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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入五月,天气开始转暖,却依然多雨。
温言言一个人从市图书馆回来,怀里抱着一袋从图书馆刚借回来的书。
夏凉又外出参加社团比赛了,这次是市里的决赛。
温言言昨晚回来时特意去了超市买了食材,今天又一大早爬起来,用宿舍功率可用的小电锅给夏凉煮了皮蛋粥,然后往她的背包里塞进毛巾、止痛喷雾、提神饮料和干净的衣服。
夏凉还在睡,温言言帮她挤好牙膏、用电锅保温着粥,又把雨伞挂在显眼的地方,然后便换上衣服,背着放了素描本和彩色铅笔的双肩包就出门了。
历史系期末比别系早,温言言想早点考完试就和夏凉回去桦月,现在是复习阶段,多的是温书假。
但温书假也不闲,她前些日子因为那些梦都没怎么听课,不是睡着就是发呆,所以现在得去市里的图书馆把最近这段日子落下的内容自己补上。
她坐在图书馆的阅读区呆了很久,也复习了一会儿课上所说的知识点,但是最后她发现自己根本看不进去,满脑子里都是那些梦里的画面。于是她拿出素描本,翻开到自己前些日子半夜画的那副画,画上的美人依然妖冶,背后空白的纸间开满了一种她没有见过的花儿。
温言言皱了皱眉,她好像并没有画过这些花,那天画完她就感觉到困,于是把画本放在床头,关了灯一觉睡到次日夏凉把她喊起来。不过她也不记得自己画成了什么样,那之后她都没有碰过画本,今天想起来,才决定把画上苍白的人填上颜色。
黑发,红衣,红色的蛾。温言言想了半天,最后把美人背后的花朵全填上了黑色,又留白了她的皮肤,远远一看,画上的人眉目传神,妖冶美丽,但是色彩间却带着说不出的诡异。
温言言被吓了一跳,匆匆合上画本,背着包就去了历史的书区,准备借了书回学校。她挑的大都是关于春秋战国到秦汉时期的人文历史考究,还有一些玄乎的不知真假的鬼神传说。
历史书通常都很厚,多了温言言一个人也带不走,只好取舍了一番,挑了几本接近考点的。她把画本从书包里拿出来,放进去三本厚重的书,其余的书就和画本一起用牛皮纸袋装着。
她出图书馆时雨已经停了,云层后的阳光若隐若现,温言言仰头看着天空,想了想决定就此散步慢慢走回学校,反正学校离市图书馆并不远,走那条小路很快就能到。
她往图书馆的而后门穿了出去,过了十字路口左拐,进了一条僻静的小路,这条路很窄,但离学校却近,汽车进不来,行人也少,只偶尔会有人骑车经过。
小路两旁是一棵接一棵的羊蹄甲树,入春以来羊蹄甲花开,景色极好,但现在是羊蹄甲花的末期,成朵成朵的花落了一地,像是给小路铺上了一张绣花地毯。
温言言一边慢慢的走着,一边抬头看着前面树上绿叶间残余的花朵。这时,后面响起了自行车的行来的声音,温言言刚准备回头,就被自行车柄狠狠地蹭了一下,她没站稳,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怀里的书从纸袋里滑了出来,散了一地。
自行车没有停,车上的人头也不回的就沿着小路骑去,最后消失在温言言的视线中,连一句抱歉都没有留下。
“真是没礼貌……”温言言鼓起腮帮子,一脸哀怨的看着那人骑着车远去的背影。
早前下过雨,地上还有点湿,温言言反应过来时直叫不好,慌忙的就开始捡书。除了一本咖色封皮的素描本是自己的以外,其他的书都是图书馆里借的,湿了脏了是要赔偿的。她一边捡一边数着书的数量,也不顾忌自己浅色的裙子已经沾满了落花和泥水。
当她数到第四本时,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出现在她的视野里,拾起了她掉在地上还没来得及捡的画本,画本掉下来时正好翻开,停在了描摹着美人肖像的那一页。
她微微抬头,抱着那几本书站了起来,目光楞楞的看着眼前无声无息的出现,又捡起了她画本的男人。
男人高她非常多,身形有些消瘦。他此刻看着画本上的画面无表情,但那末梢上扬的剑眉,锐利的凤眼,英挺的五官棱角分明的好看。温言言思考了一番,觉得确切的用学校里女生们的话来形容就是颜值爆表,但是同时她又觉得眼前的男人浑身有种说不出的怪异。
对,他穿着也奇怪。偏长的碎发在脑后束了个松散的马尾,上身是黑底绣红色花纹的盘扣长衫,外面套着西式长风衣,下身是笔直的裤子和系带的皮鞋,这是分明是民国时期的穿衣风格。再说,他从头到脚一身漆黑,却偏偏又撑了一把白色底绘红色花朵的油纸伞,看起来便让人觉得阴森。
男人合上画本,将它递还给温言言,温言言这才收回目光,伸手接过男人递来的画本。男人的手十分修长,但青筋隆结,大拇指上套着一枚色泽翠绿到有些透光的雕花翡翠扳指。
温言言对男人点了点头,刚想开口说道谢的话,目光却瞥见男人的手腕上还戴了一副玉镯,是与扳指一样的材质,但那大小与做工,分明是女性戴的。
温言言浑身乍凉,涌上一股子诡异的感觉,她再看男人,久觉得他同那个美人一样,浑身带着一种古老到快要腐朽的气息,根本不像个活着的人,也许,她眼前看到的根本就不是人。
温言言反应过来,小心翼翼的后退了两步,然后抱着书转身就疯了一样的往前跑,仿佛在害怕男人会追上来一样。
快到路口时,她忍不住的回头看了看,只见那个男人站在原地没有动,只是一直看着她。
温言言眯了眯眼睛。
她看到那个男人撑着的白色油纸伞上,红色的花飞散了出来,她定睛一看,才发现那根本不是花,而是她最熟悉的、一次次从梦里飞过的,血红的蛾子。
温言言停下脚步,闭上了眼睛,像是想确认是不是又出现了幻视,顿了好一会,当她再次睁开眼时,这条狭窄的小路上依然微风渐渐,落花满地。
却空无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