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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一说,几个同学都笑了,宿舍里的气氛又变得轻松活跃起来。在几个同学的帮助下,丁小美很快就打好床铺,整理完毕,然后去浴室洗澡。洗完澡出来,丁小美浑身轻松地与那个叫蔡红梅的女同学去办理有关手续,买饭菜票。顺便在校园里走了一圈,熟悉一下新校园的环境。
第一次在大学食堂里吃饭,丁小美觉得这里的饭特别香,菜也特别好吃。其实是路上没吃中饭饿了,饿了好吃饭嘛。但她没舍得打她最想吃的红烧鱼块,因为一盒要四元钱。丁小美只打了一碗二元钱的青菜烧豆腐,还打了一个二元钱的狮子头。她真的太饿了,打了三两饭还没吃饱,又打了二两饭,把像小猫一样只吃一两饭的蔡红梅看得一愣一愣的。
她们吃好饭,刚回到宿舍,丁小美那只塞在枕头底下的旧手机就响了。她以为是爸爸妈妈打来问情况的,拿出来一看,却是桂新华的号码。她吓了一跳,抖着手不敢接,手机却顽强地响个不停。
叶珊珊说:“你的手机已经响了好几次了,快接呀。你怎么不把手机带在身上?”
丁小美哪里敢接呀?赶紧将手机关了。“谁打给你的?你怎么不接啊?”朱虹怀疑地看着她,“是不是你男朋友打来的?”
丁小美的脸涨得通红,掩饰着说:“不,不是,是我一个亲戚……”
她慌得语无伦次,心被一种不祥的阴影笼罩住了。
丁小美再也不敢开机了,怕桂新华不停地打进来骚扰。一想起桂新华,她心里就有种莫名的烦躁和不安,连那里都感到隐隐生疼。
其实,从跨进宿舍的第一步起,丁小美就发现自己以前的那个想法太可笑,太幼稚了。
你有这个胆量和面子,让一个快四十岁的大男人走进这个宿舍吗?没有,绝对没有!你能承认自己被他在山中强占,后来又与他在旅馆里发生过不正当关系,甚至还想嫁给他吗?
不能,绝对不能!所以,你必须尽快忘记他,与他彻底断绝关系!
现在首先是要保密,既不能让同学们知道这件丑事,又不能让桂新华晓得她的宿舍。可他是知道我学校名称的呀,要是他一步步找过来,怎么办呢?那就会在校园里传得满城风雨,然后谣言四起,各种可怕的遭遇接踵而至……
丁小美不敢想下去,发了一会儿呆,就装作整理衣服的样子,将尴尬的红脸藏到蚊帐里面。
可不能一直藏在里面不出来啊。为了掩饰心头的慌乱,也怕同学们继续追问,她拿了手机装作去上厕所的样子,躲出去了。
她一个人在校园里漫无目的地散着步,看着手里那只旧手机,心里发紧,手里发烫。好像拿着的不是一只手机,而是一颗炸弹。所以尽管她一直关机,却还是提心吊胆的,怕突然从什么地方传来坏消息。
丁小美走得两腿发酸,走不动了,才回宿舍。
这时,最迟报到的胡红莉也已经到了,床铺都快打好了。这样,她们宿舍里的六个同学就都到齐了。
她们见她进去,五个同学都像说好了似的,安静下来,不是坐在自己的床沿上,就是坐在长桌边,等待开会一般不出声。
丁小美有些紧张,以为她们发现了她什么。她连忙沉着脸走到自己的床铺前,坐下来,垂下眼皮不看她们。
叶珊珊转过头看着她说:“丁小美,你考了多少分?”
