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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好冲上二楼,彼时人已散去,上百张圆桌盖着红布仍空空如也,我试着从栏杆边上找,桌底下却有一只手抓住我的脚,忙掀开红布,是方才的服务小姐,“你怎么在这儿啊?”我忙问。
服务小姐却爬了出来,央求道:“小哥,快把我带走。”
“带你走?去哪儿?”我感到莫名其妙,“其他客人呢?”
“都跑了。”小姐惊慌地说。
“跑?干嘛跑了?”
小姐不语,指了指一个方向,正是放活货的水箱,但奇怪的是箱里的活物竟没放上,不久远处两张圆桌上布满了墨绿色的东西,依次是后几排,再是中间几排,似一个个方阵,一个个队形,“螃蟹,全是螃蟹。”
螃蟹贯列而出,上百张桌上少说也有二三十只,逐步往我这方向靠过来,小姐忙躲到我身后,我往后退,蟹们往前推,步步为营,刚到栏杆外,才见到潘叔的包裹掉在地上,我看了蟹群,虽在进攻但终究是爬行类,地面攻击稍逊,才敢往下蹲,取出一把桃木剑,当有螃蟹走近,以剑攻其四爪,挑其腹而上,使其翻起掉地,手脚快些,两三秒可挑起一只蟹群前俯后继,一如既往,我也顺势而挑,“若是铜钱剑在此该有多好。”可铜是金属,按理过不了安检。
挑螃蟹是门体力活,尤其是数以千计的,最容易体力不支,速度有些慢了下来,幸得此时黄油纸伞飞了上来,“喂,潘叔的神器呢?”
“废话,”我仍用力在挑螃蟹,“没看到我在用吗?”
“你这么个挑法要挑到什么时候?”卢旺达说,“我看你那副文弱书生的样子,真不经看。”
“别说风凉话了,快帮忙。”我催他,服务小姐惊恐万分,“你在跟谁说话?”
我也不顾他,只见卢旺达的伞浮了起来,飞到中庭位置,逆时针璇了起来,所有螃蟹瞬间吸到靠近中间的位置,全部掉地上,“快,接住伞柄。”我见右手拿了剑,只好左手捉好,黄油纸伞往上飘,飘出了栏杆,一见外头的凌空我吓得叫了出来,缓缓地着落在地,“真没出息。”潘叔感叹道。
彼时天已放阴,空中似有雷阵,“铜钱剑呢?”
“铜钱剑没带,只有桃木剑。”我说。
“去。”潘叔喊了一声,“没铜钱剑叫我怎么引雷?”
“引雷?引雷作甚?”
“这野狸岛是他水族的水界,已成了一个大封印,除非破了,否则水蔓上来,我们就等于装在鱼池里的鱼。“潘叔解释道。
“我明白了,只有在鱼池里打一个孔,水就会流出去。“
“现在打孔,得有雷才是。“
“亭上的避雷针,管用吗?“我见水快蔓上岛了,多口也得一问。
潘叔拿起了桃木剑,也不作答,腾空飞上了檐角,逐层上升,到了顶上的一顶亭子,观天,正巧一道紫色闪电打到避雷针上,潘叔以桃木剑敲了亭子,闪电便打到海里,破出几丈巨浪,又有一道打到邻比的亭子上,潘叔腾跃而过,又是一敲,闪电又是打入海中,又是打出巨浪,如此一而再再而三的,借闪电之力,海面上已被破得不堪平静,或说,本已不堪平静。
此刻,海面上蹿出一圆状喷泉,仅得半米,却像会动,正往岸上的牌坊游去,“在那儿“,我大喊,潘叔见状,借闪电一击,不料那圆状物巧妙躲开,忽而沉没了,我又再细察海面,见石橋旁有异动,“那儿。”潘叔又是一击,圆状物又消失了,潘叔跳到另一顶亭子,重复着之前的动作,但估摸着电击水面很难瞄得准。
“阿贤,水势如何?”潘叔停在一顶亭子上,向我喊问。
“好像不及之前汹涌。”
“那就好,你说,要是有第五顶亭子多好。”
“什么意思?”
“这四个亭子中间是个空位,如有个亭子在此最好。”
我实不知他是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只能望卢旺达,他正撑着那把发黄的油纸伞,颤颤地看着头上。“对了,潘叔,又第五顶亭子了。”
“哪来第五顶亭子?”潘叔大惑。
“卢旺达的油纸伞,不正是第五顶亭子吗?还是能移动的。”
“能移动的?我有办法了,卢旺达快上来。”他吩咐道。
卢旺达提着伞,径直飘上了去,“快,站在四顶亭子中间。”他依吩咐悬在半空,潘叔一下子跳到伞面上,卢旺达有些体力不支,竟被压下了点,“怎么?能撑住吧?”
