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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杯子在垃圾桶里了,我不小心撇到还是会觉得很糟心。败苏绍堂所赐,我只能有一次性的纸杯喝水。
负面情绪基本跟了我一个下午,直到下班看到梁毓言,我的心情才好转那么一丢丢。
梁毓言平常再忙,都会抽空接我一起下班,他实在脱不开身,我也会在公司等到他来接我为止。这样我才比较安心,毕竟苏绍堂什么事儿都做的出,我真怕他哪天看我不顺眼,暗搓搓地又跑来伤害我一次。
上回我是幸运,周奕琛突然来了,再下一次,保不准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我就紧紧地抓着梁毓言这颗救命稻草,算是利用了一彻彻底底。
先前就有人传我和梁毓言关系匪浅,现下也算坐实了。他每次来接我,还弄得挺高调,高级轿车不偏不倚就停在正中间,别人就是不想看到也挺难。私下也会有同事旁敲侧击问我们之间的关系,我压根不知道怎么回答,最后只能选择沉默。
不得不说,梁毓言的眼睛特别尖,洞察能力也极强,我刚上车,他就笑着问我是不是有人惹我不开心了。
我不作声,仅笑笑。
“听说你今天来了周氏,南南,你来都来了,也不顺便上来看看我,不是我夸自己,你要是见了我工作的样子,指不定能爱上我。”
他这么说估摸着也是想逗逗我,大抵是我太心虚了,话一落,我立马此地无银三百两地回了一句,还不自觉地提高了嗓音。
“我心情不好根本不是因为周奕琛!”
说完,车内就是一片死一般的沉寂。
梁毓言偷偷地瞄了我几眼,我就更不自在了,脑子里不停地组织着解释的词语,试图转移话题,但梁毓言非抓着这个不放。
我咬了咬牙,瞪视了他一眼,就说。
“你也知道,明天就要开股东大会了,下午苏绍堂还来找过我,看他胸有成竹的模样,我还挺担心的。”
我侧过身,问梁毓言。
“你说,他会不会已经找好脱身的方法了,他面上真的一点慌乱都没有,至少我看到的是这样。其实一起生活了二十多年,我一点也猜不透他的性子,他连自己的儿子都舍得不要,我在他眼里就更不值得一提了。”
我说得还挺严肃的,但梁毓言却和我打哈哈,调侃了我好几句,说话没个正经,看到我是真的生气了,他才轻咳了一声,收敛住嘴角的笑意,安慰道。
“没什么可担心的,你手上的筹码这么多,他就算找到了脱身的方法,你还是苏氏久泰最大的股东,你怕什么?”
道理我也懂,但一颗心总是不上不下的。就如苏绍堂所说,不到明天,谁都说不准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梁毓言把我送回别墅,也没下车,看了一眼手表,说。
“我今晚有点事,可能会很晚回来,你不用等我,早点休息。”
顿了顿,他又说。
“明天早上你自己去上班。”
我看他好像真的挺急的,一路上他的手机也响了好几次,但他均没接,甚至都没摸出手机看看是谁打来的。
关上车门前,我单手搭在车门上,俯下身,笑着问。
“梁毓言,你对我那么好,是不是有所图?其实我最近想了想,你每天任劳任怨的,除了我爸,这个世界上还没有人像你一样对我那么耐心。”
闻言,梁毓言挑了挑眉梢,稍稍侧过头正视着我,玩笑道。
“是吗?那你叫声爸爸……”
我低笑着打断了他,“正经一点行不行?”
