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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2章
顾如月声泪俱下的诉说着顾歙的欺负人,承恩侯坐在那里听着,心思却不知道飘到哪个地方去了,以至于当顾如月说完了之后,并没有等到承恩侯如从前一般的安抚,不仅没有安抚,甚至连正常倾听都没有做到,顾如月擦了擦眼泪,往旁边的周氏看了一眼,周氏也跟着擦干了眼泪,轻声喊了一声:
“侯爷,月儿与您说话呢?您怎的不理她?”
承恩侯这才回过神来,看了一眼周氏,然后才对顾如月说道:“月儿乖,爹有些累了,这些事情你跟你娘说吧,要是觉得不好过,就去账房支二百两银子去买买衣裳首饰,爹还有事,现在要出门去了。”
说完这些,承恩侯便将肩上披的衣裳拉拢了一下,就要去内室换衣裳,走到顾宁身边,承恩侯站住脚,将顾宁从上到下看了一遍,目光落在顾宁腰间那手掌宽的金丝腰带上,腰带以金丝编织而成,周围镶了一圈的玉石,华贵又稀罕,却多了女子的刻意装扮,少了男子的气概,承恩侯看的心中有气,对顾宁说道:
“你能不能多花点心思在读书和练武上,你大哥在你这么大的时候,早已文武双全,人人称道,你呢?至今连个秀才也没考上,成天钻研一些没用的东西,穿的再华丽有什么用,凡事得从自身出发,如你大哥一般,腹有诗书气自华,何须这等浮华奢靡的东西撑场面?男不男,女不女的像什么样子。”
平白无故遭了一顿训,顾宁觉得莫名其妙的,低着头不敢说话,生怕再惹得父亲不高兴,嘴里咕哝了一句:“是,父亲,儿子不敢了。”
看着顾宁这窝囊的模样,承恩侯从前倒并未觉得有什么,可是今天这心里就像是有一股无名的火,这孩子到底是比不上云雁,不是才学天分的问题,而是人品担当的问题,此时此刻,哪怕他敢与自己顶撞一句,承恩侯都觉得这个儿子还不至于没救,然而,这孩子被周氏教成了这副畏畏缩缩,只知道一味讨好的性子,让他如何看重的起来。
不想多说什么,承恩侯叹着气去了内室,但临走前那浓烈的不满却是写在脸上的,顾宁觉得自己真是无妄之灾,明明没做什么,却让父亲逮着教训,并且是以他最讨厌的方式,从小到大他最讨厌的就是有人拿他和顾歙比,顾歙是天才又如何,与他何干?
待承恩侯去了内室之后,周氏也收起了脸上的哀怨,目光深沉的盯着承恩侯消失的那道门,顾如月脸上也没了眼泪,来到周氏身前问道:“娘,爹今天是怎么了?他从来没有这样对我过。”
周氏眯了眯眼,目光中透出一股子狠来,说道:“别胡说,你爹最疼的就是你。”说完之后,周氏便站起身来,对子女说道:“这两天你们爹心情不好,没事儿别在他眼前晃悠,都先回去吧。”
语毕,周氏便甩袖入了内间,一言不发的服侍承恩侯换衣裳,然后温婉的站在门边,静静的目送他出门,直到承恩侯的身影消失在院门之后,周氏才收起了柔和的表情,冷下面孔,高傲的抬起头返回屋内。
看来有些事情,一点都不能再拖了,犹豫久了,只会让顾兴卢对她更加戒备,到时候他们所图之事就越发难以进行了。
若说周氏之前还有点犹豫,那么现在算是想明白了,顾兴卢对她的喜爱有限,她不过是姐姐的替身罢了,这么多年来,她一味的模仿姐姐的说话语气和神态,却依旧没能让顾兴卢分出一点爱到她身上,虽说严氏死了以后,顾兴卢就将她扶正,可是谁又不知道她根本没有得到镇国公府和朝廷的承认,顾兴卢连个诰命都不愿替她争取,还谈什么其他呢,她原本以为,人心都是肉长的,只要她真心实意的跟着顾兴卢过日子,凭着两人之间的渊源,顾兴卢必然会将她视若珍宝,但现在看来,她是想错了。就算她再伺候顾兴卢几十年,他也不会为她做任何事,既然如此,那她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呢。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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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新桐和顾歙坐在去公主府的马车里,傅新桐没有说话,顾歙扭头看她,问道:
“可是觉得我对他们不好?”
傅新桐正在想事情,听见顾歙开口问她问题,就回过神来,想了想后,摇头道:“不是,你才不会无缘无故对他们不好呢,而且,就算是无缘无故,我也觉得无所谓啊,人和人之间的缘分很奇怪的,有的人第一眼看了就让你喜欢,有的人相处时间再长也不会让人喜欢上分毫。”
顾歙对傅新桐这段说辞很赞同,但见她眉头微蹙,又问:“那你刚才在想什么?”