“没问题。”他爽快地提上了点,徐徐上升,“刚刚有些反应,不过。”
“那好”,潘叔的头已与四个亭子上的圆柱形成一线,“往下,再往下一点。”卢旺达打着伞,只好往下一点。
“你这伞,能转吗?”潘叔问。
“能。”伞面便自己匀速地慢转,潘叔却一直丝毫未动,似乎是脚被伞面贴紧了,他右手上的剑凌空比划了几下,左手瞬举出二指,右手往上一提,二指由剑柄直扫上剑尖,“快,转快些。”
卢旺达立即往上升起,伞面也转得更快,空中又打下四道闪电,依次在四顶亭子上的避雷针过,潘叔凌空跳起,环扫出一道剑气,呈环形放射状地扫到避雷针上,脚踩伞面,油纸伞徐徐而降。
顿雷霆万钧,有电闪雷鸣不计其数,纷纷击打海面,四面八方无一遗留,海上爆破式地炸开一个水波,接二连三,久续不停,远处才爆出一个水影,往空中直冲而上,刚过了亭子顶上,潘叔一剑刺击,那物像抛物线状地往岛上的高地陨落而去,潘叔使了两脚,飞奔追去。
提着伞的卢旺达却从顶上飘了下来,“快,捉住伞。”我抓紧了伞柄又是飘了起来,越过船舫,不停地“啊、啊”声叫,双手已紧握头上的伞不敢放,翻过了海面,石桥、波浪、水雾、小岛、林木混搭而成,不知过了多久,两手已酸痛地叫苦不迭,才勉强落在高地上,黎万一已身负重伤,躺倒在地,潘叔这才着地。
“方才多有得罪,望亭主见谅。”潘叔挥剑,作了个揖。
“不敢不敢”,黎万一吃力地爬了起身,也作了个揖,“敢问道长师承何派?”
“武当潘雪溪,见过黎亭主。”
“潘道长客气”,他忽盘坐在地,才问:“看道长的功力,有上千年了吧?”
上千年?我看着潘叔,心想:莫非他早已不是人?
“老朽在世,不过花甲。”潘叔也盘坐地上。
“此言差矣,道长的功力,是三世累积而成,在下区区百年,怎敢攀比?”
“三世累加?”我闻之一惊,“怎么会三世累加?”
“凡入我道者,三世皆为道派子弟,断情绝爱,姻缘幻灭,直至修道成仙而止。”潘叔解释道。
“那和三世叠加是何关系?”
“修道未竟,上一世的功力就会推加到下一世,若再不成,再一并加到转世,除非再世不做道士,或已成仙,便会失去。”
“三世功力?那一世是多少年?”我问。
潘叔反问我,“一个世纪多少年?”
“三百年?你修了三百年的功力?”我自是吓得不轻。
“凡人一世就是百年,可在我们道家,山中一日,世上一年,一世得五百年之久。”
“五百年?”我被震住了,“那你现在可是……”
“第三世,合计上千年了。”
“上千年的功力?”我顿失言语,想着:这亭主自称不过百年道行,偏遇上个千年老道自寻死路的,难怪潘叔能下地府,太岁判官也得忌他三分。
“阿贤。”潘叔叫了一声,我没应,“阿贤”,他又再叫了一声,我才愣得反应过来。
“在想什么?”他看着我,像有些不满。
“对了”,你说,我前世会是谁?“我冷不丁地冒出一句。
“问我干吗?你找阎王去。“他出口一句,让人语塞。
黎万一问:“就是不知,你们三位来此,是做什么?”
“还不是为了他?”潘叔指着正在撑伞的卢旺达。
“他?”黎万一上下打量,“他还有心事未了吧?”
“正巧,我儿子今年年满十八,想去看看他。”卢旺达说。
“你儿子?是在何处?”黎万一问。
“我也不知道。”
“你,可有你儿的信物?”
“这个,算不算?”他由怀里掏出一张老照片,照片上是一个四五岁的孩子,正坐在江边,憨态可掬。
黎万一起了身,理理长须,接过照片,闭目一阵,才睁开了眼,说:“我已找到你儿下落。”
“他在哪儿?”卢旺达慌忙提他的手,有些慌张。
“得跟我走一趟。”黎万一说。
“有劳亭长带路。”卢旺达恭恭敬敬地作了个揖。
黎万一往海上抛了一些东西,只见远处游来一只海龟,龟背隐隐约约像一小丘,等靠上了岸,也不过四平方米的面积,黎万一跳来了龟背,潘叔也随,卢旺达飘着上去,也只有我,找了个较矮的位置,吃力地爬了上去。大龟遂慢吞吞地游离岛边,往海上而去,彼时天阴未晴,似雨非雨,海上茫茫一片,并无远色可观,却是难得放下心头大石,看风平浪静。
也不知几时,到了岸边,是个小码头,以菱形石柱作坝堤,另类美观,此刻竟周遭无人,料想是正入春,不是出海渔获的时候,走近了些,才依稀看到零零星星的小舟,正悬靠在内湾,无人照料。
黎万一发了话:“这儿是九洲港旁一个小码头。”
“九洲港?”卢旺达忍不住问,“那我儿在……”
“他正在一所学校里,你们几位随我来,随他走过了港口,入了一条辅道,复行入一条马路,两个街口,才停在一所学校的篮球场外,内有三个少年正在打球,其中穿浅灰卫衣,黑色休闲裤,约高六尺的一个打得正起劲,只见他做出正要扣篮的姿势,另外两个准备挡住,他又后退两步,伴攻入篮,这时另两个才上了当跳跃而起,他趁着二人双脚着地,立即跳起入射,便中了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