滚了滚喉咙,我用十分认真地语气告诉他。
“我就是觉得你太吃亏了,你看,我现在也没什么可以给你的。有来有往,感情才能长久不是。等明天的事情结束,我们认真谈谈以后的事儿吧。”
说这些也不是因为愧疚什么的,只是觉得我这辈子大约也不会离开H市了,总归得有个家。我就是不为自己想,也得考虑一下肚子里的孩子。梁毓言不错,搭伙过日子还是可以的。我不信男女之间会有很纯粹的友情,他这样对我,我也信了他是真的喜欢我。
我想感情这种东西可以慢慢培养,像我这种离婚还带球跑的,也找不到第二个真心实意对我好的人了。
我倒不是怕自己孤独终老,就是担心以后有点什么事,我连可以说话的人都没有,憋在心里,挺惨的。
听我说完,梁毓言的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眼眸里也是我看不懂的神色。
等了一会儿,他仍不说话,就这么定定地望着我。
我尴尬地往后退了几步,“你不愿意就直说,我也不会勉强你。”
半响,他才微微扬起嘴角,特别小声地应道。
“好——”
这个字他真的咬得很轻,我盯着他的嘴巴看了好一会儿,才确定他说的是什么。
我目送他离开,才折进别墅。
梁毓言让我别等他,但我还是熬到十二点才睡,我本来还想等更久一点的,可眼皮不断地在打架,实在困的不行了。
次日我起了一个大早,还涂了点口红,仔仔细细地把要用到的东西塞进包里,才下楼。
整个别墅都安安静静的,我也不确定梁毓言有没有回来,只是我换鞋的时候,梁毓言养的那只鹦鹉突然开口说话了,那么久以来,我第一次听到它吭声,说得还是一句人话,吐字十分清晰地叫唤我的名字。
“苏南,苏南——”
我又把穿好的鞋脱了,惊喜地看了它数秒,想都没想就拎着鸟笼子兴冲冲地推开了梁毓言的房门,“梁毓言,它竟然不是哑巴,你听……”
话还没说完整,我发现梁毓言压根不在房间里,床整整齐齐的,没有人睡过的痕迹。
我这才确定他夜不归宿了,有那么一瞬间,我还挺失落的。
逗了一会儿鹦鹉,我才去公司。路上我还给梁毓言发了条简讯,夸他教导有方,可他一直都没有回复,这样弄得我觉得自己有些自讨没趣。
开会前,我不免有些小紧张,站在洗手间的镜子前,深吸了好几口气。上了电梯,我看有人往会议室里搬箱子,箱子颇大,里面也不知道装了什么,两个人合力搬,看起来都十分吃力。
我就是好奇,问了问。
搬箱子的人眼里满是回避,支支吾吾地回。
“苏副经理,里面是开会要用的资料。”
说完他们就匆匆进去了,很快也就出来了,只是刻意避开了我,往安全通道走的。
此时我也没想多,只以为苏绍堂这个跳梁小丑在做最后的垂死挣扎。
我是踩着点推开会议室大门的,意料之外,里面仅坐了苏绍堂一个人。
起初我以为他们记错了时间,可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我终是忍不住问。
“其他人呢?”
苏绍堂就看着我,笑得很深。
“他们不会来了。”
“您这是什么意思?”
“南南,预料之中的事,没必要大费周章,总之最后你还是要把我挤下这个位置。我就很直白地告诉他们,我愿意让给你,不会太长时间,他们也信了。既然我做出了承诺,会议也就免了。”
话落,我却觉得十分可笑,什么叫免了?我同意了吗?谁允许他自作主张了?
“我还真不知道,这个公司只苏董一个人说的算了。”
讥讽了一句,我就想离开会议室,但苏绍堂却抬手做了一个阻拦的姿势。
“别急,南南,就是我们两个人,会议还是可以继续进行的。”
说罢,苏绍堂缓缓地站起身,朝着我的方向走来。
我下意识地就往后挪了挪。
他站在我约三步左右的位置就停了下来,目光落在我的包上,盯了好一阵子,才问。
“你这里面装的什么?”
我一个音节都没吐出来,他就自问自答地说。
“肯定是一些对我不利的东西吧,南南,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他说话的语气阴阳怪气的,我听着心一紧。
望着他的手伸向我的包,我速度极快地先护在了怀里。
我也不知道这动作哪里值得笑了,苏绍堂就这么笑出了声,还摇了摇头,一脸无奈地说。
“南南,不用那么紧张,你不给我,我又不能把它抢过来,你那么聪明,一定做了备份吧,做了几份?放在哪?”
我蹙着眉,懒得再和他说任何。可他仍不断地再说话,自言自语般复述着一句话。
“没事,你不告诉我也可以。”
我刚起身,会议室里就冲进了几个身材魁梧的男人,在室内,他们脸上还架着黑超。
这架势真是熟悉,和那天在公寓一样。
只是比起那天,我没了那份压迫感,这里毕竟是公司,那么多同事亲眼见我进了会议室。
“呵,苏董,您这手段用的不腻,我看着都腻了。这次您又想干嘛?”
苏绍堂耸了耸肩,拉了张椅子就这么坐下了,闭了闭眼,再次睁开,眼底是一片阴狠。
“你说我想干嘛?我想要什么,你最清楚不过。”
随即他动了动手指,两个男人就冲到我身前,左右桎梏住了我的手,速度极快,压根不给我闪躲的余地。
我扭着脑袋,看他们掏出了一条麻绳,格外用力地绑住了我的手腕。
我不想做无谓的挣扎,这会儿也还算冷静。退一万步说,我就是不冷静,也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
“苏董,您这样不好吧,这么把我绑走,您是想和我同归于尽?”
