两万银子用作防讯之用,但这二百万两,那是两京一十三省,包括长江、黄河、淮河、洪泽湖等全国的水利银,真正能用到宿松的不过区区几千两,这点银子再让层层贪点,真正用到实处的,连个工钱都不够付,也就是随便找点草桔,这补补那塞塞,大水一到屁用不顶。
但陆飞只管着宿松一地,有道是各人自扫门前雪,哪管他人瓦上霜,凭自己后世先进的理念和学识,再借取赵家的财力,尽全力,只保宿松这一段他还是有这个自信的,反正又不用老百姓拿银子,自己更不可能会出一两,赵家这块肥肉不吃白不吃,名义上是替赵家捞钱,却也实在的替宿松县处在长江边的百姓谋了回福利。
宁王一听是这,有些失望,长江流经宿松段的长度至少在二十多里,要修一条保三十年的江堤,这银子非十万两以上不可,这么些钱在别处,那能买下几个千亩的良田,这哪是生意,这是在赔本赚吆喝。
赵郡马祖上世代经商,这点道理一点就明白,当然也看得出这哪是人做的事,便道,“原来陆知县也是个商人出身哪,你这是想拿我赵家的银子替你出政绩呀,你到是修了条大堤讨了皇上的好,我赵家就得到这区区的几千亩田?”
陆飞知道他会这么说,笑道,“赵郡马不要着急,听我慢慢说,我找有经验的河工算过了,长江流经宿松总长约有二十里,但不是说要沿长江修二十里的长堤,有些水路依山而过,有些地段江面地势远远底于两岸,真正要修的不过是几处紧要的地方,修江堤不在于扔多少银子,只要将每一文钱用在实处,没有修不好的堤,只有不作为的人,宁王您说是不是这个理”
宁王点点头,看得出来陆飞是真用了心思了,他也明白,朝廷哪年都花大把的银子修堤,不是修不好,而是银子到最后都落进了私人的口袋,蒙混过关,来年水一来冲垮了修过的大堤,上面来人调查,堤都冲垮了上哪查去,谁能肯定这堤在水涨之前没修过,不涨水的时候又有谁下来查查这银子是不是真修堤去了,如果哪年老天爷不发威没有冲垮今年新修的大堤,当地官员还能腆着脸向皇上邀功请赏。
陆飞接着道,“河工帮我算了笔帐,在宿松地界一共有三处紧要之处,如果是大修,材料加工钱大概五万两左右,当然这事也不全是赵家的事,县衙也应该出点力,我再奏请皇上也批点”
这修堤之事一旦成行,这会带动多少产业,光是付给当地民夫的工钱也足以解决很多百姓的生计问题,再有,要修这样的大堤那少不了要用到大量的石料,正好,座山石料厂开办在即,就着修堤来个开门红,石料厂的用工那光是一个座山余匪那肯定不够,再把全城的无业混混全请去做工,这又维护了县里治安的稳定,一举多得,把个全县都盘活了。
赵郡马一听,这才像样,点头道,“即便是修好了堤,三十年不决,那接下来呢?”
陆飞喝了口茶,“嗯,上有天堂下有苏杭,杭州之所以吸引名士流连往返,那在于西湖,西湖之美得天独厚,山青水秀,赵郡马,你有没有想过,你把这三百里的大赛湖只用来收取一年几万两的渔租是不是有点大材小用?”
赵郡马反问,“你的意思是?”
陆飞郑重其事,“杭州能有一座西湖,为何宿松就不能也有一座”
赵郡马一听,反驳道,“你也知道西湖是得天独厚,那是天生地长,你说宿松有那就有了?”
陆飞不怪他的无知,在这个年代开发风景旅游区还不为世人所知,大不了有几个名人雅士跑到哪处名山上留个字转转脚,以为只有上天造化而成的胜地才配让人去观瞻一回,像现代这个旅游区,那个风景点,几乎全是人为打造加工出来的,大赛湖有这么好的条件,好好加以利用,不愁造不出第二个西湖来,反正赵家有的是银子。
陆飞道,“当然,事在人为,我们可在遍访各处名湖胜地,花重金将大赛湖改头换面,还怕不吸引人来?”