丁小美这才暗暗松了一口气,抬起头说:“578分。”
叶珊珊说:“不错啊,比我高了3分呢。我们宿舍里,刚刚来的胡红莉分数最高,考了615分。”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丁小美心一紧:怪了,叶珊珊比我低了3分都能录取,我怎么就没有录取,而是桂新华帮了忙才录取的呢?这事看来有蹊跷。
可就是再蹊跷,你也不能说出来啊。一说出来,就要扯出桂新华。一扯出他,那事情就越糟了。
“你爸爸妈妈是做什么的?”朱虹有些骄傲地看着丁小美说,“我们都刚来乍到,互相熟悉一下吧。”
丁小美如实把家庭情况简单说了说,其它五个女同学也都作了自我介绍,她们的父母有的是事业单位的领导,有的是企业里的职工,有的是做生意的老板,还有的是外出挣钱的打工者。反正不是有权,就是有钱,所以说起来都很骄傲和得意。
从她们拿到学校里来的行李和生活用品看,也都比丁小美好。
不说别的,光手机就是她的最差:二手机,外壳已经脱了皮,难看死了。
蔡红梅和胡红莉都是一款新颖精致的手机,炫耀般挂在胸前。朱虹和叶珊珊还带来了漂亮的手提电脑,骄傲地放在长桌上。邢芬瑜将一台精致的数码相机摆在被子上。
但丁小美没有自卑,她只是想,一个人的出生无法选择,可以后的前途却是可以自己创造的。
你们现在就是再富有,也只能说明你们的父母条件好,并不代表你们本人前途佳。
这样想着,丁小美就从箱子里拿出一本新买的书看起来。她一走进宿舍,就有了从头抓紧赶上并超过她们的想法。刚到校,还没有拿到课本,丁小美就想抓紧时间先看一些对人生有启迪意义的好书,吸取营养,获得力量。
大家见丁小美没有多聊的兴趣,也就各自忙自己的了。
为了彻底摆脱桂新华的纠缠,也不中断与家里的联系,第二天下午开好班会,丁小美就去学校前面的街上买了一张新的手机卡。换进去,手机依然开着,却将以前的信息都档在了门外。
丁小美只把这个新号码告诉爸爸妈妈和几个要好的同学。这样,桂新华就再也打不进电话来了。手机安稳了,丁小美也掩耳盗铃般安下心来,专心致志地开始学习了。
丁小美不想再要什么特困证了,学校里好像也没有谁说起过特困证的事,她也不敢去问。不管桂新华说的一切是骗的也好,是真的也罢,她不想再跟他联系,也不会再跟任何人说起这件事。没有钱,等过了几个月,学习稳定下来以后,她就去找兼职活干,自己挣学费和生活费。她跟爸爸妈妈说过了,一定要做到!
丁小美真的抓得很紧,从第一堂课起就坐姿端正,专心听讲,认真做笔记,课后还有系统地整理笔记。下午第二课以后,她就往图书馆跑。泡在书本的新华里,她才感觉找到了真正的自我,忘记了一切烦恼。
应该说,泡在图书馆里的感觉是她这生中最好的感觉了。阅览室的氛围让人沉静安分,书本的墨香让人高尚充实。而书中的内容和境界更是让人心胸开阔,志向博大,能够接通古今中外,遨游五湖四海,有时都忘记了自己是谁,也不知道身在何处了。
丁小美也想用阅览的愉悦来治疗身心的伤痛,冲淡她对桂新华及性生活的思念;用书中的境界和观念来改良她过早世俗化的心态和庸俗化的思想,提升精神境界。可就在她全身心地沉浸在书海中时,旁边有一双眼睛却悄悄盯上了她。
那是一双什么样的眼睛呢?丁小美无法正确地形容出来。她开始没有在意。每天,她只要一坐进阅览室,就埋头于书本中,目不他顾,心不旁婺,哪里在意有双男生的眼睛从她进入阅览室的第二次起,就偷偷注意上了她,并不时地在她身上打转。
丁小美是在那天晚上无意间发现这双眼睛的。那天下午五点刚过,她就像往常一样,早早地去食堂吃了饭,然后带着饭盆直接去阅览室抢位置。她在阅览大厅的一角看到有个空位置,就走过去把饭盆和一本笔记本放在上面,再回宿舍去收衣服。她收好衣服,上好卫生间,没有休息一下,就去阅览室阅读了。
丁小美走进去的时候,顺便拿了几本文学杂志到位置上翻看。她爱好文学,喜欢小说。高中里,她的语文成绩是各科中最好的,作文一直是她的强项。她曾经得过一次95分的高分,老师还让她站起来读这篇题为《也说诚信》的作文,后来又把它作为范文贴在了教室黑板的左侧,让同学们阅读欣赏。她每次上阅览室一般都要读一个小时左右的小说,才开始看专业书籍。
那晚,丁小美看了一部叫《小米》的中篇小说,看得很出神,头埋在杂志里许久没有抬起来。她觉得那个纯朴的农村女孩小米有点像她,或者说她有点像小米,所以一边阅读一边生出许多美好的想像和共鸣。这部小说给她带来了巨大的阅读快感和人生感悟。
丁小美一直到读完才抬起头来,脸被书中的内容激动得红喷喷的,有些发烧。她就是在抬起头来的一刹那间发现这双眼睛的。
它正好嵌在阅览桌中间那个档板与档板之间的缝隙里。两个横着的椭圆形的眼睛中间,两颗晶莹透明的黑眼珠像两个神秘的探头,一动不动地对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