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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马文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他环顾四周,发现自己置身于一间布置精巧的房间中,室内还飘散着阵阵香味。
一起身,就发现自己双腿和左肩伤口处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缠着绷带,虽然伤口依然隐隐作痛,但感觉明显好多了。
房门被人推开,几个穿着绿色皮甲和披风的人走了进来,他们背上都背了一张将近一人高的长弓,看着那夸张的长弓和他们远比人类尖长的耳朵,马文不难猜出他们的身份--------精灵。
进来的似乎是两男一女,他们看样子好像很疲惫,进来后也只是随便找个地方休息,连看都没看马文一眼。
“那帮人类下手还真是狠呐,居然连小孩都不放过,亏他们还是众神的信徒呢!”其中一个高大的精灵拿着毛巾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迹。
他模样极为俊秀,若不是看到他耸动的喉结和平坦的胸部,马文几乎就要以为那是一个美女。
“这太正常了,要知道人类的宗教战争要比这更残酷,屠城的事情都时有发生。”另一个男精灵一把卸下了背上的长弓,躺坐在舒适的沙发上,一脸惬意。
“嗯,人类总是因为信仰不同而互相残杀,互相压迫,他们内部矛盾重重,我们的希帕提娅将军正是利用了异教徒的反叛才得以打败人类联军,我说得没错吧,先锋官阁下?”那个高大的男精灵放好毛巾,朝门口的女精灵问道。
马文顺势朝那女精灵看去,只发现她眉清目秀,一副人类十六七岁少女模样,稚气未脱,却是一脸严肃,以一种标准的军姿笔直地站在门口。
“我们是接到命令来带人的,如果你们两个想通宵站岗的话,就只管在这闲聊下去!”那女精灵眉头轻蹙,顺手放下了身边的医疗箱。
“别!我的先锋官大人,您稍微有点同情心吧……”躺在沙发上的精灵哭丧着脸,哀求道:“这段日子我们连日奔波,安置难民,已经好几天没睡个安稳觉了。”
马文听后一团雾水,心中寻思着自己不是在莫洛温境内吗?听这精灵谈话的口气自己好像成了逃入精灵族国境的难民。他哪里想到,原来暗夜精灵族在赢得战争后,势力急剧扩展,比洛奇城远离帝国政治中心,城郊附近又有大片森林,因此这里几乎成了精灵与人类国家新的边界,对此毫不知情的比洛奇城城防步兵在森林近郊大开杀戒,却不料被正在巡逻的暗夜精灵哨兵撞个正着,一番战斗后,精灵弓箭手以压倒性优势取得了胜利。
细细打量一下那三个精灵,不难看出,这几人中明显以那女精灵为首,其余两人都对她极为恭敬。
“那是我们应尽的职责,多恩!完成不了任务我们就没法向希帕提娅将军交待。”女先锋官朝沙发走了过去,一脚将那偷懒的下属给踢了起来。
“是!那些人类难民是可怜,可救助其他的异教徒也就罢了,他们毕竟也好歹是众神的信徒,可希帕提娅将军却连夏族人都要救,要知道,那可是个完全没信仰的劣等民族啊,他们亵渎了神,所有的惩罚都是应得的,完全不值得我们同情!”一旁那个高大的精灵也在不停地抱怨着。
“虽然我也很讨厌那个没有信仰的民族,但是我想希帕提娅将军这样做必然有她的道理,别忘了正是她指挥我们反败为胜,一举打垮了人类联军!”她朝那个叫多恩的精灵喝道:“多恩!你竟然又躺下去了!快给我起来!把那个夏族人带走!”
“艾薇尔长官,您总是那么个急性子,求你发发慈悲,让我休息下呗,你看那夏族人不是还没醒嘛!”他懒洋洋地朝马文伸手指去,却尴尬地发现后者正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己。
“唉~真是晦气!”多恩哀叹一声,只得爬了起来,骂骂咧咧地来到马文身边,“喂!夏族人,醒了就赶紧给我爬起来,我们的游侠将军过来了,要我们带你过去见她!”