宁王此时半眯着眼在细细地思辨着,他知道陆飞还有很多没有说出来。
赵郡马有些心浮,笑道,“就算你将大赛湖装点得胜过西湖那又能怎么样?我赵家从哪收银子”
陆飞道,“郡马问得好,这银子从哪收,等将来这湖名声一出去,将会吸引各地的达官贵人前来,郡马你,可以在这湖岸上多修客栈,酒楼,最好能造出一条集吃喝玩乐的享乐街出来,让这些来这玩的大爷在这没命的花银子,比着花银子,你还愁收不回本吗?”
宁王听道这微微睁眼,话听到这才真正有点味道,自然赵郡马也闻到银子的气息,一本正经地道,“那如何才能让大赛湖名扬天下”
陆飞呵呵一笑,“广告的魅力是无穷的”
赵郡马听不明白。
陆飞道,“名人效应,等将来大赛湖如画的风景造出来,郡马爷可以请来当世的名流高士在这舞文弄墨,多留些诗词锦句,如扬州的唐伯虎这些人前来一游,让他们回去传说一番,再派人南下北上这么一鼓吹,想不出名都难,当然了,在这大唐朝最有名气威望的人莫过于当今皇上,郡马爷你可以在湖周边鼓捣出几个什么祥瑞呀,奇观之类的东西把皇上给吸引来,再求皇上题个匾的,那还怕天下百姓不把座山给踩平了,这享乐街上的银子你数得过来吗?”
宁王一听到这,开了口,“好,陆知县果然见识非凡,标新立异”
赵郡马有些拿不准,想法到是不错,但现在只是纸上谈兵,如果真到实处,是不是真能如此,他可吃不准,听听这手笔那得下多大的本钱哪。
赵郡马问陆飞,“陆知县说的事新奇特立,自古未闻,要造出你说的这种规模,得投多少本钱”
陆飞一伸巴掌,“白银五十万两”
赵郡马差点没给口水呛着,好家伙,五十万两,整个大唐朝岁入也不过才两千万两,他立即便想回绝,做生意讲求不熟不做,这种事赵郡马听都没听说过,就要扔这么多银子进去,至少一时之内不能答应。
但是宁王却道,“清风呀,陆知县此举虽然看似风险极高,却也有着不可估量利润,做生意,无非就是将本逐利,有风险是应该的,何况这也是造福一方的好事,如果真能造出个与西湖相媲美的名湖,从长远来看,这财源将会是源源不断”
其实宁王还有另一条想法没说,那就是能吸引皇上前来,他可是一直都惦记这些事,至于这赚钱多少他也明白,这种事不说一定不赚钱,就算真是条商道,那也得等个十年八年的才能看出效果,如果他能花五十万两买个皇帝南下,这已经值了。
赵郡马也无奈,拱手道,“全凭父王作主”
宁王却作态道,“不不,这是你赵家的事,我虽然是你的岳父也不好过问赵家的,这些还是你说了算”
赵郡马哪有这权力,看了看陆飞郑重其事地道,“陆知县眼光长远,这事赵家应了,具体事宜日后再从长计议”
陆飞一听,拍着大腿就站了起来,“好,赵家果然是财大气粗,这事由我提出,我自然会用心到底,放心,从头到尾,我不收一文工钱,这样,这几日县衙里还有些事没处理完,等忙过了这一阵,我将亲自到西湖采景,包括修堤在内,一个月之后,我一定将施工图纸交给你”
赵郡马感觉自己对这些事还真帮不上忙,既然决定做了,那还是会尽全力的,便诚恳的一拱手,“陆大人,这些就全指望你了,有什么吩咐你直管开口,要人要物,全听你的”