傅新桐叹了口气,说道:“我在想,你先前那么对顾如月,她转身定然要去侯爷面前告状了,也不知道侯爷会怎么想。”
“何必在乎他怎么想,反正他也不在乎我怎么想。与其操这些心,不如舒心的过日子,想想待会儿见了岳父岳母要说些什么,想想中午要吃些什么。”
傅新桐笑了起来:“哪有那么贪吃的。我想的都是正经事。你别小看一个小人的威力,有的时候,她一句话就能抹杀你的所有成绩,你想想那些历史上的谗臣,不费吹灰之力,指鹿为马,颠倒是非,最终成功的挑拨离间,这样的案例可不少见。”
“你是把顾如月比作谗臣吗?不是我小瞧她,她还没那个能耐吧。”顾歙也不禁失笑。
“可是侯夫人有啊,我觉得侯爷对你未必如你想象中那般无情,而你之所以那样恨侯爷到底是为什么呢?是因为你觉得侯爷害死母亲了吗?可你自己也知道,母亲会郁郁而终与她本身的性格也有一些关系,可就是这样的情况下,你与侯爷的关系却日益僵硬,这其中必然不乏侯夫人的手笔,我不知道她具体做了什么,但是必然是将你们父子的性格都拿捏住,然后加以利用,造成了如今的后果。”
傅新桐先前在想的就是这件事情了,若非周氏从中挑拨,顾歙和承恩侯的父子关系不会这样僵硬。
顾歙转过头去,看着手里的杯子思考着什么,傅新桐觉得也许是时候将她上一世知道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顾歙了。他与承恩侯最终落得那样的下场,若不能早点防范,最后只会令亲者痛,仇者快。
马车缓缓停了下来,外面传来:
“世子,夫人,公主府到了,请下马车。”
两人下了马车之后,发现萧氏和傅庆昭亲自在门前等他们,两人携手过去对二老拜下,萧氏脸上掩不住的笑意,顾歙命人将准备好的几车礼品尽数搬入公主府,然后跟随在傅庆昭和萧氏身后进了公主府。
萧氏从傅新桐下马车之后,就一直在打量她,傅新桐梳了妇人髻,但脸色看起来相当红润有光泽,显然这两天在顾家过得十分滋润,萧氏很满意,小夫妻俩这般恩爱,女婿心疼女儿,是每一个有女儿的母亲都希望的事情,心中暗叹没有看错女婿,果真是人品出众的。
众人在厅中说了一会儿话,萧氏让傅新桐去了内间,男人们在厅里继续聊天,下棋,傅庆昭去张罗棋盘的时候,傅星落凑过来对顾歙说道:“哎,那天之后你猜我在阮香楼又看见了谁?”
顾歙一愣:“大哥看见谁了?”
傅星落压低声音道:“你爹。我与兄弟们喝完了酒,出去的时候,正好看见你爹进门,跟他喝酒的那人我有个弟兄认识,说就是街面上的混子,光棍一条,有今朝没明日的那种,你爹怎么会和那样的人一起喝酒?”
两人正说着话,傅庆昭从门外走入,傅星落就赶忙坐直了身子,安静喝茶,傅庆昭看他神色有异,不禁问道:
“你们说什么呢?”
顾歙看了一眼傅星落,傅星落便赶忙紧张的打哈哈:“没,没说什么,爹你拿一个棋盘,咱们仨怎么下呀?”
傅庆昭乐了:“就你那臭气篓子还想跟我们下棋?边儿待着去,在旁边好好学学,云雁下棋的本事可比我高出好些呢。”
顾歙赶忙谦虚:“那是岳父您让着我呢,若真下,小婿可不是您的对手。”
两人在那里各自谦虚,傅星落听得都觉得肉麻,傅庆昭和顾歙都是读书人,并且少年时都有过天才的名头,两个学问相当的聪明人在一起谈话,除了拽文就是对谈,傅星落在旁边看了一会儿就没什么兴趣,自己跑到外面打拳去了,顾歙与傅庆昭对弈,屡屡被傅庆昭钻了空子,惹得傅庆昭高兴的同时,也叮嘱顾歙:
“你可别听星落的,全力以赴是对棋手最大的尊重。”
顾歙微微一笑,将一子落在了傅庆昭的机要之处,惹得傅庆昭赶忙回兵救助,顾歙单手捏着棋子,目光盯着棋盘,然而脑子里却在想着傅星落先前与他说的话。
傅星落他们看见的人应该就是周稳了,自从那日在望山亭看见周氏与周稳之后,顾歙就猜到了周稳会找他爹,只是没想到,他的动作那么快,居然当天就出手了。这么迫不及待,究竟是因为什么呢?