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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宁凤的脸色越发白,血色褪尽,她哀怨绝望充满了无限悲伤的目光落在南驰景的身上,看着这个伟岸、显赫却也无情的男人言笑晏晏地说出这样的话来,当着这许多人的面,丝毫不给她颜面。
他一直知道他对她都没有兴趣,除了寒筱死的那一天,而那天,他的神智是不属于他的。他醒来,看到身边的自己,如果目光可以杀人的话,她觉得自己是在被他千刀万剐。他看着看着,就笑了起来,特别是看到她身下白色床单上的那一抹嫣红,她给他的是她的第一次,“我原来不知道,陈家大小姐除了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竟然连处子之身都没人要。”
陈宁凤流淌着泪,他难道从来不知道,她是有多么爱他么?
“还要借用自己的妹夫?”
字字诛心,她一直都知道。
他穿着裤衩跑出去,看到摔下楼梯而亡的寒筱时,她看到他抱起她,那万念俱灰的眼神时,她才知道,他待她的堂妹一直都那么冷淡,原来并不是她看到的那般,原来,就算是亲眼所见,也不一定是真相。
人只有在大悲或是大喜的时候,才会展露出自己的那一点真心。
特别是像他这样的男人,喜怒不形于色,就算是与他朝夕相处的人,也绝能知道他内心底里的真实想法。
那天,要不是她站在楼梯之上,高高在上,他的一举一动,每一抹表情和眼神都看得真真切切,怕是她自己也不相信,这个男人,竟然也是个长情之人,未婚妻的死,会泯灭了他的心志。
他心志一向不同于常人,坚韧,于九天之上,他一向立志要振兴江南南氏,重新屹立于世族之林,恢复祖先的荣耀。
她心里难过,跟母亲诉苦,说就算如此,怕是他也不会娶她。可母亲说,就算寒筱活着,他也不可能娶她,他再喜欢,也不得不放弃。
她不懂,一直到现在都不懂。
但她知道,他只能娶一个死人,死了的陆寒筱。她又何必和一个死人争?
只是如今,他太让她没脸了,她等他六年,他是破了她身子的人,她爱他,不看在这份情义上,就看信阳陈家一直与南氏的这份盟约在,他都不敢如此打她的脸。
陆寒筱怔愣半天,方才掩了嘴笑起来,她的眼,很亮很美,是朝霞中,滚动在枝叶花瓣之上的露珠儿,亮晶晶的,在滚动着,她望着陈宁凤,笑着说,“大堂姐,这可怎么办才好呢?我听说结盟最可靠的方法就是联姻,难道信阳陈家和江南南氏的盟约要靠一个死人来维系了?幸好,幸好我父亲当年没有参与。”
“陆寒筱!”陈宁凤将满腔的怒气都撒在陆寒筱的身上了,“别忘了,你也是陈家的人,还有,家族的事,还轮不到你来置喙。四叔认你六年了,你到现在并没有认祖归宗,你连老祖宗的牌位都没有回去跪拜一下,你有什么资格做信阳陈家的人?”
“呵呵!”陈宁凤站着,陆寒筱坐着,她只能仰着头说话,脖子都很别扭,她便把头都靠在陆遥风的肩上,陆遥风在和铃兰夫人一起论茶,一边听她说,“你当我稀罕么?”
她重生一世的人,绝不会傻乎乎地和前世一样,把那所谓的家族看得有多重。更何况,她的父母亲人,她自己,都是葬送在那个家族的。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身为医者,没有医德,拿了老祖宗传承下来的东西,不去做济世救人的事,反而奇货自居,借此敛财。”陆寒筱啧啧叹,上下打量陈宁凤一身上下,“大堂姐,你这身衣服,还是去年米兰服装节上推出的款式了,去年是新款,但今年么……”
今年么,已经是老款了!
有身份的人,一般,谁会穿一身老款的衣服参加这种聚会?
她最后一个字,音拖得很长,意味深长。她笑吟吟地看着陈宁凤脸上的表情一而再再而三地变,她不是陈家的大小姐吗?长房长女,身份何等贵重,她不是天之骄女吗?被父母捧在手心里,娇着宠着。
前世,她一个月只有五百块钱生活费的时候,陈宁凤一顿早饭都能吃掉五百块。
陈宁凤觉得,这辈子,从来没有受过今天这样的辱。就算是那一天,她被南驰景睡过了,南驰景醒来翻脸不认人,她也没觉得有多难过。横竖,她在做那件事之前,就已经想到了会有这样的后果。
而今天,先是被南驰景否定,后又被陆寒筱奚落。
似乎,一切都是报应。
她到底是个女人,就算年长,经历的多。但她一向跋扈惯了,从来只有别人忍受她,还没有她忍受过别人的,她怎么受得了这样的屈辱?眼泪,毫无预兆地就这样流了下来,透过朦胧的泪眼,她看到了陆寒筱脸上的嘲讽。
陆寒筱的眼神,令她如此熟悉!
“你,你,你是寒筱?”
陈宁凤一惊之下,脱口而出。她口中的此“寒筱”,是彼“寒筱”,陆寒筱却是哈哈大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她的淡淡的目光从南驰景的脸上缓缓地扫过,他的容貌堂堂的脸,那般平静,只一双眼,却充满了热切的期盼。
“大堂姐,我看,你是糊涂了吧?”陆寒筱讥诮一笑,“都说为人不做亏心事,不怕半夜鬼敲门。这还不是半夜呢,莫非你魔怔了?还是说,你做过什么事,让四堂姐这么惦记你?灵魂不散地跟着你?”
陆寒筱的话音未落,陈宁凤全身都打了个寒战,陆寒筱口中的“四堂姐”,就是信阳陈家死去的三房二女陈寒筱。
从楼梯上摔下来摔死的,就在陈宁凤和自己的妹夫在床上翻滚的时候,摔下来的。
陈宁凤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她看到血从楼梯上一直蜿蜒往下流,她看到南驰景抱起了她,血把他全身都浸透了,她看到他全身都在打颤,上下牙磕碰着,那时候天气是有些冷了,可屋子里开足了暖气,他就算是穿着裤衩,也不应该会冷成那样啊!
陈宁凤忘了自己其实也很冷,浓浓的血腥味,扑鼻而来,整个屋子里弥漫得到处都是。此时,听了陆寒筱的话,陈宁凤似乎又回到了那一天,她站在楼梯上,惊恐地看着堂妹的死,看着南驰景那困兽般的嘶吼与无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