陆飞没想到这事竟然就这么顺利的成了,简直不敢相信,怎么着也着让他好好考虑一阵的,既然人家答应了,那接下就有的忙活了,这里面虽然看似没有陆飞什么利益,但是,这些工程等于将大半个县的民夫工匠用上了,百姓安居乐业,县里就少了案子,他就多了时间出来去做别的事,时间就是金钱,光是他上任这一个来月差不多大半个月都被座山土匪的事给缠住了,什么事也做不了,还差点把命给搭进去。。
再有,等这些工程完工,风景区造了出来,沿岸都是林立的酒楼,歌馆,娱乐场所,那能收多少税呀,这政绩还能不出?皇上还能不升官?这些都是看不见的实在好处,听李顺说在这大唐朝,有不少政绩平平的知县,干了几十年就没挪过窝,县衙里的衙役都换了好几茬,县太爷却还是年复常年样,陆飞可不想老赖在宿松不走。
赵家的事是妥了,可县城里却乱成了一锅粥,赵班头从县城着急忙慌跑到郡马府,让陆老爷赶快回去,出大事了。
中午时分,陆飞回到县衙,平日门可罗雀的县衙里今日却是人满为患,李顺带着陆飞从侧门来到后衙,将事情的经过大概说了一下。
令陆飞没有想到的是,对于府营军主将的突然离世,这让宿松县城的老百姓产生了莫大的恐慌,原本以为有官军在城外压阵,那些散落在四处的残匪便不敢轻举妄动,如今到好,陆飞的做法反而弄巧成拙,过早的将消息传递出去,还说大军不日就回班师回驻地,大军走后,谁来保护百姓的安危。
座山一战,在山下呈尸数百的惨状早以家喻户晓,土匪有实力同官军一战,虽然大部被剿,却仍是大患,宿松城历来无战事,没有常备军,一旦土匪要兴师问罪,县城则永无宁日,百姓都了解光凭县衙的力量无法和土匪对抗,为此,城中富户与商家纷纷聚集到县衙,声称要县衙做主,还百姓一个安宁。
听到这陆飞这才感觉到自己的做法太过草率,只一味的将对手除去,却忽略了老百姓的想法,土匪的散落只有陆飞自己明白,连匪首凌丹都没有办法在短时间内重新召回部众,光凭流落在外的残匪是没有办法自形聚集起来,但老百姓并不了解内情。
不光是这事,杀了张参将还留下另一个后果,周公公听说张参将身故之后,大吃一惊,连向陆飞辞行都来不及就带着传旨仪仗一早就回京了。这一做法更加地让百姓认为宿松城不安全,连皇帝圣差都跑了。
陆飞让人将赵班头找来,叫到了后衙花园。
赵班头一身是汗。解下腰刀就在花园的鱼池里用池水洗脸去暑。
陆飞问道,“告示你都贴出去了吗?”
赵班头擦着脸道,“全县一百八十多个村子,都贴了,在座山下通往县城的几个要道口也设了召集点,以便有看到告示的土匪向县衙自首,不过到属下离开的时候。还没有接到有有人来属名的报告”
陆飞皱着眉,“不对呀。按说我的诚意够实在的,土匪怎么就不露面呢”
赵班头道,“可能是大军还没走,他们怕又向上次一样中计吧”
陆飞道。“连你也这么想?上次招安不成你们不是不知道,那全是张耙子的诡计,我可是就差没把心掏出来了”
李顺道,“可是土匪们并不都这么想,他们只看到了官军的刀,却没看到县太爷你是怎么保护他们的,现在不出来也是情有可原”
陆飞正声道,“怎么,都怪我是吧”
李顺忙一拱手。“不敢,老爷,我们了内情没用。眼下安抚聚集在县衙里的富户要紧,听说很多富户已经在收拾细软,随时都有可能离城避祸”
陆飞道,“你是师爷,用你的时候到了,你说说应该怎么办?”