马文看着他凶神恶煞的模样,不禁咽了咽口水,但还是深呼吸了一口气,鼓起勇气道:“非常感谢几位出手相救,还请问一下,你们有没有看到我兄弟,呃……就是我背上一直背着的那个人?能告诉我他在哪儿吗?”从醒来过后他就没发现艾特,他现在很想知道自己兄弟的下落。
多恩双眼一翻,没好气地喝道:“我他妈哪知道,我们去的时候那地方都死了上千号人了,能救的我们都救了,剩下的,估计多半被十字弩给射成了刺猬!”
马文心中“咯噔”一下,艾特身受重伤,这几个精灵又明显不知道他的下落,只怕自己兄弟已经遭遇不测。
那多恩见他没什么反应,不由得大为光火,抬腿就给他一脚,喝道:“没信仰的夏族猪!你居然还躺在床上装死!妈的,你知不知道为了你这条肮脏的贱命耽误我们多少时间?还不快给老子爬起来!”
“下手轻一点,多恩。”艾薇尔皱了皱眉头,不耐烦地朝这边看了一眼,“要是希帕提娅将军知道你把他给打伤了,免不了要挨罚。”
多恩一把将床上的马文拎了起来,悻悻道:“知道了,我下手有分寸的,我们的将军大人也真是的,竟然对这个垃圾不如的劣等民族关爱有加,说实话吧,我真没看出来,这废柴一样的种族能有什么出息。”
“老实告诉你,多恩,我宁愿和圣骑士决斗也不愿意和一头肮脏的、没有信仰的夏族猪呆在一起。”一旁那个英俊的男精灵厌恶地看了马文一眼,“可我们居然还要给境内的夏族人找地方安置,月神在上!这群没信仰的垃圾就是个麻烦!”
“你们两个别在那里废话了,多恩!他这样子估计走不了,你赶紧找个担架把他抬过去。”艾薇尔一脸的不耐。
想到自己还要去抬一个卑贱的夏族人,多恩的脸顿时就黑了下去,骂骂咧咧地走到一边找担架去了。
“不……不用了,我自己能走!”马文挣扎着从床上爬了起来,刚一动弹,伤口处就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他咬咬牙,努力地站直了身体,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停地滑落。
多恩见他自己站了起来,如蒙大赦,笑道;“不错,你这夏族人命还挺硬,能站起来就赶紧走吧,我们的希帕提娅将军估计已经等得不麻烦了!”
“请问,你们有没有看到其他的夏族人?”马文强忍住剧痛,开口问道。
“你******哪那么多废话!赶紧给老子走!”
去暗夜精灵大营的这段路程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他们几人连走了几个小时,一路上马文因为受伤,行动颇有不便,伤口的剧痛将他折磨大汗淋漓、脸色苍白,而前面那几个精灵却对此完全视而不见,只是一味地催促他走快点。马文咬紧牙关,拼尽全力,才勉强跟上他们的速度。
大营终于到了,在一片翠绿的树林之中,依次坐落着大大小小数十个营帐,这精灵族的营帐样式极为精美,每一个上面都绘有华丽的图案,营帐的四周还开着带有玻璃的窗户,也不知道这些营帐是些什么材料做成的,轻便而坚固,那营帐的顶端甚至可以站人。
那三个精灵把他带到了中间最大的那个营帐面前,艾薇尔便一把将他拽了进去,其余两人则在帐外等候。
一进门,马文只见帐内中央的位子上坐着一个女精灵,她似乎没有觉察到有人进来,只是拿着支鹅毛笔,整个人伏在案上书写着文件。一头墨绿色的长发几乎遮住了她整张脸,只留下一对粉嫩的尖耳在外不时地耸动着。
“希帕提娅将军,你要找的那个夏族人我们带过来了。”艾薇尔朝座上的精灵微微鞠躬。
“嗯,带过来了啊。”那精灵放下笔,微微抬头向下方看去,那头墨绿色的长发如瀑布一般倾泻而下,一张绝美的瓜子脸从中间露了出来,她那如白玉般光洁的肌肤、薄薄的红唇、挺秀的鼻梁,极具古典主义之美,如蓝宝石一般清澈、柔和的目光中而又带着一丝丝威严和高贵,马文不由得看呆了,眼前的女子仿佛如同画中走出的女神。
震惊于眼前精灵的美丽,马文的眼光落在她身上后就再也没有离开。
“喂!发什么呆啊?希帕提娅将军正问你话呢!”见马文如丢了魂一般呆若木鸡,连问话也不答应,艾薇尔用胳膊肘狠狠地捅了他一下。
“啊?”马文一囧,尴尬道:“希帕提娅将军,您……您刚才问我什么?”
