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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丰公主衣衫不整地躺在地上,手上无力,抬不起来,眼光却是恶狠狠地盯着旁边面色赤红,只穿着中衣的男人。
那不是别人,正是脸上刚刚消了肿的二爷周腾。
他以狗啃屎的姿势跪趴在地上,双目紧闭,已经晕了过去。旁边两个宫女也都口不能言,无力的趴在地上,一个拉着周腾的衣角,一个拉着他的脚脖子。
皇上和两位王爷进屋的时候,就看到这样一幅画面,怎能不龙颜大怒。
皇上脱下外袍盖在女儿身上,抱起她放到了椅子上。六王最是耿直,气的一脚踢在周腾肩上,踹了他一溜儿滚。九王吸吸鼻子,觉得屋里味道不对,一把推开窗户,把桌子上的香炉扔了出去,又走到门口,吩咐人取冷水来。
一碗冷水灌下去,长丰公主虚弱的哭了出来:“父皇……父皇,他欺负我,若不是,若不是在外面守门的……小……小……”
皇上脸色铁青,抬手制止了喘不过气来的女儿:“不用说了,父皇知道了。这个猪狗不如的东西,待朕问问他,怎么回事。”
一盆冷水泼醒了周腾,他缓缓睁开眼,见到皇上和两位王爷都冷着脸,吓得一激灵,身上的迷药就散了大半。
“混账东西,怎么回事?还不快向圣上言明。”九王厉声喝道。
周腾哆哆嗦嗦地跪趴在地上,颤抖着身子说道:“我……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我,我好像不记得了……”
“不记得了?”九王冷笑,“本来看在你是皇亲国戚,又是晚辈,想给你个机会,既是想不起来了,那就直接斩了吧。”
“不,”周腾吓得连连磕头:“舅爷,舅爷爷让我在想想吧。”
“快讲。”皇上的耐心也快要耗尽了,让宫女把长丰公主扶到里间榻上休息,压抑着怒火看向周腾。
“是,回皇上,是周朗,对,我想起来了,我是冤枉的。是周朗派丫鬟叫我来这里等他,我喝光了两杯茶,却还是等不到他。就……就困了,我就到里间床上眯了一会儿。后来觉得热,起来脱衣服,就见外间来了女人,那时候……我的眼睛,我的眼睛好像看不清,脑子也不好使,才……我不敢对皇姑姑不敬的,我不敢啊……”周腾连连磕头,已经吓得哭了。
“你的意思是周朗故意设计陷害你?”皇上拧眉道。
“对,就是周朗害我,前几天他还找我在夜里打我,这次是要置我于死地呀,他心肠歹毒,请皇上和舅爷爷们明察。”周腾哇哇大哭,换来的是三个大男人鄙夷的目光和厌恶的心绪。
耿直的六王说道:“皇兄,周朗前几年一直在西北,跟家中不睦是众所周知的事。回家娶了媳妇不久,又去了登州,如今他一回来,就出了这么多事。若真是他做的,绝不能让他逍遥法外。”
九王抢白道:“皇兄,以弟弟的眼光,周朗不是那种人,或许是有人故意设计这出戏,想借刀杀人,请皇兄明察。”
皇上怒气冲冲地瞪着周腾,咬牙道:“摆驾正厅,传周家人到场,朕要当面查清楚,谁这么大胆子,敢谋害公主。”
正厅之上,衍郡王府一家惶惶而立。
金吾卫已经在厅外严布岗哨,贺寿的大臣们都已经被“请”走,连长公主的女儿郭夫人和郭翼一家也被撵走了,皇上雷霆震怒,俨然是要严惩,不想听到任何人求情。
皇上居于正中主位,左垂手坐的是六王、七王,右垂手坐的是九王,这一副三堂会审的架势让周家人不寒而栗。
长公主听九王简单说了经过,看看跪在地上体如筛糠的周腾,又气又心疼。“皇上,腾儿虽顽劣,却不敢做如此大逆不道之事,此事必有隐情。”
“好,你是朕的皇长姐,朕就给你个面子,让你查出真凶,证明他的清白,若无法证明,休怪弟弟无情。”皇上冷声道。
“是。”一贯嚣张霸道的长公主此刻在皇上面上十分恭瑾,行了礼之后走到周腾面前:“腾儿莫怕,快把前前后后的经过讲清楚,你皇舅爷不会滥杀无辜的。”
周腾已经回忆了前后经过,见问道自己,战战兢兢地说道:“我本来在房中休养,有一个小丫鬟给我送茶点过来,说是周朗约我到后花园假山石后面的抱厦见面,要帮我在九王面前谋个差事。我本不信他如此好心,却又觉得在自己家里也出不了什么大事,就去试一下吧。才中了圈套。”
周朗站在一旁静静的听着,不急不躁。果然,是针对自己设计的局,幸好早有防范,不然还真要落进圈套了。
静淑却大吃一惊,郡王府的人竟然如此歹毒,如此陷害自己的亲人,甚至不惜铤而走险么?若是真的强.暴了长丰公主,只怕整个郡王府都要遭殃。郡王妃要害周朗,何苦拿自己的儿子开刀,万一稍有差池……不对,这肯定不是郡王妃做的。看她震惊的表情也能看出一二,虽然靳氏也很震惊,但是她们的表情不一样,究竟有什么区别,静淑也说不明白,但是比起丈夫的安危,究竟谁是幕后黑手,对她来说是次要的。
周朗自然感受到妻子看过来的目光,温温柔柔地渗透着一半的担心、一半的信任。他也转过脸看她,朝她微微点了点头,示意她放心。
