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4.一百五十四·第二个苏明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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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下无人声的空地上,只能听见苏明珠的话语。

    “我不管你们心里是怎么想的,从前我是上神的时候,你们恐怕还没有几个修成人身呢,那个时候我碾死你们就跟碾死一只蚂蚁一样,而现在,我不是上神,你们也成了魔,但是依旧,只配匍匐在我脚下,妄想爬上来的人,就会被狠狠踩下去,就像这个人一样。”

    这话说得真真霸气,穷奇准备迈出的脚步又停了下来。

    本来是不想部下和她生出龌龊,毕竟他还都需要他们,死了一个人,也就死了,事情平息了就好,却不想听见这么一句话,真真是出乎他的意料。

    “走吧,小叶。”

    苏明珠面无表情走出人群偿。

    小叶嗯了一声,提步跟上,稚嫩的脸上已经不见了恐惧之色,焦灼的心态褪去,只剩下对未来的无限渴望,渴望变强,渴望变成苏明珠一样的人。

    “怎么,怕了?”

    苏明珠向前走了好久,没有听到身后的声音,忍不住停下脚步,向着后面望去,小叶正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但是脚步还是努力的跟上,整个人都仿佛跟刚才有了本质上的改变。

    苏明珠讶异到,“你突破了?”

    在刚才那么紧张的环境里,都能够突破?

    苏明珠不禁感叹到,真是个天才的孩子啊。

    听到表扬,小叶并没有显得多开心,反而闷闷地说道,“还不够。”

    苏明珠失笑,笑着揉了揉她的头顶,这一揉,差一点又让小叶生出泪来,苏明珠连忙住手。

    “好了我们走吧。”苏明珠转移话题道。

    “去哪儿?”小叶迷迷糊糊地问道。

    “带你见识见识八荒。”

    小叶眼前一亮,揪住苏明珠的衣角,“真的吗?那么我们怎么去?”

    怎么去?苏明珠又开始犯难了,她现在既没有云无垢的帮助,也没有……等一等。

    苏明珠猛然惊醒,上一次从祁无缺那里离开,他将镇魂石还给了自己。

    也就是说,只要将石头带去九霄宫并且施咒摧毁,释放出宫魂,她就可以重新获得九霄宫宫主,九霄神女的神位。

    苏明珠不由得有一些激动。

    可是转念一想,穷奇没有跟她说过如何去八荒,似乎一点也不担心她能不能做到,倒是是真的没有想到,还是预料到了……

    不会的,苏明珠安慰自己,若是穷奇真的连这种事情都能一手掌握,那未免也太过可怕了。

    严肃的气氛中,小叶第一次登上了仙界。

    “这个你带着。”

    苏明珠将一个东西挂在了小叶的胸前。

    “你还没有修炼成仙身,经受不住天界的仙气,这个东西你挂着,可以让你来去自如。”

    小叶眼前一亮,刚刚红了的眼眶马上就有回转的趋势。

    “多谢师傅。”

    苏明珠淡淡点了点头,内心觉得有这么一个小徒弟跟着还是不错的。

    天界一如既往的仙气缭绕,显得十分静谧,偶尔能看见到处走来走去的仙人和宫娥,小叶好奇的东张西望,苏明珠却不想和这些人打照面。

    很久不关心天界的事情,不知道如今是什么形势,再加上不想节外生枝,所以苏明珠格外注意,就这样扯着恋恋不舍的小叶一路行至了九霄宫,看见紧闭的宫门,苏明珠心下稍安,看起来自从上官暖失踪后,这里便再没有人涉足,这样也好,省去了很多麻烦。

    苏明珠带着小叶从正门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

    人果然是不能念叨的,怎么说呢,两人一进去,苏明珠就立刻察觉到了殿中有第三个人的气息。

    “谁在那,出来。”

    一个人影从立柱后现身,仿佛也是没想到能在这里碰上她,这个人也很是诧异,随即走了出来,也不躲了。

    苏明珠看到她,新仇旧恨就蹭一下窜了起来,不由分说将一把剑架上她的脖子。

    “上官暖,好久不见了,你果然是活腻了。”

    上官暖淡淡地笑了笑,“苏明珠,好久不见,你这性子倒是有长进了。”

    半斤八两,你来我往,两相争锋。

    “给我一个不会立刻杀掉你的理由。”察觉到上官暖身体内的修为暴跌,苏明珠倒也不怕她逃跑了。

    上官暖不为所动,“你若是能现在就杀了我,我反而会感激你,总比….再回去要强。”

    苏明珠歪了歪脑袋,将剑尖从上官暖的脖子上拿开,什么事情能让她求死?苏明珠感到好奇,一时之间也不急着取她性命了。

    “说来听听。”