苏绍堂根本不理我也没回答我的话,就好整以暇地望着男人们给我来了个五花大捆绑。这些男人们也算有点人性,捆我的时候刻意避开了我的肚子。
我尝试着扭了扭手腕,那儿就传来一阵吃疼。我咬着牙,不可置信地看着苏绍堂。
“您就是把我绑起来,又能怎样?别忘了,这是公司!”
对于我的提醒,他无动于衷。
直到有人拉出之前送进会议室的大箱子,我才觉得事情不对劲,背脊也跟着窜上了一阵恶寒。
我亲眼看着他们把箱子里的资料统统倒出来,腾出了一个位置。我大约能猜出他们下一步动作,我僵在原地,手脚均无法动弹。
他们把我丢进去之后,苏绍堂才舍得起身,他眼带笑意地望着我这怪异的姿势,缓声道。
“南南,为了苏氏久泰,只能委屈你了。”
苏绍堂演技还是可以的,我竟从他的语气中听到了一些许不忍,他假惺惺地宽慰了我几句之后,话锋一转,却是接过了上一句话。
“我不会和你同归于尽,我要活着。我也不用亲自动手,有人比我更恨你。”
我现在脑子里一片混沌,压根没去细想他这句话中的深意。我抬高了下巴,盯着他虚伪的嘴脸,咬着牙一字一顿道。
“用这种方式把我弄出公司,之后您要怎么解释?我一个大活人就这么不见了,您说警察最先怀疑的会是谁?”
苏绍堂挪开了视线,并退到了我看不见的地方,掷地有声地说。
“苏副经理与律师在外拟定合同。”
这破理由亏他能想的出来,我心底一片麻木,单单是恶毒两个字已经不足以形容苏绍堂了。
听着脚步声渐远的脚步声,我低吼了一句。
“苏绍堂!为了钱,你一个亲人都不要了是不是!这些钱究竟能干什么!”
话音落下,苏绍堂似乎顿住了脚步。
下一秒,他的声音就落进了我的耳中。
“南南,你记住,钱在人情在,钱尽缘分断。”
我还想说点什么,胸口憋着一口气难受得紧,可惜我还没能出声,苏绍堂就冷声命令。
“她太吵了——”
紧接着,我的嘴巴里就被布条封紧了,只能十分勉强地发出低呜声。
仅仅这样还不够,他们不允许我发出哪怕是这么细小的声音,我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在我手臂上注射了一支透明液体,渐渐地,我双眼便开始发沉,我努力地撑开眼皮也无济于事,脑袋在这么一瞬间疼得像要炸开一般,等他们封上纸箱,不过一时,我就没了任何意识。
再睁眼,由着视线受阻,我也不知道自己具体身处何地,现在是几点了,只能感觉到微微的颠簸。我不知道他们给我注射的是什么,直到现在,我身上仍使不出一丝力气,双手双腿都发软,就是动动手指,都不行。
我突然觉得自己挺窝囊的,就是在公司都能被这么掳走。可仔细想来,我不管去哪儿,苏绍堂总有办法对付我,他不会给我任何一条活路,非要你死我活的,他才罢休。
我心里不断地安慰自己,等到下班时间,梁毓言发现我不见了,肯定会来找我的。逼迫自己冷静下来,我回忆着被带走前苏绍堂说的话。
他说有人比他更恨我,他口中的那个人,是谁?
想了很久,我只能想到周连瑞。可我又觉得哪里不对劲,按周奕琛之前的态度,很直白地表明了只要我和他分开了,周连瑞也不会刻意针对我。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左右,车子就停下来了,我隐约能听见车上人的对话声,但他们究竟说了些什么,我一点儿也听不清楚,耳朵就像塞了坨棉花似的。片刻,我就被抬了下去,他们打开了纸箱,将我拎了出去,并扯开了我嘴上的布条。外面还是白天,太阳升得正高,我眯紧了眸,还是觉得十分刺眼。
大约是我怀孕了,肚子也挺大,他们没法儿直接把我抗起来,只能架着我走,可我哪有力气,脚一挨地就瘫坐在了地面上。
缓了好一会儿,我才能完全睁开眼,只是看清周围后,我惊讶得说不出一句话。
我没有自己想象中昏迷的久,也没有离开H市,这里是周家的老宅!