希帕提娅微微摇头,叹息道:“可怜的家伙,只怕前天都被吓坏了呢。”她举起桌上一个闪亮亮的物件朝马文问道:“我的部下在打扫战场时发现了这个东西,夏族人,不知道你有没有见过,可否认识?”
“这是?”马文朝她手上的东西看过去,瞳孔微缩,然后迅速地在胸前的口袋里摸了一下。突然发觉口袋中空空如也,不由大惊失色
“它是我的!我兄弟留给我的,快还给我!”马文急切无比,作势向前方冲去。
那希帕提娅手中拿的不是别的,正是艾特留给自己的那枚硬币,马文只觉得这东西对他意义重大,拼了命也不能丢掉它。
“放肆,居然敢对将军无礼!”见马文突然如发疯一般冲向希帕提娅,艾薇尔当即就是凌空一脚朝他胸口踢去。这一脚速度极快,马文根本避无可避,结结实实地被踢翻在地。
“艾薇尔,你这是干什么?怎么可以对一个受伤的难民下这样的重手!”希帕提娅一脸愠怒之色。
“他刚才明显要对您不利,将军!”艾薇尔极为厌恶地瞪了马文一眼。
“不可鲁莽!”希帕提娅喝道:“任何人遗失了重要的东西都难免会有些激动甚至是情绪失控,这应该能得到理解。可你却因此出手打人……”她拿出了一个信封,将写好的文件放在了里面,“后天的休假取消!同时,你需要额外完成一个任务!”她以一种不可抗拒口气下达了命令。
艾薇尔满脸的委屈,撇撇嘴道:“希帕提娅将军,您总是这么袒护夏族人,您没看刚才他……”
“我说了多少遍,夏族人在战争中也是帮过我们不少忙的,我们应该给予他们应有的尊重!”
她从抽屉中拿出了一个镶嵌着宝石的盒子,然后将写好的书信放在上面一齐交给了艾薇尔,沉吟道:“这是那个人类亲王菲尔德的骨灰,你把它和我的这封信一起交给人类的使者,顺便让他转告查理大帝,我们对亲王阁下的死感到十分遗憾,也非常理解大帝痛失自己亲兄弟的悲伤,而战争中却还有无数普通家庭像大帝一样失去了自己的亲人,希望大帝今后能以己度人,引以为戒,不要再挑起战火。”
“遵命!希帕提娅将军!”艾薇尔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双手接过了骨灰盒和信件,脸上的委屈和沮丧之色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掩饰不住的骄傲-------那是属于胜利者的骄傲。
马文虽然被刚才那脚踹得几乎痛晕了过去,但听了希帕提娅一席话之后,却感到了一阵暗爽。这当今圣约翰帝国皇帝查理四世可是个极度狂热的光明教信徒,他在位期间不仅大肆发动宗教战争,扩张帝国势力范围,而且还对国内和附属国境内的异教徒采取了残酷的清洗政策。
其中,没有信仰、被众神抛弃的夏族人成了重点清洗对象,查理大帝完全剥夺了他们的自由。
呃……虽然在其他国家夏族人也基本上是奴隶,但是奴隶也是有待遇差别的。比如在其他国度,若能碰到个好心的主人收留,那日子还算不错的。
若是自己觉悟够高,那就更有前途了,比如完全摒弃夏族的劣等文化,虔诚地信仰所处国家的宗教,再经过自己大半辈子的奋斗和打拼,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可以跻身上流社会之列!