    上官暖无视苏明珠眼底嘲讽的好奇,好像对这种轻视已经习惯了,这才是苏明珠最奇怪的事情,那个自衿的比谁都厉害的上官暖,怎么这么久不见,不见了高贵,从容,反而像是……丧家之犬。

    对,就像是被什么人追赶一样,逃也似得来到这九霄宫里躲着。

    “呵呵……”上官暖笑了起来,看着苏明珠,“我好恨,为什么我的落魄总是因为你,为什么你总是在阻碍我。”

    苏明珠感到很冤枉,但是上官暖明显此刻情绪不正常,更容易套出一些话,苏明珠自然不会傻得安抚她。

    她不动声色的看着上官暖,“哦,为什么这么说,我们已经很久没有见到了吧。”

    上官暖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样,她低低地笑了起来。

    “是我太傻,从前就是,傻在念旧情,在人间几次留你性命,若是我当初心狠一点,心狠一点……”

    苏明珠懒得反驳她。

    上官暖继续低语,她可能已经许久不见生人了,又许是见了仇敌,神色颇有些癫狂之态。

    “你有了云无垢还不够么,为什么连祁无缺那么危险的人物都帮你,甚至,我的弟弟,我人间的亲人,竟然为了你,对我复仇,苏明珠,你是天生的魔女,你怎配为神。”

    “上官明日?关他什么事情?”

    苏明珠回忆了一下,最后一次见到上官明日,是她和温盛景刚刚率领魔军攻上天庭的时候,那个时候开始,上官明日好像就不在了,只是她并不太在意,毕竟聚散有时,他们之间也不存在什么契约关系,走了便走了。

    可是现在听来,好像上官明日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啊……

    “他……我同他达成了协议,流沙聚是我的故乡,我将流沙聚交给他,条件是帮助我……”

    上官暖又笑了起来,像是在嘲讽着自己的无知。

    “结果呢,他掌权了之后竟然给我下咒,我竟不知道他有这么厉害……让我逐渐虚弱,失去法力,变得与常人无异……”

    “哈哈哈哈…….”上官暖放声。

    “苏明珠,你杀了我吧。”

    苏明珠看着她,反而收起了笑,“既然我知道你活着这么难堪,生不如死,为何,我要杀了你,这不是反而成全了你?”

    “他会抓我回去的额,将我关在屋子里,像个凡人一样老死……不…….我不要。”

    上官暖不由得哆嗦起来,向着一个角落里退去。

    苏明珠冷眼看着,不置一词。

    “小叶,我们进去吧,还有重要的事情呢。”

    不论上官暖还有什么好说的,她都不想听了,也许这真的是对她最大的报复。

    “苏明珠!”上官暖有些声嘶力竭,她疾走两步上前,在她身后叫着。

    苏明珠停了一下脚步,上官暖紧接着说道,“你不想知道为什么祁无缺能轻易的控制八荒么。”

    上官暖赶了上来,“因为他掌握了八荒的钥匙。”

    苏明珠看着她,上官暖已经近乎神智不清了,这话应该相信么?

    钥匙?八荒的钥匙,八荒既然不是门,为什么会有钥匙这种东西,她向来只知道八荒的通道是九霄宫,却从来没有听说过钥匙的事情。

    带着这种疑问,苏明珠不再理会上官暖,带着小叶就走进了后殿。

    释放宫魂的过程并不复杂,甚至可以称得上非常简单,只需要在正中央若隐若现的锁链中,狠狠地杂碎那块石头就可以了。

    随着锁链的显现和断裂,一道耀眼的光芒汇聚到了苏明珠的身体内,这奇异的景象看愣了小叶。

    光芒散去,苏明珠无风自动的头发缓缓又落回到肩上。

    她睁开眼睛,精光闪过,感受到那股熟悉而又陌生的气息流转过身体,苏明珠几乎热泪盈眶。

    所谓趁热打铁大抵如此。

    “小叶,我们走吧。”

    说话间,苏明珠抬手,就像是作一幅画,一种繁杂的图案出现在半空中,一束与之前既然不同的柔光将两人缓缓包围。

    “师…师傅…”小叶有些慌张,不自主的往后退去。

    “别动,我们要走了。”苏明珠拉住小叶,空间中随着光芒的渐渐生起,产生了一个空间的扭曲,这个扭曲逐渐包围两人,小叶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双脚消失在虚空中,却又感觉不到任何疼痛。

    这是九霄宫通道打开的样子,无需空间跨度,直接将两个空间相连。

    这是九霄宫宫主才能做到的,如今这个掌控三界八荒相链接的入口,又回到了了苏明珠的身上。

    谁道世事无常,总是教相爱之人远行,又教无缘之人不断相见。

    转眼间即是尽是黄昏的象林地界,虽然不是本意,但是苏明珠现在已经对这里熟悉的狠了,只是略微扫视了一圈,就将视线固定在一个地方,然后拖着小叶就奔着那个方向走去。

    “师傅,为什么刚刚还是白天,现在就是黄昏了?”