半响,男人们架着我走了进去。
我在老宅住过一段时间,对这里也算是熟悉,可我怎么也没想到,这个老宅竟有个地下室,从侧厅的壁炉里可以钻下去。我也没看清他们按了个什么,就听见了一阵特别刺耳的噪音。
地下室的进口空间很小,里面是十分陡的石梯,他们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我带下去。好在他们还有那么点耐心,虽然骂骂咧咧了好久,但始终也没松开我的手臂。我估算了一下这个高度,若他们直接把我丢下去,我肚子里的孩子估摸着也不保了。
期间我还碰到了不明的尖锐物,刮破了我的裙摆。
就着这抹疼痛,我清醒了几分。既然来的地方是周家老宅,那地下室里的人一定就是周连瑞了吧。
在见到他本人前,我心底不断地在想脱身的方法,此时我还天真的以为,只要和他说清楚了,他大约就会放我走了。
踩下最后一节石梯,一眼望去是一片空旷,除了最尽头有一张沙发,几张椅子,什么都没有。墙壁上亮着灯,好些都因为时间太久坏了。再走进一些,我就闻到了一股霉味,很重,其中还夹杂着一丝淡淡的烟草味。
数米之外,立着一个高大的身影,我不禁蹙紧了眉,虽然光线不是那么好,但我确定这人不是周连瑞。
男人们将我架到了一张木椅上,也不管我有没有坐好,重新绑了一下绳子,把我固定在木椅上,确定我挣脱不开,才一言不发地就离开了。
他们走后,周围安静到我可以听见自己紊乱的呼吸声,男人一直背对着我,久久都未转身。
最终,还是我打破了这份沉寂。
“你是谁……”
话音落下,我听见了熟悉的声音,“苏南,你说呢?”男人缓缓转过身,一步步靠近了我。
看清他的脸,我的心咯噔一沉,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
“严煜?”
“怎么是你?”
严煜站在我身前,微微垂下了眸,静默地望了我良久,才笑着说。
“当然是我,苏南,你害死了苏叙,哪有脸继续活着,还活得风生水起。今天你不过来,明天我是不是得叫你一声苏董了?”
我不懂他为什么会说这种话,苏叙的死的确和我有关,但说是我害死的,这帽子未免扣得太大了。
“我哥……”
“嘘,别说话。”
我刚想解释,严煜便比了一个嘘禁的手势,脸色也跟着阴沉了几分。
“你不配叫他哥哥,苏南,我对你真的很失望。当初我对你也算不错,我也想过,你能乖乖嫁给我,我们还能一起好好过日子,即使我不爱你,你对我也无感,起码我能保证你后半辈子无忧。可你偏偏要和我作对,拒绝我。”
说着,他从腰间摸出了一把银晃晃的匕首,稍稍俯下身,在我的颈处比划了几下。
“后来我也想通了,不是你,我可以找别人代替。但前提是,苏叙还在。你害死了他,和让我死有什么区别,嗯?苏叙这么疼你,事事为你着想,甚至求我把股份转在你的名下,你怎么就忍心害死他?苏南,你说,你的心为什么那么狠?”
“你一口一句我害死了我哥,证据呢?那天晚上你也在,你明明知道他坠楼与我无关!”
“与你无关?”
严煜用一种极冷的语气复述着我的话,而后仰头大笑,笑到整张脸都变得扭曲狰狞。
他死死地盯着我,由着我们之间距离颇近,我能看清他额角凸起的青筋,还有他眼底化开的一片寒潭。
“不是你,苏叙能死吗?苏南,你和周奕琛之间的破事,非要波及无辜。你做错的事,却要苏叙去承担。你心里最明白,他不会莫名其妙坠楼,现在,你哪来的底气说出这种话。”
“呵,我听了都替苏叙觉得不值。”
严煜手中的匕首,抵在了我的脖子上,用足了力道,缓缓地在我肌肤之上划开了一条口子。
我不知道是因为太恐惧,还是先前注射过针剂的关系,我只听见沙沙作响的声音,却感受不到丝毫疼痛。
直到鲜血顺着我的颈流向领口,看着一片鲜红,我都没任何感觉。
我好半天才逼迫自己挪开视线,再次对上严煜的双眼,我哑着嗓音问。
“你现在是想替苏叙报仇?”
严煜没回答,仅挑了挑眉梢,当做默认。
“我想知道原因,我哥究竟为什么会从那儿跳下去。”
我这么问,的确是想知道苏叙的死因,但更多也是私心所致,我想拖延时间,我不能死,我肚子里的宝宝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能出世,我不可以有事。
我还没给宝宝取名字呢,我想看看他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