当然了,到时候就没人再说他们是“没信仰的异教徒”了,而他们也将自己和普通夏族人严格区分开来,自称“高等夏族人”。
总的来说,在其他国度,夏族人虽然是当奴隶,但还是可以当得很安稳、很惬意的,可在圣约翰帝国及其附属势力范围内,查理大帝竟连他们当一个安稳奴隶的权利都给剥夺了!他甚至直接以法律形式彻底废除了夏族人的居住权和财产所有权。什么意思呢?嗯,就是说,夏族人不仅没有资格拥有房产,而且还不能保有一切形式的私有财产!
打个比方,就是有人直接当街抢劫夏族人身上那点可怜的财物,那也是合法的!若那个夏族人反抗,则要被判刑。
光明教会对查理大帝的政策表现出了热烈的欢迎和支持,因为这完全符合神的教义啊!要知道,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东西,包括阳光、空气、雨露都是父神的恩赐,而那些没有信仰的人本身就不配享有这一切!所以……虔诚而英明的查理大帝索性就没把夏族人当人看待,而是完全把他们当成了牲口。
如今,这位让自己恨得咬牙切齿的查理大帝难得吃瘪了,马文心中顿时就有着一种说不出的快意。
打发走了艾薇尔后,希帕提娅起身从座上走了下来,她一身紫色披风无风自动,披风下面紧身的绿色战甲勾勒出玲珑有致的曲线。
一股淡淡的幽香自远处飘来,马文抬头,只见希帕提娅已经走到了自己面前,一双秋水般的美眸细细打量着自己。
“希……希帕提娅将军,我……我为刚才的鲁莽感到抱歉,还……还请把那枚硬币还给我,它……它对我真的很重要!”不知是紧张还是别的缘故,马文说话有些结节巴巴。
眼前的这个精灵还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自己却在她面前如此失态,想来实在觉得大不应该,他甚至觉得刚才那一脚其实也挨得不算冤枉。
正当他分神之际,一只雪白无暇的右手朝他伸了过来,纤秀的五指微微张开,好似盛开的雪莲。
略作了一下犹豫,马文握住了希帕提娅伸来的手,一种柔嫩而细腻的触感从掌中传来,马文不由得感到一阵心旌荡漾,只觉得那只手传来的温度让自己由心底里感到一阵温暖,浑身的伤口似乎都没有那么疼痛难忍了。
微微一用力,马文便在那只手的搀扶下站立了起来,眼前的精灵浅浅一笑,轻声道:“不要紧张,它既然对你那么重要,我自然会还给你。”她把那硬币拿出来,放在了马文手上,“拿好,别再弄丢了。”
马文将那硬币放回胸口,连声道谢,然后便向门口走去。
“夏族人,你打算去哪里?”希帕提娅看着他急欲离开的背影,淡淡问道。
马文转身向她微微鞠躬,道:“希帕提娅将军,非常感谢您和您的部下出手相救,你们的救命之恩我无以为报,这两天多有打扰,倍觉歉意……我的兄弟,艾特,曾经托付了我很重要的事情要办,我需要找到他,然后完成一件对我们来说很重要的事情,所以,只好先告辞了。”
“我不认为就这样带着浑身的伤出去会是一个聪明的做法。”希帕提娅微微摇头,“再遇到巡逻的人类士兵可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
马文顿了顿,神色坚定,“不劳将军挂心了,无论多么困难,我都得拼命完成这件事,前天不小心误入了你们的领地,多有打扰了。”说罢,他再次朝门外迈出了脚步。
“等等!”希帕提娅叫住了他,“你不想知道你手中那枚硬币的来历吗?”