    小叶是第一次到这种地方,显得十分兴奋,看到什么都要问一问,苏明珠脚下不停,嫌弃他东张西望十分浪费时间,干脆一手提起他的领子。

    “就算是刚才是晚上,这里也是黄昏。”

    苏明珠还是尽职的回答。

    “哦,啊?为什么?”小叶得寸进尺…

    苏明珠叹了一口气,“过后我找一本书给你补一补常识。”

    小叶撇撇嘴,不说话了。

    苏明珠的方向感十分好,不过一会儿就在一堆石头里看见了一座比较眼熟的石头,石宫就在那里。

    可能是之前对于祁无缺实力的一再了解,苏明珠并不认为自己都找到他家门口了他还不知道有人闯入,所以她直接走了大门。

    出乎意料的,她被拦住了。

    “什么人?”守卫是一个象林士兵,看起来像是刚刚诞生没有多久,看她的眼神充满着陌生和警惕。

    真是麻烦,苏明珠十分不开心,不过她的身份是代表魔主,硬闯还是不好的,虽然她不是很在乎,但是想到温盛景的那张字条,苏明珠还是一忍再忍。

    “烦请通报,九霄……苏明珠来访。”

    苏明珠噎了一下,虽说重新夺回九霄宫魂,可是并不是代表着连神位也一并恢复,就像一张白纸染上墨迹容易,想擦干净却很难,苏明珠也不在意这个,魔,她当的也很好。

    “等着。”那士兵和旁人交代了一下,转身向内走去。

    苏明珠足足等了一刻钟,才有人施施然从里面走出来。

    是一个蒙着面纱的女人,一袭白裳,看身材婀娜多姿,整张脸都在面纱下,一双眼睛露在外面显得勾魂摄魄。

    有些眼熟,苏明珠愣愣地想,在哪里见过呢?

    这个问题并没有困扰她多久,在小叶不自觉地将目光从那个女子身上移到她身上,在从她身上移到那个女子身上,来回的打量时,这个女子终于走到了她们的面前。

    “参见幽姬。”

    和对待苏明珠的警惕不同的是,所有人见到那个白衣女子都单膝跪地,非常恭敬的请安。

    苏明珠不禁疑惑地看着女子,好奇怪,明明她表现出来的已经是一个仙人的气息,但是周身却隐隐有一种黑气在穿行,萦绕不去,两相对比,显得很是奇怪。

    “你……”苏明珠开口。

    “你是何人,为什么要见无缺上神。”那个女子打断了她的话,率先发问,苏明珠没有恼怒,因为她发现了一个更大的问题,这女子的声音也是异常的熟悉,一定在哪里听过,在哪里呢,苏明珠不禁皱着眉头冥思苦想。

    小叶倒是想说些什么,可是看见那个女子周身的气息,不由得紧了紧鼻子,有些讨厌。

    “我的名字,刚才已经说了,我此次来,是奉魔主之名,前来见无缺上神。”

    苏明珠淡淡道。

    “你以为无缺上神是什么人,是你想见就能见的么。”那个女子话中有着显而易见的嘲讽,倒真叫苏明珠讶异,祁无缺身边什么时候出了这么一号人?

    苏明珠瞥了瞥嘴角,对这种表面张狂的女子实在提不起计较的性质。

    “那你说怎么办呢?若是魔主回头怪罪下来,我也不好交代,到时候再耽误了上神的事情……”

    那个女子皱了皱眉头,显得很烦躁,“有什么事情告诉我就行了,用不着你亲自见,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这种魔姬的想法,自己送上门来的我见多了,若是识相的,赶紧自己离开,不要让我动手。”

    这话说的极为不客气,苏明珠无奈,她现在本来没有心思生事,只是眼前这人太过蛮不讲理,这样下去不知道要耽误到什么时候。

    苏明珠一伸手,就要召出魔剑,她一动,周围的士兵全部抽出武器,严正以待,虎视眈眈地看着她,将那个女人护在中心。

    苏明珠真是奇了怪了,这人从哪里冒出来的,和祁无缺又是什么关系呢?

