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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业城外有一座临时军营,东吴上大将军陆逊进京献俘的五百将士就驻扎在这里。每日清晨,军营里呼喝连天,将士们在陷阵都尉丁奉的带领下操练起来。
丁奉练兵的方式与东吴别的将领不太一样,他不怎么注重兵法战阵演练,唯独喜欢使用剽悍勇猛的士卒。每次遇敌,他必然奋勇当先,手下将士蜂拥而上,如黄蜂一样猛扑上去。他的对手往往还没有做好准备就被他突击得手,继而全军溃败。
但他的战法也有一个缺点,就是士卒损伤太多,不够勇猛的,速度不够快的就容易脱离大队从而被对手围攻击杀。丁奉没有读过书,也不识字,兵书更是没有学过。他是一个从底层一步步靠着战功升上来的武将。他作战的方式全靠这些年大大小小的战斗经验积累起来的,更类似于自然界中兽群捕猎的方式。有点像蜂群或者说狼群的捕猎,没有一定的阵法限制,却又能抓住时机一举咬住对手弱点,从而扩大战果,赢得整个战斗的胜利。
所以他练兵只训练两点,一个就是个人战力,另一个就是速度。每隔一个月,他就会举行一次比试,凡负重行军落后者,以及比武失败者皆淘汰。
这样一来,丁奉的先登部队淘汰率就比较高了,每个月都有一成左右的士卒因为比试失败而被淘汰。但是这又保证了整个队伍的战斗力,使得只要丁奉出战,基本上每战必胜,慢慢的就让丁奉成为东吴第一猛将。
即便是带着部队进京,马上要面对东吴至尊孙权进行献俘仪式,丁奉照样每日带队训练,毫不懈怠。
张风一早就进城与太常府相关官员商议献俘仪式的整个过程安排,等到他回到军营,士卒们还在各自曲侯队率的带领下呼喝训练不止,而丁奉更是赤着上身挥舞一柄镔铁短矛演练武艺。
丁奉演练完毕,将短矛插在地上,一身古铜色的肌肤早已大汗淋漓,接过手下递来的汗巾,一边擦拭身体,见张风等在边上,便招呼道:“子扬先生今日怎的早早从太常府回来了?”
“丁承渊啊丁承渊,明日就要在西苑献俘了,你却还在操练士卒毫无准备,这成何体统。”张风见丁奉居然仪式前一天还若无其事的样子,心中不快,便埋怨道。
丁奉将擦拭好的汗巾扔给手下,笑着对张风拱手道:“先生莫怪,奉手下这帮粗汉都是些痞懒货色,一日不操练便要生事,奉也不通礼仪,明日要如何行事唯先生吩咐就是。”
张风一甩袖子,哼了一声道:“上大将军将献俘之事交予你我二人,乃是何等恩宠,若非我上下奔走安排妥当,明日若君前失宜,你该当何罪?况且献俘之后还要与那马淳小儿校场对阵,你又准备如何应对?到时若有失手,失了上大将军脸面可就罪莫大焉。”
丁奉陪笑道:“子杨先生且请放心,奉虽不通礼仪,但战阵之事略有所得,校场之上绝不会让大都督失了脸面。”
“哼!你知道就好,明日就看你如何赢了那马淳小儿。”张风说完,带着随身侍从扬长而去。
“都尉,这张风实在可恶,明明是他惹来的麻烦,却变成我们的不是了。”丁奉的手下看着张风踱着方步扬长而去的背影,凑上来说道。
丁奉微微一叹道:“我等寒门子弟,靠着战阵厮杀获取军功才能得到上官赏识得个一官半职,怎能与张从事那等豪强士族出身的清贵相比。忍着些吧。”
那手下恨恨道:“清贵清贵,还不是靠我们这些粗汉上阵厮杀才能打败贼人。听说这张从事只不过出了些钱粮,平日里在大都督帐中只会阿谀奉承,从不出谋划策,入京献俘却要以他为首。对都尉更是经常呵斥,比他身边侍从还要不如,靠着这样的清贵,难道就能打败贼人北伐曹魏?”
“住口!”丁奉抬脚把那手下踹倒在地,低声骂道:“小心祸从口出知道吗?咱们这些没根没底的人最重要就是少说话多做事。当年在周都督手下拼死拼活得了些功劳,就因为我多说了几句话,得罪了韩当将军,被韩将军一句话就抹杀了功劳,兄弟们啥好处都没得上。如今好不容易陆大都督赏识咱们,给了咱们入京献俘受赏得机会,要是因为你多嘴被张从事记恨,兄弟们丢了赏赐,你回去怎生和家中父老交代?怎生和死去的兄弟交代?”
那手下闻言双目通红,跪在地上狠狠的扇了自己几个嘴巴道:“都尉,小的知错了,以后小的一定管住嘴巴,绝不乱说。”
丁奉拉起那手下,拍拍他身上的尘土道:“我知道你们心中不服,可这世道如此,我等出身低微又能如何?还是想想如何能在战场之上多立功勋,将来也能搏个封妻荫子,或许数代以后也能摆脱寒门身份,为子孙谋个出路。”
那手下又是羞愧又是感动,低头称是,旋即又问道:“只是都尉,明日还要校场演武对阵冶县甘氏部曲,咱们是不是要做些准备?”
丁奉有些不屑道:“自甘兴霸亡故后,甘氏部曲徒有其名罢了。就凭新招募的那些农夫新兵蛋子,还有那个读书读傻了的小书生,就敢与我武昌军百战先登叫板,真是不知所谓。明日献俘之后就让你那屯出战,既然那马淳指名道姓要和我过过手,那我就亲自出战,让他尝尝咱武昌先登的滋味。”
那手下嘿嘿一笑道:“都尉说的对,咱虽然没读过书也不识字,但正面交锋又不是靠着读书多就能赢的,还不是要靠手上功夫才能决胜。那几个冶县毛人何须都尉出手,咱屯里几个兄弟就能把那马小子打趴下,让至尊和那些贵人们看看咱兄弟的手段。”
“还是我亲自出战吧,做戏还是要做全套,明日听说至尊要亲自观战,若我不出战,会让至尊以为咱骄横跋扈不尊令旨,就算赢了也不为美。”
丁奉虽然是个粗汉,但在军中摸爬滚打多年,对于上位者们这些套路还是有些体会。本能的知道有些事即便是手下们能做好,但也必须自己亲自去做,要是明日校场对阵自己不上场,就算是赢了也不一定会让孙权开心。只有让孙权知道自己全力以赴的去做,才能得到他的赏识,从而获得更多的上升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