“硬币的来历?”马文停下了脚步,喃喃自语,艾特将它交到自己手上时,只说凭借它可到东方的马恩联邦找到一位神秘而强大的魔导师,帮他们找到属于自己的信仰,从而彻底改变命运。但是,关于这枚硬币的具体来历,他却从没向自己透露过。
“这硬币是一位教我魔法的老师留下的,这是见他的信物,拥有者将有机会成为他的徒弟。”希帕提娅缓缓走回座位上,还没等马文答话,便将那硬币的来历娓娓道来,“我是它的上一个拥有者,有幸得到了老师的传教,在我学完魔法后,老师依然把它留在了我身上,要我帮他找到下一个有资格获得他传承的人。”
“原来是这样。”马文苦笑一声,拿出了那枚硬币,“那它为什么会在我兄弟身上?”马文不敢确定这希帕提娅说的话是不是事实,如果她是这硬币的原主人,那它为什么会落在艾特身上,艾特怎么看也不像是一个有魔法学习天赋的人。
希帕提娅微微一笑,“很简单,因为我把它送了出去。”
“送出去了?那您给了谁呢?”马文更是疑惑。
“我没有把它送给任何特定的人。”希帕提娅的目光轻轻地停留在马文手中的硬币上,深邃而温柔,“战争还未结束的时候,我把它交给了一群人类异教徒保管,这其中也包括了你们夏族人,战争结束后,他们将选出所有异教徒当中最合适的人,拿着它,前往马恩联邦。”
“而其中的一位保管者叫做艾特-博文,夏族人,武者,修为不深但颇具战斗经验……”希帕提娅一口气将艾特的信息详细描述出来。
“他……他就是我兄弟!”马文紧紧握住手中的硬币,手指都用力捏得发白。
再抬头看向希帕提娅时,马文心中不由得感到了一种莫名的亲切感,这个精灵竟然对艾特的情况了解得如此清楚,想来说的也不会是些假话。
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马文眼中一亮,诚恳而激动地说道:“希帕提娅将军,您既然认识艾特,那您一定知道他在哪里,请救救他吧,求你了……”
“所有的保管者都发过誓,用自己的生命守护住硬币的秘密,直到自己性命不保才会把它交给别人……”希帕提娅叹息着摇头。
“也就是说,艾特他已经……”听闻噩耗,马文的双手不住地颤抖,手中的硬币“叮当”一声掉到了地面上。
“他交给了你,说明了他对你的信任……”希帕提娅轻轻地挥了挥手,那硬币从地面上漂浮起来,然后又重新落入了马文手中,“而你将注定肩负着沉重的使命,夏族人,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马……马文,我叫马文。”马文的声音明显有些哽咽,“能让我回去看看他最后一眼吗?”
“好的,马文。”
精灵大营离比洛奇城郊还有一段比较长的距离,希帕提娅安排了一辆马车,亲自将他送了过去。
看着一辆造型奇特,做工精美的马车驶过来的时候马文不禁暗暗咋舌,都说精灵们对艺术有着一种近乎偏执的追求,他今天可算是见识到了,那辆精灵马车没有金银珠宝来装饰,看起来不像人类贵族的马车那样奢华,但镂空的雕刻和精美的图案让这辆车看起来具备着浓厚的艺术气息。
更夸张的是,拉车的根本就不是马,而是两匹珍贵无比的独角兽!
马车行驶得快速而平稳,不到一个小时,就将马文送到了森林边缘。
马文下了车,踉踉跄跄地朝一出树林奔去,希帕提娅则远远地跟在他身后。
被处理过的杀戮现场依然充满着浓厚的血腥味,几个精灵戴着口罩,拿着铁锹,正在处理已经有些发臭的人类尸体。
马文颤抖着走了过去,在林中不起眼的一角终于找到了艾特的尸体。
艾特双眼紧闭,脸色苍白,嘴角却露出一丝微笑,看上去仿佛熟睡一般。一个半米多长的弩箭自他后背射入,从胸口穿出,伤口处涌出的鲜血却早已凝固……
马文跪在他身前,紧紧握住了他那早已冰凉的手。只要微微闭上眼睛,往日的一幕幕就清晰地浮现在了眼前……
那是一个黑暗的冬夜,凛冽的寒风自矿洞口灌入,如刀锋般割裂着皮肤。那天晚上,他饥寒交迫,浑身使不出半分力气,他的腿监工用皮鞭和木棍打成重伤。
他躺在冰冷的地面上,完全动弹不得,饿得几乎奄奄一息,那时候,他几乎就要以为自己活不下去了,就像之前那些被折磨至死的人一样,草草地结束这一生……
正当自己万念俱灰之际,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他面前,粗糙的,长满老茧的双手为他递过来两块黑面包和一碗温热的野菜汤。
“兄弟,这是给你留下的,赶紧吃吧!”
