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第七十一章

竹浅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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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是稻香村的?”洛书皱眉问道。

    “哈?什么稻香村?爷爷我是、是黑风寨里的!”壮汉愣了一下, 冷笑着回答。

    洛书不语, 面无表情地低下头看向壮汉, 壮汉在他的目光里打了个哆嗦, 不安地晃了晃脑袋,似乎是想别开视线, 然后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坚定地回瞪向洛书。

    洛书自上而下地扫了他一眼, 率先别过了头。

    看来的确不是土匪, 估计是哪里的村民。

    洛书当然不知道什么稻香村,不过是挑了一个最常见的名字诈他一下, 人在接收到出乎意料的错误信号时往往会条件反射地进行反驳,虽然他反应快,但终归是顿了一下。

    这些人虽然力气大, 但是打斗毫无章法,内气不足,可见未曾习武。以他们是打劫水平,不必遇上什么武林侠士, 哪怕是寻常的护卫官兵,也能把这一伙人绑杀殆尽。再观之其手上的茧子,大多分布在在掌心以及指腹, 而握刀者的茧子分布在虎口以及食指内侧。明显, 他们手上所握的刀并不是常用的武器, 这些茧子分明是常年干农活磨出来的。

    只是唯一让洛书拿不准的, 是他们身上淡淡的血气。这血气不是常年屠宰牲畜的屠夫所能有的, 而是杀过人才会沾染上的气息。

    若是单单一两个也就罢了, 这些人身上全部沾染着血气,虽说不浓,但依旧能被感知到。

    洛书脑海中闪过一系列类似于“官逼民反”“劫富济贫”的念头,最终再次盯住了眼前的汉子。不管怎么说,既然是小三子的国,那遇见了还是要管上一管的。

    只不过,或许是洛书常年教导熊孩子们留下的气势太足,那汉子不等洛书再仔细地问,似是已经受不住洛书刻意放出的威压,率先开口骂道:“挨千刀的狗劳资蛊师,你们迟早被浸猪笼!到时候老子在地下等着你!”

    洛书一愣,随之瞳孔一缩,电光火石之间一块糕点直直地打入了汉子的口中,噎地那人翻了一个白眼,但是幸好,也止住了汉子的动作。

    他刚刚竟然是想咬舌自尽。

    洛书的心脏还在不听使唤地乱跳,他深吸一口气蹲下身把人竖起来,与之平视,沉声问:“什么蛊师?”

    现在的洛书已经忘了自己的人设,身上的威压让人不由自主的忘记了他的年龄,与其说是一个少年,还不如说是一位长者。大汉丝毫没有感到违和感,只是费劲地吞下糕点,恶狠狠地反驳:“你们雪教敢杀不敢认了是吗?我王成就算是死,也要拉着你一起下阎罗殿!”

    雪教?

    洛书皱眉茫然地抬头看向百骨知,不得不说与世隔绝确实不可取,雪教听起来是个赫赫有名的教派,而他竟然半点不知道,看来有必要再收集一些资料了。

    百骨知一见洛书的眼神,就知道自己师父在茫然什么,略作思索,娓娓道,“雪教是近来几年方兴起的蛊师门派,其门派掌门名号是‘胭脂雪’。因其方兴,故而名头不大,但是在江湖上的名声倒是比一般的蛊师好上许多。”

    既然是从百骨知嘴里出来的消息,那必然是不掺杂半点主观情绪的。因而雪教在江湖上的名号似乎确实不错,至少不是寻常蛊师令人见之生畏的样子。

    但是看眼前这些人的表现,似乎另有蹊跷?

    洛书向着方尚清使了个眼色,让他来询问。方尚清生来温文尔雅,君子如玉,行走江湖染上的豪气洒脱,再加上作为盟主的细致入微,令人一见他还未与之深交便先多了三分好感,来让他们放下警惕心最好不过。

    方尚清上前一步蹲下身子,眉眼间带着温和歉意的笑意,看向气势汹汹的汉子与之攀谈,眼看着那男子紧绷的肌肉慢慢放松了下来。

    翩翩公子,洒脱侠士,方尚清的眼神中满满的都是理解与温柔,阳光似乎对他格外偏爱,不但泼洒在他的眉眼发上,也凝在了他的眼底。曲青邪远远看着,心里突然有些不是滋味。

    自从揭露的彼此的身份,丹青就再也没有与焦尾联系过,虽然他们因为师父的原因一道行着,但是两人互相看不顺眼,一见面就忍不住开始互嘲,这样温柔的待遇,他可是从来没有受过。可是明明他们、他们是挚友啊……