    交锋一触即发,适才那个士兵这才小跑着赶过来。

    “上神说让她们进来。”

    这一句话就像是解开封印的咒语,那些士兵又立刻收起了攻击的动作,自顾自的站着,再也不去理她,只是靠近那个白衣女子身边的人依然护在她面前。

    “上神请幽姬一同前去。”

    那士兵亦是向幽姬行了个礼,恭恭敬敬地道。

    “无缺找我?”那女人显得很是兴奋,不再管苏明珠和小叶,提了裙摆就像殿内跑去,动作毫不拖泥带水,看的苏明珠一阵怔愣。

    这前后对比也差的太明显了吧。

    “二位请吧。”那象林士兵做了手势。

    苏明珠和小叶随即跟上。这一路走去,苏明珠还真的发现了一些奇怪的事情,比如,这只有黑土黄石的象林中,却意外对的摆放了些仙界的花草。

    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因为仙界的花草都需要长在仙气萦绕充足的地方,离开仙界一定不能活,除非时时刻刻有仙气充足的人浇灌它,只是十分损害凌厉,几乎没有人会这么做。

    在这里,有能力这么做的,苏明珠想来想去,还是只有祁无缺一个人,这真是太奇怪了。

    更奇怪的事情还有…….

    苏明珠带着小叶走到了祁无缺日常起居的殿的门口,又一次被拦住了。

    苏明珠觉得自己的忍耐程度要被祁无缺磨的没有下限了,这一个月内她等待的时间比这一千年来加一起都要多的多的多。

    “又怎么了。”苏明珠按捺着发怒道,小叶拽了拽她的袖子,有些担忧,苏明珠瞥了一眼他,这小子还是有点沉不住气啊,苏明珠感慨道。

    本来没指望那守卫能回答自己的,结果那个人真的一板一眼的开口。

    “两位稍后,无缺上神曾经吩咐过,如果他和幽姬在一起的时候,不准任何人前去打扰。”

    什么?什么?

    苏明珠摸了摸耳朵,生怕自己听错了,这听起来,简直就像是人间,所谓的,从此君王不早朝的昏君啊。

    幸而苏明珠的震惊并没有持续太久,里面就传来了一个慵懒的男声。

    祁无缺的声音穿过这一片空间,到达苏明珠的耳朵里。

    “可以了,进来吧。”

    苏明珠想也没有想,迈开了步子,刚进殿门,就听得祁无缺又开了口。

    “等等,你先站在那里。”

    什么?什么?什么?

    苏明珠一时不解其意,生生地顿住了脚步,向着座上望去。祁无缺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好像什么事情都无法撼动他不动如松的安稳表情,他一只手撑着自己的脸颊靠在椅背上,一只手……抚摸着旁边女人的头发,一下一下,像是对待一只饲养的心爱的宠物。

    而那女子,就是被称为幽姬的那一个,乖顺地跪坐在地毯上,头趴在祁无缺的膝盖上。

    祁无缺眯起眼睛,看着逆光中的苏明珠,一段日子不见,她好像又改变了许多,他细细地打量着她,连脸颊上的绒毛都没有错过。

    上挑的凤眼,小巧的鼻翼,菱形的红唇,还有什么差别呢?为什么他感觉,还是不一样。

    是嘴角那一抹不耐么,还是由于处于对自己实力的相信而显得肆无忌惮,又因为某些目的故作臣服,是这些不一样么?

    祁无缺眼中的波涛难懂,一直都没有再说话。

    苏明珠只是站了那么几瞬息,发现完全没有什么意义,于是黑着脸又走上前来。

    “无缺上神……”

    “等一等。”苏明珠一开口,祁无缺就突然想起什么来着一样,又喊住苏明珠。

    他将手边的女人扶起,让她面对苏明珠,嘴里道,“你不看看她么,我的宝物。”

    那女子终于证视苏明珠,目光中闪过一丝嫉恨,还有那么一丝惊慌失措。

    她嘴中软软说着,“上神……我……”

    “苏明珠,你不觉得很熟悉么?”

    祁无缺嘴角翘起,竟然带上了一丝恶劣,仿佛想要看好戏一般,就那么好整以暇的看着她,显然心情很好。

    “什么?”苏明珠皱起了眉头,心中有一丝不妙的预感,后背莫名其妙的发凉,但是丝毫摸不着头绪。

    “你不妨仔细看看…….”祁无缺手动处,轻纱坠落……

    苏明珠一瞬间不能言语。

    怎么说呢,有些事情,发生在别人身上,哪怕再理解,也不会感同身受,比如早先理解温盛景看到七言的心情一定不会很好,就像照一面镜子,明明样貌一样,却举止不是出自自己的控制。

    而现在,这种感情她终于明白了。

    为什么总觉得她很熟悉,因为眼前这个女人,根本长得和她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