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勇气

平舒道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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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锦容看向四周,发现所有目光都注视在她身上。

    是她。

    原来是她喊出的慢着。

    她自己都不知道怎会如此大胆,可脚步凝重而坚定,来到屏风隔断前。

    “沈大小姐三思。”宋宜晟陡然开口。

    “大小姐尚未出阁,贸然进入男宾厅,只怕有损声名,一辈子抬不起头来。”宋宜晟幽幽道。

    轻飘飘的一辈子,让多少女子莫名吊起一颗心。

    没错,就是这么简单直白的要挟。

    沈锦容要帮方谦,就要拿她的声名,她一辈子做代价。

    宋宜晟不信有哪个女人愿意用名节去帮别人,即便,那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沈夫人亦起身拉住沈锦容,她摇头。

    “娘知道方统领救过你,但——”

    “娘亲,方统领救了女儿两次,于情于理,都不该让他蒙冤。”沈锦容目中熠熠,跨过屏风。

    “沈小姐……”

    方谦看着女孩子略显局促地走进大厅,双瞳不住收缩,却步履坚定。

    “什么两次?”沈夫人追着女儿过来,花衣抢着道:“除了上次那些想劫持小姐的人,肯定就是今晚了。”

    沈锦容盯着方谦,手心黏腻极了。

    “是,今夜方统领身上之所以有桂花香,全因受我邀约,到贵府花园中的树下一见。”

    “锦容,你在说什么!”沈夫人急喝。

    沈锦容喉骨上下一动:“娘亲恕罪,是我让花衣传信给方统领去桂树下相见,打算当面谢过救命之恩,哪知……”她美目流转,望向宋宜晟:“贵府丫鬟竟扶我去府中姨娘房里休息。”

    “什么?”底下乱做一团。

    把人家好好的清白小姐扶到姨娘房里休息,若是出了什么事,可怎么说得清。

    今日府中闹得这么大,就是为了这个吗?

    人们面面相觑,落在宋宜晟脸上。

    宋宜晟却避重就轻,抢先道:“沈小姐是梦魇了吧,你是尚未出阁的女儿家,当真曾与方统领暗通款曲,私相授受?沈小姐可不要因为救命之恩,就坏了自己的名节。”

    暗通款曲。

    私相授受。

    哪一个不是要命的词儿。

    沈夫人脸都黑了,一把拉过沈锦容:“你在说什么胡话!”

    她瞥了方谦一眼,此前的好印象消失殆尽。

    “方统领是于你有救命之恩,但他既然敢做就该敢当,你说这些胡话并非帮他,只能是害了你自己。”沈夫人苦口婆心。

    就是她猜出这一次仍是方谦救了沈锦容,但方谦好端端的出现在人家姨娘房里,也绝不是去做什么好事。

    何况侯府库房钥匙的确是从顾姨娘房里丢的,十有八九,就是这方谦做的。

    沈夫人这样说,倒也不算太过分。

    护女心切,她已经顾不得去讲什么恩义了。

    “娘亲,女儿说的是实话,方统领的确是受邀于女儿,他绝非窃贼,怎可让他蒙受不白之冤。”沈锦容辩解,朗声:“倒是宋侯爷,适才我听花衣讲,您去那位姨娘房中宽衣解带,到底是何居心。”

    沈锦容细白的脖颈泛起潮红,但她仍勇敢地站在人前。

    沈夫人怕是不认识自己的女儿了。

    她竟敢。

    她真的敢。

    这件事虽说是宋宜晟理亏,但说出去,怎么着都是沈锦容身上的污点,她此前拼命遮掩,也是不想被人诟病。

    但如今,却是豁出去了。

    宋宜晟一滞,到底是低了头:“沈小姐见谅,府中家奴不懂事,险些害了小姐与本侯清白,实在荒唐。”

    他倒成了受害人。

    沈锦容攥着拳头,想狠狠撕破这张丑恶的嘴脸。

    但到底是做不到。

    “来人,还不将那蠢材杖毙,以消沈小姐心中恶气!”宋宜晟大喝,立刻有护卫冲向女宾厅中。

    杜氏慌了神儿,这才知道她们要找的是宋宜锦身边的澄玉。

    可宋宜锦主仆二人却不在厅中。

    杜氏没了主意。

    “老夫人,奴婢带人去吧。”一旁侍立的花穗突然站出来,杜氏立刻将事甩了出去。

    花穗带着侍卫赶往清曙院。

    彼时宋宜锦刚被大夫救醒,嚎啕大哭,寻死觅活。

    顾氏却不见了踪影。

    澄玉尖叫求救,宋宜锦当然不肯让人杀她的心腹婢女,清曙院一团乱麻。

    很快,响起了嘭嘭的杖责声,女声没叫几声就被打死,血淋淋的麻袋装着,拖到了厅前。

    沈锦容掩面不忍,但那婢子陷她清白,实在该死。

    所以看到那血肉模糊的麻袋,虽觉残忍,倒也有那么几分痛快。

    蓦地,她想到了那个白纱罩面的木姑娘。

    那个女孩给她的感觉就像是一把出鞘利剑,锋利无双。

    木姑娘平日里,就是这样痛快恣意的吗。

    或许,她该学学。

    沈锦容扬起脖颈,目中有神。

    “沈小姐既然舒心了,就请回去吧。”宋宜晟摊手。

    他的意思很明白。

    做出沈锦容只是气不过,要打杀报复才算了事的假象。

    如此,沈锦容之前说的那些,不过都是气话。

    这是她最后的台阶。

    沈夫人立刻反应过来,拉起女儿的手往女宾厅牵,“劳侯爷费心。”

    她不想让女儿落得个私相授受的名头。

    那不值得。

    可这样的牺牲,沈锦容却觉得值。

    “诸位大人,民女适才所言句句属实,方统领只是为了民女颜面才闭口不言,民女却不能为此牵连方统领。”她羞于看向方谦,只是屈膝对县令道。

    “哎!”沈夫人恨摔袖子:“逆女!”

    沈锦容目中一刻哀戚,却还是诚挚看向县令,浑然不惧。

    “沈小姐……”方谦此时才算反应过来。

    沈锦容在帮他。

    豁出清白名誉的帮他。

    就因为当日小巷里的救命之恩吗?

    还是方才自己救她时被她认出了身份。

    可即便认出来了,沈小姐又怎会为了一个来历不明的黑衣盗贼,牺牲自己的名节,为他作证。

    做伪证。

    “沈小姐,本侯敬你女流之辈,你可别不识好歹,为歹人开脱。”宋宜晟断喝:“如今丧命的是本侯长子,失窃的是我宋家至宝,你说的这些,本侯全可将你当做同谋!”

    “同谋,侯爷有何证据?所谓人证不过黑衣人三个字,至于物证更是没有。”沈锦容冷笑。

    她能出面替沈家做生意,可见才智口舌也非寻常,此刻一言中的。

    没错,证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