从绝望中看到了生存的希望,他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一把抢过送来的食物,拼命地往嘴里塞了进去,如饿狼吞食一般,似乎生怕别人把自己手中的食物夺走。
干硬的黑面包已经有了些许霉味,但对于此刻的他来说,却是无上的美味。
艾特蹲在他身边,静静地看着他,等他吃得差不多后,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兄弟,你想不想,重新获得自由?”
“自由……”他口中含混不清地嘟囔着这个名词,将口中的食物艰难地咽下去后,猛然抬头。
“想!”他用力地点点头,毫不犹豫地答道。
“好!那就跟我来吧!”那高大的身影把他扶了起来,此刻他明显感到了艾特眼中那异样而炽热的神采。
暴乱的那天,他们在艾特带领下砸碎了所有的镣铐和枷锁,终于奔驰在了自由的蓝天之下,直到遇到那可怕的重装骑士。
重装骑士的强大远远他们的预料,那可怕的攻击轻易地粉碎了他们所有的抵抗,马文依然清楚地记得,那些骑士当中一个为首的圣骑士在几丈开外就用剑气轻易地将自己的左肩洞穿,当他准备顺势砍下自己脑袋时,一个他无比熟悉的身影冲了过来,挡在了实力恐怖的圣骑士前面,那高大的背影如同一座巍峨的大山……
没有艾特,自己早就死了……
看着艾特那微笑的遗容,几滴水珠毫无征兆地自脸庞滑落,滴在了紧握着的手背上,马文一愣,他发现自己竟然哭了,他已经不知道多久没有尝到眼泪的滋味了,这么多年来,无论经历过多少磨难,他都咬着牙,死死地坚持着,从没为此掉过一滴眼泪,可是今天,心中最后一道防线已经被完全突破,他终于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他找周围的精灵要了把铁锹,在森林不起眼的一角,在一颗巨大的杉树下,为自己的兄弟找到了一处安眠之所。
他挥动铁锹,用力地挖掘着,嘴里唱着一首古老的夏族歌谣。
“朝着那久违的自由,夏族人在奔驰,在那奔驰的人群中,有我无数的兄弟。”
“在田野中遭遇了敌人,在河岸上遭遇了敌人,自由的道路啊!被布下数不尽的埋伏和陷阱。”
“呼喊吧!为了自由,让我们发起最后的冲锋!保重啊!我的朋友,愿你们能活着归来……”
“在田野中留下了尸体,在河岸上留下了尸体,浴血的战场啊!将我们成千上万的兄弟埋葬。”
“呼喊吧!为了自由,让我们发起最后的冲锋!保重啊!我的朋友,愿你们能活着归来……”
“在田野上突出了重围,在河岸上突出了重围,我们的兄弟啊!终于奔驰在自由的蓝天之下……”
“他们获得了自由,那是夏族人的天堂,我却躺在这荒凉的大地上,将那古老的歌谣吟唱……”
“呼喊吧!为了自由,让我们发起最后的冲锋!保重啊!我的朋友,愿你们能活着归来……”
马文用他那沙哑的不停地吟唱着,歌声苍凉而悲壮,似乎实在诉说着这个古老民族的千年沧桑。
远处的希帕提娅也闻声渐渐走了过来,那悲凉而慷慨的曲调中蕴含着蛰伏的骄傲,她也不禁动容,渐渐沉醉其中。
听着那悲壮的歌声,她微微出神,脑海中回忆着那些人类异教徒悲愤而绝望的眼神,他们虽然弱小,但从不缺乏过智慧和勇敢,只要有机会,他们随时都会奋起抗争,只是现在,他们中间的很多人,恐怕已经遭到光明教会的毒手
“今后你就睡在这里,我的兄弟,再没苦难,没有逃亡,你的灵魂会升上天堂。”马文将自己兄弟安葬了,他看着那个矮矮的坟包,眼泪如露。
希帕提娅缓缓走到他身边,那晶莹剔透的眼睛,也有些朦胧。
教授武技,带领他追寻自由的大哥,永远的离开了,留下的只有一枚小小的硬币,马文握紧了它,手指都用力捏的发白。
