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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季轻缓的步子从街头走到街尾,最后停在吕宅前。
人群渐散,还有些闲的无聊的人在门口闲望,看到一身浅淡从容的刘季也来到吕家,不由聚上去询问。
“刘公子,哦不,是刘县令,据说咸阳派人来吕家接人,这事您清楚吗?”
刘季的为人永远是浅淡亲和,没有人会真正的把他当做一个高位上的威严县令。
从斑驳陈旧的吕宅门匾上收回目光,刘季对那人笑道:“听说了,新帝派人来接扶苏公子的儿子回去。”
新帝。
这个词大家还没有多大的认知,但是现在听到这个词,不由都沸腾了。
新帝替旧,就代表残暴的赢政下台了,他们的苦日子就到头了!
刘季浅浅笑望着这群百姓的脸上流露出的欣喜。
他们确实该高兴,暴君不在了,他们就安逸了。
别的郡县早就知道改朝换代有了新君,而沛泽县的百姓们现在才欣喜若狂的奔走相告。
自己这个县令,做得真不称职,拦截了消息,让百姓蒙在鼓里。
“那么,谁是新帝呢?”
“是扶苏公子吗?”
“你是不是傻,刘县令都说新帝派人来接扶苏公子的儿子了,心底怎么可能是扶苏公子呢?”
刘季敛下眼睫,轻轻说道:“新帝是十八公子,胡亥公子。”
他抬起轻若飘絮又重于泰山的脚,迈步走上了台阶,敲了敲门上的粗铁环。
众人只觉刚出了龙潭,又掉进了虎穴。
赢政残暴,现在没了,大家固然欢喜。但胡亥公子是个什么样的人:荒唐!
比赢政过之而尤不及!
潘勇开门见是刘季在外面,愣了一下,忙让他进去喝杯热茶。
死道友不死贫道,现在里面的气氛沉冷得都可以滴水,刘季送上门来正好解了潘两兄弟的燃眉之急。
刘季看穿潘勇的心思,不点破,由他领路再曲曲绕绕去苌笛他们议事的厅堂。
他其实并不需要人引路,他对吕宅的记忆比在自己家还要深刻。这些年吕殊苌笛不在时,他就经常到吕宅来散心缅怀。
到了游廊下,潘勇进去禀报,片刻后出来打手势让刘季进去。然后就和潘江退到了院子的角落里,以免惹火上身。
刘季施施然的走进去,屋子里的气氛确实谈不上平和,颇有几分拔剑弩弓的味道。
刘季向吕公拱手行了小辈的礼数,兀自找了个空位坐下来。
吕公看向他,问道:“你今天这么有空?”
刘季笑了笑,温声道:“在家中就听说了吕家来了一批特殊的客人。今时不同往日,我身兼大任,过来看看是否有我能忙上忙的。”
在他的管辖范围,是该过来看看。
“无事不登三宝殿,黄鼠狼给鸡拜年。”吕殊小声囔道。
刘季的目光朝吕殊扫过来,她匆匆把头扭向别处。
“你欠我的钱,打算什么时候还。”刘季平常心静的说道。
吕殊瞪眼怒道:“谁欠你钱啦,我是那种不还钱的人么?”
她可不记得自己欠了他钱。
刘季摇摇头,嘴角带笑道:“你欠我钱的事,以后再说。”
阎乐见缝插针道:“苌姑娘你到底让不让子婴小公子跟我回去?”
子婴应和道:“苌笛,我不想待在这里了,这里又烦又闷,我无聊死了。”
央鱼观察了苌笛的脸色,不敢轻易开口,怕苌笛厌烦了她。
可是,子婴要是走了,她就再没有知心的人了。
刘季浅淡的笑道:“不是说从咸阳来了一批皇宫里出来的宫人吗,怎么没看见?”
苌笛心欠欠的回道:“打发了,让他们去住驿馆了。”
吕家这座小庙,哪里容得下那些带着刀剑的大佛。
还有阎乐这个愣头青,死脑筋。
“你要是想留下,吕家也不缺你这顿饭。”又不是没被蹭过饭。
苌笛已然表态,不会把子婴单独交给阎乐。
阎乐急道:“川先生可以随行呀。”
川先生无辜的笑了笑,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对苌笛摊手以示无奈。
事情来的来突然,川先生要提前走了。
苌笛否决这个提议:“川先生不能跟去……”
答案呼之欲出,只要她陪着子婴回去……
一切就迎刃而解了。
“还有好多事没有解决,阎乐你怎么讨人厌的这么早就来了!”苌笛孩子气的破口大骂,作泼妇状。
吕殊拉住她的手,窃笑道:“淡定,注意形象,女孩子家家的。”
“那玩意能吃呀。”苌笛的手重重了甩了一下,坐下道:“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接人。”
徐家的事情刚刚才告一段落,说不定暗中还有伏蜇对吕家不利。
比如蒋大太太就是个隐患,虽然作用不大,但千里之堤溃于蚁穴,蒋家要慢慢来清理。
“陛下在咸阳操持先皇的丧事已是悲伤过度,还要担心你们在泗水过得如何,真真是分心乏术了。”
阎乐不停的替胡亥说好话。
把胡亥在咸阳的种种艰辛都一一摆在人前,让苌笛扪心自问,这些年胡亥为她为吕家做了多少。
“帝王的葬礼繁冗序多,还要开启皇陵,选个吉日把棺椁送进去。这一折腾,时间可不短,胡亥是想让我姐姐去给赢政送终吗?”
央鱼吼出这一席话,阎乐不可微察的垂下眼眸。
他相信自家主子是有这个想法的,不然也不会火急火燎的派他来接人。
接人本就不是什么好差事,接的人也不是盏省油的灯。
阎乐心中望天,感叹自己时运不济,遇上这么个无良的主子。
“是又如何。”阎乐正对上央鱼仇恨的眼神,陈述道:“陛下钟情苌姑娘,苌姑娘终会成为我家的主母,母仪天下,给先皇守孝送终怎么了?”
所有人深呼吸了片刻。
阎乐再次趾高气昂道:“怎么了?你们要是不服,也整个皇帝做做。”
亏的胡亥对阎乐推心置腹,真心用他。不然阎乐这种憋不住的性子,早就以藐视皇权、大逆不道的罪名处决了,几十颗脑袋都不够砍的。
“威严尚早。”川先生蓦然说道,认真的分析道:“苌笛现在以一个孤女的身份进宫,即使胡亥再宠她,也抵不过世理的残酷。”
自古以来,后宫之主都需要强有力的娘家后台,苌笛这样尴尬难以自保的身份,进了宫,估计只有死路一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