看到丈夫自信的表情,静淑一下子就踏实了,解下身上的玉佩给女儿玩耍,怕她哭闹起来惹皇上不高兴。
给周腾传话的丫鬟被带进来,是大厨房负责茶点水果的小瑜。小丫鬟没见过这么大阵仗,吓得差点哭了,跪在地上手脚抖成一团,上牙磕着下牙道:“奴婢……奴婢是在后花园的抱厦门口见到……见到三爷的,三爷让奴婢去请二爷来。”
九王冷哼一声,斥道:“混账,敢攀咬皇亲国戚,若有半句虚言,灭你三族。”
小丫鬟吓得一抖,差点瘫在地上。换了几口气,才低声道:“奴婢、奴婢不敢说谎,当时奴婢端着果盘去牡丹园送水果,路过假山前的抱厦。远远看到司马公子从里面出去,去了凉亭那边。等奴婢……走到半敞开的门口时,三爷叫住我,让我去叫二爷到假山后的抱厦等他。”
“传司马睿。”六王一听涉及到内侄,有点紧张,赶忙命人找来司马睿问个清楚。
司马睿没做亏心事,自然不必担心,到了厅中端正地行了礼,朗声道:“臣与周朗同时离席,相约去抱厦中下棋。可是臣临时有事,到了抱厦门口,并没进去便离开了。”
寥寥几句说明原委,自然隐去了离开之后拐了一个小姑娘当媳妇的事情。
“周朗,你有何话说?”皇上亲自开口。
静淑的心忽地一下子又提到了嗓子眼儿。
“圣上,能否允许臣问问这个丫鬟?”周朗出列行礼。
皇上点头恩准,周朗问道:“你说见我的时候门是半敞的,那你可有看到房中还有别人。你说我吩咐你去叫二哥,那是在什么地方吩咐的,是把你叫到了房中,还是在门口?”
小丫鬟深吸了一口气,梗着脖子道:“是……是在门口,三爷叫住了我,然后走到门口来,跟奴婢说的这番话。”
“是敞着门说的?”周朗紧追不舍。
“……是。”
“那若是屋里有人的话,自然就听到我跟你说的话了,对不对?”周朗继续问道。
“屋里并没有人……”小丫鬟急急地证明自己的清白。
“你先不要管屋里有没有人,先说,如果有人的话,是不是能听到我跟你说的话?”周朗不骄不躁,静淑这才缓缓地放下一点心。
“是。”屋里不可能有人,小瑜很确定这一点,因为之前已经扒着窗子看过,屋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而司马睿并没有进屋,刚进门口就出去了。就算后来有人进去,也不能证明周朗没有说过这句话。
“好,臣要问的问完了。”周朗转身行礼,恭敬道:“臣并没有见过这个丫鬟,也没有跟她说过一句话,这一点九王世子和大理寺录事秦岩可以作证。”
“哦?”皇上一怔,转头看向站在一旁,器宇轩昂的九王世子李惟:“皇侄果真与周朗在一起?”
李惟道:“回禀皇伯父,侄儿和秦岩先一步进入抱厦,后来见周朗和司马睿进来,可是司马睿刚进门就走了,我们就一直和周朗下棋,期间并未见过这个丫鬟,也没有打开过门,秦岩刚才已经回家,可以传他回来问话。”
皇上点头道:“朕信得过皇侄,不必传秦岩过来了。由此可见,此事与周朗无关,必是这奴才故意欺君。”
欺君之罪何等重大,小丫鬟吓得体如筛糠,颤抖道:“皇上,奴婢不敢欺君,不敢欺君呀。”
九王厉声喝道:“你的意思是世子说谎,你说的才是真的。”
“王爷,屋里确实没有别人,奴婢没有说谎。”小丫鬟吓得哭了起来,她也不明白世子爷为什么要说谎,因为自己明明看过的,屋里没有人。
李惟嘴角微弯,咳了一声道:“皇伯父,我们进入抱厦以后确实没有见过这个丫鬟,不过进去之前却见过。当时我与秦岩从侧面走过去,看到这个丫鬟鬼鬼祟祟地扒着窗户往里瞧。不知里面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所以心生好奇,看到远处周朗和司马睿走了过来,这个丫鬟就躲到了树后面。我们俩绕到屋后,从后窗跳了进去,所以她确实没看到我们。当时我还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屋里也都正常。如今看来,我和秦岩凑巧成了周朗的人证,否则,他就是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了。”
自己的儿子说话,九王不便评价,就等着皇上开口。皇上威严的目光扫视一圈,说道:“看来是有人故意陷害周朗,却敢拿朕的女儿当靶子。究竟是谁指使?其目的又是什么?若是主动招了,还可以从轻发落,否则……”
周家人都低垂着头,大气儿不敢出,更没有说话。长公主和衍郡王都在苦苦思索,这究竟是谁干的。郡王妃狠狠地咬着牙,心里暗骂周朗奸诈,坑了自己的儿子,还提前拉拢好九王世子作证,真是一出恶人先告状的好把戏。靳氏双手拢在袖子里,手背上已经掐出了血,以此控制着自己的身子不发抖,成败在此一举,一定要沉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