希帕提娅看着他手中那熟悉的硬币,在沉思中回忆起了自己的恩师……
那是一位身着白袍的老者,满脸和蔼的笑容,他学贯古今,几乎无所不知,目光中总是闪烁着睿智的光芒。
“精灵,你不仅聪明,而且心地善良,我这辈子钻研的魔法就全部传授给你吧,假以时日,你将成为一名伟大的魔法师。”这是那位老者见到她时说的第一句话。
从那以后,她就在那位神秘的魔导师身边学习,老魔导师将自己毕生所倾囊相授,她的实力与日俱增,最后在与光明教会的战争中一举成名,几乎凭借一己之力,彻底扭转了战局。
从此,希帕提娅这个名字响彻整个大陆,她的天资和才华让整个世界为之惊叹!
不知过了多久,马文停止了歌唱,收好了手中那枚奇特的硬币,转身离开。
“夏族人,你要去哪里?”见马文要离开,希帕提娅中断了自己的沉思,开口问道。
“我想去找到属于我们夏族人的信仰,让我们不再背负异端之名。”马文回过头,凝望着身后那美丽的精灵,“这也是我兄弟的遗愿。”他补充道。
希帕提娅脸上不经意间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她叫住了马文再次离去的背影,说道:“有坚定的决心固然是好事,可是你还要考虑到一些难以克服的困难,你知道,外面的光明教会正在全面清洗异教徒,你就这样出去,只会送死。”
“我知道。”马文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就算是死,我也要过去!”
“我不想苟活于世,兄弟们都为自由战死了,就是拼了命,我也要完成他们的遗愿!”马恩联邦距离这里非常遥远,而且要穿过很多信奉光明教的国家,此去必然九死一生。但想到兄弟们惨死的场景,马文还是握紧了双拳,大步流星地朝前走去。
“我想,你应该需要把伤养好,然后再多学点本事……”希帕提娅抱着双臂,偏着头,一脸微笑地看着他,“至少这样,能增加你成功的机会。”
希帕提娅淡淡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马文身形为之一滞,几乎不敢相信地回头望向她,“你是说,你打算教我一些本领来自保?”
“当然,虽然信仰需要你们自己去寻找,但其他的事情,我可以帮你。”希帕提娅的那抹微笑,在阳光的照耀下,在森林里散发出无尽的温润。
“我曾经把这枚硬币交给了一群可怜而迷茫的人类异教徒,我承诺过,战争结束后,我会帮助最后一个拥有这枚硬币的人,而那拥有者,也将有机会找到我的老师,改变命运……”
她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你身上肩负的责任和使命非常沉重,你的路注定不会简单,人类异教徒,尤其是你们夏族人,已经牺牲得太多了……我想,在那之前,你需要提升一下自己的实力。”
“你先在永恒森林住上一段日子吧,外面人类的世界对你们来说,十分险恶,没有实力,注定难以自保……”
马文默默地抬头,只见那如泉水般清澈的目光中,流露出满是怜悯的目光;他心中不免微微动容,自己生活这么多年以来,那些神的信徒看自己的目光从来都是厌恶和不屑,从来就没有过一丝同情,而这精灵,不知出于什么原因,竟然帮助了自己这样常人眼中最卑贱的异教徒。
“谢谢你!”马文心中感慨万千。
看来在未来的一段时间,永恒森林将成为他的落脚点,有了暗夜精灵的庇护,他也终于不用在颠沛流离。
把身上的伤养好后,希帕提娅很快就要求他接受训练,毕竟在这个战争世界没有实力,始终就是光明教会案会板上任人宰割的鱼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