李顺想了想道。“依我之见,老爷。你对暂代营军主将的李忠有过救命之恩,不如你去找他,让他带兵入城,并作长期留守的架式,这可能是最快平消城中恐慌的办法”
陆飞一听便道,“什么馊主意,你真是计吃不记打,上次张耙子带五百人进城就已经闹得全城鸡飞狗跳了,现在还要全招来,想都别想,我巴不得他们今天就回安庆驻地,永远别来了”
陆飞始终相信光靠武力是解决不了事的,要想让土匪和百姓平和相处,还得从人心着手。
“请神镇宅,并非上善之策”芸娘端着托盘走进了花园。
陆飞转身一看,一拍脑门,“芸娘,怎么关健时刻我把你给忘记了,快,快给我支个招,我这县衙都快被人踩塌了”
李顺和赵班头都向芸娘拱拱手,“大小姐”
芸娘将手里的杯子递给陆飞道,“来,小飞,你先喝杯酸梅汤降降暑,其实这事也不难”
陆飞心中暗喜,看芸娘这表情就知道她有法子,接过酸梅汤放在一旁急道,“快说说”
芸娘道,“大军万万不能进城,本来土匪就恨透了官军,这样只会把他们推得更远,小飞,你还记得圣旨是怎么说的吗?”
陆飞记得,但不知芸娘说的是哪一句。
芸娘道,“小飞你一日之内边升几级,不管皇上是出于何种考虑,但托词皇上却说得很清楚,招安之功,如今,土匪死的死逃的逃,真正招安过来的只有凌丹的妹妹,凌宁一个而已,这怎么跟皇上交待,所以大军万万不可动”
陆飞点点头,芸娘的说法正是自己的想法,只是没有芸娘说的这么透明。
“那你有什么两全其美的办法”陆飞问道。
芸娘笑了笑,转身朝假山后喊了声,“出来吧!”
众人都一齐看了过去,只见假山后绿衣飘飘,那侠骨柔情的绿衫侠凌丹正朝大家缓缓而来。
陆飞见是‘凌丹’,心中百感交集,一时忘却了所有烦心事,快步走了过去,扶住‘凌丹’的双臂,注视着绿巾上方那一对水汪汪的大眼睛,兴奋道,“凌丹,你,你回来了,你可担心死我了,你脚上的伤好点了吗?”
陆飞忘情的举动引得芸娘一阵皱眉,这都什么时候还有心思在这情意绵绵。
‘凌丹’也是一种醋意大增,一把推开陆飞,扭过头道,“凌丹凌丹,你眼里就只有我姐吗?”
陆飞一愣,摸了摸头,恍然道,“凌宁?你,你怎么跟你姐一个打扮”
芸娘走到凌宁身边,拉过她的胳膊笑道,“小飞,连你都分不出来,那说明此计可行”
陆飞想了想,有些明白了,“你是说让她代替她姐姐去……”
芸娘一点头,“没错,对于全城百姓来说,只要绿衫侠归顺了官府,这可比大军来管用多了,另一方面也可以对那些在城外观望不前的流匪起到一个很好的说服作用,这可比小飞你的那些给他们置房谋生计的口头承诺来得更有用”
陆飞道,“什么叫口头承诺,我可是真心实意的,这条件可以说是自古以来头一份”
芸娘笑道,“这也正是让他们难以置信的地方,你越是大方他们越是不敢相信,怎么样,凌宁足以以假乱真吧”
凌宁嘻笑一声,在陆飞面前娇身一扭,“大人,像吗?”
像与不像这根本就不用怀疑,就算是把两人放在一起,穿上同样的衣服,别说是外面的百姓,就连陆飞都分不出来谁是谁,这对双胞胎姐妹,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就连说话时的声音都惊人的相仿,要说区别也有,眼神和语气,凌丹眼神中时有威严说话举止干净利落,凌宁多柔情。
陆飞看了看,还是觉得差了点什么,便拿起赵班头放在一旁的腰刀,抽出刀来,让凌宁将刀拿在手里,道,“眼神再狠一点”
凌宁学起姐姐平日的架式,虽然没有姐姐那身技压群雄的功夫,但随便比划几下倒也有几分英姿飒飒。
陆飞一拍手,“成,丫头,就看你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