    曲青邪有些烦躁地别开头,就当是眼不见心不烦,但是方尚清的模样与焦尾与他来往信件里的言语在他面前交替闪过,让他暴躁地想拔出长|鞭与源头好好地打上一架。他知道这里面有自己的问题,可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幼年时那看似保护实名囚禁的魔教,令他从未见过同龄人,掉下崖底之后,所见又只有洛书一人,虽说是亦师亦友,但毕竟把他当孩子一样教着。因此,虽然洛书教的了他武功,养得了他心性,却无法将如何与好友相处言传身教于他。等到潜入魔教,重塑邪道,身边之人不是下属便是敌人。细细数来这人生数十载,被他倾心以待的,唯有焦尾一人。

    都说鞭柔,实则比剑更为绝情,一鞭既出,再难回头,触之皮开肉绽,收之沾血勾肉。两天之前的曲青邪可以毫不迟疑地一往无前,但是两天之后的曲青邪却乱了阵脚,面对厌恶的、不屑的、恐惧的,他可以利落果断地挥鞭而战,但是当想保护的与厌恶的融为一体,他便茫然不知所措,当鞭子失了方向,难免伤及自身。

    ……

    “啊……所以说是本来雪教应该在这里经过,所以他们埋伏在这条路上,但是等来等去他们没来,等到了咱们几个?”洛书愕然。

    方尚清也有点无奈,默默点了点头。

    “不是吧老兄!你怎么连人都没有看清就硬来啊!”洛书不可置信地看向王成,老实憨厚的汉子羞愧地低下了头。

    “俺们这块儿地儿平日里没人过,就你们两家子,还、还讲究拉个车棚子,这不是瞅差了吗……”

    汉子小小地尴尬地掩饰了一句,越说越觉得自己在强词夺理,深深低下了头,好像要把头扎到胸口。

    洛书摸摸鼻子,也不再多问。其实他是能理解大汉的,毕竟一个村子被折腾的就剩下一半人了,这二十几个汉子,便是村子里大半的劳动力,也是殊死一搏。若是他的徒儿被人炼了蛊,他的表现怕是比这些人还不如。

    洛书想到老六,一股厉色一闪而过,随后便是深深的思念。

    阿筹也是蛊师,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呢?

    二零八八看着洛书,突然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在洛书炸毛之前眼疾手快地塞了一块糕点进去。

    你可一定要好好的,别成了你师父的心魔。

    “师父!”

    方尚清看见像只仓鼠似的啃着麻球的师父,已经练就了山崩于面前而不变色功夫,直接无视了洛书种种“为老不尊”的行为,沉稳道:“师父,既然雪教没有来,方才咱们又遇上了一伙……同路人,那那一伙人是不是有可能就是雪教众人?”

    洛书闻言仔细想了想,他为了不让一人背着一块石头的徒儿们被围观,挑的是挑鸟不拉屎的荒道,路面凹凸不平,因为许久未曾打理,已经生了草,若不是他的马车垫子够厚实,小八的驾车技术又高超,估计要被晃出五脏六腑来。

    那烂桃花一伙人,衣着华丽,贵气逼人,同样有马车,走这条路若不是来此有图谋,就是故意找罪受。

    洛书突然想起了什么,从怀里掏进空间,拿出了一块令牌,正面写着“月栖云”,反面写着一个“雪”字。整块令牌精美无比,是飘花翡翠所制,碧色的玉牌上飘着点点莹白,便如同晴天落雪便美轮美奂。洛书也是因为这块令牌委实太过精美才印象深刻。

    洛书方将令牌拿出来,还不等问,那众村民便露出了憎恶又恐惧的神情,其中有人失声叫道:“那混|账的令牌!”

    这便没错了。

    洛书面色凝重,与几人对视一眼,匆匆与村民别过。

    在方尚清询问的功夫,百骨知已经用轻功在坟地与此处来往了一个来回,那些尸体确实是有虫卵寄居的痕迹。他们说的全是实话。

    那么接下来便是要赶回去了。

    最后地问一下那烂桃花“月栖云”雪教的作为,若那些混|账事都是真的,那么他下的那些药,他们受的那些晒,还是太轻了。

    至少要用命偿才是。

    洛书也不再令几个徒儿负重,全力往回赶,力求在失去药效之前赶到原地。

    然而纵使他们急速奔波,最后看见的,却是一林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